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好笑？”
    “並無。”
    “那你笑什麽？”
    “咱家並無笑……”
    “本君倒也非是瞎子，便是瞎子了，也能聽到你的笑聲。”
    “抱歉。”
    陳落抱歉：“隻是咱家有些好奇，仙君似乎很肯定咱家不會對你如何？甚至覺得，這魂靈塔，咱家必定會去一樣？”
    仙界之君！
    真仙修為。
    縱然失去了兩花，但黑帝之下的四大強者，掌得一境之域。
    這樣的人，當真會有多傻？
    怕是未必才是。
    若真是如此，恐怕也無需等到自己，這仙界的青始仙君，也便非是祝言卿，而是換了另外一個叫做張三李四的了。
    “公公可曾想過昔日見得公公，我仙界接引使者，有為何隻是一見，便要殺你？”
    這是一個很耐人尋味的問題……
    一切，似乎也全都是由這個而起。
    在天穹人間的時候，陳落想過多次……
    “練炁之道？”
    “看來公公還是尋到了一些關鍵，可公公又為何知曉，這煉炁之道，竟會成為一些有心人所忌憚？
    昔日於煙雲墟中，李清寒不曾說起……那是因為他成為真仙的時間太短。
    因為短，於是窺見不得這其中的真相！
    可公公又有想過……赤帝令為何出現在了公公身上？
    赤帝為尊…手段通天。
    公公或許強大。
    也足夠入得赤帝之眼。
    可哪怕是再絕代的天驕，當真就能令一個掌控仙界四域之一的大帝，親自低頭，奉上了那意味著權利的大帝之令？”
    陳落沒說話……
    手指輕輕的在扶手上敲打著，發出咚咚的聲音。
    低沉。
    厚重。
    “本君雖為天君，掌控一境，這數十萬年來高高在上，享盡了無數富貴和虛榮…可本君還年輕，可非是那是老眼昏庸之人。
    數次動用禁製大陣，強開陣法，送仙人入得天穹擊殺公公。
    如今公公入得仙界，鎮殺滄海仙君……本君早已重傷萬年，在你尚未飛升，就可鎮壓於本君，何況是如今？
    明知這是一場不該來的拜訪，但本君依舊來了……
    公公……
    你覺得……這一場談話，是該繼續談下去好一些。
    還是鎮殺我一個仙君好一些？”
    他說著。
    本有些沉重和冰冷的臉，也因為徹底的扯下了遮羞布而放鬆了下來。
    端起茶。
    喝一口。
    輕輕一笑：“不得不說，公公的茶的確是好茶……可比我那魂墟城中的茶好喝多了。”
    這家夥……
    陳落是越來越喜歡這青始仙君了。
    還真別說。
    這家夥的性格可和自己還是有些像的。
    那是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得罪陳落……算是得罪透了。
    本想著能打死，那就打死，可誰想打不死。
    既然打不死，那就破罐子破摔唄。
    反正他就這樣想著……你要嘛打死本君，身死道消，反正作為仙界最弱的仙君，我也無所謂了。
    畢竟……你來都來了，我這要是逃，怕是也是逃不掉的。
    但是……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為什麽我要殺你？
    不好奇為什麽作為仙君的接引使者，見到你之後，要搞你？
    你就不好奇，為什麽明知道打不過你，還要你心甘情願被鎮壓？
    反正要是他自己，這不好奇是做不到了，
    要是真不好奇……
    那就認命吧。
    你愛殺就殺……反正這勞子的仙君位，我也算是坐的厭煩了。
    數萬年前進不得，還特麽成為了每個晉升仙君候選者的煉刀石，也是憋屈得不行了。
    可要是好奇……
    祝言卿笑了。
    那可就有些意思了……
    安靜了那麽久的仙界，總要亂一亂才好。
    要是還能亂到極致……
    嘖嘖！
    那對自己來說，可就是一個機遇了。
    大帝境界啊……
    他做夢可都想要去見一見上麵的風景呢。
    ……
    祝言卿走了。
    出了院子，恭敬的朝著院中的陳落行禮。
    “祝某於魂墟城恭候公公抵臨……”
    行禮。
    轉身。
    有車輦而來。
    車輦為仙獸所拉，有四驅……
    後有仙女百人。
    浩浩蕩蕩，駕雲離了離明城。
    院中。
    陳落搖了搖頭，這青始仙君倒是好排場……不過還真別說，若是自己也為仙君，那少不得也要比他大上一些。
    尤其是那些仙女什麽的……更是多多益善才是。
    至於說和青始仙君的故事……
    “這算是化敵為友？？？”
    陳落歎了口氣。
    陳落啊陳落，你可是混得越發回去了。
    尋常故事中的主角，那可是你惹我一寸，我掀你祖墳，你欲殺我，那定要滅你九族……
    自己倒好。
    人家前後都要殺你三次了，你還和人家相談甚歡、
    骨氣呢？
    殺戮呢？
    當真是蕩然無存了……
    不過回頭一想，這看起來這般多的麻煩下，這點也當真算是小事了。
    反而不如這家夥帶來的種種信息。
    “練炁之道啊……”
    微微一歎……
    自己走的路，當真是越發的歪了。
    起初以為是尋常修仙之路，可到了後麵才知曉，這尋常兩字離得有些遠了一些。
    後麵覺得這煉炁之道也隻是稍微神奇了一些罷了。
    現在才發現，神奇這兩個字，好像也不能僅用字麵上來定義了。
    心中所想啊……
    這係統倒是知曉自己的心了。
    也是……
    數千年的陪伴，又如何不懂自己幾分？
    長生不死……
    或許，最後的根本還是出在了這四個字上。
    有風吹來。
    吹散了陳落的思緒……
    也吹散了壓在了陳落心上的那些迷霧。
    祝言卿於他說了許多。
    比如……
    忌憚煉炁之道的並非他，也非大帝。
    比如……
    這仙界從不存在過什麽忠誠，每一個位置後麵，總有無數人在盯著。
    如他的位置。
    如大帝的位置。
    如那隻能仰望的存在。
    除了這天地，眾生一切，都隻是所謂的棋子……
    棋子啊！
    倒是許久不曾當過了。
    陳落是不愛去管的……
    若是在以前年輕的時候，他倒是覺得，當個棋子是一件極其憋屈的事情。
    可到了如今這樣的年齡……當一枚棋子，視乎也不錯。
    安安穩穩的。
    坐看風雲。
    看那仙界興衰。
    看那人間更替。
    這未嚐不是一種長生不死最佳的選擇……
    可……
    這天地能這般順從自己的本心嗎？
    希望吧！
    他啊……真的，真的隻是想當一個懶散的老不死罷了，別的事情，可就莫要再來煩惱自己了。
    “先生，吃飯了。”
    廳內傳來了小荷的聲音。
    她穿著圍裙，伸出腦袋朝著陳落喊著。
    額頭上尚且有著少許的水漬，大抵是剛洗了手，於是在裙角的一擺擦拭著。
    “來了。”
    陳落回應著。
    起身。
    不疾不徐走了進去……
    於他而言，能讓他自己躺椅上站起來的，大抵也隻有吃和酒這兩種東西了。
    酒小荷是不懂了。
    倒是想要學著釀酒過，陳落也教導了下，可惜學不會。
    後來，也就放棄了。
    倒是吃這手藝，每次見她的時候，陳落總忍不住表揚一下，這孩子，果然還是有一點天分再手的。
    才短短時間，竟有著玉蟬的三分手藝了……
    愣了下、
    自己怎麽又想起玉蟬了？
    …
    日子過得逐漸的平淡了起來。
    隻是拜訪的人這幾日來，也逐漸多了……
    不爭公公陳落。
    這幾個字在仙界中似乎逐漸的傳了開來……聽到的如雷灌耳，不曾聽到的，也逐漸有著耳聞。
    陳落喜喝酒。
    離明城中就有不錯的酒，名為離火酒。
    入喉烈。
    就是酒中竟也有著火之天地之力的存在。
    這是難得的。
    尋常酒中藥性存在倒也是有理，便是有仙氣靈力也是正常，可帶上天地之力，可就少見了。
    此已非酒……
    到有些像是天地奇珍了。
    陳落好奇，後推演了下，最後忍不住吧唧了下嘴巴……
    還真別說。
    一壺酒數百黃金，的確是值的。
    天地有五行陰陽，自然有山木草本之靈……於是當一種力量到了一定的境界，便會誕生靈智。
    如火之精靈，木之精靈……
    昔日陳落曾自真龍中尋得五行之靈，這這也有著大同小異之說……隻是差別於，真龍之靈無靈智，空有滅世之力。
    而天地之靈有了智慧，也便有了修行之力……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種精靈反而是無數仙人所追求之物了，可惜，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可就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客棧的老板倒是好運氣……
    如此也算是明白，為何這小小的一壺酒中有著這樣的玄機。
    不去探尋根本。
    他隻是一個喝酒人，去知曉太多，去說太多，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恰好，這酒樓中也有說書之人。
    似乎這種職業是通用的一般……
    說書人還是一個仙人，修為不錯，已是地仙老頭。
    老頭拿著案板。
    拿著一本書。
    舌綻蓮花，天花亂墜……
    說的故事是墟天淵的故事。
    說的人，是一個叫做陳落的故事……
    故事有些精彩，也有些起伏，隻是陳落聽著，倒也是有些尷尬……
    身穿黃金鎧甲？
    手持弑天道劍？
    腳踩風雷之靈？
    僅身軀，便遮蔽了整個墟天淵？
    還隻是打了一個噴嚏，便使得整個墟天淵狂風肆虐，僅這狂風，魑魅一族吹之，就身形具裂，身死魂散？
    這……
    “咱家怎麽不知曉自己這般厲害？”
    過了啊！
    他終還是一個懂得廉恥之人。
    於是不好在聽下去……可事實證明，也是這樣誇大其詞的話，便越發的使得所有人相信。
    尤其加上赤帝令，刀斬滄海真君，青始仙君低頭拜訪……
    等等這些光環的加持下。
    不爭公公陳落越便越發的偉岸了起來。
    而知曉這離明城中公公所在，少不得，也便有了許多仙人拜訪……
    或是送禮。
    或是問道。
    還有一仙人，欲要送上其妻子……那妻子為離明城中有名的仙子。
    聽聞素來有青始境四大仙子之稱。
    其容顏之驚豔，實難以用筆墨形容……
    當然了。
    這非個例。
    甚至還有送妹妹的，姐姐的，甚至連女兒也有，且還不是一個，還是姐妹。
    陳落覺得好像哪裏出了一些問題了。
    送禮也好，拜訪也罷。
    求的不過都是緣之一字……
    可送女人，還是各種離譜的女人，這又算是怎麽回事？
    小荷道：“先生不知，因先生不喜叨擾，於是仙人之中便有了傳聞……”
    “傳聞？”
    “傳聞先生喜女色……且……”
    小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且什麽？”
    “喜人-妻，好-姐妹……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更喜歡。”
    陳落：……
    深吸了一口氣。
    這些該死的家夥啊……
    他陳落一生光明磊落，到底是哪一個畜生，走漏了這些風聲？
    “先生？”
    “嗯？”
    “您真的喜歡這些嗎？”
    小荷有些遲疑了下：“您若是喜歡，小荷也可努力的學一學的？”
    “胡鬧！”
    陳落道：“那是世人汙蔑，如何做的當真？”
    “可說這些的，卻是言之鑿鑿的。”
    “嗯？誰？”
    “城中，楓林軒的黎清歌仙子……”
    陳落：……
    沉默。
    安靜。
    最後轉身離去……
    “先生去哪裏？”
    “討一個公道，洗刷汙名。”
    ……
    楓林軒。
    紅塵所在，鶯鶯燕燕中，有仙子起舞。
    三樓房間。
    有仙子陪酒…淺笑嫣然。
    “公公可是責怪奴家亂說了？”
    女子清婉，雖不是絕世，卻也是一股清流，似泉水一般，涓涓不絕，看之不厭，且越看越是好看的那種。
    “斟酒斟酒，莫要說清歌仙子的口技卻是越來越好了。”
    仙子白了一眼陳落。
    這不爭公公，可真是會折磨人……
    當真是，小妖精一個。
    ……
    夜深。
    跌跌撞撞。
    伴著明月。
    也伴著城中那偶爾傳來的打更聲，陳落揉了下自己的腦袋，吐一口酒氣。
    “還真別說，仙界也是好玩。”
    他笑著。
    停下……
    抬頭。
    看著麵前站著的人，撇了撇嘴……
    “公公，別來無恙啊！”
    來人笑著。
    卻是怎麽看，怎麽賤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