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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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侄崇禎,打造大明日不落!
就在豪強們密謀著反抗暴政,保全自己的富貴的時候,雲逍此時正乘船前往昆山,開啟了巡行蘇鬆之旅。
昆山屬於蘇州府治下的一個縣,緊挨著蘇州,可與蘇州的繁榮富庶,卻一點都不沾邊。
金太倉,銀嘉定,銅常熟,鐵崇明,豆腐吳江,叫花昆山,紙長洲,空心吳縣。
說的就是蘇州府下屬的8個縣,昆山是最窮的。
由於連年遭水災,加上昆山唱戲的多,老百姓遭災後隻能出去唱昆曲要飯。
因此就有了‘叫化昆山’之說。
雲逍一行分乘六艘民船,順著吳淞江向昆山進發。
進了昆山境內。
沿途看到岸邊被大水衝刷過留下的痕跡,以及被毀壞的農田,破敗的村落。
途中還遇到很多乘船離開昆山的百姓,幾乎個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
雲逍向隨行的張國維問道“這才是二月,百姓為何會背井離鄉?”
張國維苦笑著一番解釋。
每到梅雨季節,太湖都會爆發洪水。
昆山縣雖然沒有緊挨太湖,卻由於地勢低,傾瀉而出的太湖洪水,最終全都流到這裏。
因此昆山年年有水災,各種農作物難有收成。
百姓為了活命,隻能前往蘇州府其他富庶的地方,給人做工都算是好的,多數靠賣唱乞討。
叫花昆山的稱謂,就是這麽得來的。
去年洪水比往年更為凶猛,多數百姓顆粒無收,田地也多半被洪水衝沒。
因此百姓隻能過完年後,就陸續離開昆山,去往其他地方務工、乞討。
雲逍一陣恍惚。
記得在後世,昆山連續十幾年名列全國百強縣之首,富得流油。
此時怎麽會是這麽個慘狀?
接著看到那些背井離鄉的百姓,雲逍的心情變得極其沉重。
同船的柳如是、顧炎武、陳子龍等人,也都是滿心淒然。
江浙富庶,昆山又緊鄰蘇州、太倉等膏腴之地,百姓卻無立錐之處,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雲逍想起一件事,向張國維問道“當年海瑞任應天巡撫,治理太湖,將太湖入海的主幹道由吳淞江改為黃浦江(史稱‘黃浦奪淞’),解決了太湖水患問題。為何到現在,昆山依然連年水患?”
張國維再次苦笑。
海瑞主持‘黃浦奪淞’,的確是解決了太湖水患問題。
可水利工程,並非是一勞永逸,需要經常維護、疏浚才行。
自從萬曆之後,朝廷哪裏有銀子去搞這些事情?
等到崇禎登基之後,朝廷窮的尿血,更沒銀子興修水利了。
河道多年失修,導致堤壩損毀,河道淤積,出海口都幾乎被堵死了。
如今的太湖,又恢複了往年狀況,連連洪澇。
見雲逍臉色陰沉,張國維連忙說道“早在去年,下官就已經向大明商業銀行借貸,興修太湖水域的水利,已經初見成效。今年將進一步……”
不等他說完,雲逍斷然說道“要徹底根治,不要修修補補,缺銀子,向朝廷要,缺水泥,西山水泥廠優先供應。”
張國維大喜。
有了雲真人這句話,太湖流域的水利工程就不成問題了。
在距離昆山縣城尚有十幾裏的一座村莊,雲逍一行下船。
這次巡行的目的,就是實地查看各地,重點是水利。
一行來到村莊外。
沿途見到有婦人在田地幹活。
見到有人路過,那些婦人慌忙蹲在地上。
柳如是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何?”
乙邦才在一旁解釋道“不光是江南,大明多數鄉村的婦人下地幹活的時候,都是不穿褲子。”
柳如是越發詫異,“為何不穿褲子,當下的民風竟是如此……啊!”
雲逍等人都是沉默了下來。
雲逍當然明白,不是此時的民風,跟後世那樣開放。
後世的女子,以不穿或者是少穿為榮,恨不得把自己扒光了給人看……想看的時候,卻又說你耍流氓。
現在的鄉村女子不穿褲子,那是窮得沒有褲子可穿啊!
雲逍的心情越發沉重。
大明日不落,任重道遠!
眾人舉步朝村莊走去。
途徑一道水溝的時候,一陣惡臭隨風飄來。
眾人紛紛捂住口鼻。
雲逍吩咐乙邦才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乙邦才跑過去看了一下,然後匆匆回來,臉色蒼白如紙,神情間滿是悲憤。
雲逍心中一沉,問道“怎麽回事?”
乙邦才支支吾吾地說道“不是多大的事情,雲真人先行一步,我讓其他兄弟處置便是。”
“過去看看!”
雲逍大步朝那邊走過去,張國維等人紛紛跟在後麵。
來到一個雜草叢生的水溝旁。
惡臭氣味變得更加濃烈,讓人作嘔。
眾人定睛看去,先是一陣瞠目結舌,隨即滿麵悲憤。
柳如是看了一眼,渾身如同篩糠一般劇烈顫抖起來。
水溝之中,棄著十幾具屍體。
全都是孩童,大的不過三四歲,小一點的,才是剛降世的嬰兒。
有的屍體已經腐爛,有的明顯是剛剛丟棄。
這一幕,觸目驚心,令人發指。
柳如是兩腿發軟,跪在地上,流淚說道“這是為何,為何會有這等慘事?”
顧炎武、陳子龍等人無不麵色慘白,渾身顫栗。
乙邦才紅著眼睛說道“我老家青州,鬧饑荒的時候也是這樣,生育的嬰孩無法養育,也有因為交不起丁口稅,隻能將之拋棄……”
雲逍看向張國維等官員,厲聲喝道“去年年底的時候,朝廷特意撥銀子,賑濟災民以及衣食無著落的貧苦百姓。為何在這蘇州府境內,還有這等慘事?”
“下官失職,罪不容恕!”
張國維趕忙下跪,卻並未解釋。
賑災銀子肯定是發下去了,可為何還會有這等慘事發生,他也不清楚。
應天巡撫下轄應天、蘇州、鬆江等11府1州,每天要處置的公務何其繁雜。
況且皇權不下鄉,縣以下的鄉村根本就管不到。
然而不管怎麽說,治下出現這樣的事情,張國維的確難辭其咎。
雲逍擺擺手,他也知道,這事還真追究不到張國維的頭上。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嗬!”
雲逍看著溝裏的孩童屍骸,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懣。
沉默片刻,他厲聲喝道“查清楚,我就在這裏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