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和豬圈是在同一片空地上建起來的，大隊裏還安排了專門的人來打掃——就是那些住在牛棚的人，所以還算幹淨。
    因為大隊隻有兩頭牛，所以牛棚就比較小，豬圈比較大。
    徐舒馨先是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牛棚，裏麵除了一些吃剩下的草，什麽也沒有了。
    牛被牽到田裏幹活了，牛糞也被清理出去放到豬圈後麵的糞池裏麵了。
    她又往豬圈探進去一個腦袋。
    數了數，數量不算多，有十五頭。
    早上剛被喂飽過，所以現在它們還不餓，一頭頭都躺在地上睡得呼呼的。
    就是身上有點髒，氣味也不好聞。
    徐舒馨沒有多看，很快就遠離了豬圈。
    在豬圈和牛棚的不遠處，有一座低矮的茅草房。
    那破爛的模樣，徐舒馨懷疑一場大風來襲，不但茅草做的屋頂可能不保，就連泥牆可能都要被吹塌。
    就是豬圈和牛棚都比那個地方牢固。
    “那裏是什麽地方？”徐舒馨問。
    徐舒妍回答她，“聽說那裏住了壞人。”
    “壞人？是做了什麽壞事嗎？”
    “不知道，隊員們都這麽說。”
    “是嗎？那咱們去看看壞人長什麽樣吧？”
    說完，徐舒馨就往那邊跑去。
    徐舒妍無法，也得跟了上去。
    當然，她也想去看看。
    和妹妹之前不清醒不同，她是見過那些所謂的壞人的，遠遠的見過。那些人和其他的人也沒什麽不同，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她也有點好奇，為什麽他們是壞人？
    徐舒馨上前來，才發現小屋隻有一間，門外麵的旁邊搭著一個草棚子。
    她探頭往草棚子裏麵瞧，發現是一個廚房。
    裏麵很簡單，隻有一個用石塊搭建的簡易灶台，灶台旁邊有一小堆柴火和一個木桶，灶台前有一個小竹凳，看起來是用來坐著燒火用的。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別的了，地方也不大。
    “咳咳！”
    這時，小屋裏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
    徐舒馨縮回腦袋，看向小屋——門關著的。
    她看不見裏麵。
    徐舒妍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馨馨，咱們要不要走啊？”
    屋裏有人呢。
    徐舒馨搖頭。
    吱呀一聲，小屋的門口被打開了。
    一個穿著有些破爛的高瘦的老頭拿著一個破碗，一邊咳嗽一邊走出來。
    看到徐舒馨兩人，老頭愣了一瞬。
    徐舒馨和對方的目光對上，有一瞬間的心虛，但是一想自己可不是來偷東西的，又沒有做什麽虧心事，為什麽要心虛？
    她換上了笑臉，朝對方甜甜一笑。
    陳軍見小娃娃朝他笑，下意識也想會個微笑，又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頓時止住了。
    他麵無表情地對徐舒馨兩人說道：“咳咳，小娃娃，這裏不是玩耍的…咳咳…地方，你們走吧。”
    說完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是普通話，不知道這兩個小娃娃能不能聽得懂。
    於是，他換上了方言。
    他來這裏已經有幾年了，不但會聽這裏的方言也會說，但他很少在外人麵前說。
    今天倒是破了例。
    徐舒妍又拉了一下徐舒馨的衣袖，示意她離開。
    徐舒馨沒管，而是笑著對陳軍說：“爺爺，你咳嗽的這麽厲害，是生病了嗎？”
    見她們沒有離開，徐舒馨還和自己說話，陳軍也沒有催促，回答她，“咳咳……是啊。”
    “生病了要吃藥的，你吃了嗎？”
    “沒有，咳咳。”
    “生病了隻有吃藥才能好，爺爺你為什麽不吃藥？”
    “爺爺沒有藥。”
    “啊？為什麽啊？”
    “咳咳……咳咳！”
    陳軍咳嗽得更厲害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因為爺爺是壞人。”
    “你做了什麽壞事啊？”
    陳軍沒有朝徐舒馨靠近，而是就在門口處坐下。
    地上是泥土，不過他早已經不在意了。
    要是換做以前，他自己不會這麽做，看到別人這麽做，也會製止，因為這樣不衛生。
    可是幾年的下放生活下來，別說直接坐在泥土地上了，就是鏟大糞他都能麵不改色。
    他坐在地上，認真思考了一番，“壞事啊？爺爺做的壞事就是收了一個壞徒弟。”
    徐舒馨：“？？？”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
    正當她想問“你以前是做什麽”的時候，她爹喊她了。
    “馨馨，妍妍，你們快過來！”
    “我爹喊我了，我得過去了，爺爺再見。”
    徐舒馨說完，拉著徐舒妍就朝豬圈的方向跑過去。
    陳軍沒說話，隻是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似乎在回憶什麽。
    徐青木見兩個閨女從小屋的方向過來，臉色頓時一變，問她們，“你們去那邊做什麽？”
    “爹，我們想看看壞人長什麽樣，就帶馨馨過去了。”徐舒妍搶在妹妹麵前開口。
    徐舒馨一聽就知道，六姐這是想要幫自己背鍋。
    也許是因為自己之前傻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自己生下來後身子比較弱，她和六姐同為六歲，兩人除了一張臉看起來像之外，別的地方根本看不出是雙胞胎來。
    因為她比六姐矮了一個頭還不止。
    大隊的熟人知道她今年七歲，但要是不知道情況的人，說她是五歲人家都不會懷疑。
    也因為這樣，上麵的姐姐們對她都很照顧她，對她的態度都好想對待小孩子一樣，她六姐尤甚。
    她猜測，六姐可能是覺得兩人在娘胎裏的時候她搶了自己的營養，所以心裏對自己有愧疚才會如此。
    徐舒馨自然不要六姐給她背鍋，“爹，不怪六姐，是我要過去的。”
    “你們啊，要小心些，不要靠近那邊。”徐青木也沒責怪兩人，隻是叮囑她們要小心一些，“要是被大隊的社員看見了，會對咱們家不好的。”
    想了想，他又解釋，“要是被人知道了，告到大隊長或者支書那裏，那咱們一家人都會被支書教育的。”
    徐舒妍頓時有些擔心了，“那爹，我們剛才往那邊跑沒事吧？”
    徐舒馨則是比她大膽多了，安慰她，“六姐，現在這裏又沒人，不會有人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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