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和小白是沿著周直道行走的。
    大抵是因為除夕的原因，今日周直道上的百姓倒是少了很多。
    起初剛出城的時候還能見一兩個。
    漸漸地。
    就尋不到了。
    這並不意外。
    今時今日，大周的百姓都在過著年，或是一家團聚，或是齊聚膝下。
    如他們這般還在外麵的浪人自然是不多的。
    小白問陳落。
    “為什麽不等著過了春節再走？”
    天上有鵝戎戎的雪花飛舞著，周直道上的雪都過了腳腕。
    等開春了再走，不是更好？
    陳落搖頭：“除夕對於凡塵來說，最大的慰藉大抵便是一家人團聚，然而對我們來說，今日並不適合我們。”
    “我們也是有家人的。”
    小白掰著手指算著：“陳落，阿鬥，小黑，貓娘娘，白龍道友，朝小樹，小範衍，向夫子……哦，還有老采臣。”
    “你忘了三人了……”
    “三人？誰？”
    “紅袖，沈輕霜。”
    “陳落，小白讀書雖然少，也不願意讀書，可那也才兩人呢，你怎麽說的三人？”
    小白算了好久，算來算去，就是兩人。
    陳落那麽笨嗎？
    連這都算不清了……
    “還有一人呢。”
    “誰？”
    “白玉蟬！”
    昔問白玉蟬消息，已稱雲姆真君。
    這數百年不見了，陳落也著實有些想她了……
    但她們都不在這裏。
    於是……這筠州城終究不是家的。
    小白抓著腦袋。
    她已經想不起這個人了，不過沒事，隻要見到了她就能想起來了。
    且陳落說了，那是自己家人，那就一定是家人的。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邯丹……”
    “嗷。”
    小白點頭，目光在四周打量著，見沒什麽人，便從儲物袋中拿出了炮仗。
    懷裏又掏出了火折子。
    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前麵去。
    點一個炮仗，將它塞到雪下，砰的一聲，頓時炸的滿是雪花。
    每每見到這一幕，小白便很是高興。
    陳落也高興。
    小孩子啊，總是喜歡玩這個的……
    小白尤其是如此，這儲物袋中她也不知道買了多少炮仗，陳落問過，她倒是比劃了下。
    張開臂膀，劃出了一個很大的圈。
    她說……
    有那麽多。
    至於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隻是想起這個，陳落便想起了小時候玩的炮仗。
    於是想著。
    儲物袋中便拿出了一塊鐵塊。
    有火焰出現，鐵塊融化，不過眨眼的時間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鐵盆子。
    “小白，來顆炮仗。”
    他喊著。
    “給、”
    小白有些好奇的問著陳落：“陳落陳落，你要幹嘛啊？”
    “你很快就知道了。”
    接過炮仗。
    指尖火焰出現。
    點燃。
    將炮仗放在地上，迅速的將鐵盆子蓋上。
    砰的一聲。
    鐵盆子瞬間炸得老高老高。
    小白整個人都驚呆了……還能這樣玩。
    當下便拿著鐵盆子玩了起來。
    於是……
    小白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陳落也不管她……
    由著她高興便是，且，他喜歡小白這樣。
    或許是羨慕吧……
    成長，有時候也是痛苦的。
    當個孩子，挺幸運的。
    【您心中隱隱約約有感，心境獲得了提升，仙道經驗值也獲得了提升。
    ps：但不多，隻是還是有點卵用的！】
    ……
    說來也是巧的。
    陳落本想著和小白一路緩緩行走便是。
    但永興十五年正月初一。
    天蒙蒙亮。
    便有馬車於身邊而過。
    迎著風雪。
    為風雪未歸人。
    陳落倒也沒放在心上，隻是那馬車行過不久就停了下來，從車內探出了腦袋。
    “這位小兄弟，欲要行去哪裏？”
    那是一中年男子。
    約有四十來許……
    陳落回道：“欲往邯丹……”
    “邯丹？”
    那中年男子有些詫異了起來：“那地方可是有著將近萬裏啊！”
    陳落點頭：“差不了多少。”
    “你們便想著這樣走去？”
    中年男子道：“那這可不是一年半載的就能走到的。”
    “自是不好這般的。”
    陳落解釋：“出了筠州邊界，便去南山渡口，乘舟而下……”
    中年男子笑了起來。
    “說來也巧了，老夫恰好要去渝州城，這一路竟是同路了。”
    他問陳落：“是否願意一路同行？”
    陳落想了下。
    便受了邀請。
    相遇既是有緣……
    且這緣分實在有些深了一些。
    渝州城和邯丹本就靠近。
    這不過出了筠州，竟能遇到同行之人……這不是緣分是什麽？
    於是。
    這一路終不顯得寂寞了一些。
    也是這一交談，陳落知曉了男子的身份。
    為：商朝宗！
    渝州城人。
    本是羊城縣令，今日回渝州城，卻是為回渝州城當郡守的！
    “竟是大人。”
    陳落感慨：“大人本為渝州城人，今日回渝州城，這便是榮歸故裏了，恭喜大人了。”
    “什麽叫做榮歸故裏？”
    小白問著。
    陳落想了下，也不好解釋。
    商朝宗倒是笑了解釋了起來：“榮歸故裏啊，很簡單的意思，便是說老夫呢功名在身，有了官位了，出了名了，有了權了，便能回家讓村裏村外的鄉親父老們羨慕了……”
    陳落倒是沒想到這商朝宗會是這般解釋的。
    倒也不是說他解釋得不對。
    而是太白了！
    白到幾乎在告訴小白說：榮歸故裏，就和回家裝逼一樣了！
    但便是這樣子陳落卻越是覺得這商朝宗有意思。
    這人……
    是可交的！
    “當然了，這是說老夫……要是說那些富甲紳貴，便可以說，他們賺了大錢了，能回去光宗耀祖了。”、
    小白點頭。
    回頭，對陳落道：“陳落，我喜歡他！”
    他指著商朝宗：“他比你會教書…我那麽笨，一下子都聽懂了。”
    “小白不笨的。”
    “還是笨的。”
    它說：“不如貓娘娘啊……”
    “人和人不好比。”
    “好吧。”
    “下次我教得直白一些。”
    陳落想了下，又道：“盡量！”
    商朝宗哈哈大笑，他越發覺得這兩人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大一小的。
    倒也是活寶。
    不過他們也算是幸運，遇上了自己……
    自己為書生入的官位，身有浩然之氣。
    這一路行走，少不得會遇到一些麻煩，有自己在，那些妖邪邪祟可就不好靠近了。
    隻是這般一想，商朝宗便是有些歎氣。
    “可惜……若是真能回去光宗耀祖什麽的，也是好事，怕是這一次回了渝州城，便要麻煩不斷了！”
    陳落好奇：“大人何出此言？”
    商朝宗本不好講，可想著這一路閑著無事，也好說一說的。
    至少算是打發了這一路無聊的時光。
    陳落隻是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次自己倒是又聽到了故人的消息了。
    渝州城中有富紳。
    為鄭家。
    與楊家。
    多年來鄭楊兩家本為世交……
    往前推個幾代，便是如手足一般的存在，在渝州城中，名望也好
    但好像任何紳貴皆逃不過迷失了初心的詛咒一般。
    尤其是鄭家……
    “你可曾聽過不爭公公這名字？”
    商朝宗問著：“大約是兩百年前吧，不爭公公於渝州城救鄭家小女小幺，並留下一妖王，為烈焰蒼鷹……後因為公公之名，鄭楊兩家便再無人可撼動！
    尤其是那妖王更是為鄭家小幺的守護妖王，更無人敢如何……可惜！
    可惜也便是因為如此，不過百年時間，這鄭家便忘了初心，漸漸地成為了渝州一霸，將這渝州當了自己的一言之堂！
    那楊家本是鄭家的至交，起初常勸那鄭家，可不久後整個偌大楊家便遭遇了妖邪入侵。
    後離了渝州城。
    這鄭家便再無人可勸得動的。
    這些年啊。
    鄭家在渝州城做下的事情，算是罄竹難書了！”
    陳落沉默。
    他從沒想到過這些……
    “那妖王呢？不曾提醒過鄭家？”
    “妖王？”
    商朝宗無奈一笑：“鄭家之罪，他有八分之責……這些年來，若非因他瘋狂收取香火，鄭家豈會如此？且……這些年渝州城常常有百姓消失，聽說皆失蹤在了鄭家。”
    “錦衣衛不曾出手？”
    “那妖王，為不爭公公曾經坐騎……錦衣衛需賣幾分麵子。”
    商朝宗說著，眼睛卻是眯了起來。
    “這一次回去是無法善了的，那妖也好，還是鄭家的事情也好，老夫總要給渝州城百姓一個交代的，縱然是得罪那不爭公公，這事也必須在老夫手中，徹底結束了！”
    有些話已經不需要再說了。
    到此，就好！
    商朝宗好像想起了什麽笑道：“說來也是巧了，那不爭公公名為陳落，你也為陳落，你說巧吧？”
    “巧！”
    “你說…這事若是他知曉，會作何感想？”
    陳落沉默……
    沒說話。
    隻是將目光看向了車窗外。
    外麵的風雪不曾停下。
    好似有逐大起來的樣子……
    陳落宛若不曾察覺道。
    他的眸中深處，有一道身影出現……
    那是鄭三寶。
    慢慢的變成了鄭和……鄭小幺，還有那一隻燃燒著火焰的烈焰蒼鷹。
    鄭家……
    飛將軍……
    陳落低喃著。
    商朝宗問自己，若是那不爭公公聽聞了這事，會有何感想？
    他想，他或許會很失望才是。
    不過短短兩百年的時間……
    若是鄭家陳落也倒是能理解，畢竟這世間的凡人總是深受貪嗔癡怨恨所累及。
    這地位越高，權利越大，便越容易迷失。
    可飛將軍終究是不同的……
    如今回頭想想。
    或許遇到商朝宗其實也不隻是緣了，隻是有些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到了該自己去做的時候了。
    “大人……”
    “嗯？”
    “聽聞渝州城桂花糕不錯，少不得也要去嚐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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