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3章:一指入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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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來。
    夏入秋走。
    一個輪回悄然而臨,大漢京都的雪,不知什麽時候,又落了下來。
    南陽山上。
    天龍寺。
    了因已垂垂老矣。
    他站於望天台上,見雪花凋零,也見大漢京都上空那氣運潺潺…
    昔日大周有氣運,前後八百餘載。
    今日大漢的氣運雖不如大周,卻也還有幾百年光陰。
    隻是幾百年?
    了因微微歎氣……
    可惜,自己大抵是見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為煉虛。
    前後已有千年壽命,想要至死之時入至上,了因卻是不敢想了。
    想到這。
    了因目光看向了城西方向……
    城,還是這一座城。
    可城中卻早就沒了那一個人的影子了。
    “若是活著,或許如今的大漢,也便不會如此不平靜了!”
    佛道相爭!
    妖族並立。
    魔族肆意。
    鬼修作罷。
    便是曾經極其平和的京都,人皇腳下,也常有爭鬥。
    如今的大漢啊,雖強盛,也不至於說走到滅國的階段,可和以前相比,那也是遠遠不如了。
    “可惜……可惜他終成為了過去,大漢也好,東土也好,卻是少了一大庇護了、”
    了因感慨。
    忽的。
    了因愣了下。
    看向了京都城外,他一度以為自己的感覺錯了。
    可再看。
    那一張溝壑縱橫,垂垂老矣的臉上,已全是笑意,似乎在短短一瞬間年輕了幾十歲一樣。
    邁步。
    欲要前往京都。
    可遲疑了下。
    開口著:“了無師弟可在寺中?”
    有聲音傳來。
    “師兄……”
    聲音落地,有一和尚出現。
    比了因年輕不少。
    為了因師弟了無。
    ……
    長風鏢局的馬車浩浩蕩蕩的迎著風雪入了京都。
    陳落的馬車是走在最後麵的。
    小葵早已經按耐不住,自馬車上出來,抬頭見麵前的京都城,小小的臉上皆是激動。
    “先生先生……京都,是京都耶,我們到京都了。”
    “好高的城牆!”
    “小葵還沒見到過這般大的城池呢、”
    前後走了一年時間……
    見無數風花雪月。
    也見過一座座匍匐在東土大洲上的城池。
    似虎,似雄獅,似蒼鷹。
    可唯獨一座京都才能稱之為巨龍……
    一國之都,並不意外。
    遙想昔日自己穿越而來,見這京都的時候,似乎自己也和小葵這般,隻是那時候的京都卻是沒現在這般大。
    那時候的京都,也沒如今這般到處皆是強者。
    似乎……
    後天便可稱尊了?
    笑了笑……
    不再去多想。
    簡行和齊溟問陳落:“陳兄入了京都,將要去何處?可有落腳的地方?若是沒有,可隨我們去長風鏢局,若是我師尊見了,少定會很歡迎陳兄了。”
    陳落謝過了兩位。
    “在下於城中置有一院,尚可落腳。”
    “如此也就不請了。”
    簡行抱拳:“我等這就回鏢局,一路行鏢前後三年,許久不曾回京,需盡快回去複命……等這方事了,我們兩個定然拜訪陳兄。”
    “好。”
    抱拳、
    告別。
    兩人也沒問陳落住在什麽地方。
    非忘記了,而是沒必要。
    京都很大,可對長風鏢局來說倒也不是很大。
    問一問。
    打探一下。
    便是住在了皇宮,那也不是不可以……
    “先生,我們去哪裏?回家嗎?”
    小葵問著陳落。
    “嗯,回家。”
    回京都的家……
    陳落點頭。
    他雖有千歲,可京都之地對自己的意味也實是重要,於是說是近鄉情切,倒也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城西的街名不曾改變。
    數百年,上千來,京都的圈子擴大了一圈又一圈。
    大街小巷的名字變了一遍又一遍。
    唯獨城西的街依舊為長寧……
    長寧長寧,長久寧靜……
    倒也是街如其名,數百年來,這裏也一向是整個京都最為寧靜的地方。
    隻是這街啊……長了一些了。
    他們是自東城入的城,而西城距東城可就許長了。
    按著記憶中的街道行走。
    自己玄武街入。
    又見了五裏亭。
    過了五裏亭,便見了福運客棧。
    在福運客棧不遠有一塔樓。
    樓叫做狀元樓。
    最原先的名字是叫做女兒樓的,是為女兒紅一酒而起,再後來這女兒樓,又變成了狀元樓。
    關於這名字的由來其實也有諸多說法的。
    但最大的原因便是因為大漢高中狀元舉人常在這樓上聚會。
    又有書生入考,上此樓,望得自己高中狀元。
    故而長久,女兒樓就成了狀元樓了……
    過了狀元樓便是長寧街了。
    茶肆。
    酒樓。
    三津包子鋪。
    豬肉攤位。
    小販的吆喝聲。
    便開始不絕了起來。
    似乎這寒冬,這大雪,也遮擋不住這些人的熱情。
    小葵有些高興,吸吮著大拇指,屁顛屁顛的跑到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麵前。
    “先生,這是什麽?好漂亮的樣子……”
    “小姑娘,這可不是漂亮這樣簡單的呢,還很好吃的哦,要不要來一串。”
    小販眉開眼笑,滿是慈祥、
    大抵是想著,總算來了一單生意了,少不得也要看起來慈眉善目一些。
    “先生,小葵想吃。”
    大眼睛。
    水汪汪的。
    “小葵請你喝魚湯……”
    陳落:……
    話都這般了,自己若是連一串冰糖葫蘆也不舍得給,那就是自己小氣了。
    而小氣的人,向來都是短命的。
    他長生不死……
    如此一來,這環也就閉上了,因果也就成立了。
    大抵是第一次吃冰糖葫蘆,小丫頭的眼睛都瞪大了起來……
    她覺得,這是她這輩子吃到過最為好吃的東西了。
    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
    不舍得吃太多。
    好像一顆便是她的全部一樣。
    可糾結了下,抬頭。
    墊著腳尖。
    將冰糖葫蘆舉起來,遞到陳落的麵前:“先生,好吃……請你吃……”
    陳落愣了下。
    一切,又那麽似曾相識……
    笑了起來。
    低頭。
    吃上一顆。、
    “謝謝小葵。”
    “不用謝!”
    小葵說了一聲,低頭繼續吃起了冰糖葫蘆。
    葫蘆很甜。
    甜了她的心,也甜了陳落的心。
    “這是你女兒?”
    賣糖葫蘆的問著。
    陳落點頭:“算是……”
    “算是?”
    “不是親生的,卻也差不多是了。”
    老吳覺得自己的腦袋是轉不過來了。
    不是親生的,卻差不多?
    這都什麽和什麽?他怎麽就不明白了?
    現在的年輕人說話都這般有玄機的嗎?
    閑著無聊,和小販聊了幾句……
    知曉了為吳,單名為一個更字,家就住在長寧街。
    他指著遠處的一座院子。
    院子很大。
    可似乎,有些荒蕪了一些。
    門前不知什麽時候滿是青苔,也長有少許的雜草,似乎好些年,不曾有人來臨了。
    不過……
    他手有往不遠處的院子指了下。
    “老朽就住在那裏……可惜了。”
    “可惜什麽?”
    “看到那房子沒?”
    “嗯。”
    “那叫陳府,在京都中,很有名氣的,可惜人走茶涼,曾經聽聞便是皇帝入了這裏,也要下馬的陳府,如今便是一些乞丐什麽的,也都能跑到裏麵住上一些時間了。”
    “陳府的人走了?”
    “早就走了五六十年了,不過不是走,是被殺了……”
    “被殺?”
    “嗯,那是永漢年間的事情了,老漢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有妖邪入的京都,尋的陳府的人,好像是要陳府的人做什麽,拒絕後,就殺了人了!
    再後來。
    聽說爆發了什麽戰鬥,那些妖邪又被殺了,也是被妖邪殺的。
    反正很亂,亂七八糟的。
    就和現在的時代一樣,也是亂七八糟的。”
    “看來是挺亂的……”
    陳落點頭。
    “以前的時候,常聽大漢建國時有漢興盛世,後來還有天定盛世……可自永漢後,到如今的建漢……我們這些百姓啊,可是連知道什麽叫做盛世也不知道了、”
    老吳歎氣。
    想要繼續多說,可好像想起這地方似乎有些不合適多說什麽、
    於是終閉上了嘴。
    問:“對了,這位公子,伱是哪裏人士?怎麽好像對很多事情都不懂的樣子?”
    “京都人士,許久不曾回來,故而有些生疏了。”
    “京都人士?住哪裏?”
    陳落笑了笑沒回答,隻是拉著小葵,已經朝著那破舊的院子走去。
    在老吳瞪大的眼睛中,推開了大門。
    嘎吱……
    閉上許久的院子開啟。
    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有灰塵刷刷落下。
    輕輕煽了下,將煙塵煽掉,映入眼前的卻是荒蕪了許多的院子。
    不過……
    院中有著許多的不速之客。
    有乞丐。
    有流浪貓。
    也有流浪狗。
    進去的時候,有許多眼睛全都看在了陳落和小葵這裏。
    陳落倒也沒去看他們、
    隻是邁步,走入了後院……
    後院似乎沒多大的變化、
    隻是枯草多了。
    隻是雪多了。
    還有那些果子樹,也高了許多。
    “這地方已經是我們丐幫占據的,你是誰?怎麽……”
    有一個乞丐帶著一群乞丐過來,還想說話,陳落已虛手一揮,麵前的虛空出現了旋渦,將這些人吞噬,等出現,已經是在陳府外麵。
    瞪著大眼睛,滿是驚恐。
    最後就是狼狽逃離。
    陳落也沒理會他們……而是拿出了一疊符籙。
    “勞煩諸位了。”
    院中有夜叉數百……
    低頭,行禮。
    或是拿著鋤頭,或是拿著剪刀,掃把,在陳府內上下打掃著。
    不過少頃時間。
    這院子便恢複如新……
    隻是……
    “少了人……”
    歎氣。
    這百年倒是辛苦了陳大了。
    想著。
    看向了院中……
    院中老黃坐在馬廊中,似乎知曉了陳落的意思。
    入了院子。
    去了前院。
    至此,成為了府內的守門人。
    ……
    了因大師和了無大師是一步一步走到的長寧街。
    見那草色簾青。
    見那陳府煥然一新。
    了無滿是感慨:“果真是公公回來了……”
    陳府啊……
    自昔日巨變,誰敢入陳府?誰有資格入陳府?
    今日陳府為新,除了公公歸來,可還有誰?
    整理了下身上發白的僧服、
    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老叟。
    老叟很普通。
    見他們……
    問:“找誰?”
    哢嚓……
    了無後退了好幾步。
    話是簡單的話,可卻宛若天雷。
    雷驚。
    心神俱裂。
    了因伸出手,放在了自家師弟的背上,才使得他穩定下來。
    “老衲天龍寺方丈了因,攜師弟了無,請見公公……”
    老黃沒說話。
    少許。
    點頭。
    “先生有請。”
    門開。
    錯過身體。
    又回了自己的門房,坐在那裏,似乎在發呆,似乎在想著什麽,也好像是在修煉一樣。
    “師兄……”
    了無還是有些後怕。
    僅是守門人,修為便這般可怕?
    是大乘?
    還是洞虛?
    還是……
    又上?
    “公公手段,無需擔憂,不說是否洞虛強者,就算是渡劫,也不值得意外。”
    了因這般說著。
    隻是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老黃卻是一尊仙人之軀的肉身打造成的傀儡……
    說是人間仙人,也不為過了。
    見到陳落的時候,陳落好像又和以前一樣,找了張躺椅,躺在院子裏,看著雪花零落,也看著這京都的風雨沉浮。
    見了了因。
    他抬起頭。
    微微一笑:“大師,喝酒?”
    了因點頭:“許久不曾喝了,難得公公請,少不得喝幾杯……這是老衲師弟了無。”
    “見過公公。”
    “昔日在天龍寺見過幾次麵,了無大師修為精進許多了,不錯。”
    了無慚愧。
    和師兄比,和公公比,倒是比不得了……
    隻是拿著手中的酒,又看著和公公喝得盡興的師兄,了無麵色有些複雜……
    “佛門有戒律……”
    “所謂戒律,隻是拘束罷了,此間沒拘束,師弟,喝吧。”
    了因說著。
    了無終喝下……
    “善!”
    陳落滿意……
    和尚嘛…
    佛主心中過就是了。
    當然。
    了因更滿意。
    喝了這酒…今日起也算是入了公公的眼。
    這天龍寺的和公公的緣,也算是有人能繼續往下續了……
    忽的、
    陳落問:“大師在準備後事?”
    了因大師本在想事情,沒想陳落突然這般問,頓時有些措手不及。
    可還是點頭:“老衲雖是煉虛九境,可卻入不得大乘……千年時間將至,也到了該圓寂的時候了,於是也該安排後事了。”
    了無張嘴,想說什麽,可又沒說。
    “人嘛……生死皆有命。”
    陳落想了下。
    忽然問道:“隻是大師可否再活五百年?”
    了因愣住。
    “公公這話什麽意思?”
    “大師隻需回答想,還是不想……”
    了因沉默。
    許久。
    “總是想的。”
    “所以啊,大師雖說是大師,可還是凡人,所以還是看不透生死的。”
    “慚愧。”
    “想多活幾年,不寒磣!”
    陳落笑著。
    抬起手……
    一指點在了了因眉間。
    有金光於他指尖綻放……
    那是蓮花。
    蓮花璀璨……
    於是同時,天地異象,京都金蓮湧現,南陽山上,佛光普照三萬裏……
    這一日。
    陳落一指,送了因入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