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永興帝問自己在笑什麽。
    陳落回道：
    “倒也樂什麽，隻是聽到了幾個小太監在議論些事情，故而想起了昔日還在後宮的時候。
    曾幾何時，陳某也是那其中一員。
    隻是誰又能想到，這時過境遷的。
    這城牆城外的，還能再見到如此熟悉的一幕。”
    永興帝也有些感慨：“是啊，這時間過得也真快。
    朕還小的時候。
    父皇經常抱著朕，給朕講一些關於公公的故事。
    有建文帝的時期的傳奇。
    也有漢武帝公公出京都，以國師身份，八劍殺敵。
    還有那錢塘江斬龍。
    還有和聖後，神授帝的緣分……
    那時候朕總是覺得聽不過。
    也覺得公公是不該存在於人間的傳奇……
    誰能想，今日竟能在這裏和公公聊天說話？”
    陳落笑了笑。
    這永興帝高抬自己了……
    自己如何是人間傳奇。
    不過是人間一普通人凡人罷了。
    “這眨眼時間，公公四百來許了吧？”
    “不多不少，410歲了！”
    陳落道：“前後也經曆了數朝咯。”
    天啟。
    明治。
    天授。
    建武。
    神授。
    漢武。
    明宣。
    還有如今的永興。
    這一回頭……
    四百年，八代帝王興衰、
    如何叫著時間不流水，如何叫著滄海不滄桑？
    “我蕭氏皇族，也受公公庇護了將近四百年了。”
    陳落微微一笑不說話。
    永興帝說得誇張了一些……不過他並無想要反駁的機會。
    他啊……
    不管怎麽反駁，他們總在那個地方等著自己。
    索性，也就不再去反駁了。
    ……
    永興元年。
    春、
    陳落還在藏書閣。
    說來也是無奈。
    他蹲了將近四百年的時間才學會了如何尿成一個坑。
    更用了好些長的時間，才學會如何不尿濕了鞋。
    如今……
    他又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習慣的站著、
    起初還會不習慣。
    扶不正。
    也尿不準。
    當然……還是有些令人陳落高興的事情的。
    比如並無分叉。
    這是極好的事情。
    可惜，無用武之地。
    當然，若是閑著無事的時候，也在後宮中欣賞一些美景……
    隻是心之所起的時候難免會暴露出一些什麽。
    於是霓裳宮那邊便有傳聞出現，說是皇宮中出現了邪祟，每到夜晚，好像有人在窺視一樣。
    這讓那一群舞姬們渾身有些不自然，總覺得後背生寒、
    可每當她們回頭，卻又是什麽也看不到，發現不了，最後弄得人心惶惶的……
    要知道這霓裳可是皇宮中舞姬彩排演舞的地方，專門跳舞給陛下還有妃子們的地方。
    現在出了這傳聞如何能行？
    於是很快的就驚擾到了尚武局那裏去，尚武局運轉起來，開始調查這詭異之事。
    但很快的，尚武局就停止了調查。
    這是陛下親自下的令。
    陛下說說這皇宮中並無危險，並吩咐霓裳宮每日皆需要彩舞，甚至還需格外認真。
    這讓陳落有些不自在，這陛下搞得自己下不了台啊。
    明知道是自己偷窺。
    你還這樣子。
    你這樣子讓咱家很難辦啊……
    那就…看唄。
    嘖嘖！
    還真別說……霓裳宮這些舞姬的身姿是越發的好了。
    那腰。
    那啥。
    可惜……
    君子有所為，有所為不為。
    過下眼癮便是了。
    隻是偶爾的，陳落有些感慨……
    這在後宮什麽也不好做，那還不如成為太監好了。
    至少太監光明正大啊。
    ……
    陳落在藏書閣一年。
    這一年中，陳落認識了一個小屁孩。
    孩子並非是在藏書閣認識的、
    而是在天武塔。
    曆經了數百年，自李淳罡離去後，天武塔的守門人也便失去了傳承。
    李淳罡曾說過。
    他欲收徒。
    以傳承守門人之位。
    按道理來說，那位置應該是徐小年來坐的。
    可惜……
    徐小年如今為涼州刺史，這天武塔守門人的位置，確實不怎麽妥當了。
    但就算是沒了守門人，這天武塔也無荒廢。
    皇族在這裏收藏了天下武經，偶爾得到的修仙功法也都放在這裏。
    皇族之人不得修仙，這是天下定的規矩……
    修仙界也好。
    皇族也好。
    都承認了這條規矩。
    可皇族不能修仙，不意味著他們不能掌控修仙功法，別人也不能修煉，
    錦衣衛便是在這條規矩下誕生的門派。
    一個完完全全受皇族掌控的修仙門派……
    且聽聞，如今天下有六大合體。
    其中一個就出自於錦衣衛。
    陳落經過天武塔的時候，想著故地重遊……
    結果進去，便遇到了一個小孩子。
    七八歲的樣子。
    拿著書，坐在那裏看著。
    對於陳落的進來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甚至連看他都沒有。
    陳落也不打擾他。
    自己也尋了個地方，拿著書坐在那裏看著。
    接下來一些日子，陳落隻要過去天武塔，就能發現他。
    於是，漸漸地……
    這小屁孩也和陳落熟悉了起來。
    問了下。
    他說他叫蕭楷!
    他問陳落是哪裏的太監……
    陳落當時都懵了下。
    他很想問小家夥，自己哪裏是太監了？他像太監嗎？
    可最後還是沒問他。
    小孩子眼睛瞎了，自己是大人，和他說什麽？”
    於是……
    他偷偷給小屁孩塞了一本書。
    書是好書。
    這些年陳落可經常研究，於是封麵都有些光澤了。
    名為【鴛鴦秘錄】。
    小屁孩在看到這書的時候，眼睛都亮了，隻覺得打開了世界的新大門，以前所看的那些書，瞬間索然無味了起來。
    陳落是好人。
    將這書借給了他…並吩咐他，帶回去的時候務必要躲在房間觀看。
    這書呢。
    也要藏好。
    比如床底下，便是好地方。
    小家夥感激無比、
    拍著陳落的肩膀：“你是一個好太監，這恩情，我蕭楷記住了。”
    回去後。
    陳落一聽說這蕭楷還是一個皇子，頓時覺得這事自己做得不地道了。
    於是在永興帝到藏書閣的時候，陳落“不小心”說起了在天武塔，有孩子偷看一些不能看的書的時候。
    還說……
    那孩子叫做蕭楷。
    陳落很清楚的記得，當初永興帝那一張臉有多黑，有多精彩。
    那龍袍下的手，還在顫抖。
    好巧不巧的，陳落閑著沒事。
    拿著刀雕刻了一把戒尺……
    也不粗。
    打不死人，
    但落在身上絕對很疼的那種。
    陳落將他送給了永興帝。
    ……
    回去後。
    第二日陳落便聽到一些小太監在議論二皇子被陛下暴打的事情。
    聽說那叫做一個慘。
    陳落感慨。
    但也覺得自己是做了好事的。
    若非如此，那蕭楷又如何能有一個完整的童年呢？？
    他陳落，有大功德呢！
    永興二年。
    夏蟬初鳴。
    躺在藏書閣中悠閑磕著瓜子的陳落，突然有了感慨：“是到了該離去的時候了……”
    他於皇宮三年。
    又體驗了三年的後宮生活。
    就如昔日自己穿越時一樣……
    閑時看書、
    或是打掃。
    偶爾也戲弄下那尋過來的蕭楷。
    而夜深人靜時，陳落便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三年時間。
    不多不少。
    不長不短。
    於是，也就到了該離去的時候。
    陳落沒有和永興帝辭別、便那樣走出了藏書閣。
    太監們還在那裏。
    宮女也還在那裏。
    偶爾路上也遇到一些巡邏的尚武局之人。
    可麵對出現在他們麵前，從來不曾見到的陳落，他們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哪怕從他的身邊路過，也沒有什麽異樣。
    他在那裏。
    可又好像不曾存在一樣。
    頗有些離譜！
    直到……
    出了城門才被路人見到。
    說來也是有趣。
    走過的時候，竟遇到了一些教派在傳道……
    他們喊住了陳落，硬生生的往陳落的手裏塞著雞蛋……
    “先生啊，信我教者，得永生啊！”
    傳教之人對著陳落語重心長：
    “我們教派為玄劍宗，我教派宗主，可是合體境大能…如今這天下間，也就六個合體……你知道合體境，是什麽樣的概念嗎？”
    陳落搖頭。
    “那是仙人，妥妥的仙人……你說，你信了在世的六大仙人之一，會不會的永生？
    好！
    就算永生這東西，太過於玄幻了，可隻要你有所求，那一定會實現的，你說是不是？”
    陳落點頭。
    “既然你們玄劍宗那麽厲害，你為什麽還要送雞蛋？”
    傳教人道：
    “這不一樣，這送的不是雞蛋，是心意，是真誠！
    主要是為了讓你們對我們玄劍宗，有家一樣的感覺……
    不僅是現在有雞蛋。
    隻要日後你們信奉了我們玄劍宗，並且時常燒香什麽的，每次都有雞蛋的。
    你要是越虔誠呢，我們也會心有感應的，到時候，還能送肉呢！”
    一聽到這話，陳落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送肉？當真？”
    “當真！”
    傳教人嗬嗬笑著。
    “那必須信你玄劍宗……對了，明日還來送雞蛋嗎？”
    “送，送！”
    “那我明日再來！”
    將雞蛋收起來，陳落有些感歎。
    多好的人啊。
    還送雞蛋。
    那傳教人也是有些感歎：“多老實的香客啊，明日必須多給他一顆！”
    回了城西。
    還沒走進去。
    陳落恍若有所察覺……
    停頓了下。
    微微一笑。
    邁步，推開了院門。
    本是空空蕩蕩的院內，有著一女人在那裏。
    女人一身紅紗。
    手裏拿著掃把，正於院中打掃著落葉。
    那陽光斑駁，落在了她的身上，星星點點，朦朧可見、
    察覺到了有人進來。
    她抬頭。
    輕盈淺笑，光彩奪目，眼睛都眯了起來。
    她說：“好久不見了，陳落。”
    陳落會心一笑。
    他說“好久不見了，平安他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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