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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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明天我們就不送你了,不是因為離別會悲傷,而是因為離別是為了更美好的重逢,所以沒必要去悲傷。”
    午飯後又飲茶閑談了半個小時,李源將李翠雲、聶雨送至東直門內大街,與聶雨告別道。
    李翠雲徹底相信,是李源寫的了,就憑這口才,文筆就差不了。
    聶雨強笑著點點頭,看著李源道:“你保重。”
    李源看著她笑道:“你也保重。真不要難過,我向你保證,形勢一定越來越好,最多五年,我們家一定會去港島找你玩兒。我說話算話。”
    聶雨在港島接觸的訊息要多的多,她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這位同誌這麽有信心,海子裏麵的人知道嗎?
    這幾年全世界都在談中國的慘狀,那一幅幅畫麵簡直猶如人間煉獄。
    幾乎所有人都在等中國不攻自破,可李源卻說,形勢會越來越好……
    李翠雲也訝然問道:“小李,怎麽說?現在連四九城都艱難到這個地步了,你怎麽還這麽有信心?”
    李源笑道:“我剛從大慶出差回來,那裏的石油規模之大,超乎想象。石油,是工業發展的血脈。之前我們一直受困於石油匱乏的問題,現在解決了這個問題,就等於扯開了綁在喉嚨上的繩索。再加上今年一月以來,上麵開的七千人的會議,明確了轉變方向,以經濟建設為主。氣候也開始回轉,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將來一定會越來越好。
    都說否極泰來,否極泰來,以咱們中國人民的勤勞刻苦,沒有理由搞不好經濟建設。經濟好了,環境自然會越來越寬鬆。五年不是瞎掰,看看哈市就知道了,日子比四九城過的輕快多了。”
    聶雨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腦子裏兩種訊息在碰撞,她懷疑道:“哈市情況很好嗎?”
    李源點頭道:“比其他地方好太多。新蓋的東方大廈,整個四九城都沒這麽氣派的大樓,丞相大人和胖外長都在那裏宴請外國貴賓。光看城市建設,和其他地方有天壤之別。隨著大慶油田的發掘開采,這種差距會越來越大。但總得來說,其他地方也一定會越來越好。”
    李翠雲點了點頭,道:“我也聽說了,那邊條件是要好些。”又對聶雨道:“你二爺爺也說過,那邊不錯。”
    李源道:“阿姨,小雨去那邊是好事,那邊的條件要比咱們這好。但也不必難過,過幾年說不定您也可以常過去探親旅遊。”
    李翠雲有誌氣:“我是她媽,我去探她的親?不去不去!”
    聶雨撒嬌:“哎呀,媽,是讓您去旅遊!我回來看您還不成嗎?”
    還別說,李源一通大餅這麽一畫,聶雨的心情真好多了!
    李源笑眯眯道:“小雨,那你就在工作之餘,好好收集收集港島的好吃的好玩兒,提前做好準備。少看一些罵咱們不好的宣傳,一切以我們的書信為準。他們都不在國內,不知道到底怎麽樣,隻是一味的抹黑,其實根本沒有發言權。”
    這是一批紅色子弟的通病,本來心裏的自我定位就高,再出去轉一圈,自覺見了大世麵,再看“羊圈”裏庶民,真跟看牲口差不多。
    當然,這些人後來也大都泯然於眾了,鋃鐺入獄的也不少。
    有的雖然靠著父祖餘蔭過的還算不錯,但早已失去了當年的風光……
    不提這個聶雨還想不起來,聽他這麽一說,聶雨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寫信?!”
    李源左右都是理,一副“你應該懂得”的表情,道:“當時怕寫信寫的太勤了,你會越來越想家。不懂了吧,你剛去人生地不熟,是最想打退堂鼓的時候。我是不是開始連續幾封信都安慰你,鼓勵你,慢慢就會好的,讓你堅強獨立?可這信要是老不斷,你就一直想著家裏,沒辦法真正在那邊適應。”
    聶雨氣的嘿嘿直笑,道:“你還真能說!那現在怎麽就能寫信了?”
    李源理直氣壯道:“現在你在那邊都待幾年了,已經適應了!往後常書信聯絡啊,我要是太忙沒時間,你可以給曉娥寫信,講講港島的風土人情。”
    “……”
    聶雨突然覺得這家夥是不是真有些傻,難道他真的覺得她和婁曉娥能成為朋友?
    李源卻不多說了,對戀戀不舍不想分別的聶雨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小雨,保重好自己,期待再見麵的那一天。”
    聶雨臉上的笑容一凝,意識到真的要分別了。
    一時間,薄薄的嘴唇都劇烈哆嗦起來,看著李源,大滴大滴的眼淚流下。
    這個感情熾烈的時代啊……
    李源想笑來著,可是沒笑出來,有些嚴肅,甚至麵無表情,他不肯再多說一個字,抿了抿嘴,主動和已經泣不成聲的聶雨握手後,轉身離開。
    以後的以後,真的還能再見麵嗎?
    其實連他也不知道……
    ……
    一口氣走出東直門後,李源心情仍不大好。
    到底不是真的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人,最後還是給演砸了,應該笑著收尾才對。
    唉,自古多情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聶雨要是一個盛氣淩人的姑娘就好了,偏偏很真誠的對他好……
    算了,不多想了。
    總之兩人的關係定格在這裏,絕對是一件好事。
    感情的世界裏,從來都是長痛不如短痛。
    “李源同學,這裏!”
    李源剛進校門,就見邱蕊穿著一件墨綠色軍裝樣式的衣服,站在路邊上對他招手。
    他點了點頭,大跨步走了過去,身上是深藍色的褂子。
    邱蕊眨眼道:“你的自行車呢?”
    李源看著她道:“你的呢?”
    邱蕊道:“我以為你會騎……我是女式的呀。”
    李源微笑道:“沒關係,我的在實驗樓那邊,我去騎。”
    邱蕊海鬆了口氣,道:“其實不在也沒關係,我去找人借一輛。”
    李源搖了搖頭,道:“你在這等著,我去取車。”
    邱蕊笑道:“一起去吧。”
    李源也沒說什麽,往實驗樓那邊走去,邱蕊跟了兩步就開始小跑了,埋怨道:“你慢一點。”
    李源無奈放緩腳步,邱蕊小心看了他一眼,道:“我怎麽感覺,你心情好像很差?”
    李源道:“覺得麵對趙春菊媽媽沒法開口說話。”
    邱蕊也一下難過起來,她在家被勸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些。
    眼見又招哭了一個女生,學校來來往往又都是師生,引人注目……
    李源也是無奈,道:“要不咱們這樣想,人呢,早晚都會死。你不否認吧?”
    邱蕊一邊擦眼睛一邊點頭,李源繼續道:“這世上,苦處太多,像趙春菊,這輩子要麵臨無數痛苦、辛苦、艱苦。所以換個角度來看,其實也是一種解脫。並且,她寧死不屈,捍衛了自己的清白和尊嚴,所以她也是光榮的。”
    邱蕊重重點頭,道:“對!一會兒就這樣跟春菊她媽媽說。”
    李源也重重點頭,道:“好,你來說!”
    邱蕊可憐:“我怕張不開口,一開口就哭的說不出話來。叫你一起來,就是指著你成熟能頂事……”
    李源解開自行車的鎖,道了聲:“上車吧。”
    邱蕊上了後座,還在抽泣,李源道:“班長,先指指路。”
    邱蕊道:“順著東直門內大街往西走,東藥王廟那往北拐,順著北中街往北走,到東揚威胡同進去,八號院就是。”
    李源順著大街往裏騎,邱蕊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在後座絮絮叨叨說起趙春菊家裏的情況……
    “她爸爸在第七造紙廠上班,媽媽身體不好沒有工作。家裏一共姐弟三個,她是老大。”
    “本來趙春菊爸爸的工資夠養家了,可因為造紙廠裏的工作容易得病,去年病逝了。”
    “兩個弟弟學習不好,她媽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哎喲!”
    正沉浸在傾訴過程的邱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覺得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然後隨著自行車一起往下摔去。
    萬幸她是側著坐的,也可能是李源有意為之,自行車倒向她雙腿著地的一側,所以隻是受了驚嚇,並未摔倒。
    驚魂未定的扶住自行車,抬眼看去,就看到李源已經躥出去七八米,將一個並不算高,頂多一米六多些,還挺瘦的男人按倒在地。
    那個中年男人受到了驚嚇,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和求救聲。
    這年月,百姓普遍熱心,也都有血性。
    看到一個年輕高大的小夥子打一個比他年長還瘦小的人,登時不少人嗬斥起來:
    “幹什麽的?”
    “快鬆手,簡直無法無天!”
    “最近還真是越來越亂,都該抓起來!”
    邱蕊也大吃一驚,上前還沒開口,就見李源從這個男子的褲兜口袋邊緣,抽出了一根彩色的雞毛。
    邱蕊見之一下明白過來,激動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喊道:“這是你昨天早上送給春菊的,她下午就被害了!這是凶手,這是殺人凶手!!”
    周圍本來已經準備上前拉開李源的人一聽都愣住了,嚇了一跳。
    一個年長些的老人問道:“姑娘,你說這個人就是殺人凶手?”
    被李源按倒的男人自然死命抵賴不認,隻說是撿到的。
    李源冷笑,真要是撿到的,剛看到他跳下自行車追來,這人會跑?
    再加上腦海裏一波又一波數值爆表的負麵情緒,清白的人不應該先急著解釋,會急著去恨他?
    根據腦海中的提示,李源大聲斥道:“李保成,你還敢狡辯?治安局宋鋌宋局親自盯你已經盯了幾天,就等你露頭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死期到了!”
    那人一聽連名字都被叫破了,整個人瞬間癱軟,不再掙紮,一張臉和地上的土灰一個色。
    顯然,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邱蕊也是暴脾氣,見李源這麽篤定,又看到那根野雞毛,暴怒上頭,衝過來朝著這個男子的臉上就踹了起來。
    別說周圍人,李源都嚇了一跳。
    李源攔下她,道:“你騎上自行車去城東治安局找宋鋌宋局,就在東辛寺馬路北麵,我押著這狗東西往那邊走。班長,我們去看春菊媽媽,也有個交代了。”
    邱蕊聞言,看了眼已經嚇的站不直的那個惡心男人,想起趙春菊死的慘,悲從心來,一邊哭一邊點頭,路過李保成時,居然朝褲襠上猛踹一腳。
    隨著李保成的慘叫,周圍圍觀群眾大部分都倒吸了口涼氣,下意識的夾緊了雙腿……
    ……
    等李源將人交給急急趕來的宋鋌,宋鋌觀察了下,心裏就有數了,讓手下人帶走後,問李源道:“你小子,隨便在大街上走走就能抓到凶手?老子幾晚上沒合眼了,還不如你上街溜達一圈。”
    話雖如此,周圍警察還是看得出,宋局特別高興,不然什麽時候見他開過玩笑?
    李源道:“昨天的受害人是我同學……這是我們班長,也是趙春菊的好朋友。我們受學校委托,正準備去趙春菊家裏看看,安慰安慰她母親。路過北中街時,無意間看到這人。本來也沒注意,我視線好,發現了他口袋裏揣的一根雞毛。那是我從東北帶回來的野雞毛,送給同學的。”
    周圍人都懵了……
    真心話,這一刻宋鋌真不想再和李源說話了。
    他用力搓了搓臉,感覺都快把臉皮搓掉了,在周圍手下的悶笑聲中問道:“我剛沒聽清楚,小李,你給你同學……還是女同學,送的啥玩意兒?”
    李源麵無表情的看著宋鋌,道:“宋叔,您幾個意思啊?古人都說了,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我送雞毛咋了?”
    宋鋌用力拍了拍李源肩膀,點了點頭,還給他豎了跟大拇指,道:“好樣的,繼續說。”
    李源不想說了,道:“這種野雞毛我總共也沒送出去兩根,不可能輕易落在外麵。就想叫住這人問問,但我剛一上前,他就跑……”
    邱蕊麵色隱隱古怪,他那叫想問問……
    她都快和自行車一起飛出去了,那人估計差點沒嚇死吧。
    宋鋌卻是滿意了,道:“成了,就這人,跑不了。你先去忙吧,回頭把表彰信發給你們學校。”
    李源點了點頭,道:“宋叔,我和我們班長,邱蕊,兩個人。”
    宋鋌看了邱蕊一眼,警告李源了句:“你小子老實點,明天晚上帶老婆孩子到家裏吃飯。”
    說完,帶著一群手下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