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袁家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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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悶的炮聲,響徹大地,熾熱的實心炮彈重重撞擊在城牆上,磚石碎裂,塵土飛立身城頭的士兵被餘波震得摔倒地上,頭破血流,膽裂魂
    接二連三的火炮,朝著睢州城頭打
    這一座城池變成了海上的巨輪,承受著更大的風暴襲
    黑雲壓城,山雨狂
    城中的羅澤文隻覺得自己仿佛一顆脆弱的雞蛋,隨時都麵臨著蛋殼碎裂,被人吞食的下
    靳鍾已經帶兵上城戍守,黃秀還在城中奔
    他身邊隻剩下李四叔一個,羅澤文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惶恐不
    “四叔,你說咱們倆能熬過去這一關嗎?”
    李四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仰頭追憶了一陣,這才歎道:“幾年前的時候,李自成攻城,多是驅逐饑民,讓他們衝在前麵,消耗城頭的滾木礌石,守城器饑民瘦弱不堪,渾身骨頭,踉蹌著往前跑,強弓硬弩穿透胸膛,倭瓜大的石頭把腦殼砸得粉碎,腦漿子濺得周圍都是……”
    羅澤文聽得毛骨悚然,他下意識看了眼李四叔,他發現李四叔的鬢角有冷汗流淌下
    “您親眼見過?”
    李四叔微微搖頭,喃喃道:“僥幸而”
    羅澤文瞬間明白過來,原來李四叔當過炮灰!
    他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倒是李四叔,他看得很開,“當年也是沒法子,現在闖營腰杆粗了,直接用大炮轟了,用不著拿老百姓的命去填,也算是好”
    羅澤文無奈苦笑,“好事是好事,隻不過對咱們來說,可不算是好”
    深深吸口氣,羅澤文歎道:“四叔,咱們還是出去轉轉,看看城中的狀況,黃秀一個人未必能”
    李四叔答應,他們帶著護衛從衙門出來,沿著冷清的大路前行,不時傳來的炮聲,讓羅澤文心髒緊縮,高升的血壓,頭殼脹
    他努力適應鮮血,適應殺戮,但是這種數萬人的大戰,依舊讓他倍感壓力,哪怕身在城中,也是不寒而
    他們繞過一條街道,突然看到了一座占地廣闊的府邸,差不多半條街都被霸占了,比起衙門還要氣派堂
    羅澤文一陣驚訝,不知道這是什麽所
    此時從另一邊,黃秀正好巡視過來,兩邊相遇,黃秀見羅澤文往裏麵看,似乎有些好奇,他立刻過
    “小羅爺,實不相瞞,這座府邸裏麵藏著能打敗闖營的人,如果他能出山,咱們睢州有八成把握!”
    羅澤文一驚,他本來預估隻有五成,而這個人一下子就能增加三成!
    “他是誰?”
    黃秀道:“我先不說他是誰,我可以告訴小羅爺,他爹就是故兵部尚書袁可立!”
    羅澤文渾身一震,這倒不是上輩子的記憶,而是最近到了歸德府之後,聽到最多的議論,就說這位袁尚書!
    袁可立有兩大優點,一是清廉,二是能
    他在萬曆朝入仕,剛正不阿,為民請命……努爾哈赤作亂之後,他出任登萊巡撫,海陸並重,收複遼南,支持毛文龍,策反老奴的女婿……
    在一眾廢物點心一般的大明文臣武將之中,顯得非常突
    袁可立死後,家鄉父老惋惜,朝廷也盼著再有一個這樣的能臣,可以挽大廈之將
    “這座袁尚書府邸是朝廷下旨修建的,還特準袁尚書之子袁樞在此地開府,處理公”
    羅澤文一驚,“能在自己家裏開府,當真是曠世殊榮啊!”
    黃秀用力頷首道:“那可不!我還告訴你,小袁大人在幾年前,就領著睢州百姓苦戰七晝夜,打敗過李闖如果能把他請出來,保住睢州,不在話”
    羅澤文心說還有這般人物,他不由得撣了撣衣衫,“我這就”
    他快步到了正門,走上前,輕扣門環,結果大門根本沒鎖,直接走了進
    往裏麵看了看,竟然也沒有什麽
    羅澤文四下張望,往裏麵看
    正在這時候,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中年人邁步迎上
    “你有什麽事?”
    羅澤文道:“我是來拜會袁樞袁先生的,不知道他人在哪裏?”
    中年人嗬嗬一笑,“在下就是袁樞,有事直說”
    羅澤文道:“我想請先生幫忙,戍守睢州,抵禦闖王兵”
    袁樞笑道:“我已經把家奴護院交了出去,錢財糧食我家裏也沒有多少,你們需要,大可以搬至於這座府邸,你們想要,拆了就至於我本人,已經不是如今闖王的對手,指望不上,還請將軍另請高”
    羅澤文一怔,“先生何出此言?”
    袁樞頓了頓,突然以手指空,“聽聽,闖營的火炮已經很是了麾下將士精悍,尤其是大勢已成,天下歸心,天時地利人和,李自成都占盡了,和他鬥,不是以卵擊石嗎?”
    袁樞擺了擺手,“我已經是廢人一個,不堪驅使,見”
    說完,他轉身就要往後麵
    羅澤文怔了下,突然道:“先生以為,當今天下,要歸李自成不成?”
    袁樞腳步一頓,沒有往前走,卻也沒說
    羅澤文稍微思忖,就說道:“李闖大業未成,先誅盟友,如今連女婿都容不下,如此心胸格局,何以改朝換代?”
    袁樞猛地回頭,看著羅澤文,竟然笑了,“李自成不算英雄,縱觀中原大地,還有誰能比他強?莫非是小袁營的袁時中嗎?又或者是你小羅爺?”
    “都不是!”羅澤文朗聲道:“關外還趴著一群虎狼,正在傲視中原,覬覦神八旗武勇不必多言,就算是文臣,自從洪承疇投降之後,也遠勝闖王麾下的牛金星,宋獻說不得他們就要入關南下,鯨吞中原,就猶如當年蒙古人席卷天下一般!”
    袁樞吸了口氣,良久才緩緩道:“家父臨終之前曾言,天下或落入胡虜之手,他早死算是福氣,告誡我能守臣節最好,縱然不能,也不可做了貳臣,玷辱祖宗!”
    袁可立這個四朝老臣,抗金名臣,竟然有這般預見,似乎也不足為
    羅澤文對這位袁先生更感興趣,“既然如此,袁先生在家裏坐以待斃又是為什麽?你難道不該主動投靠闖王,幫著他出謀劃策,對付關外八旗嗎?”
    “你讓我投降闖賊?”袁樞勃然大怒,宛如一頭憤怒的猛獸!
    羅澤文並不害怕,而是坦然道:“事情就是如此,中原大地,除了李自成,再無英雄,你不幫著李自成,就是幫著八旗改朝換代,這不是明擺著的事?”
    袁樞先是大怒,但眉頭皺了皺,又笑了起來,“你來讓我幫著守城,現在又讓我投降李自成,小羅爺,你到底要幹什麽?”
    羅澤文笑道:“我也沒有辦法,要不是父仇在身,我必定投靠闖王……此時縱然我有心歸附,闖王也不會放過你!人在亂世,身不由己!”
    羅澤文無奈長
    “人在亂世,身不由己!”袁樞竟然雙眼放光,大為讚
    “家父乃是名滿天下的大明忠身為人子,如何能拿著他老人家的一世名節,去投靠闖營?縱然我不要這兩代人的人,闖王又怎麽會相信我?”
    袁樞再看羅澤文,頓生同病相憐之
    “小羅爺,你能從天羅地網逃出來,又勸說袁時中東進山東,屬實有些本隻是到了現在,怕是一切都晚了!”
    羅澤文搖了搖頭,“如果隻是在這個府邸裏傷春悲秋,哀歎時不我待,縱然一百年,也沒有什麽用可若是隻爭朝夕,不舍晝夜,未必不能成就大業!”
    “隻爭朝夕!我們爭的是什麽?”
    “爭的是天下!”羅澤文向前走了兩步,湊近袁樞,低聲道:“陸放翁收到後人家書,要等到洪武北伐啊!”
    袁樞聽到此語,足足呆愣半晌,雙拳緊握,眼中似有淚光閃動,他猛然轉身,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身披鐵甲,手持寶
    “取出吾父旗幟,送上城頭!”
    家人大步奔跑,片刻之後,一杆繡著“大明兵部尚書袁”的旗幟,沿著街道狂奔,所過之處,軍民百姓無不驚駭!
    袁家也幫著守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