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守望的真傳與輪回的真相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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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低沉而下垂的天空像個蓋子,壓在因長期被煩惱所折磨而呻吟的靈魂上,當天空環抱著一望無際的整個大地,向我們灑下比黑夜更淒慘的陰鬱的陽光;當這個世界便匆一間潮濕的囚室,掙紮中的希望宛如蝙蝠一般——用畏畏縮縮的翅膀拍打著四壁,又用頭去撞那已經腐爛的天花板;」
    “”巴爾頗為不悅地評說道:“『孤命星群』是周圍方圓數十億光年內都僅有的二十八顆星球的統稱,從最近的星係,即便通過空間跳躍也需要不短的時因此,無論用於防守還是進攻,都是極佳的據點,也因此是魔域得天獨厚的屏隻可惜,第一次諸神戰爭魔神戰敗被迫議和,才不得不將『孤命星群』的歸屬留白,以充當聯合天國與魔域前線的緩衝”
    割讓天險以作為所謂緩衝……
    可以想象,當年的魔域究竟是遭到了何等的慘
    盡管好奇,但這還並不是當下的重點,於是周殊宇又問道:
    “所以,你剛才所說的『心月狐』……”
    眼見巴爾也沒有解釋的意思,特寒裏亞便答道:
    “『孤命星群』二十八星之一,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與他相遇的地”
    “正如先前說的那樣,我原本隻是因無所事事才選擇到那裏散一陣子心,沒想到卻敲好碰間了亞特拉不過想想倒也正常,畢竟——就像我所推測的那樣,他到底還隻是個孩或許是在沒有戰事的時候覺得無聊,就偷偷溜到緩衝星域遊”
    “當時啊……”
    特寒裏亞講著講著便閉上了雙眼,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似乎完全沉醉在回憶之畢竟,即便是對於他來說,那也是一生中為數不多的短暫的愜意悠閑的時光:
    「當鋪天蓋地而來的連成千萬條線的雨珠——仿佛一座大監獄的柵欄的無數鐵條一樣,當一群沉默而令人厭惡的蜘蛛——潛入我們腦海深處散開落幾口大鍾忽然跳起來,大發雷霆,向天空送出一陣可怕的長嘯,猶如無家可歸而四處遊蕩的幽靈,開始無休無止的哀」
    『長平星之戰』後,魔域與聯合天國之間終於迎來了一段短暫的休戰
    作為第一次諸神戰爭的最終產物,魔神們撤出了孤命星雖說對魔域來說是一場不小的打擊,但對於本地土生土長的人類而言,卻似乎是個好消畢竟,無論諸神如何約束自己對原星球的影響,天空的力量都不是地麵的生靈能夠承受
    近來心月狐的天氣開始逐漸轉暖,料想應是到了被當地人稱為『春』的季剛下過一場小雨,這個小村落的人們便招呼著左鄰右舍,紛紛外出遊春踏此處的生氣並非由人數堆砌,而是貨真價實地,源自『生命』與『生命』之間的共
    真是不可思望著眼前這番場景,特寒裏亞都不禁感慨,盡管早就聽說『孤命星群』因位於魔域與聯合天國的邊界,竟難得地沒有受到崇神思想潮流的影僅以人類之力,文明的發展也是極為迅速,甚至較於某些陷於崇神泥潭的星球還要更為繁
    但如今此地已淪落為緩衝地,位處隨時可能爆發戰爭的危險地帶,這種繁榮反而顯得有些可悲……
    隻是,這些人類連自己的星球都沒有探索明白,自然更加無法想象世界動蕩的真正原因:山崩地裂也好,海浪滔天也罷,在他們眼裏都不過是所謂『老天爺』的傑作而嗯……這種無知,又究竟是好是壞呢?
    唔,算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在打探到亞特拉斯消息,並取得實質性的進展之前,還是抓緊有限的偷懶時間,譬如——先記下眼前的稍縱即逝的景
    想到這兒,特寒裏亞身形一閃,便悄無聲息地混入人群之
    ……
    “拆桐花爛漫,乍疏雨、洗清正豔杏澆林,緗桃繡野,芳景如屏……”
    嗯,芳景如屏,這句不
    雖說並不如傳聞中那般富饒神奇,但雨後質樸又不失清雅的鄉野踏春圖也卻足以讓特寒裏亞大飽眼可還沒等詩性正佳的他唱完這首詞,一隻突兀的手卻拍在了他的肩上:
    “喂,你剛剛念的,是什麽?”
    盡管被粗魯地打斷,但興致正盛的特寒裏亞卻並沒有生正當他轉過身,貼心地準備為那人細細講解自己所寫的這首『詞』的時候,卻在看到身後那張臉旁的一瞬間呆愣住
    那是一張他找尋了很久卻不得的麵孔:光潔白皙的臉龐,宛若雕刻般分明而立體的五一對冷峻的劍眉下卻是一雙透著些許孩子氣,也藏不住多情的桃花高挺的鼻梁,薄厚適中的紅唇此時泛著若有若無的笑烏黑的長發束成辮子披在身後,筆直挺立的身體猶如芝玉蘭整個身姿算不上魁梧,但卻能讓外人明顯地感覺到隱藏在那副身軀之下,不容許被撼動的力
    ——見鬼了,是亞特拉
    嗬,現在是該說,『得來全不費功夫』嗎?
    他曾無數次地設想過與亞特拉斯相遇的場景,卻偏偏沒有料到當下這種情
    看著他思緒逐漸迷離,亞特拉斯又用手貼在他麵前晃了晃:
    “嗯哼?怎麽回事啊,不就問你個東西嗎?”
    “呃?那個啊,是一種,叫『詞』的……東”
    “詞?聽起來和『詩』有點像,隻是格式聽上去好像更有趣一”
    “畢竟也能算是詩的別體”關於第一君天國的詩歌特寒裏亞從前也略有耳聞,“之所以格式多變,是因為詞的具體形式是由不同的詞牌而定,所謂「調有定格,句有闕」,能夠合著不同的曲子……”
    “停”亞特拉斯連忙擺著手打斷特寒裏亞,“我聽不懂這些,你再講下去也毫無意”
    “啊,不好意”特寒裏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每當談及這些東西我就會情不自禁地一直講下去……”
    “沒關”亞特拉斯停頓了片刻,又說道,“畢竟,詞這種東西我確實沒有聽說過,在我的世界那裏,隻有更加工整的詩”
    張口就是『在我的世界那裏』,這孩子心還真大……
    特寒裏亞假裝沒聽到話中的細節,而是接著他的話繼續說道:“或許是因為詞這種體裁在公子故鄉並不盛行在這裏,無論詩詞,都是很常見”
    “是哦,這麽說的話,我也差不多想起來”亞特拉斯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詩歌屬於聯合天國,而詞卻是魔域獨有的,『心月狐』坐落在兩者交匯之處,來往之間,自然也吸收了兩者的文”
    救命,這下我又該怎麽圓啊……
    特寒裏亞正發愁,自己應該要給出怎樣的反應才能把對話繼續下去,沒想到倒是亞特拉斯先開口了:
    “怎麽了,你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舒服?”
    “沒沒、沒事,剛剛說到哪裏了?”
    “哦,我就說嘛,神的身體怎麽會如此脆弱,動不動就感到不”亞特拉斯漫不經心地回
    呼,幸好沒被懷疑……誒?
    這小子剛剛說什麽來著?
    “神?你……”
    “嗯?難道你不是神嗎?我明明感覺到了你身上類似神力波動的氣息”
    亞特拉斯看著特寒裏亞的臉,異常認真地說
    竟然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偽裝嗎……
    況且,既然亞特拉斯能感知到他的神力,那麽很大概率也已經察覺到了他魔神的身快速權衡之後,特寒裏亞作出判斷,在眼前這種情況下還是以坦白為
    “我本來隻是打算隱瞞身份外出遊玩來著,沒想到卻被你一句話就打回原”特寒裏亞又追加道,“再者,我不僅是神,還是個魔”
    “原來如此,難怪你身上的氣息稍微有些不”亞特拉斯卻是滿不在意地望著四周,“我叫亞特拉斯,你叫什麽?”
    ——又是一個出乎他意料的反
    “是那個亞特拉斯,可你為什麽……”特寒裏亞終於有機會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
    “為什麽?為什麽不殺你嗎?”亞特拉斯自然也知道自己在魔域的『赫赫威名』,隨即咧嘴露出一副壞笑:“看在你唱得那麽悅耳的份上,暫且先饒你一命也無再說了,現在可是休戰時期,也沒必要對不對就說打說殺對吧?”
    所以說,這家夥是看準了自己不具備威脅才沒有直接動手嗎……
    看著亞特拉斯勾起的嘴角,特寒裏亞不禁冒起冷好在無論如何,至少兩人第一次接觸的結果還算和諧,他的計劃也終於得以邁出最為重要的一
    “所以說,你叫什麽名字啊?”亞特拉斯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
    “哦……特寒裏亞,你應該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吧?”
    “特寒,裏亞?”亞特拉斯若有所思,“的確沒聽說嗯,你的『權能』又是什麽呢?”
    所謂『權能』,便是初始神明所代表的『法則』的別特寒裏亞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但卻故意答非所問地反問道:“你怎麽確定我就一定擁有『權能』?”
    “你的氣息隱藏得很好,如果距離再稍微遠一些,即便是我也很難察覺到你身上屬於『神』的氣這種程度的偽裝,是所有新神都望塵莫及”
    稍微遠一些?原來是剛才拍我肩膀的時候發現的嗎……
    特寒裏亞一邊感慨著亞特拉斯出類拔萃的洞察力與判斷力,一邊歎服般地回答了他先前的問題:“好吧,我所擁有的『權能』名為『守望』,『望遠天之禍災,護蒼茫之眾生”
    “守望嗎……”亞特拉斯細細琢磨著這兩個字,似乎是有些懷疑,“『守望之魔神』特寒裏亞,為何我從前竟連你的權能都沒聽說過?”
    “”看著他認真又警惕的模樣,特寒裏亞竟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我可沒騙要知道,即便是在魔域,也隻有極少數魔神知曉我的存另外,我長年遊蕩於人間,並沒有參加這場混亂的諸神戰爭,時常奮戰於前線的你自然也無從得知我這個無名小卒的權能”
    “沒有參戰?”
    這下又該輪到亞特拉斯震驚眼前這家夥身為初始魔神,竟然沒有為魔域出戰?溢於言表的詫異說明,這樣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特寒裏亞長舒一口氣,才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正如我的權能所說——『護蒼茫之眾生』,我要『守望』的,可不隻是魔域的諸神”
    “眾生……”
    亞特拉斯的疑惑卻不減反增:“這種理解,與你剛才所說的『長年遊蕩於人間』有關嗎?”
    “不甚至可以說,正因為這樣,我對他們的共情,比起與那些同作為魔神的『同僚』們可能還要深厚不也因此,我才能比其他神明更加深切地了解他們的苦不止是人間冷暖,更有諸神戰爭強加給他們的災”
    強加……
    “在人間閑遊的時候,我也思考了很多關於『神』的事”特寒裏亞趁勢說道,“所謂『神』,說到底,隻不過是一個相對於『人』的稱呼而好比,如果隻是在你我之間,『神』這個名號便毫無意義,即便你我互稱對方為人,都不至於妨礙理”
    “再比如,澤瑪利亞的太陽和月他們是什麽?兩顆再常見不過的恒星和衛星罷了,與宇宙中我們見過的那些數不勝數的恒星和衛星別無二之所以能夠以『太陽』與『月亮』之名被銘記、甚至祭拜,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能夠賦予人類,以及過去的我們晝之光華與夜之光如果沒有澤瑪利亞的存在,沒有人類與我等,那麽即便他們再閃耀再宏偉,無人在意,無人銘記,最終落在千萬光年之外的某個人眼裏,也不過隻是兩顆稍微耀眼龐大一些的星”
    “於是我想,『神』之名存在的意義,應該也是如此的如果遠離了『人』,那麽『神』還能保留住自己引以為傲的名號嗎?如果不能,或者至少感到一絲心虛,那麽身為『神』,也理應觀察『人』的疾苦,回應他們存在的這一事實,對他們負起些許責任吧?”
    ——怎麽感覺,這種觀點一旦說出來,就顯得如此理想主義呢……
    特寒裏亞突然停止講述,問道:
    “你知道,『天上的戰爭』,意味著什麽嗎?”
    “『天上的戰爭』?”
    依舊是不出所料的迷不過也難免,即便有了剛才那番理想主義宣言的轟炸,『天上』這個概念對亞特拉斯而言恐怕還是稍顯陌
    “『天上的戰爭,隻會讓地上的生靈來付出代』”特寒裏亞麵露悲戚,“隻要去你們曾經戰場的附加星域看看便自然明了,『神』的戰爭,對於『人』來說究竟意味著什神力碰撞時所造成的動蕩,盡管對於你們而言不值一提,但落在人間,最終卻都化作了山崩地裂,颶風海”
    “而那些逸散的神力,哪怕隻是不起眼的一絲一毫流,對塵世而言都是毀天滅地的災難:害蟲泛濫,瘟疫肆正常的死亡與饑荒甚至便已經是最好的情如果那些神力越過大地,直接附著於脆弱的血肉之軀,癲狂如獸,甚至直接變異成聞所未聞的怪物……”
    “總而言之,如今的人間,拜他們崇拜信仰的『神』所賜,早已化身為更勝冥府的煉我甚至有理由相信,那裏才是傳說中,那些罪孽深重的靈魂們應該被放逐的死”
    “所以,我拒絕參加這場戰”
    “也因此,才更希望找到能夠終結這場無謂的紛爭的方法,無論這會讓我付出多大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