第260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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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0章 重逢
    酒葫蘆是老酒鬼的酒葫蘆。
    這一點,江然自然不會認錯。
    自小到大,他不知道拿著這酒葫蘆打過多少次酒。
    那上麵斑駁的痕跡之中,有不少還是出自於江然之手。
    既如此,拿著酒葫蘆約他到城外武神廟見麵的,自然隻能是老酒鬼。
    自己剛一進城,這老東西就發現自己了?
    江然等不及晚上見他,既然他拿著酒葫蘆讓一個孩子進來通知自己,人還能遠了?
    如此一來,他自然是得出來找找。
    若是能找到的話,不等晚上,現在就把他摁地上暴揍一頓!
    但是很快江然就發現,這個想法還是有點不靠譜。
    錦陽府內街道不算太過寬敞,人來人往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這種情況之下,想要找一個人,實在是不容易。
    江然轉了半天,又跳到了高處去看……可一直看到最後也沒有找到這老酒鬼的蹤跡。
    無可奈何之下,隻能重新折返客棧。
    客棧之內風平浪靜。
    除了方才那個鼻涕娃被葉驚雪他們拉到了房間裏吃飯之外,並無其他的變化。
    隻是這孩子看上去有點戰戰兢兢。
    尤其是看到江然的時候,更是好似見鬼。
    江然有些納悶,唐畫意就白了他一眼:
    “你人前顯聖,把人家孩子嚇到了。”
    江然啞然一笑。
    這倒也難怪。
    他方才心急之下,施展縱意流光訣,身化流光一點,眨眼不見蹤跡。
    別說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娃娃了,縱然是江湖成名高手,也未必能夠捕捉到他的身法。
    這孩子一抬頭,好端端一個大活人忽然就沒了影子,又豈能不怕?
    指不定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妖鬼邪魔,打算騙他吃完這頓飯,就將其生吞活剝呢。
    江然想到此處,就微微一笑,來到了那孩子跟前:
    “你……你能不能說說,剛才那老頭長什麽模樣?”
    那孩子聽江然說話聲音柔和,心頭雖然還是有點不安,卻也能保持平靜,仔細想了一下說道:
    “就是一個……邋裏邋遢的老頭。
    “對了,他身上也掛著一把刀,木頭做的,很是精巧。
    “我給他傳信,本來還想用那把刀做報酬,結果他小氣的很,根本舍不得,隻給了幾文錢,讓我去買糖葫蘆吃。”
    木刀……
    江然沉默了一下,輕輕點頭:
    “那他除了說讓我晚上去見他之外,可還有其他吩咐?”
    那孩子搖了搖頭:
    “沒有了。”
    “好,多謝伱了,這些東西你隨便吃。”
    江然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然後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麽。
    董青城等人麵麵相覷,倒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江然。
    一時都有些愕然。
    最後還是董青城第一個開口:
    “這個……可是有什麽問題?”
    唐畫意搖了搖頭:
    “沒什麽,是他離家出走的師父,我估摸著他現如今正在琢磨,今天晚上若是見到人了,到底該怎麽對付他。”
    眾人恍然大悟,李修無則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師父也喜歡離家出走?
    “我師父也是這般……前幾天我打碎了他一個破罐子,他就要死要活的。
    “我一時沒看住,人就跑了。
    “也不知道這一次回來,又得給觀裏帶來幾個師弟師妹……”
    趙安生聞言瞥了他一眼:
    “你能和江大俠相提並論?你師父完全就是受不了你天天破壞他的家什。
    “這才連夜搬家……
    “至於你那些師弟師妹……”
    說到這裏的時候,趙安生的嘴角也有點壓不住了。
    李修無的師父心地極好,最是見不得孩子受苦。
    他每一次出去遊曆江湖,總是難免帶幾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孩子回到九真觀,收為弟子,悉心照料。
    當年李修無就是這樣被帶回了九真觀的。
    而這個習慣,這麽多年也未曾改變。
    以至於現如今九真觀人丁興旺至極。
    李修無聽到趙安生說話,當即又想反唇相譏,可是想了半天,也實在是找不到什麽反駁他的話,無可奈何之下,隻能歎了口氣。
    倒是江然此時回過神來,看了唐畫意一眼:
    “你今天晚上隨我一起去。”
    葉驚雪看了看唐畫意,又看了看江然,陷入沉默之中。
    唐畫意則點了點頭:
    “好啊。”
    她倒是沒什麽怯場的。
    話說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虎威關的事情,宜早不宜遲,董青城等人方才落腳,便得啟程。
    不過,幾個人為了求速度,將門下弟子留在了這邊,聽憑江然驅策。
    江然顧不上他們,就讓胡南暫且幫忙安置。
    胡南也不推辭,得了江然的命令之後,就好似拿到了雞毛令箭,那叫一個趾高氣昂。
    江然隻好又讓厲天羽盯著點,免得鬧出什麽事情來不好收場。
    這一日並未有什麽事情發生。
    轉眼之間,夜色就已經籠罩大地。
    江然和唐畫意兩個披著星夜出門,翻過城牆之後,就朝著武神廟的方向趕去。
    至於這武神廟的情況和位置,他們自然早就已經打探清楚。
    早些年的時候,這武神廟尚且香火鼎盛,可如今早就已經破敗不堪。
    平日裏除了一些乞兒,或者是實在沒錢住店的人之外,並沒有什麽人從這裏路過。
    江然和唐畫意抵達此處的時候,除了發現在供桌下麵藏著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之外,並沒有見到其他人。
    那兩個孩子倒是警覺,聽到有人到來,當即驚醒。
    大一點的那個,連忙捂住了身邊孩子的嘴。
    江然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一眼,笑了笑:
    “接著睡吧。”
    然後就席地而坐,自腰間解下了酒葫蘆,看了周圍一眼:
    “這老東西約我在這裏見麵,怎麽還不來?”
    “別急……”
    唐畫意打懷裏拿出了一包肉脯,取出一片塞進嘴裏,不等咽下,就聽到好大的咽口水聲音。
    回頭一瞅,正是那兩個孩子看她吃肉脯,禁不住吞咽口水。
    唐畫意想了一下說道:
    “晚上吃東西不好……就不分給你們了。”
    兩個孩子聞言索性閉上了眼睛,不想看她……不給就不給,晚上吃東西不好,你吃個什麽勁?
    不過看江然和唐畫意兩個人不像是心懷惡意,便也稍微放下心來。
    大一點的那個低聲對身邊的孩子說道:
    “你先睡吧。”
    他還是得盯著點這兩個不速之客。
    當然,也隻是盯著。
    兩個小乞兒,借居武神廟,自然也沒有資格以主人自居。
    有旁人自此路過,乃至於商談話語。
    都是尋常之事……隻要對自身無害,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江然的目光則又在那兩個孩子身上掃了一眼,重新回到唐畫意的身上:
    “你也少吃點。”
    “那你還少喝點呢。”
    唐畫意反唇相譏。
    江然一陣無語,正沒理會處,忽然眉頭微蹙。
    “來了?”
    唐畫意見他神色有變,當即意識到不對:
    “不是他?”
    “可能隻是路過。”
    江然輕輕搖頭,並未放在心上。
    但是很快就發現不對勁,耳中聽到的聲音是直奔此地而來。
    而且來人數量不少,都是快馬加鞭。
    此時此刻,唐畫意也聽到了聲音,眉頭輕輕一揚:
    “一共有十三騎?會是什麽人?”
    “看看就知道了。”
    江然話音至此,就發現那兩個孩子已經一咕嚕爬了起來,臉上皆有驚慌之色。
    顯然是聽到了他和唐畫意的對話。
    對視一眼之後,竟然從那供桌之下爬了出來,轉到了武神像之後藏了起來。
    江然和唐畫意見此都是一愣。
    對視一眼,心中泛起了一樣的念頭。
    而就在此時,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片刻之後,就聽轟然一聲巨響。
    卻是武神廟的大門被人硬生生破開。
    舉目望去,一十三騎鐵騎,便這般魚貫而入,直抵武神廟大殿之前方才勒馬停住。
    就見為首一人狼顧鷹視,眸光一轉,直接落在了江然和唐畫意的身上。
    他輕輕一夾馬腹,奔馬帶著他往前兩步,跨入了武神廟大殿之內:
    “你們……可曾見到兩個孩子?”
    江然一笑:
    “諸位氣勢洶洶而來,原來隻是為了兩個孩子,卻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和你們是什麽關係?”
    為首那人眼睛微微一眯:
    “是我在問你。”
    “這不重要。”
    江然笑道:
    “重要的是,我也問你了。”
    “放肆!!”
    一聲斷喝,緊跟著便是人影飛縱。
    廟外的十二個人,紛紛棄了奔馬,投入大殿之內,把江然和唐畫意團團圍住。
    江然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了一眼,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麽。
    繼而輕聲開口說道:
    “鐵血十三騎?
    “你們是鐵騎盟的人?”
    “好眼力。”
    為首那人淡淡開口:
    “現如今,你說應該誰先回答誰?”
    “我覺得,還是你應該先回答我。”
    江然隨手自唐畫意那邊取了一片肉脯塞進了嘴裏,嚼了兩口之後,微微蹙眉:
    “鹹了,哪買的?”
    唐畫意也吃了一塊:“客棧門口,一個老頭賣的,我覺得還好啊。”
    “吃的清淡點,對身體好。”
    江然隨口囑咐,又問對麵那人:
    “鐵騎盟的人跑到錦陽府做什麽?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邊應該是問江閣的地頭……”
    他不僅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自己問的問題,還又增加了。
    為首那人眉頭微微蹙起。
    都是老於江湖之輩,他可以看得出來,江然不是在故作鎮定,他是真的不怕。
    鐵騎盟不足以叫此人忌憚。
    那他到底是誰?
    心中念頭轉動之間,輕聲開口:
    “閣下好生不講道理,我問你問題,你不答,你問我問題,我卻非得作答……
    “這於理不合,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江然連連擺手:
    “免了免了,不必這般麻煩。
    “你不配。”
    這三個字一出口,對麵為首那人臉色驟然鐵青:
    “給臉不要臉!
    “殺了他們,把武神像後那兩個給我揪出來。”
    無論江然是真的不怕,還是虛張聲勢,這一句‘你不配’出口,彼此再無緩和餘地。
    廝混江湖,往往都是混一個臉麵。
    江然這般不給他們臉麵,那就可以結下死仇!!
    餘下一十二人早就枕戈以待,此時得令便要出手。
    可就在此時,隻聽一個如雷一般的聲音喝道:
    “鐵騎盟的狗才,上次打到一半讓你們跑了,今日我且看看,你們還能逃到何處?”
    這話音落下,就見一道道血色身影,自四麵八方雲湧而至。
    不過眨眼之間,又在這武神廟內圍了一圈。
    方才還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的武神廟,轉眼之間就人滿為患。
    江然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他是被老酒鬼約見於此的,沒來由的,鬧了這麽多人出來。
    而且,這兩個孩子的身份,隨著後麵來的這批人現身,也就沒有什麽疑問了。
    這件事情……該不會是老酒鬼故意的吧?
    臉色同樣不好看的還有對麵那鐵血十三騎之首。
    他輕輕勒住馬韁,麵沉如水:
    “軒轅一刀!!你當真是……附骨之疽,陰魂不散!!”
    “哈哈哈。”
    血色人影讓開一條道路,就見一個老頭白發蒼蒼,卻又虎背熊腰,龍行虎步之間就已經踏入人群之中。
    隨手一扒拉兩個鐵血十三騎的肩膀,兩個人都沒敢反抗,就讓開了一條路。
    就聽軒轅一刀大聲嚷嚷:
    “鐵青山,人人都道你鐵血十三騎鐵血英豪,卻沒想到,這十三騎被你應用如飛,當真是腳底抹油,說跑就跑!
    “你個欺軟怕硬的東西,有本事來嚐試一下老夫手中千鈞刀!
    “沒來由的,大半夜又跑到這破廟之中欺負人……讓老夫看看,你這欺負誰了?”
    他目光一直凝望那鐵青山,說到此時方才扭頭去看。
    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江然和唐畫意。
    唐畫意還對他揮手示意,其後遞出肉脯:
    “吃不吃?他說有點鹹……不過我覺得還好。”
    鐵青山聞言冷笑一聲:
    “看來這兩個年輕人,也未曾將你這血刀堂堂主放在眼裏。
    “如何,你吃是不吃啊?”
    吃!
    軒轅一刀想都不想,一路小碎步的來到了唐畫意跟前,小心翼翼的捏過了一片,塞進了嘴裏,點了點頭:
    “確實有點鹹。”
    鐵青山:“……”
    唐畫意翻了個白眼:
    “他說鹹,你就也得說鹹?
    “你們這是沆瀣一氣,最不可取。”
    軒轅一刀尷尬一笑,鐵青山這會臉色更是鐵青一片:
    “你們認識?”
    這四個字剛說完,就見軒轅一刀撲通一聲跪在了江然跟前:
    “弟子軒轅一刀,拜見恩師!
    “旬月未見,恩師風采依舊,弟子這便放心了。”
    江然聞言一笑,還不等開口說話,就見那鐵青山倏然調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腹:
    “攔住他們!!”
    自顧自開口之間,人已經隨著奔馬一起躍出了武神廟。
    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軒轅一刀拜師驚神刀江然。
    落日坪一役,也早就已經傳遍江湖。
    此時此刻,他哪裏還能不知道江然的身份?
    這可是落日坪上,以一敵二,打的十三幫中兩大幫主一死一傷的驚神刀!
    今日且不說是自己了,縱然是鐵騎盟盟主親至,恐怕也隻有亡命奔逃一途。
    因此,當認出了此人身份之後,他第一反應就是跑!
    不跑今天必死無疑!
    而且跑也是帶講究的。
    不是隨便跑……隨便跑的話,人家不管是擒賊先擒王,亦或者是憑借血刀堂那邊人多勢眾的狀態,自己這裏都不占據優勢。
    所以,他跑還得扔下點東西。
    雖然對不住他們,卻也隻能將自己這一幫出生入死的弟兄扔在這裏了。
    先借他們拖延江然等人腳步,再借胯下千裏馬的速度,轉眼之間遠遁千裏,方才有機會死裏逃生。
    也虧得他策馬之能遠非尋常人可比,方寸之地,說調轉馬頭就調轉馬頭,如臂使指,靈便非常。
    否則的話,尋常人就算是想到了這樣的法子,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軒轅一刀眼見於此,禁不住破口大罵:
    “鐵青山,你就是一條老狗!
    “除了夾著尾巴逃命之外,你還有什麽本事?
    “以後你幹脆也別叫什麽鐵血十三騎了,就叫喪家十三犬!
    “鐵騎盟改成鐵狗盟算了!”
    而隨著鐵青山一聲令下,餘下十二個人果然同時出手,想要阻攔江然等人追趕。
    隻是這想法雖然好,可不等他們招式落實,就見一點流光倏然自人群之中穿梭而過。
    鐵青山這邊剛剛躍出廟外,奔馬馬蹄尚未落地,就聽得背後惡風不善,一回頭,就見一隻碩大的手掌,已經到了麵門之前。
    這一瞬間來不及多做反應,隻能雙臂交叉擋在胸前。
    卻不想,下一刻江然變掌為爪,一把破開了他的架子,直接抓住了他胸前衣襟,甩手就將其直接從馬身之上給拽了起來,高舉於頂,狠狠一擲,硬是將其扔到了武神廟的包圍圈之中。
    江然自己則單足落在了馬背之上,輕輕一壓,這匹好馬便好似背了一座山,四蹄顫顫動彈不得。
    而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江然的耳朵裏:
    “兔崽子,你這是在什麽地方學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破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