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有人一直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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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首山上,在大雨中,鐵錘背上背著自己媳婦,手中舉著盾牌來回衝撞著。如果不是他護著,斷首山上這僅剩的五十多人,恐怕就要被趁著大雨,偷摸上來的山越國士兵和禦靈門修士給連窩端了。
    方華將肚子傷口處流出的腸子塞回去,用一塊布條繞著腰纏了兩圈後又拿起鐵槍站到了外圍。
    祁春華手裏拿著一根鐵刺,鐵刺是一根鐵羽製成的。拿著鐵刺,祁春華瞄準時機,向著逼近的山越國士兵連續突刺著。她的身上已經沾滿了血,有她的也有敵人。如果不是雨水衝刷,她的臉上也會布滿血水,在她的左側臉頰上,一道翻卷著的傷口還在向外流著血。
    五十七人,沒有老人孩子,因為在這一年的廝殺中,能活下來的都是進階成為武者的人。普通人在連續一年的廝殺中,傷口不能得到有效治療,很少有人能夠挺過去。在這個山頂,是沒有缺醫少藥一說的,因為這裏隻是沒有藥,至於醫生,這裏剩下的每個人都是,不停的處理傷口,一幹就是一年,想不成為醫生都不行。
    一身破爛衣裳,渾身沾滿汙垢的武強是武風國送出的種子少年裏的一個,他們一群孩子本來是一起走的,後來聽說愛吃人的獸人打了進來,為了防止被獸人抓住一窩端,他讓所有人兩人一組分開走,到了乂州繡靈門再集合。
    十來歲的孩子,輾轉上萬裏,從一個州走到另一個州去,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活下來的。他的那個夥伴在半年前就病死在路上了。他也不知道乂州在哪,隻能一邊走一邊打聽。好在為了躲避獸人,路上逃難的人很多,他有時還能跟著那些難民走一程。運氣好還能被施舍點食物。
    看著攔在眼前的大河,武強知道,自己肯定是繞不過去了。他的體力已經不能支撐他再長時間走下去了。在岸邊找了一塊枯木抱在懷裏,眼睛一閉,他直接跳了下去。激流中,一截枯木上搭著一顆腦袋起伏著向著下遊漂流而去。
    不同於來時的高歌猛進,綠古力帶著僅剩的十幾名族人可以說是抱頭鼠竄。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的躲避著人類修士的追殺,即使他和族人已經很小心了,還是在路上遇到了好幾撥修士的圍堵。為了逃命,他連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挑選出來的強壯母人都丟下了。
    看著立在地上的界碑,綠古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為了能夠活著回去,他和族人連輕易不用的本族神通都用了出來。所偶獸人都會本族神通,這是一個不需要修煉就能自動學會的神通,變形,他們的本族神通就是能夠變回動物形態。
    幾頭驢,沒人看守的在外麵溜達,其中的危險程度不亞於一路高呼自己是獸人。為了不顯得突兀被人懷疑,他和幾名族人都是輪番變做驢,而那些沒變的,則是將頭用頭巾包裹上,扮做牲口商人牽著他們走。
    綠古力現在是一頭渾身青綠毛色的長耳叫驢,跟在他身旁的一頭黑驢突然張嘴說話道:“族長,山越國投降我們獸人,那是一年前了,如果他們現在有變,我們貿然過去是不是會有危險?”
    綠古力綠眼轉轉,將驢頭轉向黑驢,張嘴說道:“沒想到你這個蠢驢居然不蠢了。嗯,那我們就改變計劃,不去山越國皇宮找有豺族了,咱們直接從這裏繞路回去。”
    雙柳鎮,一年前還是一個孩子歡笑打鬧,大人田間勞作的寧靜小鎮,今天已經變成了一個到處是散落屍骸和殘垣斷壁的沒有人煙的鬼鎮。
    穀一山院子裏的桂花樹不知被誰推倒了,裸露出的樹根已經被雨水和太陽變得有些發白,樹雖然倒了,但卻沒有完全死掉,還有幾根樹枝掛著綠葉,幾個花苞頑強的從枝頭冒了出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開出讓人心脾清香的桂花了。
    桂花樹旁人影一閃,石青憑空出現在了這裏。雖是為了躲避幾大宗門的通緝而逃亡,可他還是放心不下武風國,想要在臨走前看一眼,也看看有沒有自己能伸上手的,如果自己能伸上手,就順便幫一下。這裏是穀三金這一世的父母家,他和穀一山的關係又不錯,自然要第一時間來這裏看一眼。
    看著被推倒的桂花樹和翻倒在地上的石桌,石青眉頭皺了起來。邁步走出院子,看著空無一人的街上倒著的幾副骸骨還有顯然是被人啃食過,又被隨手扔到牆角旮旯的零碎骨頭。石青呼吸的氣息不覺重了一些。
    “那個白以文曾說過要將雙柳鎮作為武風國的地盤。可這裏已經沒有了活人。難道武風國的人全死光了?不對啊,鐵錘的媳婦當時已經是築基修為,鐵錘他們兩個加在一起的實力也不弱,不應該死絕才對。難道是躲起來了?”石青在腦中分析著,突然他眼睛一亮,駕上符舟向著北港鎮飛去。他想起武風曾經說過,要給死在斷首山的戰士報仇。“他們應該在斷首山吧?希望他們在。”
    符舟速度很快,高空視野又好,幾個呼吸的時間,石青就已經飛到山越國上空。從高空向下望去,石青沒有去過斷首山,可他一眼就斷定,那個充滿血煞之氣的山頭就是斷首山。
    築基後,石青雙眼在有法力加持的情況下,他眼睛已經能夠看到一些“氣”還有民間所說的“髒”東西。
    從高空看下去,斷首山上不但血煞之氣直衝天際,還有無數亡靈。這些亡靈看衣服鎧甲款式應是武風國士兵死後,心中一點執念不散所化。他們仍然保持隊列之勢,重複的向著前方發動著一次次衝鋒。他們隻是一縷殘魂,即使無數次衝鋒也不能對周圍的敵人造成丁點傷害。
    亡靈隊列的後麵就是鐵錘他們,此時,鐵錘全身已經被血水和汗水沾滿。如果不是靠著一股執念,體力早已耗盡的他早就倒在了地上。栁仟仟軟趴趴的貼在鐵錘背上,她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了。山越國士兵在禦靈門的監督下已經不停歇的連續攻打了半個月。半個月,就是鐵人也被打碎了。她因為所修煉的功法原因,在戰鬥開始時她傳給鐵錘的是法力,後來,法力耗盡,她就將自己的神魂之力也傳了過去。現在的她,其實比鐵錘損耗還大。
    祁春華的雙臂已經被打折,此時的她狀若瘋魔,對著一名逼上來的士兵衝了過去,閃腰躲過士兵手裏刺過來的長槍,猛的撞在對方身上,探頭張嘴,一口咬住了那名士兵的脖子,祁春華咬住那名士兵血管,頭部如同瘋狗一般左右大力搖擺,嘴裏還嗚嗚的嚎叫著。
    “嘶”。那名山越國士兵的血肉被祁春華用牙齒生生撕扯下來,祁春華也不咀嚼,直接將口中的血肉咽了下去。她伸長脖子,張大血口,呲著牙,如同野獸般衝著其他士兵嘶吼。她麵前的士兵竟被她嚇得退後了兩步。
    “退後者斬。”那兩名士兵後退的腳剛落地,一名監軍的禦靈門修士抬手放出飛劍削掉了他倆的頭顱。
    飛劍在消掉兩名士兵頭顱後,餘勢不減,轉個彎向著鐵錘飛去。
    “叮”。飛劍被鐵錘用盾牌擋住。如果是在他有力氣的時候,他會盾牌順勢一拍,將飛劍擊落到地上。可此時他不但沒有做出反擊動作,還被那柄飛劍一擊就撞得踉蹌後退了兩步。
    那名放出飛劍的禦靈門修士大喜,一聲高喊:“他們的築基修士沒力氣了。大家一起出手,一舉滅了他們。”
    本來已經力竭,遍體鱗傷的五十幾人,聽到那名禦靈門修士的喊聲,每個人眼中不但沒有恐懼反而都露出了解脫的神情。一起戰鬥期間,他們相互有過約定,絕不自殺,也不用同伴了斷,要死,就死在敵人手裏。就是要讓沒卵的山越國看看,也讓獸人看看,人族裏,有慫蛋包,有叛徒,有背信棄義之人,但也有不怕死,有氣節的。有人,一直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