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擊殺嵬名氏
    然而……
    超乎林動想象的一幕發生了，拳尖上帶起的一抹電弧，如同銳利的刀尖紮入嵬名氏的心口。
    撕裂的傷口上卻沒有半顆血珠滾出，反而是滴落出昏黃，帶著死氣的黃泉水。
    “怎麽會這樣？”
    此時的林動雙眸之中被金色，如同熔漿般的華彩填滿，雷字解印與優曇婆羅之火的力量擰作一股，雷霆與火焰彼此交織匯合在拳頭上。
    他的拳頭猛地一擰，卻驚奇地發現陷入了嵬名氏的體內。
    龐大的拉扯力量好似拽住他的手臂要把他吞噬。
    “你如果不殺小紅，我其實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蚩尤後裔亦算是很好的一頭坐騎，可如今……”
    女人聲音頓了頓，“徹底淪為黃泉的養料吧！”
    話落音的刹那，林動麵前的嵬名氏，五官扭曲，一張姣好的臉蛋好似被抹去，渾身白色衣裙，侵染成黃泉水的顏色。
    緊接著，就化成一抹，數丈高的滔天大浪，對準林動當頭砸下。
    無孔不入的黃褐色水流徹底把林動包裹住，又淹沒向四周的一切。
    “滾！”
    林動暴怒，大吼一聲，金紅色的火焰，自渾身穴竅爆射。
    流焰飛竄與黃泉水鬥爭，浪濤中濃鬱到化散不開的死氣，好似從冥府黃泉中伸出的萬千隻鬼手，抓裹住林動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毛發，堵塞住他的穴竅。
    黃泉水試圖鑽入林動的體內。
    陰土之中，梵音大震，大威德金剛菩薩，撐開千手千臂，無盡的佛光，從陰土之中迸發出來，又源源不斷朝著林動體內湧入。
    一眾殺生卒榨取精魄，化為最為純淨的信仰，又轉化為優曇婆羅之火，提供給林動力量。
    此時，所有的詞綴都能夠感受到林動所麵臨的逆境。
    獄王鎮魔宮中，兵主詞綴發出一聲無奈的哀鳴，就欲再震碎一件本命兵器，創造機會……
    正值此時。
    “乾坤無極，天地借法。”
    馬真一腳踏在玉泉神劍之上，手掌一翻一道赤紅色的雷霆打出，蛛網狀的暗紅色雷光，罩住重新凝聚出姣好身段的嵬名氏。
    他那雙裹挾了雷霆的大手往黃泉水浪之中一撈，竟一把提起了林動的後脖領子，把他帶出了黃泉水組成的囚牢。
    “別用蠻勁，有弱點的。”
    馬真一一臉凝重說道。
    “咳咳。”
    林動大喘了幾口氣，睜眼環顧四周。
    嵬名氏傲然站立在浪頭之上，到處都是滔滔的黃泉水流，大地被黃泉水所淹沒。
    渾濁的水浪之中泛起一個又一個氣泡。
    每一個氣泡之上，都立著一尊張牙舞爪的地府妖魔。
    有一赤麵獠牙的夜叉，抬起一張牛角大弓，弓弦拉開如似撕裂空氣，鋒利的骨箭，對準了天上潔白牛角的魔神。
    又有一手提鋼叉，背負雙翼的羅刹，從黃泉水的氣泡上一躍而起，速度卻是近乎橫挪，一眨眼繞到了林動，馬真一的背後。
    羅刹手中的鋼叉狠狠劈向林動的後腦勺。
    “砰！”
    大手驀地探出，林動頭也不轉，左臂朝後一張，死死捏住羅刹的鬼臉，大拇指錮住那猙獰的惡鬼獠牙，激昂的電弧從手心噴湧而出。
    雷霆是為天地正法，眨眼之間，電弧淹沒掉羅刹，把這頭地府之中熬了不少時日，才有了一些道行的羅刹鬼劈成了齏粉。
    “什麽玩意兒都敢往我身上撞是吧？”
    隨手宰了一頭魔物，林動心中的戾氣稍微傾瀉出幾分。
    他搓了搓拳頭，思忖著如何與馬真一聯手製服下方傲立在黃泉浪頭之上的嵬名氏。
    “飛天夜叉，一隻，兩隻不算什麽，可如果我告訴你，嵬名氏手上還有八百萬陰靈，伱又作何感想？”
    馬真一淡然說道。
    林動這時候才注意到這位幾乎是俗世之中，代表道法上限的顛仙真人，此刻的臉色亦有幾分蠟黃，灰色道袍破損，顯然之前一場又一場的血腥廝殺，讓這位馬顛仙也是消耗了不少。
    “總不可能一點辦法也無，你剛才不也說了，這魔頭是有死穴存在的嗎？”
    林動反問道，輕輕搓了搓牙齒。
    “有。”
    馬真一朝林動掃了一眼，本來心中還有幾分猶豫到底要不要施展那一招絕技，可當看到林動眸子裏透著勃勃的生機，野望之時。
    馬真一驀地下定了決心。
    “我一手須彌幻境，能夠把人拉扯到數百年前，鬼母當初是怎麽被驅逐回黃泉的，如今就能再次上演，斬掉她這一縷意誌，但是……”
    話說到一半，“但是什麽？”林動正欲開口問詢，偏偏此時，下方的嵬名氏掙脫開了蛛網一般的赤紅雷霆，纖細的手掌輕輕合十。
    滔滔的黃泉之中，驀地伸出兩隻遮天蔽日的由水流組成的大手。
    兩隻恐怖的手掌，再次刷新了林動對於魔頭神戰力的認知。
    “但是需要你有一顆勇猛無畏之心，把生死置之度外，林將軍，你能做到嗎？”
    恐怖的巨掌當頭砸落。
    林動與馬真一一左一右，駕著電光躲避。
    “但來無妨！”
    林動緊緊攥住拳頭大吼道。
    他心知這般下去，絕不是辦法。
    “好！”
    就在滔天水浪組成的大手要把馬真一拖拽入黃泉之時，一縷縷金光從馬真一的身上傾斜而出，從他的背後，一左一右飛出兩尊雷部神將。
    一尊雷神頭戴天丁冠，鳳喙，背生肉翅，黑羽，手持雷鑽。
    若是有識之士在此就能認出這是《道法會元》之中記載，雷霆欻火律令大神炎帝鄧天君。
    另一尊雷將，佩戴著牛耳襆頭，朱發，鐵麵，銀牙如劍，披翠雲裘，皂靴。
    其左手執雷簿，右手執雷筆，法器之上，皆有火光。
    此時，馬真一與兩大雷將呈品字形立於空中，就在黃泉大手落下之際，馬真一手猛地一抖，口中高喝：“乾坤無極，天地借法，須彌幻境！”
    畫著八卦的杏黃布袋猛地撐開，如同一張巨大的圖畫。
    八卦上冒著金光。
    一束又一束的金光如同利劍一般把黃泉大手給刺穿。
    昂！
    嵬名氏爆發出怒吼，天地為之色變。
    金光驅散盤踞在黃泉之上的萬千惡鬼，打在林動身上時，他隻覺得一陣溫暖。
    疲憊都好似在一瞬間掃清了個七七八八。
    “記住了，一定要放膽！”
    馬真一聲音響在耳邊，林動隻覺得頭暈目眩，眼睛再一睜開，似已經變換到了一處莫名的古戰場。
    空中暗紅色劫雲層層散開，下方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大海，大海之上有幾處破碎的島嶼，糜爛的白色建築群。
    “這不還是黑水城嗎？”
    他心中一思索，就見前方漫漫的黃霧籠罩島嶼上方，不時還有激昂的廝殺聲響起。
    金色的火焰，從殘破的塔樓之上點起，如同狼煙一般的金色火炬出現在視線盡頭。
    林動來不及搞清楚這一切，他隱隱也有猜測，這裏應該是嵬名氏上一次作戰的地界。
    而最終的結果，卻是她被封印了起來……一直到數百年後才被吞心魔君，幽夫人給發現，解救出來。
    島嶼上的軍隊，如同密密匝匝的螞蟻，試圖架起雲梯，翻上那些破損的塔樓，點燃奇異的金色狼煙。
    .
    林動朝著前方飛去，前麵有什麽指引著他。
    就在掠過某處島嶼時。
    “咦？”
    林動發現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
    這是島嶼上一處破碎的湖泊，大地皸裂，四處都燃燒著熊熊火焰。
    馬蹄形的湖麵四周，伏屍無數，有佩兜鍪的戰將，亦有從地獄之中爬出的黃泉妖鬼，綠幽幽的斷爪，殘破的長刀，微微泛著殷紅的湖麵，一片如血的楓葉在湖麵上輕輕飄蕩。
    透過湖水倒映出來的影子，林動也看清楚了自己此時的模樣。
    兩片收攏的火焰羽翼高聳入雲，一對白色的牛角，直頂雲頭。
    他此刻的體魄，肌肉棱角分明，皮膚是通體金色，宛若天界的神官，玄色的麒麟獸皮帶子束縛著腰身，腳上踏的是黑底雲皂鞋，心念一動，輕輕扇動翅膀，一瞬間驚掠出上千丈遠。
    “變強了？”
    “還是說這是未來？抑或是過去，自己的某個時刻的模樣？”
    林動驀地昂起頭顱，眼眶之中燃起兩團金色的流焰。
    他收拾好心情，翅膀一扇，繼續朝著前方急掠而去。
    他的一顆心蠢蠢欲動著，似乎，前方有什麽吸引著他。
    加速！
    加速！
    不斷加速！
    體內的力量湧動得越來越快，每一顆細胞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雷霆與火焰齊齊轟鳴。
    心底的呼喚越來越急迫。
    一瞬間在暗沉沉，如血殷紅的空中拖拽出兩道長達數百裏的尾焰。
    有神靈自天穹橫掠而來。
    而直到此時……
    林動總算窺見了心底那一道呼喚其產生的源頭——黃泉鬼母！
    前所未有的鬼母。
    林動與馬真一聯手對抗的嵬名氏如果是一縷鬼母的意誌的話，那麽此刻，麵對的就是鬼母本尊了。
    那是一隻拔地而起，無比龐大的麵孔，烏黑的發髻與額頭，穿過了雲霄。
    微眯的鳳眼不斷拔高，好似天空之中多出了兩枚擎空的大日。
    高聳如同山嶽一般的鼻頭，紅豔豔如湖泊巨大的嘴唇。
    在神魔宇宙，自古以來橫貫的一條真理，那就是大，也就意味著強。
    林動此刻的牛魔真身應該遠不止是三丈，某種程度而言，是他過去生涯到如今，最為強大的時刻。
    隻是麵對如此恐怖的鬼母，他甚至差點放棄抵抗的道心。
    指甲蓋兒上的螞蚱，又怎麽可能能夠殺死一個武將？
    林動感覺對方一個噴嚏就能把自己掀翻那種。
    “這是足以滅世級別的魔物。”
    林動心中一個念頭悚然而起。
    難怪魔頭神化身的嵬名氏，也僅僅隻是鬼母的一縷意念。
    虎龍足，蟒眉蛟目，能生天、地、人、神、鬼，一次生產十個魔頭，早上生出，晚上就吃掉……鬼母，失敗的造物主！
    遮天蔽日都不足以形容其龐大，光是一張臉，都抵得上整條黑海。
    “這玩意兒怎麽打？”
    “她的身軀又在哪裏，是橫亙於虛空之中？還是趴在地殼之上……”
    林動此時竟是出奇地安靜了下來，也是罕見地對自己的力量不再自信。
    “臨陣搏殺，須放膽！”
    “放膽！”
    “放膽！”
    馬真一的聲音，回蕩在林動耳邊。
    林動一臉的苦澀。
    鬼母那張殷紅的嘴唇慢慢撐開，一座座山脊般尖牙密密匝匝，讓人望而生畏。
    層層疊疊的山巒之上，大大小小的鬼怪盤踞其間，牛頭，馬麵，夜叉，羅刹，大肚的餓鬼把肚子拍打得響亮，打著飽嗝，聲嘶力竭地嚎叫著。
    數不清的元人，西夏人，宋人官兵的屍體，橫亙在山巒之間，無盡的殘骸，斷肢，充斥入視野，鬼母的頭顱猛地一勾。
    無盡的黑水，被深淵般恐怖的巨嘴給吞入進去。
    “臨陣搏殺，須放膽。”
    “放膽！”
    “放膽！”
    馬真一喋喋不休的聲音，不斷給林動打氣。
    驀地，林動一聲長嘯，“人死不過鳥朝天，拚了！”他怒吼一聲，周身穴竅，源源無盡的力量噴薄而發，背後的火焰羽翼不斷變長，變大。
    牛魔九變第二段，淩雲翼！
    雙翅驀地一拍。
    雷霆密密匝匝護持在體表，其上交織出無盡的金焰，無窮無盡的優曇婆羅之火，把他包裹起來，又好似化成了一柄火焰匕首，猛地飛了過去。
    視線中，黑色的海水被分劈成兩半。
    火焰自中間掠過，交錯利齒上，一個又一個蟲眼之中鑽出的妖魔，試圖阻攔，卻又被交織了雷霆的無情火焰撕裂開來。
    妖魔的屍軀無數，裹挾而至的巨大火浪，把一切牛鬼蛇神燃成灰燼，從空中落下。
    雷霆擊穿一座又一座利齒大山，林動的視線徹底模糊，火焰紮穿鬼母口舌的一刻，視線盡頭有的隻是無盡的黃泉水。
    漫天的血肉，都化成了幽幽的黃泉。
    那一刻，林動好似見到了一些熟悉，卻又陌生的事物。
    脖子拽長，頭戴鏨寶冠，頂挽高髻，耳尖眸利，一臉狂傲的帝釋天。
    人身蛇頭，雙目瞪得滾圓的摩呼羅迦。
    一身靛藍，雙眸尤生驚恐的吉祥天妃。
    麵目猙獰，五爪屈張的緊那羅……統統浮屍於此，浮屍在鬼母的口中。
    緊隨其後的就是黑暗，無盡的黑暗……冰冷且粘稠……
    “起！”
    耳邊一個洪鍾大呂的聲音響起，好似破開了水麵，種種光怪陸離，化成泡沫從眼前消失。
    林動一仰頭，馬真一那張老臉怔怔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身而起，就見夕陽拉長，四周竟還是滾滾的黃沙。
    而一個麵容姣好的女人，正無力跪倒在地。
    陽光拉長了她的影子。
    沒錯！
    是嵬名氏無疑。
    她的心口，赫然是一記洞穿的拳印。
    一縷夕陽灑落在身上，而林動此刻，恍若隔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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