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最後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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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久就要沉淪在淒涼的黑暗裏,別了,我們轉瞬即逝的夏日燦爛的光芒!我已經聽見枯枝隨著致命的打擊、紛紛落在庭院石徑上的聲」
“……所以,彼時阿涅彌伊風神宮,就拜托你鎮守”
“我倒是沒問題,隻是一味防守,會不會太被動……”
“攻防戰的結局,不也是你死或我亡嗎?”天啟淡然地反問道,不怒不火的語氣倒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況且,也隻有作為固定的防守方,我們才能找回一些優”
“可如此一來,戰爭爆發的時機,便完全由對方掌”
“二者不可兼得,敵暗我明,防守才是最優”天啟指向地圖上威卡星的外圍,“須知,威卡星的引力場隻能起到些許警戒的作用,我方唯有堅守陣地,才不至於淪落到倉促迎敵的地”
“說到引力場……”天啟抬眉,側目朝窗外看去,似乎是察覺到了什
一旁的玉衡此刻也終於明白自己當時是如何被發現的,於是問道:“他們來了?”
天啟點點頭,食指輕擺,盛放地圖的原木卓就這樣憑空消他轉過身,似乎對戰局推演已再無興趣:
“洛賽特斯自會迎接,我們也準備一下吧,還有很多瑣事需要說明”
他回到王座,閉目側頭,太陽穴倚靠著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一副靜思的樣並無請示,玉衡隨即也坐在他右側的一把椅子上,隻是殘陽下的身形看起來要小巧許按照既定計劃,在感受到周殊宇一行人的到來後,安穆努特、內爾加勒、蘭斯洛特也在稍後幾乎同一時間趕到黑太陽宮的正殿,並在王座的另一側落
直到,一陣腳步聲開始在殿內回愈發緊促,愈發清天啟終於睜開雙眼,齒輪轉動,機械的開門聲也在同時響
“好久不見了,特寒裏”
“久違,陛”
麵對天啟的主動問候,特寒裏亞竟難得地給出友好的回但融洽的氛圍並未因此延續,隨著天啟的視線又對上周殊宇的雙眼,兩人對視良久,卻都始終一言不
天啟金色的瞳眸,以及那種打量的目光,引起了周殊宇某些算不上好的回另一旁的孫銘辰亦是如此,自從步入黑太陽宮正殿後,他的視線就一直停留在天啟左側的三位啟示魔神
即便已有洛賽特斯作為雙方『重逢』的緩衝,但當二人再度直麵數周前的殺手,心中的微怒與排斥卻仍然無法得到控
“周殊宇?”
好在另一旁的玉衡神及時開口,算是打斷了他們的回看到她完好無損地坐在天啟身旁,兩人這才安心,也順帶冷靜下
不知為何,即便在理性上已經確認了對方是自己的盟友,可心中的芥蒂卻始終存天啟和啟示魔神們畢竟策劃了襲擊明光城,不,當真僅此而已?盡管他們從一開始做出不盲目站邊的決定,但當理性真的在催促他們與魔神合作時,心中那份最原始的排外卻遲遲不肯放棄作歸根結底,他們的一切,畢竟是在聯合天國遺留的榮光至中,與眼前這批人相比,終究是站在另一端……
當然了,心態而已,在大腦的驅動下,自然能夠輕而易舉地克但人啊,終究無法忽視來自靈魂的質即便戴上一副合作的麵具,若無法真正敞開心扉,雙方的合作,也終究隻是在同一條戰線上各自為
務必、務必走到那一步才行……
另一邊,在天啟眼中,盡管隻是一個照麵,也不必再讓洛賽特斯使眼色,他也發現了兩人與己方間的隔
還好,不過意料之中的事情……
“玉衡前輩,你已經知道七星城的事變了嗎?”
“嗯,否則此刻我也不會和他們站在一”
玉衡斬釘截鐵地答道,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切換到一致對外的立
“那另外兩位啟示魔神的失蹤……”
“主上也早已知曉,”洛賽特斯代為答道,“原本派出他們二人,是想在關鍵時刻出手,以協助其餘六星撤退,卻沒想到,竟還先一步遭到伏”
“伏擊?”
“他們剛與尼克巴羅分開不久,便傳訊黑太陽宮,說是遭到不明勢力的襲擊,如今有能力且有興趣埋伏舊日諸神的,除去『他們』……”
“何必再拘謹言語呢?”玉衡突然打斷道,“盡管玷汙了榮耀,但戰爭的第一前提,仍是正視對”
洛賽特斯先是略感驚訝,隨後便微微點頭致意:“根據現狀已足夠確認,『深空』對舊世界的清算,已然展”
“等……『深空』?為什麽要這樣稱呼他們?”
“我也很好奇,為何你們會稱其為『黃昏』”洛賽特斯以陳述的語氣反問,“據我所知,與『黃昏』這一事實相關的,隻有他們的首領吧?”
“所以,『黃昏』隻是那個『先生』的名字?”
“先生,嗬……”洛賽特斯笑道,“差不多吧,不過,『黃昏』也並非他的真名,隻是他的神號——『黃昏與刹那之神』的一個簡稱而他的真名與全名,乃『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
周殊宇隻覺得,自己的大腦被名為困惑與詫異的熱浪狠狠地衝擊,一浪接一浪,宛如那個男人真名清晰而有序的劃
“分隔明了、其韻味,仿佛來自他人思想的沉澱,聽起來,”對於他們的反應,洛賽特斯倒並不意外,“並非是一個標準的『神』的名字,對吧?”
“不必感到失落,”天啟開口道,“為了在茫茫星辰中搜尋他的消息,我也廢了不少功你我隻需明白,作為已知的情報,他真名的含義已在不言之”
還真是『貨真價實』啊,新世界之神……
“總之,”周殊宇輕歎一口氣,“還是先商定今後的計劃”
“這點倒不急,”天啟卻突然話鋒一轉,“誠然,我信任雙方此刻合作的誠但想必你們自己也清楚,這種近乎被脅迫的誠意,其根基,隻怕絲毫稱不上牢固吧?”
兩人的沉默無疑肯定了他的說法,後者接著又道:“隨排斥而來的,總會是惡意的揣日積月累,排斥又遲早會變成懷而懷疑對合作而言,無疑是致命”
在先前的鋪墊下,接下來的破冰已是順水推舟:
“反正今日剩下的時間也不多,正好就聊一聊過去的瑣事”
麵對王座拋出的意見,並不需要太久的思量,周殊宇果然予以了首
“襲擊地平,並非吾等本意,更非蓄謀已久的陰能夠想象,我們連對聯合天國的仇恨都已放下,又還有什麽理由,會去專門襲擊作為舊日諸神起源的澤瑪利亞呢?
“彼時我等現身地平,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試探七星對深空的了解程度……再者,盡管在理論上,浮沉珠具有喚醒彼岸靈魂的能力,但畢竟從未投入實際使若是存在什麽副作用,抑或是哪處漏洞為被黃昏所用,對舊世界而言,都是不輕的負對此,我自然有監督的義
“為了盡可能地避免對澤瑪利亞及其原住民造成過大的損失,我已吩咐他們,通過大範圍的施壓與示威手段,輔以恐慌,在混亂中奪回你們即隻是,我顯然低估了七星神與仁冬七星想要守護你們的決心,竟不惜直接將矛盾升級為神與神的正麵衝而通過這一點也不難推測,聯合天國的殘黨對深空的存在可謂一無所
“最後離開的原因,想必也不難推在安穆努特的壓迫下,浮沉珠的效果已然穩在大概探知到舊世界的剩餘力量後,就此收手便是最好的決至於真相,有自身意誌的鞭策,以及特寒裏亞的引導,我相信你們終會心甘情願地來到威卡星
“說回澤瑪利亞,盡管他們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但造成的破壞實際上卻相當有據我所知,僅僅數周,那座名叫『明光』的城市,就已經從動亂的陰影中走了出”
“當然我也能理解,”闡明誤會後,天啟轉而又道,“對於在混亂中喪命的無辜之人而言,無論天上的解釋,出於怎樣的目的,——無論如何用言語掩飾,魔神才是最初的罪人,對於這一點,我也並不否”
“所以,”安穆努特沙啞的嗓音幽幽響起,“這場戰爭結束後,若都還能活下來,我們便任你處”
此言一出,別說周殊宇和孫銘辰,就連特寒裏亞以及玉衡都難以置
“無須懷疑我等的決心,”天啟又接過話,“王座下的一切早已灰飛煙滅,即便我有心複仇,也無法對已經失去聯合天國的舊世界動畢竟,這曾經也是我的世界,雖說千年光景如白駒過隙,我等不過局外人,無法在新時代找到容身之僅存的價值,便是替局內人解決來自局外的危待這場鬧劇結束,魔域存在的意義也終於能得到最後的詮我等的身軀與靈魂,也總算能卸下所有責任與意”
“當然,如果能讓你們解開過去的鬱結,坦然接管舊世界,”洛賽特斯微笑致意道,“對於我等存在意義,或許又是一筆不錯的續”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若是再繼續分斤掰兩,反而會顯得自己是在有意刁難……
“……解開鬱結的方式也並非僅此一種,等到戰勝深空與波德萊爾後再說這些要是接下來這場仗敗了,舊世界的恩恩怨怨,也就無關緊要”
盡管仍是與先前類似的聲明,但周殊宇這次的語氣卻順暢了不
“話雖如此,但距離深空發動最後的戰爭還有些時日,倒也不必急於一”天啟卻說,“最大的阻礙已經清理,防守的相關事宜,就留到後天再慢慢商議”接著又鄭重地將一塊青玉親手遞給玉衡,“最近幾日若有心,可以去阿涅彌伊風神宮先看”
後天?兩人不但玉衡神卻並未多言,接過青玉便轉身離其餘四位啟示魔神也在起身行禮後,徑直返回各自的宮天啟卻並沒有理會兩人,而是又對特寒裏亞說道:
“至於你嘛,今夜就暫且在我的寢殿歇息吧,別再打擾他們正好我們也敘敘”
黑太陽宮麵積算不上大,區區百十米之隔,也不至於影響特寒裏亞的靈魂狀於是他隨即點頭肯定,在向周殊宇和孫銘辰示意大可放心後便自行離有些反常,似乎是刻意將正殿的空間留給三
“走吧,”天啟側身做出『請』的手勢,“先在陋室休息幾日,你們的某些思緒,還需要最後的沉”
十分困惑天啟悠然的態度,盡管身體跟著他走入內院,孫銘辰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麽就如此確定,波德萊爾不會在這兩天發動襲擊?”
“嗯?因為現在還不是決戰的時候”
對於這相當於什麽都沒說明的回答,孫銘辰的臉上正赫然寫著不滿:“那你倒是說清楚,究竟什麽時候才是……”
“等到你們準備完畢為”
“你是說,他會給我們準備防禦的時間?”
對於見證了七星城被襲擊後的慘狀的兩人而言,波德萊爾顯然不會這麽好
“可他不也給了你們成長至今的時間嗎,甚至還親自下場幫助你們不斷精進?”
“你怎麽會知……”
麵對兩人死灰複燃的警惕,天啟卻隻一笑而過:“盡管被封印多年,可還是別太小看我嘛……”
“總之,放心吧,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再等數千年,他便不會再急於一時之優”
“好吧……”
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他若執意如此,二人也的確不必為了一個原因而咄咄逼
隻求這場戰爭最後能有一個最好的結果,便足
“這間『雙旭閣』應該足夠了,想說的話,明天再找我細談即”
將兩人引入一間偏殿後,天啟便作狀準備掩門離
偏殿內的裝飾簡陋得幾乎沒有,入門後放眼探去,除去雕刻著鏤空龍形圖紋的木製屏風,就隻剩下幾個樸實無華、各作用途的木頭不過他們對此本也就沒有需求,不過是找一個地方閑聊或閉目養神而
“等一”
站在木卓前,周殊宇突然叫住天
“怎麽了?”
“還有另一件事,盡管已無關痛癢,但我還是很好”
“沒事,請說”天啟仍舊微笑著,至始至終,他都給人一種儒雅隨和又意誌堅定的感
“是關於你們突破封印,還有那柄名叫『達摩克裏斯』的劍……”
“噢,那個”天啟笑時,雙眼幾乎會眯著兩條線,“其實,也是一件來自魔域的神”
“神武?”
“一位名叫貝洛伯格的魔神的武器,看得出來,阿伯霍斯很期待我等突破封印的這一天”
沒等周殊宇和孫銘辰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說完話的天啟便已帶好門悄然離
半晌後,孫銘辰才慶幸又戚戚地感歎道:“真是個可怕的人……”
周殊宇兩手一攤,顯然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問,竟然會得到如此震撼的答
“不過至少,也讓我們對他、或是他們的了解又更深刻了”
“或許”
孫銘辰索性躺在硬木板上,盡管身體和大腦客觀上並不疲憊,但二者對於這種姿勢卻似乎都還保持著習慣性的懷久違的愜意最終濃縮成一個懶腰,隨著他伸直四肢,逐漸潰散成倦意傳便全孫銘辰故作無力地上下擺動手臂,大概是想將倦意搖於是周殊宇也躺在他身旁,雖說眼下的休憩是很適合用來整理思緒,可是——很遺憾,現在的他已不願再思考任何與鬥爭有關的事
深空深空,鬧脾氣般地將這個詞從腦海中甩找到某些曾經不切實際的幻想,再聯想到自己的過去,那些真正平凡的日子,竟做起了不切實際的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