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龍天子身 羅教護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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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樸宗,金華殿,蓬玄小界。
浩渺煙波,汪洋大海,一座雲遮霧掩的無名小島上。
這裏古木拱列,粗藤環結,島中心處佇立有一棟通體宛如由白玉鑄造的巍峨宮殿,殿外滿是奇花異卉,山風徐來,清清爽爽,暗香沉沉,讓人精神一振。
李岩溪踏風而至,須臾到宮殿門外,才落下身,一名素衣女童便自殿內出來,展顏一笑,也不說話,隻是伸出潔白柔荑往內一指。
李岩溪衣袖一振,信步入殿。
此殿喚作白石宮,乃道光紫賢純佑洞天之主陳佩南陳真人宅邸別苑。
陳真人雖出身宗門七大望族之一的陳家,但卻很少與在陳家人來往,自從言掌門上位之後,更是輕易不出白石宮。
李岩溪入到裏間,見陳真人端坐玉台,身側雲卷雲舒,勢若無窮,其人像是沉於波濤之中的磐石,看一眼就感受到時光的衝刷,忙把頭一低,上去見禮,道:
“弟子李岩溪,願老師萬壽無疆。”
陳真人和藹一笑,道:“徒兒起身,坐下說話。”
李岩溪再是一揖,便依言到了一旁坐下。
陳真人問詢些他修行上的進展,指點他幾句運功關竅,見他按部就班,穩紮穩打,又毫無倦怠急躁,不免撚須稱善。
過有一個時辰,陳真人不再講述道功修持,而是轉入題中,道:“今日為師召你前來,是為一件要事。”
李岩溪麵色平靜,自己身為老師座下首徒,為師奔走乃是應有之意,無有猶豫,恭聲開口,道:“老師請言。”
陳真人緩聲道:“為師那‘量天定運神法’略有小成,今日突然心血來潮,模糊感應到有一大事發生,你需……”
李岩溪聞言,神色立馬一肅。
‘量天定運神法’非是道樸宗十二大神通之一,而是陳真人少時遊曆偶得,號稱能知凶吉、窺禍福,修至大成,可馭神算而測無常。
雖說禍福飄渺,但這位可是在當初宗門傾天大變時,靠著這門神通測算到當今這位必定掌權,從而早早站位,極大保全了陳家實力。
如今避世於白石殿,少與陳家來往,未嚐沒有功成身退的意思在其中。
想到這裏,李岩溪心神色愈發謹慎。
陳真人神色不變,溫聲說道:“如此這般,你可是記住了?”
李岩溪俯身再拜,道:“弟子知曉,必不壞了宗門大事。”
陳真人嗯了一聲,袖袍一揮,輕喝道:“退下吧。”
李岩溪不再多言,起身出殿,接著底下生出一股煙雲,托身騰起,往雲中升去。
陳真人望著李岩溪遠去的身影,暗自沉吟思索起來。
言掌門讓他負責邀各宗各派商議那神人降世之事,如此大事,想要不泄露風聲,少不得需要細細考量一番。
為此,他專門擺下祭儀,運使‘量天定運神法‘,卻不曾從茫茫命運河流中瞥見大景皇都天安城將有大事發生。
………………
天安城,福王府。
李求真看著手中牌符,麵容嚴肅,隻見其上一點靈光閃爍不定,映照得他臉色愈發陰沉。
此牌符是李衝和所留,與張顯身上那枚玉符乃是一對子母牌符,一旦子符被人捏碎,母符便會立刻示警,並會標注子符破碎之地。
本是以防萬一,畢竟張顯在他們一行人中修為最低,而且身份微妙,未曾想這一環果然出了問題。
李求真麵色猶豫不決,李衝和讓他駐守福王府,一方麵是要盯住穀神宗弟子顏涵月,此人恰好出現實在是過於巧合。
另一方麵也是存了些許照顧之心,此行事畢,回門敘功論過,李求真一個居中主持的功勞肯定跑不了。
就在為難之時,他忽感有一股宏大氣機籠罩下來,像是天地倒懸,幾欲站立不穩,幸好這氣機轉瞬即逝,他方才沒有跪伏下去。
隱隱有感,望向庭中,隻見那有一道人屹立,其麵若冠玉,目似朗星,大袖輕揚,好一派神仙氣象。
待看清其人麵目,李求真臉上頓時喜色難抑,忙上去見禮道:“侄孫李求真,拜見九叔祖。”
來人正是陳真人親傳弟子,與李求真同出李家的李岩溪,千裏之遙,居然片刻便至。
李岩溪輕輕頷首,笑道:“我觀你麵露難意,想來是碰到了關隘,你且起身,慢慢說來,我為你做主。”
李求真大喜,連忙起身將他引至庭中一涼亭落座,親手奉上香茶,侍立一邊,將眼下情形簡要的講述了一遍。
李岩溪聽完點首道:“剛才我於空中望氣,見此地有一丹氣盤旋,中正平和,此乃是穀神宗根本大法,那小女娃的身份無有問題。”
李求真心下一轉,便明白此中隱言,既然顏涵月身份沒有問題,那麽其目的必然有所隱瞞,不過大家萍水相逢,有所隱瞞也是正常。
李岩溪接著說道:“不過我觀那皇宮之中,卻是血煞一片,大景國運都隱隱有不穩之兆,莊氏一族怕是有傾頹之相。”
李求真臉色一驚,繼而開口,道:“張師弟正好在皇宮之中,想必是碰巧遭遇上了此次災劫,方才激發玉符求助,侄孫剛才也正為此事煩惱。”
李岩溪眉頭一挑,道:“此人莫非便是董真人關門弟子?”
他雖出自李家,卻師承陳真人,自小在其身側長大,陳真人也將其視為衣缽傳人,自家本族血脈後裔都未曾傳授的神通法訣,都是傾囊相授,其中便包括那‘量天定運神法‘。
在李求真看來,張顯入宮碰此劫難乃是巧合,但在他看來,世間之事並沒有巧合。
雙眼一眯,直接推演化算,卻發現天機一片朦朧混沌,結合他師尊的囑托,這卻越發應證了他的猜想。
李岩溪沉吟道:“你在此等候,我欲往宮中一行。”
李求真微訝道:“九叔祖,這……”
李岩溪輕輕一笑,卻不多言,徑直起身,腳下祥雲自起,將其托上九霄。
見狀,李求真心下一凜,連忙執禮拜別。
承光殿中。
張顯越發難以為繼,衣袖都是破碎半邊,隻是他眼神卻越發淩厲,內氣極速運轉,青霜劍上一片青翠,寒氣逼人。
漫天迷霧不僅僅是遮掩感應之用,其中更有禁陣加持,把承光殿裹狹其中,張顯已試過多次,都無法衝撞出去。
見出路已絕,張顯反而愈發從容。
孔甲卻是猖狂一笑,繼而雙手緩緩劃動,在其頭頂,那金甲神人依其而動。
一尊大嶽橫空出現,初時雖然還很模糊,但很快就清晰了下來,如滄海升朝陽,似大地起天柱,山嶽之上有銀瀑垂落,長河奔湧,古木參天,鳥獸飛走,清晰可見!
“山河印,鎮!”
孔甲一聲大喝,雙手擎天,猛然向張顯鎮壓而去。
這是神道殺生大術,是遠古那一批山水神明的根本神法。
山嶽擠滿了張顯的視野,散發出一股難言的壓抑,像是大禍臨頭、天公發怒,天涯海角他都無處可藏,世間再無他容身之地。
張顯心中一凜,此招封鎖了他所有退路,已是無路可躲。他雙眼越發明亮,大喝一聲,腳踩殿柱,青霜劍徑直上刺,居然想一劍開山。
見狀,孔甲輕蔑一笑,像是張顯已經化作一灘肉泥,暢快非凡,接著森然開口道:“小賊,魂飛魄散吧。”
就在張顯抱著決絕之心,手中青霜劍將要刺至山河大印時,一道人影自虛空浮現,溫和嗓音緩緩傳出,笑道:“看來,我來的剛剛好。”
伴隨著這道聲音的落下,孔甲手中抱持的山河大印,居然是在這一霎陡然凝固了下來,山峰之中的飛禽走獸俱是停滯,接著大印破碎而去,像是一場不可思議的幻夢。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得張顯眼瞳微微一縮,使勁掙了掙身子,居然是發現動彈不了絲毫,當下心頭便是微凜,暗道這又是何方神聖。
那道人影看也不看孔甲,徑直走向張顯,讚道:“你便是董真人新收的徒兒?倒是有幾分魄力。”
張顯全力刺出的一劍無法宣泄,內氣倒卷,青霜劍居然發出雷鳴之音,錚錚作響,他也隨之麵色一紅,一口鮮血正要噴濺而出。
那道人卻伸手一點,一道靈光灑下,他亂竄的內氣瞬間平複下來,身體也不再受那禁錮。
張顯麵色一正,打個稽首,答道:“在下張顯,師承丹鼎院董真人,見過這位上真,多謝真人出手相助。”
孔甲見突然出現的道人,隨手一揮便無聲無息的破去了他的壓箱神通,見他與張顯敘舊,豈能不知這是張顯的援手?
想到這裏,他頓時嚇得肝膽俱裂,哪裏還敢停留片刻?連忙念動咒訣,頭頂金甲神人往身上一裹,一閃之間,便遠遠逃遁了出去。
道人臉上微露嘲弄之色,也不見其如何動彈,頭上突地有金紅光芒向下一落,霎時火氣彌漫,金風四溢,一道烈芒如虹而飛,便向孔甲逃跑的方向銜尾追去。
眨眼間便趕上孔甲,一卷一蕩,便將孔甲磨滅而去,不留一絲痕跡。
張顯眼中精光微閃,此人就站在他麵前丈許外,在他感應之下居然渾然若凡人,想來是境界極高。
正要開口請教名諱,那道人卻望向漫天迷霧處,淡淡開口道:“閣下看了這麽久,也該出來打個招呼吧。”
說完便起掌一拍,隻見靈波如海,雷光如焰,好似天洪奔騰,無邊罡流與幾如天雲攪到了一處,幾有掀天動地之勢。
如此浩大威勢下,漫天迷霧頓時消散一空。
張顯一眼便看見了盤坐高台玉階之上,頭戴九龍冕,身披玄黃袍的大景皇帝莊晟。
隻見他眼神淡漠,麵如蠟像,周身有條條金黃小龍盤旋起伏。
莊晟眸光掃來,漠然開口道:“見朕不拜,真乃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