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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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佳寧喝了一口溫水,強迫自己深呼吸,激蕩的語氣才算是平穩下來。
「什麽時候的事?」
前兩天她就已經沒見過囡囡了。
她剛開始對此不太在意,今天忽然聽見杜清齡在講電話,才覺得不對。
杜清齡:「三天前。」
薑佳寧閉了閉眼睛,「媽,你養了她六七年……」
在薑佳寧從福利院回到徐家之前,囡囡就已經被養在杜清齡的身邊了。
以至於他剛回到徐家的時候,對囡囡是有敵意的。
她認為母親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和別的男人有了別的女兒,而且還對囡囡那樣好,她心裏很不平衡。
杜清齡始終垂著頭。
散亂的長發倒在鬢邊,黑影覆蓋,遮住了她的神色。
「我知道你去找過蕭良。」
薑佳寧一頓。
「你既是查過囡囡的身世,你也就該知道,直到現在,我們缺少的是什麽。」
缺少的是……證據。
不管是爸爸被冤入獄的證據,還是姐姐枉死的證據。
「既然沒有證據,那就去造!」杜清齡咬著牙道,「你以為我留著她是為了什麽?我救了她,她的命就是我的,她可以發揮她的最大價值!」
薑佳寧滿眼的不可置信,「媽,你瘋了。」
杜清齡的雙眸通紅,「你爸爸死的那一天,我就瘋了。」
在親眼看見女兒斑駁的屍體的時候,她就瘋了。
可她還不能表露出來,她要將那些蝕骨一樣啃噬這她的念頭深深地壓抑在心裏。
她可以不顧道德譴責,不顧什麽倫理綱常,她腦子裏隻有一根弦。
「佳寧,我有無數個夜晚,可以殺死徐盛,你知道我為什麽沒動手麽?」杜清齡笑了一聲,「因為死是最容易的,我要他死都死不了!就是個活死人!」
杜清齡攥緊的拳頭用力的抵在桌麵上,微眯起眼睛,「他死不了。」
薑佳寧從沒有見過母親這樣。
偏執又瘋。
「囡囡才十三歲……」
「十三歲?」杜清齡眼神裏翻滾著濃稠的恨意,「十三歲的時候,你姐姐就已經被拐走了,十三歲怎麽了?十三歲就不能做些事情了嗎?我救了她,養了她,這幾年為她遮風擋雨,不是叫她一直當嬌小姐的!」
在送走囡囡之前,杜清齡問過她。
她問:「你願意替媽媽做些事情麽?」
囡囡點了點頭:「我願意。」
小女孩是那樣的聽話,望向她的瞳眸裏,是全然的信任。
薑佳寧注視著杜清齡的眼睛。
「媽,你舍得?」
杜清齡似是為了堅定自己,「舍得,有舍才有得,你知道你姐姐是怎麽死的麽?」
「怎麽死的?」
杜清齡的目光落在那橘色的落地燈下,暈黃的燈光,似是包裹著一層油蠟,她的眼神裏翻滾過不一樣的複雜。
她腦子裏浮現的是見到艾莉的時候,艾莉身上的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
就這樣,她以一個無名女屍的身份,以失足落水的名義,被焚燒火化,再下葬。
杜清齡的眼角滾落下一滴眼淚。
薑佳寧站了起來,轉身。
忽然,杜清齡叫住了她。
「佳寧,」她將手裏一個芯片遞過來,「我知道你和周景潤有聯係,這個給他。」
薑佳寧接過芯片。
這種芯片薑佳寧沒有見過,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看裏麵的內容,薑佳寧要去找一
趟阿綠。
小雨點的眼睫上還掛著淚。
薑佳寧直接就把小雨點的行李箱收拾了一下,抱著小雨點給她穿衣服。
小雨點睡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是薑佳寧,就乖順了,小腦袋撐在薑佳寧的肩膀上,任憑她擺弄著穿衣服。
她本覺得杜清齡是小雨點外婆,她隨船出海這幾天,叫小雨點在徐家。
可現在想了想,一來徐家確不太平,二來她對杜清齡不放心,她離開,卻把小雨點置於漩渦中心,她唯恐出事。
薑佳寧在路上,就給阿綠打了個電話。
阿綠在夜色後門等她。
見薑佳寧下來,就幫她去拉後備箱。
「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
薑佳寧隨著阿綠進入,來到阿綠的專屬套間,安頓小雨點睡下後,才出來把情況說了。
阿綠:「小雨點在我這裏,你倒是可以一百個放心,隻不過……」
她在薑佳寧的肩膀上點了一下,「你自己呢?你確定要上船?」
「嗯。」
這是薑佳寧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
「我還要在船上找到囡囡。」
阿綠倚在桌邊,幫她衝泡著一杯寧神茶包,遞給她,「囡囡那小姑娘是真漂亮,我都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小姑娘,而且,囡囡在你母親身邊,這是c市圈內都知道的事……」
薑佳寧忽然手一抖,把水杯給撞翻了。
阿綠急忙把水杯扶起來,「怎麽了?」
薑佳寧握住阿綠的手腕,「你剛才說什麽?」
「囡囡長得漂亮?」
「後一句。」
阿綠想了想,「c市圈內都知道的事?」
薑佳寧:「對。」
就是這句話。
她忽然就明白了杜清齡的用意。
囡囡一旦是被曝光出來,是杜清齡的女兒,也就是徐家人,這是圈內都知道的。
杜清齡想要以母親的直係親屬身份要求調查,她本人是徐家大少奶奶,即便是在c市圈內都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
囡囡的存在是這一條證據鏈中完備的一環,是杜清齡強自把她安了進去。
阿綠看她的臉色實在是不太好,「佳寧?」
薑佳寧回過神來,「阿綠姐,我這裏有一個芯片,你能不能叫k幫我解析一下。」
阿綠接勾這個黑色的芯片,「好。」
薑佳寧這一夜睡的很不安穩。
她的夢境中,夢到了很多人,有活著的,有死了的,在她的腦子裏亂入,好似群魔亂舞。
最後是囡囡掉進海裏,伸著手失聲叫她姐姐。
醒來的時候,薑佳寧的腦子都快要炸開一樣的疼,太陽穴跳動著,她強自按壓著才止住了那蔓延的痛感。
她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夢又做的很亂很雜,可看了一眼時間,才早上七點。
身旁的小雨點依舊在沉沉的睡著,口水漬黏在臉頰上,留下一道幹巴的白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