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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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完茶,本以為可以回房繼續補覺,卻被袁晏溪拉著上了馬車。

    “咱們這是去哪?”按規矩不是三天後才回門嗎?

    “進宮謝主隆恩。”袁晏溪說。

    “這麽急?那咱們是不是得換身衣服,宮裏給了不少賞賜,我這都沒帶,豈不是太素?”

    袁晏溪撇了一眼,並沒有回她。

    馬車啟動後走了一個街區,他才說:“嗯,皇上昨夜讓人傳的話,就這樣去,無妨。”

    昨天是新婚夜,皇上讓人傳話了?

    陸惜之瞧著丈夫若有所思的表情,猜到事情或許不是進宮謝恩那麽簡單,不由伸出手去,與男人的手牢牢的十指緊扣。

    袁晏溪察覺到她的手勁,那雙英目隨之看向她,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笑容,又輕啄了一下她的嘴:“一切有我。”

    進了宮,二人換了轎,陸惜之掀開一角,紅牆綠瓦,威嚴雄偉,卻讓人不禁想起:宮牆深深深幾許,樓台不見章台路,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高牆絕紅塵。

    輕歎一口氣,她閉目養神,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一行人沿著宮道,軟轎緩緩前進。

    袁晏溪說,今日隻需要給皇上皇後請安即可。

    常心悅……她心裏沒底,袁晏溪讓她見機行事。

    愛人在身邊,微感輕鬆,然而她依舊對於帝王的視線感到不自然。

    被呂順尖利的聲音召喚入殿,陸惜之隻能強打著精神,每次進這皇宮,都不敢有任何閃神的念頭出現。

    “都平身吧。”祁天印的聲音帶著喜悅。

    袁晏溪依著規矩,表了一番恭敬謝意,隨即在呂順的指引下,向皇帝敬了一杯茶。

    太和帝接過茶,輕輕地抿了一口,隨即一旁的小太監端著托盤接下茶杯。

    陸惜之依樣起身,重新端起一杯茶,對著皇後跪下,敬茶。

    常心悅端莊秀麗的臉上滿是笑容,抬手接過,喝了一口,將茶杯一置,笑嗬嗬的親自上前,扶起陸惜之:“快起來吧,地上涼。”親熱的舉動讓她一怔,被動的由皇後扶起。

    “喲,這手怎麽這麽冷?”常心悅麵露憐惜,對著袁晏溪一瞪眼,“都當了夫君也不曉得關心自己的妻子,這早春可不比冬日暖和,穿了這些個衣服,怎麽還會這麽冰呢?”

    心中非常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關心’…

    “不礙事。”陸惜之想要抽回手,沒想卻被常心悅牢牢抓住。

    “這怎麽叫不礙事,蓮兒,去把本宮的手暖取來。”皇後顯然對她的話感到不高興,一旁被喚作蓮兒的宮女一福身,進屋去取手暖。

    袁晏溪眉頭一皺:“不敢勞皇後娘娘費心,是臣大意了。”

    “你們男子啊,成天忙著外麵的事,成親了還是得多關心家人,妻子是用來疼愛的。你說對吧?”常心悅笑著說道,手依舊抓著陸惜之,讓她一陣不自在。

    “皇後,朕看你再不放手,景明怕是不敢再帶陸氏進宮了。”祁天印突然的開口,讓常心悅一愣,抬頭隻見袁晏溪果然一臉‘緊張’的望著自己的妻子。

    “都說袁廠督對愛妻一往情深,如今瞧你這緊張的模樣,看來傳言都是真的。”常心悅鳳眉倒豎,佯怒道:“本宮又不會把她給吃了。怎麽,就牽一會,你就不舍得了?”

    “臣不敢。”袁晏溪低首道。

    “你呀,再不放手,朕都要吃醋了。”太和帝笑嗬嗬的說道,同時站起身,把皇後的手牽過來,算是替陸惜之解了圍。

    常心悅愣了愣,隨即一笑:“是本宮太心急,早就聽說陸家女兒屢破奇案,如此天資聰慧,本宮可是喜歡得緊,昨兒個還說,幹脆要認下做個小女兒,請皇上給你封個縣主呢,這樣以後能經常入宮好好給我說說你的那些故事。”她似撒嬌,似討好的說著,即使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那美麗的容顏依舊保持著青春,一笑即可讓人迷眩。

    陸惜之心下自然是一驚,果然這深宮之中,沒有一個簡單的人,全都是修煉千年的‘老妖’。

    先不說她常家陷害陸家差點被株連一案,僅僅是她與袁晏溪查辦了詠歎樓,間接暴露了常任新,還直接把她親兒子給廢除了太子之位,常家與她應該是互相恨之入骨,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對方碎屍萬段的程度。誰知,今日這一見,常心悅卻跟沒事人一樣,還大大方方的要認‘女兒’,深藏不露這一點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陸惜之隻低垂著頭,顯得有些羞澀,一室的奴才們也都是鬼精,這話裏有話更是讓人不敢膽大到直視主子。

    唯有太和帝,眼神一暗,轉瞬又露出笑容,顯然對皇後的話很是滿意,微笑著由她挽著自己的手臂。

    這時,叫蓮兒的宮女也拿著手暖出來了,常心悅示意她送到陸惜之麵前。

    看著那一副雪白的手暖,陸惜之猶豫著不肯接過。

    “微臣謝過皇後娘娘賞賜。”看出他的猶豫,袁晏溪代她接下。

    “雖已入春,這天還要冷一段日子,你們都得好好護著身體。”太和帝領著皇後重新坐到椅子上,看著陸惜之,“看著你們小夫妻恩恩愛愛,朕很欣慰。”

    接下來便是一些閑話家常,陸惜之一直話語稀少,麵對話裏藏刀的常皇後,她是真不願多說,基本上就是被問一句,她才答一句。好在袁晏溪時刻關注她,時不時的將話題接過,免去不少不知所措的回答。

    請安結束後,袁晏溪被祁天印叫去禦書房,獨留下陸惜之一人麵對常心悅。

    屋裏的宮女太監都被常心悅揮退,隻留蓮兒伺候。

    陸惜之雖是忐忑,但她知道,早晚會有麵對皇後的一天,小心應付就是了。

    皇後臉上的笑容自太和帝離開,就逐漸斂去,她指著桌上放置的東西,對陸惜之淡淡的說道:“一會兒你們出宮,將這些東西都帶上吧。”

    “這些是……”陸惜之麵露疑惑,對於常心悅一下子冷卻下來的熱情,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臉上並無異樣。

    任誰麵對‘仇人’都不會有好臉色,於自己,也是。

    常心悅剛才對自己的溫柔,也隻是礙於皇帝老公在場,才一直裝作親和,現如今少了他們,她亦不需要時刻裝作熱情對待自己。

    “這些都是皇上吩咐準備的。”常心悅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送於你們的東西。”

    見陸惜之仍是不動聲色,低眉垂首,常心悅走過去,抬起她的下巴,盯著那張美麗甜潤的容顏:“你和他都不得本宮喜歡。”女人神色清冷,一張高貴的容顏卻因為此刻的冷冽顯得有些駭人。

    陸惜之內心大驚,並不懂她口中的‘他’是什麽意思,卻能夠從那雙美目中看清內裏的怨恨,雖淺,卻不容忽視。

    “本宮雖不喜歡你,但畢竟你也算是我大靳不可多得的奇女子,隻要你安分守己,本宮自然也不會為難於你。”鬆開挾製她下巴的手,常心悅收起臉上的不喜之色。

    “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應該不用本宮教你吧?”

    “臣婦明白。”下巴隱隱作痛,但她並未伸手去揉,隻是怕會留下淤痕,剛剛對方的手勁並不小。

    常心悅眯著眼,高坐上堂,有些鄙夷的開口:“區區一個陸家,還真以為自己能讓朝中天翻地覆了?”

    聞言,陸惜之一怔,咬著唇不語。

    “雖說表麵上看起來,是你處置了那些個蠢貨,可是,你以為那些百官真的是怕了你?”

    常心悅翹起尖指甲,眼神銳利的射向下首的女子:“你不過也是皇帝的一條狗罷了,居然還沾沾自喜著把太子拉下了馬,不過……”

    “本宮還真要謝謝你…嗬嗬”

    上頭傳來常心悅詭異的輕笑聲,似褒實貶的一句話聽在陸惜之的耳中,宛如一根巨刺狠狠的紮在心口,一時分不清這句謝謝的含義,微啟的雙唇動了動,卻又難以成句。

    若是常心悅現在殺了她,恐怕也沒人敢出聲作證吧。

    幸好這之後,常心悅便說自己乏了,讓陸惜之退下。

    她一步步邁出宮殿。

    殿外,天朗氣清,陽光明媚,內心,卻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常心悅那句句針刺般的話語灼傷。

    “若不是看在你替本宮掃除了不少障礙,否則,是決計不會答應皇上賜婚的。袁家不是一般大臣,袁晏溪更不是一般人,你讓本宮不痛快,本宮也能讓體驗什麽是痛不欲生!”

    臨出門前,常心悅的最後一句話一直在耳邊回響,陸惜之一陣煩躁。

    這該死的封建奴隸製!換做以前,她老早就懟死這老姑婆了。

    身後,小太監捧著禮品跟隨在後麵,見前方主子神情有異,卻不敢上前詢問,正猶豫間,不遠處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太監暗暗鬆口氣。

    自禦書房出來,袁晏溪就急急趕過來,一見陸惜之的身影,心頭的掛念得以平複,然而,才走近,就發現她神情有異。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是不是皇後為難你了?”袁晏溪趕忙上前扶住他,卻不想她一驚,猛的推了自己一把,可她那小身板如何能撼動他,反倒使得自己一個沒站穩,向後倒去。袁晏溪眼疾手快抱住妻子,看著她慘白的臉色,麵露憂色:“發生什麽事了?皇後說了什麽?”

    “沒有。”陸惜之大聲一吼,製止他的猜測,她知道自己衝他發火不對,可剛才常心悅不可一世的態度讓她無處發泄。推開他,自己站好,臉色卻依舊十分難看。

    常心悅是什麽樣的人,再沒有人比他這個東廠頭子更清楚的了,必定是在自己離去的時間裏,常心悅說了什麽話,才會導致惜惜如今的模樣。

    微微歎氣,轉而對一旁的小太監說道:“你去宮門侯著。”

    “奴才告退。”小太監很有眼界力,捧著禮品,快速退下。

    袁晏溪不顧她的掙紮,抓著她遠離人來人往的殿門,往花園走去,陸惜之被動的跟著,不再反抗,顯得有些木訥。

    將人拉到一處假山邊上,四周無人,袁晏溪也無顧忌,抬起妻子低垂的頭,想要讓她看著自己,卻不想觸痛了她。

    “你的下巴?”看著對方下巴處的紅腫,袁晏溪眯起眼,顯得有些陰戾。

    “是她弄傷你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他同皇上離開前,陸惜之還好好的,這才一會功夫,就傷了下巴,而這宮裏頭,敢對他妻子動手的人,除了皇後,還能有誰。

    陸惜之否認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傷的。”

    袁晏溪皺著眉頭,“她到底說了什麽?”

    “沒有。”

    “看著我回答。”聲音冷了下去,顯然袁晏溪十分不滿。

    陸惜之平複心情,這才慢慢抬起頭,“我很好,你就不用再問了。”

    皺起的雙眉依舊未舒展,袁晏溪豈會不知她這隻是強裝而已,但也知自己現在是問不出來了,隻得先回家。

    坤寧宮

    “主子,此事若是讓皇上直到,恐怕……”

    待回到自己的宮殿,蓮兒出聲詢問道,臉上的表情卻是平靜如水。

    “哼,諒她也不敢。”冷哼一聲,常心悅當然不把陸惜之放在眼裏,今日她說的那席話,自是早已經料定以女人愛丈夫的角度,陸惜之不會對袁晏溪說明真相。

    就算說了,她亦不懼。作為皇後,對皇上的寵臣媳婦叮囑一些規矩,難道還有過錯不成?

    “呯啪…”常心悅拿在手裏的茶杯,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碎杯殘渣散了一地,茶水染濕了一片。

    “從今天起,敢阻擋我兒道路之人,全都不得好死。”

    蓮兒看了地上一眼,並未收拾,而是緩步走到常心悅身旁,低聲道:“主子,莫為了他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重新倒了一杯茶,遞給常心悅,想她消消氣。

    常心悅一臉怒容,並未接過。

    蓮兒依舊端著茶,靜候不語。

    在常心悅身邊跟了這麽些年,她清楚,勸解並無任何用處,反而容易引起她反感,而她知道,此刻能做的就是靜靜的候著,待常心悅的氣消了下去,一切就都無恙了。

    許久,常心悅好似壓下了怒氣,恢複了常態。

    “蓮兒,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慢慢的閉上眼,深呼吸,隨即一整麵色,將那股子怨氣吞回肚裏。接過茶杯,也不管茶水早已涼透,徑自喝下。

    待冰冷的水入了肚,一瞬間涼徹身心。

    接過空了的茶杯置於桌上,宮女恭敬的候在一旁,低眉道:“回主子,奴婢自入宮就侍奉在主子身邊,已有十年有餘。”從豆蔻年華到如今青春將逝,一個女人,又有幾個十年可以耗費,特別是如此珍貴的年華。

    “十年。”又已經過了十年,心裏的怨恨確是與時俱增,無法磨滅,既然怒火消滅不了,那就讓它燒的更旺吧。

    常心悅嘴角揚起一絲冷笑,眼中的寒意煞是滲人。

    奸計漸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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