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醫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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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長風順著牆壁又壁虎一樣原路返回了,他果然如自己說的那樣是練過的,每一步都穩穩蹬在平滑的牆麵上,手指精準扣進牆麵的凸起和凹陷上,兩隻手配合之間,把自己的身子輕輕鬆鬆就從這個窗台蕩到了另一個窗台下。

    引得直播的彈幕上又是一片:

    【你t把這叫攀岩?】

    【你t把這叫區冠軍?】

    【誰家攀岩長這樣?】

    【我完全理解了,其實他說的區運動會是哥譚東區。日常訓練活動是使用攀岩技巧在蝙蝠俠的追捕下努力逃生。】

    【媽的好崩潰,等到省冠軍是不是就要逃脫超人追捕了。】

    【超人怎麽說也值得一個全國攀岩冠軍。】

    白燼述探出半個身子,看著魯長風安全回到自己病房窗前,以一個完全不符他目前身形的靈活身姿翻進去比了個ok的手勢才把頭收回來,關上了窗戶,重新恢複了之前那個閉目養神的姿勢躺回床上。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白燼述聽到有人敲門,他輕聲翻下床推開房門,病房外站著的是個穿著護士服的陌生護士,借著走廊的燈光,依稀能辨認清楚胸牌上麵的姓氏,不是劉也不是李,她不是下午那兩個抬走陳飛的護士中任一個。

    白燼述走出病房,和站在護士身後掛著兩個黑眼圈的魯長風對了個眼神,順便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淩晨兩點半。

    幾個小時之前,本層的值班護士才告訴魯長風:十一點半之後,患者不能在走廊上走動。而現在,這個陌生的護士就把他們兩個人從病房裏帶了出來。

    魯長風顯然因為不認識這個護士而有點惴惴不安,看見白燼述出來之後他臉上的不安稍微褪下去了一點,轉為了一片疑惑。

    “不是說十一點半之後不能出來嗎?”他輕輕拉了一下白燼述的衣袖,用氣音問道,“現在我們出來了,會不會有事啊?”

    “跟著走就是了。”在醫院內,護士和醫生對於患者來說代表的是絕對的權威,就算這個護士有問題,他們也不能冒著違抗醫囑的風險不踏出病房大門。

    白燼述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規則不完全,你怎麽知道剩下的那句是什麽。”

    也是。

    魯長風看著斯卡奧在旁邊一臉鎮定,無端感覺安心了不少。

    陌生護士在前麵帶路,白燼述和魯長風兩個人跟在後麵,走廊上安靜的嚇人,隻有他們三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這醫生可真會選時間,特地選了人睡的最熟的這段時間讓護士來敲門,魯長風這晚一直沒敢睡,這會緊張兮兮風聲鶴唳,反倒是白燼述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簡直看得讓人害怕他下一秒能直接走著走著倒地上。

    兩側都是漆黑的病房,魯長風一邊記路一邊左右張望,忽然,他感覺走在自己身後的斯卡奧忽然停下了腳步。

    “奧哥……怎麽了?”他茫然地轉頭。

    身後,剛剛還一臉困倦的斯卡奧現在正單手插兜看向走廊邊的一個病房,眼神清明,哪有幾分鍾前瞌睡連天的樣子。

    “沒怎麽,”魯長風聽見他的聲音輕描淡寫地回複道,“剛剛我好像在病房玻璃後麵看見了一張臉。”

    “臉……”魯長風聲音一下子像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一樣,“哪裏?”

    “喏,”白燼述用下巴點了點他視線所落之處的那個病房,“那個窗子後麵。”

    魯長風跟著看過去,病房觀察窗背後漆黑一片,哪裏有什麽臉?就在他努力凝聚注意力,想要看清觀察窗裏到底有什麽的時候,他忽然在那個窄小的橫窗右下角裏看見一雙眼睛。

    一雙眼仁占據了整個眼眶的眼睛,瞳孔微微放大,正在垂涎欲滴地窺伺著他們,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魯長風猛地就清醒了。

    “這是什麽……”他感覺自己的聲音越來越輕,與之相對的是他右手已經下意識攥的越來越緊。

    “患者,”白燼述語氣還是一種絲毫沒有感覺到恐懼似的冷靜,“這個病房裏的患者。”

    他確實沒感覺到害怕。

    屬於長發青年的雷達沒有響,光靠他自己是感覺不到恐懼的。

    病房角落出現的是一雙眼睛還是一顆蘋果或者一盤炸雞,在這個時候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除了後麵兩者會讓他有點餓之外。

    “好像不止這一雙,”他甚至還有冗餘的思維去觀察四周,“其他病房的觀察窗後麵也有。”

    魯長風緩緩移動視線,朝著兩人來時的方向看去,幽長的走廊中,寂靜的夜色裏,一雙雙漆黑的瞳孔正縮在觀察窗邊緣,一齊投來窺伺的視線。

    寂靜的夜裏,這些眼睛的主人就這麽看著他們兩個人走過走廊,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而發現這些眼睛的白燼述摸了摸下巴,語氣感歎:“真是好多人啊。”

    白天骨科住院部的走廊上都沒有這麽多人吧?

    “受寵若驚,感覺被夾道歡迎了。”

    這些熱切的視線讓他想起每次出席活動時,道路兩邊舉著相機話筒,還有簽名板和燈牌看向他的記者朋友和粉絲們。

    怪親切的。

    甚至有了一種習慣性露出微笑上前簽名的衝動。

    旁邊的魯長風已經快跪了。

    神t受寵若驚,你的夾道歡迎我的夾道歡迎好像不一樣,這些患者真的不是想直接把他們生吞活剝,撕成碎片嗎?

    如果歡迎送死也能算是一種歡迎的話,那他覺得這些眼睛的主人們確實是歡迎他們的。要不是斯卡奧還淡定地站在旁邊,他這會能原地起飛,一步並做三步地躥進電梯裏麵去。

    “磨磨蹭蹭什麽呢?”兩個人停下腳步的時間太長,走在前麵的陌生護士終於發現他們沒跟上來,不滿地轉身走過來催促道,“快跟上,就差你們兩個人還沒到了。”

    “這就來,”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裏,白燼述對著身後的無數雙眼睛彬彬有禮,十分具有職業道德的地點了一下頭:“再見。”

    魯長風沉默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奧哥這就不要再見了吧!”

    不是什麽東西都要再見的啊!

    跟著護士走出住院區後,他再沒敢犯困,仔仔細細觀察了一路,再沒有在其他玻璃後看見眼睛。

    那些在暗處窺伺著他們的眼睛似乎隻在住院部裏有。

    當陌生護士把兩人帶到了檢查科室前時,魯長風感覺自己的後背肯定已經被汗浸透了。

    而還沒等他鬆懈下來,檢查科室外就傳來了女生模糊的哭聲。

    他們這一隊人中隻有精神科那兩個女生,是誰出事了?

    白燼述朝前麵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過去,魯長風會意地朝哭聲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轉過走廊的彎就是檢查的科室,小隊內精神科腫瘤科的四人已經都在這裏了,魯長風一過去就看見在哭的是精神科的那個短發女生,好像是叫劉莓心。

    她臉色有一種古怪的呆滯,正蹲靠在牆邊發出含糊不清,像是哭聲又像是囈語的聲音,同科室的另一個女生給她披了一件外套蹲在旁邊。其餘兩個隊員站在旁邊,一左一右,背對著他們。

    魯長風往前走了幾步才看清,那兩個隊員麵前是楊培,他倆應該是在警戒楊培。

    時隔幾個小時再次見麵,楊培還是一臉凶相,事不關己似的靠著牆壁,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見白燼述和魯長風兩個人來,他絲毫不顧那兩個隊員的警惕動作,朝前幾步伸手對著他們擺出了一個斬首的姿勢,笑的頗為囂張。

    走在後麵的白燼述退後幾步,無視了楊培輕蔑的眼神,垂下頭嫌惡的皺了皺眉。

    這人身上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他所指的並不是血紅蛋白中鐵原子所散發的氣味。這種“血腥味”實際上更接近於一種氣場變化,他的所謂聞到血腥味,實則是一種身為同類察覺到另一個同類在不久之前殺了人後,敏銳地發現了他周身氣場出現變化的過程。

    在他們分離開的這幾個小時內,楊培又殺人了。

    小對內的其他四個人都好端端出現在這裏,那麽死者目前隻會是被腰斬的陳飛,要不就隻可能是這裏的患者和醫生了。

    這個未知空間的規則依托於現代製度下的醫院,在沒有觸發規則時,這些醫生護士可以交流,能夠溝通,擁有著鮮明的性格特點,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但要是打破這個平衡,就像他之前對魯長風說的,在遊戲裏毆打中立npc會收獲陣營仇恨變成紅名,所以要是和他們結仇會發生什麽呢?

    楊培應該還不至於對醫生患者們下手增加自己的存活難度。

    看來死者隻能是陳飛了,他最後還是沒逃過這一劫。

    “下一個患者——下一個患者——別讓我喊了,快點!”護士帶著冷意的聲音響起,“一個兩個能不能自覺點。”

    這聲音有點耳熟。

    白燼述抬頭看過去,喊話的居然是個熟人。

    是白天在辦理手續的時候站在櫃台後的護士,一看見他,彈幕上不由得出現了許多ptsd發言。

    【怎麽……又是她……】

    【這個未知空間很缺原住民嗎……我真的不想再看見這個長脖子護士了。】

    【惡……】

    【我一看見她我就想起來從玻璃窗下麵探出來的頭……】

    【能別喚醒我的記憶嗎?】

    其實這護士長的也算清秀,隻不過看過她白天那副脖子被拉的極長,想要從櫃台下麵探出的尊容,實在讓人難以對著這樣一張臉保持表情平和。

    當然,難以保持表情平和的人中並沒有白燼述。

    “何姐?”不過幾秒,長發青年瞬間變臉,帶著一副熱切的笑容迎上去,好像兩人已經是多年好友而非下午剛剛見麵一樣,“怎麽今晚是您值班。”

    “你是……”護士被他打斷了喊話,又被這一聲何姐叫的有點茫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白天在您櫃台那裏辦了入院手續,還跟您聊了好幾句來著,”白燼述笑的誠懇,“您叫我小奧就行。”

    護士被他親昵的態度弄的措手不及,下意識被白燼述帶著走,回憶起了下午見過的患者都有誰。

    見他吸引走護士的注意力,魯長風趕緊湊到另外那四個隊員身邊,開始打探起消息來。

    而在另一邊,在白燼述的不斷提醒下,何護士終於想起來了她確實是在下午見過他的,她眼神變了變:“哦,你是那個醫學生。”

    “對,就是我,”見她認出自己,長發青年點了點頭,故作困頓地打了個哈欠,話裏話外打探道,“何姐,咱們院的檢查時間一向這麽晚嗎,不都說十一點後不能出住院部嗎?”

    這話說的極有技巧。

    護士原話是“十一點半後,不能在走廊走動”,而他則添油加醋為了“十一點後,不能出住院部”,故意說錯了兩個細節。

    一旦護士對他所說的話進行矯正,白燼述就能立馬獲得這條需要補充的規則。

    可惜何護士油鹽不進。

    她輕飄飄瞥了白燼述一眼:“今晚加班。”

    長發青年立馬從善如流茶言茶語道:“這都兩點多了,姐你還得加班,公立醫院這也太辛苦了。”

    “不辛苦,”何護士淡然,“有加班費。”

    長發青年臉上的笑容頓了頓。

    “而且,如果不是今晚這一批患者一直不肯就診,我早該下班了。”她補充。

    說到這裏,何護士轉頭聲音更冷了:“快點,下一個患者,磨磨蹭蹭的,還讓不讓人下班了,別消極治療。”

    “消極治療”這詞一出,湊做一團的幾個隊員立馬白了臉色。

    已經驗證通過的規則中就含有一條“謹遵醫囑積極治療”,這是已經進行全隊通告的已成立規則。消極治療這話極重,這代表如果他們再沒有人跟著進去就算作違反規則了。

    幾個人眼神推拒,顯然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進去。

    護士臉上表情逐漸危險起來。

    “何姐,”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的時刻,長發青年忽然出聲,笑的溫和,“那要不然就我先去吧。”

    “你?”何護士一頓,臉上危險的表情稍微好了點:“也行。”

    “那就你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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