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地宮鬥法 靈威雙魔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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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座高山之間,一道遁光破空而來,到此稍稍一緩,接著靈光一放一收,便見幾道人影屹立雲間。
    張顯抬眸環顧,麵前一道荒山巍巍聳立,巨石攢空,其態嶙峋,枯樹映影,黑點如漆,上下寸草不生,望之惻然。
    晉少元往前邁步,看向山頂凹陷下去的一處洞窟,笑道:“連雲生,閉門不見可非是待客之道。”音浪如潮,震動山野,堅石枯木轟轟而落。
    話音落下,卻絲毫不見回訊,晉少元眉頭微皺,若非此人之消息來源他確信可靠無疑,他都要認為是靈威雙魔提前得知風聲而離開此地了。
    如今他毫不遮掩氣勢洶洶而來,卻不見其絲毫蹤影,隱隱間讓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隻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晉少元道功一轉,頂上雲霞噴湧,一輪晶瑩玉鏡浮浮沉沉,流轉著迷蒙難言的微妙玄機。
    殷眉愫麵色一喜,笑道:“有師尊這輪‘大寧寶鑒’在,定能一舉功成。”
    張顯凝神細觀,這玉鏡造型古拙,飾以三山紋路,背麵鑄有一十六個小字,曰:“光象日月,玉質清剛。鎮妖斬魔,負陰抱陽。”
    這麵大寧寶鑒乃晉少元性命交修之法寶,自他入道時便隨身攜帶,數百年來時時溫養,在他結出金丹後,又耗費不少寶材,重新入爐祭煉一番,終於生誕出一絲靈性來。
    此刻他心念一轉,大寧寶鑒隨之輕輕轉動,似一輪明月高掛碧空,清光大放,向著群山萬壑灑下點點月輝。數息之後,微微一震,月華也緩緩淡去。但他卻眉宇微皺,哪怕借助寶鑒遍察此地,居然也毫無發現。
    晉少元雙眸精光一閃,‘上清天心正法’也迅速運轉起來,渾身上下有紫霞生出,將他層層環繞,顯然他生出了真火,全力出手,定要找出靈威雙魔的蹤跡。
    寶鏡轟轟而動,神霞四射,強大的靈壓讓周圍幾人心中駭然,生不出一絲抵抗之心。隨其華光湧出,清輝灑落,滿山樹石頓化齏粉,整個山頂都被抹去數丈。
    這一可怕的場麵驚住了所有人,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生出深深的寒意,幸好此次攻襲非是針對眾人,否則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塵埃散盡,水落石出,晉少元終於確定靈威雙魔不在洞中,不過此獠也並未離去,因為他剛截取到一絲轉瞬即逝的氣機,此地深處竟有一隱秘陣法,而靈威雙魔最後的蹤跡便在那處消失不見,顯然是入了裏間。
    想到靈威雙魔在此地盤桓數載,他眸中精光閃閃,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猜測。
    他朗聲一笑,道:“真乃天意,天意啊。”
    眾人不解其意,紛紛轉目看來。
    晉少元稍理思緒,道:“洞穴深處有一玄妙陣法,以貧道觀之,其氣機深沉難測,或是一座護山大陣。難怪靈威雙魔在此潛藏數載,想必定是發現了端倪。”
    張顯卻是神色一凜,若晉少元所言為真,此行或需重新考量一二了。凡是護山陣法,決然不可與普通法陣同類而比,畢竟事關山門安危,必定會舉全派之力耗費無數寶材設立而成,憑借他們幾人,實在是有心無力。
    雲懷山熟讀地理經誌,想了一想,謹言道:“據我所知,不論玄門道宗,或是魔修妖類,均無在此開立山門之舉,甚至連下院別派也不曾有,這……”
    雲若山擺了擺手,打斷道:“此處靈華不生,山窮水惡,想來亦無天材地寶,以我所料,應是一處前任遺留洞府之所在。”
    張顯微微頷首,也是讚同其言,道樸宗傳承久遠,門中道書經籍數不勝數,曆來有過傳承的宗門都有載列,此地決然不可能出現一個有著護山大陣的宗門而他毫不知情,若是說修道人的在此打造臨時洞府便有很大可能了。
    晉少元沉吟片刻,道:“不管如何,都需小心行事。不過,既然靈威雙魔都已進去裏間,想來沒有太大危險。”
    幾人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心動之意。畢竟前賢遺府,往往代表著莫大機遇,後人修道,想要脫穎而出,爭得上遊,單靠勇往直前的道心與魄力是不夠的,還需各種機緣造化,汲取前人遺留下的各種精華,才有望攀登更高境界,求得無上功果。
    瞥見眾人神色,晉少元心中輕笑,大袖一揮,收起寶鏡,隨即掐動法訣,道:“各位小心了。”話音一落,周身紫霞便如雲水般卷住幾人,化作長虹,直直飛向洞穴之中。
    幾個呼吸後,張顯等人睜開眼來,發覺自家已至一處峭壁高台之上,底下寬廣深邃,遙聞有暗河奔流之聲,麵前一道數丈高許的石門屹立,古樸精美,依稀可見上麵刻畫著一道道人影,或執斧拿鉞,或捧燈奉盞,盡皆躬身垂首,朝拜著正中一道偉岸身形。
    裴元正皺眉道:“看形製,非是出自我輩修道人之手。”
    雲曉山道:“這無甚奇怪。上古之時,煉氣士之中多有偶像崇拜,諸派祖師未臨此界時,不少人更將強大的煉氣士視作神明,或許此間主人便保留了這種習俗。”
    裴元正搖了搖頭,道:“這規製造型雖說古拙,但卻不曾有那種歲月沉澱的味道,且若真要如你所言,這洞府主人之來頭恐怕不小。”
    晉少元靜靜聽著眾人討論而一語不發,不過眼中卻異色連連,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張顯這時一抬頭,目光凝重,接著道:“諸位可曾感應到了麽?”
    眾人得他提醒,微微一愣,接著紛紛閉目凝神,片刻後,雲懷山才沉聲道:“這石門不知以何物鑄成,除非睜眼去看,否則感應不到任何存在痕跡,著實奇異。”
    原來這道石門在你睜眼看時就好端端立在那處,但若閉眼以神念感應,卻發現那裏空無一物,隻有冰冷石壁亙立。
    晉少元心頭震動,眼中有訝然之色一閃而過,憑他修為及磅礴神識,也是觀察許久方才發現這道石門的異常,不曾想張顯竟竟能這麽快察覺到,實乃心細如發。
    眾人心頭驚疑,紛紛看向晉少元,他想了一想,拿出一道陣盤,隨即著手推演起來,半響之後,道:“有了。”
    他運起法力,在陣盤之上連點數下,聽得一聲響動,石門左側數丈外的一塊巨石轟然落下,露出一個一摸一樣的大門來,裏間有陣陣靈光射出,隻是好似曇花一現,隻一瞬之後,便又隱沒。做完這些,他笑道:
    “這門有些特殊之處,非是原本所在,乃真實門戶映照在此,隻不過手段精妙,難以堪破罷了。”
    晉少元輕“唔”一聲,又拿出一盞寶燈,起訣一祭,頃刻化作千百個,齊齊往裏飛去,於是裏間又是亮起。
    見無異常發生,他道:“當無什麽危險,可以入內了。”此地以他功行最高,眾人自是信服他的判斷,便隨著他一起往裏間走去。
    張顯一跨而入,突覺一股壓力撲麵而至,似是要把他壓了回去,忙將寶光撐起,隻是這壓力越發沉濁,幾息之間,他身上幾乎如同掛了一塊千斤巨石。
    這番變故突如其來,沒有絲毫征兆,來不及多想,他沉喝一聲,周身劍光湧動,撕空裂氣,終是抵禦住了。此刻他才打量起四周,卻發現空無一人,僅有自家立在一間空曠宮殿之中,來時洞門也消失不見。
    張顯心中微沉,但他久經陣仗,倒不曾有多少驚慌,稍稍盤算一番,便明白自家剛才穿過石門時定是遭遇到了什麽禁製陣法了,恐怕眾人與他遭遇一般無二,此刻都被轉挪到了不同的位置。
    再三確定此地不再有危險之後,他開始仔細打量起這間宮殿來。隻見頂上一盞盞華美龍燈,個個口含玉珠,盤旋繞梁,做夭矯騰飛之狀,殿中光華就是自上放出,隻是不知已過去了多久,表麵看去完好,實則內裏已化塵屑,稍作觸碰便會消散。
    正前則擺置著一張碩大屏風,其上勾畫著一副神人創世圖,不過他此刻已被兩邊擺放在神龕中的圭簡所吸引,腳下踏起雲霧,飄身而上,觀察了幾眼,凝神看了起來。
    ………
    一處偏殿之中,兩名道人正聚集商議,臉上俱是一片陰雲。
    其中一人輕歎一聲,一雙丹鳳眼中布滿陰翳之色,道:“連道友,你可是害苦了我。”
    他對麵一個二十出頭的修士笑了笑,道:“林道友此言差矣,你若自家在句曲山好好修持,誰又能強迫你來此呢?”
    林姓道人臉上陰晴不定,咬牙道:“道友真以為我林照虞會為了一個本領不濟的樊大堅會如此大動幹戈嗎?不過有幾分機緣在身的癡人罷了,也算他有幾分小聰明,竟將那株九幽寒泉草藏得如此隱秘。”
    連姓道人臉上有莫名之意一閃而過,不知是嘲笑還是讚歎,道:“同門操戈,道友可謂得了十心上人的真傳啊。”
    林照虞麵上怒氣一閃,冷聲道:“連潯道友,有本事當著我那師尊的麵說去。當務之急,還是與你那便宜老爹會合吧,嘿嘿……”
    聞言,連潯麵色一寒,這是他心頭逆鱗,從來不許別人在他麵前提起。原來他便是靈威雙魔之一的連雲生的親子,但他母親卻是連雲生早年強搶而來。
    他母親亦是修道中人,雖說出自小宗,但也是玄門正道,性子剛烈,隻不過胎珠已結,想到肚中孩兒何其無辜,遂按捺死誌,將其撫養長大。
    待他年歲稍長,他母親終於放下心來,想到自家委身魔修,無顏麵對師門,如今孩兒已能自理,竟然自絕於房中。
    連潯悲痛欲絕,他自出生起便與母親相依為命,所謂的父親僅有過幾次見麵,同姓兄弟更是捧高踩低的主,平日裏沒少欺負過他們母子二人。
    後來他接觸到一些修道法門,竟發現自家一日千裏,短短幾載便將同齡眾人甩在身後。連雲生知曉後,心中大喜,自家孩兒竟有如此天賦,便時時將連潯帶在身邊調教,寄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連潯年紀雖小,但早年遭遇讓他心智遠超常人,自然知道這是他難得機遇,於是愈發恭敬溫順,二人頗有父慈子孝之意。
    隻不過,連雲生哪裏知曉,他寄托大望的親子竟視他於殺母仇人。
    氣氛一時間凝重起來,就在二人正欲動手之時。連潯卻大喝一聲,道:“且慢,我倆恐怕是著了道了。”
    聞言,林照虞微微一愣,他也感覺到自家狀態有些不對,雖說魔道之人恣情縱欲乃是常事,但都是發自本心,遵循利益,自己絕不會在身處困境之中說出那番侮辱連潯的話語。
    這仿佛在刺激連潯對他出手,引他與其相鬥廝殺。
    林照虞沉聲道:“原來如此。”此刻經人提點,他立馬便發現問題所在,魔功一轉,便掃清靈台,心神澄澈起來。
    他起身向連潯鄭重一禮,道:“林照虞在此向道友賠個不是,還請道友勿要放在心上。”
    連潯神色淡然,道:“道友多心了,盡快與家父會合方才是你我頭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