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事，這一支點滴打完，好好睡一覺就行了。”
    急診病床前，徐誌晟輕輕拍了拍林增羨的臂膀，也難得收起了平時那副略帶玩世不恭的微笑，擺出一雙少見的真摯眼神，示意林增羨放寬心。
    “謝謝，徐醫生。”
    雖然他自己做不到徐誌晟這樣堪稱歡脫的相處方式，但對方的專業水準一直令人信服，現在又幫忙治療了自己這位妹妹，所以林增羨伸出手，想要和這個人握手。
    “如果真想謝謝我，那我以後去青島或者斯德哥爾摩旅遊的時候，你招待我唄。”
    真摯了那麽一下，徐誌晟故態複萌，頂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容，抓著林增羨的手腕，讓林增羨的手心對著他，然後自己再伸手拍上去，把握手變成了擊掌。
    “當然，我下廚，請你吃地道的中餐。”
    主動發力，再擊了一次掌，林增羨認下了自己這麽些年以來第一個如此歡脫的朋友。
    “好了，我要去給喜歡的女生打電話了，我們下次在醫院以外的地方見。”
    轉身走出急診病房，徐誌晟背對著林增羨揮了揮手，像是刮了一陣風那樣消失在林增羨的視線裏。
    一路上在心裏橫衝直撞的擔憂得到安撫，林增羨此刻才放鬆了繃緊的肩膀，慢慢俯下身，一手撐在床邊，另一隻手用手指背觸碰了一下柳智敏打點滴的那隻手。
    涼冰冰的，一點都不像是以前那樣有活力的樣子。
    起身看了看吊瓶，林增羨伸手捏住流速調節器，把點滴的速度放緩了。
    然後，他拿出手機，調出了和柳智恩對話的界麵。
    [智敏今天]
    寫了四個字，林增羨大拇指一頓，懸停在手機屏幕上方，不再有動作。
    原來，自己現在已經連柳智敏住在公司宿舍，還是住在家裏都不知道了……
    [智恩，我去公司看智敏了，她看起來很好，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帶她去吃飯。]
    再一次停頓，林增羨的指尖沒有挪動到“發送”鍵上。
    他把視線放在了病床上，雙眼闔起的少女麵色蒼白，顴骨比以前明顯，臉頰不再圓潤，嘴唇幹裂起皮，沒有了許多血色。
    [智恩，我去公司看智敏了，現在帶她去吃飯，交給我了，我會看著她，讓她多吃一些的。]
    發送。
    收起手機，林增羨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一次，轉身看向了乖乖站在床尾，讓出位置的金旼炡。
    “是你把她送來醫院的吧？謝謝你。”
    撐起一個微笑，林增羨向這個麵相大概比實際年齡小一些的女生招了招手。
    “沒事的，智敏unnie和我是朋友。”
    心裏直突突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徐佑麗，金旼炡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近前。
    “我記得你是釜山人，對吧？平時住在宿舍，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這裏交給我。”
    拿出剛才在徐誌晟那裏借到的車鑰匙，林增羨又麵向徐佑麗。
    “佑麗，你也回家休息吧，智敏應該還會睡一會，我請護士幫忙看一會就行，先送你們。”
    無暇顧及徐佑麗此時的沉默，林增羨把目光放向遠處，準備去找護士。
    “林醫生，我來送她們吧，您就在這裏照顧班長就好。”
    快步走過來，薑勝植背著背包，戴著鴨舌帽，已經準備好離開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謝謝。”
    稍作猶豫，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幹幹淨淨的眸子，林增羨最後還是答應了。
    再說了，徐誌晟也把這個人當作弟弟看待，那麽這個人就是可以相信的。
    “是，那我就先走了。”
    規規矩矩向林增羨鞠躬，金旼炡乖乖挪到了薑勝植身邊。
    都是同一屆練習生，早就熟悉了。
    “我想留下，可以嗎？”
    低著頭，像是站在老師麵前犯了錯一樣，徐佑麗的聲音悶悶的。
    過去了幾秒，林增羨沒有說話，徐佑麗抿著嘴唇，大氣也不敢出，覺得這幾秒漫長得像是幾分鍾。
    如果林增羨堅持讓她走，那她就隻能走，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聽話的。
    可是……
    “好吧，那你就留下吧。”
    從徐佑麗身邊走過，林增羨把幾張大麵值鈔票塞在薑勝植手裏，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
    病房安靜，還有其他患者，不容許有什麽推拒拉扯製造出聲響，林增羨這個外國人也不是做樣子的人，薑勝植就幹脆地拿上讓他們兩個人搭乘出租車的鈔票，然後和金旼炡離開了。
    一時之間，病床邊陷入了相對無言的安靜。
    林增羨站在原地，看著那張憔悴的小臉，有些出神。
    一路匆匆趕來，先看一眼柳智敏，再去找徐誌晟，如果不少薑勝植幫忙，他現在還要開車送金旼炡，現在才算稍稍安定下來，不由得想要放空自己一會，緩一緩。
    徐佑麗看出了林增羨的疲憊，沒有說話，安靜地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著柳智敏，一直到護士推著推車路過，軲轆的聲響讓林增羨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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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佑麗，你也是著急趕來的吧，應該還沒有吃晚飯。”
    轉過身，林增羨對上徐佑麗眼眶略紅的眼睛，心下微微一怔。
    剛才哭過了？
    “林oppa，你吃晚飯了嗎？”
    稍顯遲緩的回應，徐佑麗雙手交疊放在身後，手指繞在一起。
    徐佑麗和林增羨已經足夠熟悉了，就算親近地叫一聲“oppa”也很正常，但她還是把稱呼固定在了帶姓氏的模式。
    而徐佑麗也知道林增羨對這些稱呼一向都無意探究，在這個人看來都是差不多的，隻要是正常的、講禮貌的稱呼，怎麽叫他都行。
    “沒有，我去買兩份三明治和咖啡，咱們暫時對付一下。”
    指了指床邊唯一的一把小椅子，示意徐佑麗坐下，林增羨腳步無聲，離開了急診病房。
    徐佑麗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為止，才收回視線。
    “嗯，三明治和咖啡，好啊。”
    低頭看著自己新買的風衣，徐佑麗輕聲自語。
    然後，她仰起頭，微張著嘴，用力吸了一口氣，再伴隨著顫音呼出。
    最後，她合起嘴巴，輕輕咬了咬牙。
    “柚子。”
    俯身把那把小椅子往前挪了挪，徐佑麗坐在了柳智敏近前，看著曾經摯友的臉，眼神從木然漸漸變成伶俐。
    “嗬……”
    短暫閉了一下眼睛，徐佑麗突然笑出了聲。
    “柚子。”
    徐佑麗伸手捏住了被角。
    “別裝睡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徐佑麗把被角掀開了一點。
    “騙一騙別人還可以，騙我就沒有必要了。”
    徐佑麗象征性地輕輕戳了一下柳智敏的肩膀。
    然後，她果然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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