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沒那麽簡單就能拿起來的。
    看似簡單的兩把刀，可實際並無那麽簡單。
    它們就靜靜的插在了那裏，可連接的卻並非是大地，而是心中的枷鎖。
    人的心啊……
    那將是世界上最沉重的東西。
    學會了看透。
    懂得了放下。
    也知曉了什麽叫做平常心。
    那麽這刀下的枷鎖也才能破碎，這刀，自然也就能拿起來了。
    可哪裏有那麽簡單？
    陳落用了數百年的時間才懂得了這個道理，這孩子才不過二十五，又如何能這般簡單的就學會？
    整整一整年的時間，陳落便看著他每日去拿刀，卻動彈不得，心中總是有些遲疑的。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這一切對他來說，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可回頭一想便放棄了這些想法。
    他為謝以。
    這一個時代的星辰。
    若是連這也看不懂，也學不會，那麽又如何能成為傳奇。
    再等等！
    再等等！
    再給他一些時間便是了……
    終於，謝以拿起了刀。
    手中拿著桑刀，腰間別著柳刀……
    他抬起頭，似乎在用著眼睛看著陳落，也似乎在告訴陳落：“幸不辱命！”
    陳落嘴角微微揚起，可很快的便又收了回來。
    “用了整整兩年半的時間……很一般！”
    他說著。
    可心中卻是感歎：這家夥就是一個變態！
    自己可是用了幾百年啊……
    這家夥兩年？
    離譜！
    果不愧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在這光環下，自己這一個老太監可真的什麽也不是了，和那廢物，好像一點差別也沒有了。
    謝以點頭。
    將陳落的話聽了進去。
    當然，他倒也沒覺得有什麽遺憾……
    他就是一個瞎子，能拿起刀對他來說已經很滿意了，若是要求再多，那便是他的不是了。
    於是，接下來便見他拿著刀於院中修煉。
    老黃狗趴在一旁，曬著太陽，偶爾打著哈欠，伴隨著蟬鳴，倒也有著不錯的氛圍感。
    “夏天到了呢……”
    喝一口酒、
    感歎一聲。
    三年之期僅有三個月了……
    倒是有些快。
    不知不覺，他已到了這地方三年了。
    也不知道平安她娘可還好？不知沈掌門可想起自己？不知玉蟬最近如何？想她的雞腿了，也想她喊一聲自己爺了……
    刷刷刷！
    刀破空的聲音。
    將陳落從思緒中拉回來。
    回頭看了下，謝以還在煉刀……可見了，陳落卻是有些看不上。
    “謝以！”、
    他喊著。
    瞎子停下了手中的刀，回頭看著陳落。
    “來！”
    陳落喊著。
    他走過來。
    “坐下來，聊聊！”
    陳落說著。
    謝以坐下。、
    “你來了多久了？”
    “兩年八個月零三天！”
    “你倒是記得很清楚……”
    陳落問道：“咱家問你，這三年中，你可想明白了什麽？”
    “先生？？”
    謝以有些不明白陳落的意思……
    “天下修士修煉，功法，秘籍，皆是關鍵，其中更少不得各種資源，靈石，天材地寶……然而除了這之外，也缺不得天賦和心中的道，你並無功法，也無天賦，你僅有的，所能擁有的，也僅最後的道！
    你在海城這裏住了三年。
    也打掃了三年的院子，也舞了許久的刀……
    那麽現在，你可明白了伱的道？”
    謝以張嘴，想要說話，可張嘴卻說不出來……
    道啊……
    自己的道是什麽？
    可……
    什麽又是道？
    “什麽是道？”
    陳落沒回答。
    隻是伸出手，指著他的心。
    心，便是道！
    ……
    謝以在院子中坐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中，不吃不喝。
    這對於瞎子的他是做不到的，尤其他還僅是一個普通人……
    於是。
    陳落出了手。
    院中的地麵，四周，常有生機入了他的體，也不至於讓他活活餓死在了原地。
    一個月後。
    謝以睜開了眼睛。
    站起來。
    對著陳落行禮。
    “多謝先生…”
    陳落受之，又問：“你可明白了自己道？”
    “不明白。”
    謝以道：“但我也不想去明白，對於我來說，道和我並無多少緣分，但謝以卻明白一件事，這世間上就算是再強大的道，也比不得自己的心……
    心若堅定，乾坤可破。
    心若不屈，便是這手中的木刀，也可叫這日月無色，可叫這滄海換新田！”
    這一次。
    陳落終於揚起了他的嘴角。
    不管他看得到還是看不到，他也再無掩飾。
    “你，很好！”
    他點頭。
    “你，可願意學一些咱家那不入末微的東西？”
    “學什麽？”
    “刀法！”
    “刀法？”
    “天下神通的盡頭，無非便是規則……咱家有術法無數，卻也懂得那刀劍之術！
    你並無天賦。
    但大道的盡頭，也並非是術法神通。
    武道…同樣可抵彼岸。
    你可願走那武道之路？”
    “可會很難？”
    “很難！”
    陳落點頭：“至少，除了咱家之外，尚且無人走過這一條路！”
    陳落並未說謊。
    他雖是練炁，可也走武道……
    刀槍棍棒劍。
    淬體，換血，煉髒，他也修習。
    用別人的話來說，便是自己吃飽撐著，學了一團大雜燴，最後落得一個什麽也不精，什麽也不懂的，什麽都不像的下場。
    當然了。
    陳落覺得自己還算好的。
    他有無盡的歲月，早晚有一日這些東西自己都能學得不錯的樣子。
    就如今來說，他其實覺得自己的武道也還算一般般，勉勉強強看得過去……
    “對我來說，連死都不難，這天下哪裏還有什麽難的東西存在？”
    謝以跪下。
    磕頭：“謝以拜見師尊！”
    陳落沉默……
    看著謝以。
    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起來吧。”
    他終究還是承認了謝以的師徒緣……
    隻是他算是第幾？
    大弟子？
    還是最小的弟子？
    若是最大，可書安在他之前……
    可要是最小，三萬年後，又怎麽和得此時比較？
    最後陳落也不願去多想了，他和書安並無見麵的機會，這誰是大弟子什麽的，好像也並不是那麽重要了。
    ……
    陳落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將自己所懂，所會的，悉數交給了謝以。
    雖主還是刀法……
    可實際上卻包羅萬象。
    縱然是一些術法神通，也提點了一些。
    或許他不會，也學不來，可當懂了，再碰到，也便無懼。
    謝以問陳落……當武道學到了盡頭，會是如何？
    陳落搖頭……
    他不懂。
    或許……便是天上的諸神仙魔，也如那螻蟻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