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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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好久不見,新年快樂啊。”
    李源推門而入,看著衣著幹淨整潔,京城的衣服風格,估計回來後換的,但整個人氣息已明顯港化的聶雨,他笑眯眯問道。
    三年未見,聶雨又長開了些,比原先還漂亮了。
    而已經在外麵見過了內地人難以想象的世麵的聶雨,原本以為再回首,這個應該一身土腥氣的男人,會在她眼裏失去光彩,黯淡無光,再無吸引力。
    港島有高遠、付齊、白雲、江漢,有那麽多又帥又洋氣的影視明星,整個東南亞的女孩子都喜歡他們。
    相比之下,一個落後破舊的四九城裏的一個小小郎中,又有什麽好惦念的呢?
    可是見麵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李源身上是沒那些打著摩絲梳著大背頭的明星洋氣,可他幹淨、清澈、自然的氣息,和那該死的笑眯眯的眼神,一下就點燃了她壓抑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思念,滿腹委屈爆發,眼淚如泉湧一樣,“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這是刻在她心裏的人啊,可他卻已經結婚生孩子了……
    看著麵前女孩子哭的傷心欲絕,李源沒有出聲,他能說什麽呢?
    等她哭了好一會兒,聲音從高到中再到低……
    李源方從兜裏拿出一塊幹淨的手帕遞過去,道:“來,擦擦鼻涕,糊一臉了。”
    “……”
    聶雨快要氣炸了,也不顧一臉狼狽,抬手叫朝李源身上打去。
    李源搭配上武俠片的配音,“呼”“哈”“嘿”,連連拆擋,擋了幾下後,聶雨氣炸了,胳膊疼……可實在氣不過,又狠狠打了一下,被李源跳開一閃,見他閃避後,聶雨氣的直哆嗦:“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讓她打一頓出出氣,或許就完事了呢!
    躲個屁啊躲,能有多疼?
    李源樂嗬嗬道:“你看,這才是真實的我。別說好朋友了,就是親媳婦兒都不能對我動輒打罵。也就看在你剛回來,不然我可就還手了。”
    聶雨聞言一怔,隨後怒吼道:“你還準備打女人?你是不是男人?”
    李源點點頭道:“女人、老人、孩子……誰也別想欺負我。甭管啥人,出手前就該想到會被反擊。咱不恃強淩弱,可讓人恃弱淩強,豈不是更慪心?這次出差回程時,在哈市火車站我遇到一個小偷,就出手製止了。沒想到周圍一下出現了幾個撒潑的女人,非誣蔑我才是小偷,周圍哈市百姓聽我是外地人,也都傾向自己同鄉人,紛紛指責我,還有想動手的……”
    聶雨被吸引住了,急問道:“那後來呢?他們沒打你吧?”將李源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李源心裏溫暖,被人關心的感覺,總是好的,他笑眯眯道:“我一人一拳,把那幾個女人全都打倒。然後告訴周圍人,這些人是去年黃金大盜案的逃犯,誰去派出所叫人,誰就有一份功勞。”
    聶雨睜大眼睛道:“這樣也行?”
    李源道:“當然不是,地上那些老娘們亂叫亂罵,還有想跳起來跑的,我‘鐺’一腳踹她臉上,就都老實了。周圍原本想主持‘正義’,嚷嚷男人打女人不對的老爺們兒們,也一個個灰溜溜的閉上了嘴。”
    聶雨嘴巴張成了“o”型,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憤憤不平道:“打女人,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話雖如此,但明顯鬆了口氣,李源沒挨打就好,隻是仍要說幾句氣話。
    李源“嘿嘿”了聲,聶雨羞惱道:“你笑什麽?”
    李源道:“想起來個笑話,就你瞎了眼這個,你聽不聽?”
    聶雨“呸”了下,不過還是沒忍住:“你先說!”
    李源嗬嗬了聲,講道:“說過去城裏有一個中戶,日子過的還算不錯,可家女主人總覺得沒能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是自己虧了,總是罵男人。兒子看不過去了,問道:‘媽媽,你這麽討厭我爸爸,當初為什麽嫁給他呢?’女主人憤憤道:‘我當初是瞎了眼才嫁給了你爸,你看看他,這麽多年了,家裏還是那麽窮’,兒子又問爸爸:‘爸爸,你那麽辛苦工作,咱們家為什麽不是富人,你掙的錢呢?’爸爸笑嗬嗬道:‘兒子,媽媽剛才已經告訴你了。’兒子懵了,道:‘媽媽說什麽了?’爸爸她當初眼瞎了嘛,所以這些年咱們家賺的錢,都給她治眼睛去了……’”
    “噗嗤!”
    聶雨沒忍住,給笑出聲來。
    李源笑眯眯道:“再講一個?”
    聶雨白他一眼,道:“講!”
    李源道:“我讀醫學院的時候,有一回同學們一起約好去爬山看日出。太陽出來那一刻,一個同學歡呼道:我看到了!另一個同學不甘示弱也高聲道:我也看到了!這時石頭後麵走出一個同學,一邊提褲子一邊罵罵咧咧道:看到就看到,你們瞎嚷嚷什麽?我屁股都沒擦幹淨……”
    聶雨嫌棄的“咦~~”了聲,又說了句“惡心”,不過隨後就哈哈哈大笑起來。
    好一陣後,才收了聲,抬眼瞧見笑眯眯看著她的李源,語氣輕柔了不少,但還是傷心,質問道:“我剛走,你就結婚?”
    李源道:“不是剛走就結,過了半年多呢……不結不成了,醫院診室裏和家裏晚上看診的地方,全是女孩子,沒病都來看。醫院這邊風言風語,街道那邊也找我談了幾次,問我左一個相不中,右一個相不中,是不是在等著攀高枝,找個高門大小姐結婚啊?是不是想脫離勞苦大眾啊?哎喲,這帽子我哪戴得起啊。”
    聶雨眼睛一亮,道:“你不喜歡婁曉娥,隻是迫不得已才和她結婚的?”
    李源道:“那倒不是,否則我怎麽不和其他人結婚,非得和她結婚?她乖巧懂事,性格簡單直爽,從不任性,是我喜歡的性格。其實你就算沒去港島,咱們倆也沒法處,不然指定天天打架。本來心裏都挺美好的印象,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厭惡,最後成了厭恨,連最初的美好都沒了,看一眼都煩。不僅失去了一個愛人,還會失去一個朋友,失去一段本該美好的人生。”
    聶雨癟起嘴,又開始落淚了,太委屈。
    李源笑眯眯道:“別哭了,當朋友一定是最好的選擇。改明兒有機會我去港島旅遊,你還可以給我當向導。我兒子明天兩歲生日,你這個小雨阿姨要不要去做客?”
    聶雨吼道:“我氣不過!憑什麽是她?資本家的女兒,能比我好多少?”
    李源不接茬,想個主意道:“那就生你爸的氣?”
    聶雨沒明白:“為什麽生我爸的氣?”
    李源理直氣壯道:“要不是他把你送去港島,說不定咱倆真會試試。那這會兒兒子都三歲了。哎喲,瞧瞧瞧瞧,聶副廠長辦的都是什麽事兒。”
    “你放屁!”
    聶雨臉都紅了,不過覺得好像也有道理。
    打算好回去再討公道後,她問道:“你家明天都有誰?”
    一邊說,一邊拿出帕子來收拾臉上了。
    李源道:“我爸媽、哥嫂、子侄,還有嶽父嶽母大姨子……”
    “那你還讓我去?!”
    聶雨恨不能把手帕砸他臉上。
    李源笑嗬嗬道:“那又怎麽了?傻不傻,好朋友才能正大光明的來往,誰也說不著。回頭見著老聶同誌,你就跟他說,老聶,這是我好朋友好哥兒們源砸,我和他現在是最好的朋友了,要不你再把我支到羅馬尼亞去,那更遠!”
    “去你的!”
    聶雨咧嘴笑了笑,白了李源一眼,不過還是拿起包包,翻了一陣,從裏麵拿出一個玉觀音掛墜,遞給李源道:“明天我不去了,這是我在港島請的,送給你兒子當生日禮物。”聲音又低落起來。
    李源接過後,笑道:“成。我估計未來去不了港島了,但我兒子應該能去逛逛。遇到難處,就讓他拿著這個去找你。到時候你可別不認啊。”
    聶雨哼哼了兩聲,想了想,又從包裏取出一張照片,看背景,應該是在維多利亞灣照的,她遞給李源,道:“那你把我的相片多給他看看,不然將來見了也不認識。有沒有你兒子的照片?”
    李源“嘿”了聲,道:“還真有!”
    說著,從身邊解放包裏拿出一張照片來,遞給聶雨。
    “……”
    看著照片上一家四口笑顏如花,聶雨剛平息的火氣一下又炸了,指著婁秀道:“她又是誰?”
    李源奇道:“你應該認識啊。”
    聶雨聞言一怔,仔細看了看,疑惑道:“這是……婁秀?”
    聶家和婁家關係還行,兩家來往過。
    李源笑道:“對,我大姨子。我兒子特別親他大姨,一直幫我們帶娃呢。”
    聶雨一時心累,自忖若是換了她是婁曉娥,就絕對不可能讓一個這樣窈窕大美人住在家裏,眉眼間那股幽若憐人的風情,實在是……
    這不是在貓嘴邊放一條鮮魚嗎?
    不想再說什麽了,她拎起包就要走,走到門口又頓住了腳:“明天我請你……”話沒說完,想起來這位明天鐵定沒空,改口道:“後天我請你吃飯,去老莫。”
    李源想了想道:“你什麽時候走?”
    聶雨又氣:“嫌我煩了是不是?想我快點走?”
    李源責怪道:“什麽話?我是想請你去家裏吃一頓,我給你下廚做一餐好吃的。”
    聶雨麵容軟和下來,語氣輕柔了些,道:“你不怕婁曉娥吃醋?”
    李源笑道:“我說了咱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就是一輩子的好朋友。與其早晚都要吃醋,早吃不如晚吃。再者,我相信她不會的。她還和我說過,你的性格直率可愛,又美麗動人,當初沒和你在一起,是我的損失。”
    “就是!”
    聶雨恨恨說了句後,又歎息一聲,道:“大後天就走……那就後天吧。”
    李源道:“那行,後天我在東直門接你。”
    聶雨好氣:“你不知道我們家?”
    李源擔憂道:“我怕老聶同誌在樓上拿個半自動偷襲我怎麽辦?”
    “去你的!”
    聶雨沒好氣白了眼,笑了笑,然後妥協道:“東直門就東直門。後天見。”
    “後天見。”
    李源說完,她深深看了李源一眼後,拉開門準備離去,可剛一開門,就驚叫一聲:“啊!爸爸?!”
    李源也差點驚叫一聲,他一口一個“老聶”的聶副廠長,正拉著一張黑鍋一樣的臉站在門口。
    身旁不遠處,站著趙葉紅,臉色同樣不渝。
    再往後一點,才是工人醫院的院長、副院長、副院長……等一幹人員。
    聶雨自然看不見他們,心虛的嗔怪聶遠超道:“爸爸,您怎麽在這偷聽啊?”
    李源責備道:“什麽話,聶副廠長這是在視察工作。”
    聶雨回頭皺鼻子瞪了這玩意兒一眼,再回過頭就笑嘻嘻道:“爸爸,他剛才叫你老聶。”
    李源立刻辯解:“港島回來的同誌請不要造謠生事。”
    聶遠超聲音低沉道:“你剛叫的不是老聶嗎?我女兒哪裏造謠了?”
    他接到消息,聶雨在這邊大哭,才趕緊趕過來,沒想到是這樣的場麵……
    李源不虛他:“我叫的是老聶同誌!這是工人同誌對領導的親切稱呼!聶副廠長,這沒什麽不妥吧?”
    聶遠超也看出來李源對他毫無畏懼之心,眼睛眯了眯,問道:“你在第二醫學院學的怎麽樣了?”
    李源笑道:“還行。還有一年光景,就能回來繼續為同誌們服務了。”
    聶遠超道:“還行?哪方麵還行?”
    李源笑道:“都還行,不過教授說我藥劑學學的最好。”
    聶遠超聞言笑了,點點頭道:“很好,工廠派你去進修,希望你能把握住機會,好好學習。既然藥劑學學的最好,那在工廠上班的時候,就別在中醫科了,去藥房做事吧。若還是幹中醫,去進修西醫又有什麽意義呢?
    要學以致用,好好工作。單位一定會給你提供最適合工人發揮才能的地方,讓你們盡展所學。”
    周圍不少聽出話音的人,目光都開始同情李源了。
    這小子該不會在東北凍壞腦子了吧,他就算不說外科學的好,說大內科也成啊,實在不行,泌尿外科也成,怎麽就說藥劑學學的好?
    這下,上麵不就正大光明的給他穿上一雙小鞋了?
    李源麵色不變,仍舊笑嗬嗬的點了點頭。
    老聶,拴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