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祁吃得很快，當然了，那肉也不大，也就三四兩而已，對於程祁這麽個大小夥子來說，那還不是幾口的事。
    他順勢拿衣服擦了擦嘴，把衣服遞給了秦芷，“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這還得勞煩你幫收著。”
    秦芷默然接了過去，順手塞進了包袱，當然也順便收進了空間。
    這衣服沾了油脂，被人看到，容易起疑。
    兩人相對無言，一時無言，倒有了幾分尷尬，秦芷默默地從包袱裏摸出一個餅子，放到炭火上烤著。
    “給你的。”
    守夜其實很辛苦，程祁雖然吃了一塊肉，但估計也還餓著。
    “謝謝。”
    程祁一下子開心了，笑得又像朵花一樣。
    秦芷不動聲色地把目光移開，默默地把一個竹筒遞給了他。
    羊皮水囊之類的，也就像程家這種富商和一些有地位有身家的人才用得起，一般人還是隻能用點陶罐呀竹筒呀什麽的來裝水，原主也有一個，雖然沒有秦大他們手裏那個大，但挺完整，不會漏水。
    程祁拿過來打開一看，不由眼睛一亮，張開嘴無聲地問道：
    “飲料？”
    說完，也不等秦芷回應，仰首就喝了一口。
    “嗯……”
    他一臉陶醉，默默地給秦芷豎了個大拇指。
    有了飲料加持，那幹糧餅子也好吃多了，幾下就被他吃沒了。
    “話說，明天咱們吃什麽？”
    程祁問道，其實看看天色，應該算是今天。
    他的餅子早就被吃完了，從土匪那裏搜刮來的幹糧也基本沒有了。
    程祁知道秦芷能拿出吃的，但是，有些食物還是太打眼了，容易惹禍。
    “再說吧。”
    秦芷淡淡說道。
    這個她倒是不擔心，大不了，等大家起來之後，她再出去“打打獵”，弄點空間裏的鮮肉出來，算是“獵”到的肉，再弄點雜糧饅頭，就說是拿獵物找人換的，總能對付過去的。
    真要有人較死理，那她也有解決的辦法。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當然，絕大部分都是程祁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不知不覺，天色開始慢慢泛白，四周的動靜也開始多了起來，很多人開始起來活動了。
    路天和也醒了過來，輕手輕腳地從馬車的車轅上下來。
    幾個孩子還在睡著，都是在長身體的年紀，最能睡的時候。
    秦芷把幹糧袋拿出來，還沒說話，路天和連忙說道：
    “不用不用，我還不餓，留著中午吃！”
    幹糧袋已經癟了，一看就沒剩多少東西。
    秦芷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她便順手把幹糧袋塞了回去。
    此時，天已經亮了，僥幸熬過一夜的難民們，紛紛起身收拾東西，準備重新上路。
    秦芷微微偏頭，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大約四十多歲，正攙著一位六十來歲的老婦人，滿臉堆著笑，往他們走來。
    “給貴人們請安了！”
    男人哈著腰，帶著討好的笑，衝著程祁和路天和行禮，秦芷一動也不動，那人也沒有在意。
    “我姓何，我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幾位貴人行行好。”
    程祁微一挑眉，不作聲，平靜地看著對方，靜候下文。
    路天和則是一臉好奇，來回打量著中年男人和那個老婦人。
    “這是我老娘，今年七十啦，唉，也是我這個當兒子的，無能啊！臨老了，還讓她老人家受這種累，這麽些天了，我娘她走得腳也腫了，腰也痛得伸不直了，這一路上，我都是能背就背，可我真是沒用啊，這麽些天，我實在沒力氣了，昨天，還把我娘給摔了，我的腰也直不起來了，我，我實在沒辦法了！”
    何姓男人苦著臉，衝著程祁就是一通訴苦。
    也是，所有人當中，就程祁穿得最好，樣貌和氣質也是最佳，誰看了都覺得他是主子。
    路天和與秦芷穿得一看就是做活計的人，秦芷還蒙頭蓋臉的，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何姓男人也沒把她當一回事。
    而路天和則是長得壯實，很有存在感，很難被人忽視，和程祁站一塊，有點像是管事的。
    秦祁冷掃視了一番這兩人的打扮和神態，默不作聲，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不，我就鬥膽來求幾位貴人，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這老娘坐一程馬車，不白坐！這，這是我們全副身家，都給幾位爺，求幾位爺開開恩，幾位爺的大恩大德，我何貴田一定會銘記在心，永世難忘！”
    這時，不少難民聽到動靜，都伸頭探腦地望了過來，有些膽大的，已經走近過來，一看究竟。
    何貴田聲音愈發大了起來，一個勁地哀求起來。
    “行了！你也別說，這事我知道了，這車坐是坐不了，我這裏還有點錢，你拿去孝敬你娘吧！”
    程祁臉上沒有了平日的嘻嘻哈哈，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伸手摸出一塊碎銀子，遞了過去。
    何貴田看到銀子，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卻沒有接，反而又揚聲不停地繼續哀求著。
    “求幾位爺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我們這孤兒寡母的，我這老娘一輩吃了不知多少苦，她把養大，不容易啊，臨老還要受這樣的罪，我這做兒子的，真是太不孝了，求幾位爺開開恩啊，我何貴田一定為幾位爺做牛做馬報答幾位的大恩大德……”
    何貴田說得那個聲淚俱下，說得那婦人也開始抹起了眼淚。
    “兒呀，你也別為難人了，我這副老骨子，也活夠，我不想拖累你啊，就讓我去死吧——”
    這兩母子哭天抹地的，引得圍觀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這母子倆真慘啊，這些有錢人也是啊，心硬得很，這樣也不想幫幫人家。”
    “就是嘛，人家又不是白坐，給錢呢，這讓人老太太坐一程又能怎麽樣，真是為富不仁！”
    “窮人命苦啊，那些有錢人，能有什麽良心，殺人放火金腰帶……”
    “就是，仗著有幾個錢，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就這麽一點小忙也不幫……”
    “……”
    秦芷耳力好，把大家的議論聲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些人的議論基本都是一邊倒。
    她心裏冷笑，看來，這兩母子是摸準了路人的心理，這是打算道德綁架呢。
    程祁擰起了眉頭，把碎銀子收了回去，臉上明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而路天和則是眉毛倒豎，已經開始在擼袖子了。
    何貴田和那老婦人臉上快速閃過一絲興奮，繼續更加賣力地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