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棄我去者(16)(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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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白燼述從邪神那裏撈了一件外套回來,餐桌前麵圍著的一圈人已經都吃完早飯了。

    江金明和李仁的表情尤為痛苦,他們兩個人看起來恨不得把早上吃的吐司都吐了,張鹿在旁邊習以為常地也倒了一杯牛奶,露出一個憐憫的笑容,然後當著他們倆的人喝了個精光。

    李仁江金明:……

    看他們扭曲的表情,感覺張鹿喝的好像不是牛奶,而是他們的腦漿一樣。

    “我們已經跟許子塵說完目前情況了,”見他回來,雲廣主動過來說道,“子塵之前進基金會之前工作很特殊,你放心,他不會收到太大打擊。”

    白燼述抬眼看過去,許子塵果然如同雲廣說的那樣十分鎮定地坐在餐桌旁邊,臉色絲毫看不出來他剛剛得知自己今天即將會有一場避無可避的死亡。

    “行,”白燼述隻管他們有沒有通知到,對麵是什麽想法他管不著也沒法管。

    “佘莫楚,”看見大家都到齊,張鹿主動站起來問道,“剛剛,岑祈雯說的那個孔洞是什麽意思?”

    “我正要說這個,”白燼述坐下瞥了所有人一眼,“你們飯吃完了?”

    “吃……吃完了?”李仁被他看的背後一涼,試探著問道,“不會是什麽相比起昨天更加惡心的事情吧?”

    如果是的話,那他覺得他今天早上的剛剛吃下去的早餐可能很難在他的胃裏繼續待下去了。

    “不是,”好在佘莫楚用那種詭異的眼神仔仔細細打量了他幾眼,“難道你很想聽點惡心的?”

    什麽愛好啊?

    “不不不我不想,”李仁飛快坐回了原位,“您請,您請,岑祈雯說了什麽?”

    雲廣給他讓了個位置,白燼述坐在了餐桌最中心的座位上,又把岑祈雯用那種奇怪語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她說在她的視網膜上存在一些孔洞,透過孔洞能看到漫無邊際,會吸收走一切視線和思維的空間。”

    這話張鹿已經聽過一遍了,可再次從佘莫楚的嘴裏說出來,還是讓她感覺背後莫名發涼。

    會吸收走一切視線和思維的孔洞,這不就像是黑洞一樣嗎?

    “不是黑洞,”坐在旁邊的佘莫楚像是會讀心一樣,在她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下一秒就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她說的這個空間,我知道是什麽。”

    吞噬視線和思維,這不就是在畢嫵死亡當天那些形似獵犬的神話生物穿梭空間時,位於他們背後的空間縫隙給他帶來的感受嗎。

    白燼述當時降神降了80,活生生把“香菜”從那個空間內拽出來了,如果他不去拽的話,那麽進入這個空間的“香菜”就可以繼續在時空和時間中跳躍。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餐桌上,佘莫楚沉思了一秒,開口道,“岑祈雯看見的孔洞,背後應該是亂序的時間。”

    而那些時間,就是“香菜”所棲息的地方——與線性時間完全不同的不連續亂序時間。

    “亂序時間……”雲廣顯然陷入了思考,“你昨天說你懷疑時間逆流和蟲子有關係?”

    “對,”白燼述語氣篤定,“我當時說是第六感,而現在我找到證據了。蟲子在挪動,或者說啃食我們的時間,那些孔洞是我們的時間被蟲子移動過後留下的痕跡。”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帶上了一絲迷茫。

    時間……也是能夠被啃食的嗎?

    “我不明白,”管紅雁主動道,“時間沒有實體,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概念,為什麽會被啃食?”

    白燼述看了她一眼:“因為這裏是個克係世界。”

    在這樣的世界中,雖然為了san值最好不要究根問底,但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情,還是很容易追根溯源的。

    ——一定是神話生物和外神的錯。

    【很有道理,我理解了一切。】

    【小楚的硬核解釋:因為這裏是克蘇魯世界。】

    【前有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後有無法理解克係世界。】

    【笑死,雖然啃食時間聽起來很難做到,但是隻要一說是在克係世界中就感覺也沒那麽難了呢。】

    【當你說了一個很令人難以理解的事實,又加入了克係世界的背景時.jpg】

    【小楚說的好瘋狂鼓掌)】

    【你們……都被佘莫楚洗腦了吧?】

    【別瞎說,我們是已經被主同化了。】

    “這樣吧,打個比方。”這個理由雖然似乎說服了彈幕上的投資者們,但並沒有說服所有人,看見隊員們迷茫的眼神,佘莫楚轉身從調查隊的補給箱子裏找了半天,抽出來一條紙帶。

    “你們覺得我一開始說的那種,能夠在時間空間中穿梭,且隻能在小於120度角內出現的廷達羅斯之獵犬科學嗎?他們和我們在一個維度上嗎?”他挑挑眉毛。

    不在。

    這是毋庸置疑的,所有人心裏都浮現出了這個答案。

    佘莫楚展開紙帶:“我們作為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時間是線性的。”

    然後他撕碎紙帶,把它們分散排列:“對於廷達羅斯之獵犬來說,時間是斷續的。”

    最後他把這些紙屑疊在一起,疊成一個不怎麽規整的長方體:“那麽我們可以假設,現在我們大腦中存在另一種神話生物;對於這種蟲子來說,時間是有體積的。”

    “但是不管時間在我們三種生物的眼中是什麽形態,它始終是這一條紙帶,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的舉例十分直觀,所有人都理解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紙帶的本質沒有變過,變化的是在不同生物的眼中,它存在的方式。

    【楚老師小課堂開課了!】

    【不過說真的,佘莫楚平時看著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沒想到說起來這些理論的時候還挺像模像樣的,這麽一演示比用嘴說清楚多了。】

    【該說不說,我覺得其實用嘴說這些探索隊員們也能理解的,你們不覺得佘莫楚其實是在給我們講嗎?】

    【……草,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高端隊員在在研究規則的時候,也不需要這種幼兒園授課的模式啊!】

    【那你還不趕緊認真聽講。】

    【讓主給你們講課,好大的福氣。】

    屏幕上,主還在講課——

    “那麽我們是隻能在線性時間上生活的三維生物,蟲子和廷達羅斯之獵犬就是四維生物,站在三維的角度上,就算我可以理解四維,我也很難把這些跟你們講清楚,所以現在,我們站在三維的角度去理解二維,”佘莫楚把紙屑全部扔進垃圾桶,看向所有人,“你們有聽說過一個很有名的假設理論嗎?”

    “螞蟻是二維生物。”

    “我知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魯長風,“這個我聽過。”

    佘莫楚往後退了退,偷懶道:“那你來說吧。”

    魯長風從旁邊抓來一個蘋果,然後給所有人演示道:“這個理論的意思是說螞蟻的視覺係統是平麵的:假如有一隻螞蟻在蘋果上爬行,在它的視覺感官中,它爬過的是一個平麵,不論它往蘋果的上方還是下方爬,它所能理解的就是他一直在一個平麵上爬行,所以螞蟻永遠不能理解這個蘋果是立體的,因為在它看來它一直在一個麵上爬。”

    “這個理論的意思是為了說明,隻有高維能理解低維,而低維不能理解高維。”

    “所以假設有一隻螞蟻,它在一張紙上,要以最快的速度從a點爬到b點,”魯長風匆匆從旁邊拿過來一張白紙,點上兩個點,然後在中間畫了一條線,“對於螞蟻來說,它隻能這樣,從a以一條最短的直線……爬到b。”

    “但是對於三維的人類來說,”他把紙張對折,“啪”地一下,a點和b點重合,“隻要這樣就可以了,不用爬行,直接從a就能到達b,這就是三維對於二維的打擊。”

    “對,”白燼述沒想到魯長風還對這種內容有研究,說的恰好是自己要說的東西,詫異地瞥了他一眼,“就是這個意思。”

    “人類作為三維生物,是很難理解四維及以上的空間的,所以你們理解時間會不會被啃食沒有意義,因為螞蟻也無法理解為什麽它一步也不用動就可以直接從a到達b點。”

    “可以,”管紅雁頭疼地揉了揉額頭,“你說服我了,我們還是繼續吧。”

    這種“最好的理解就是無法理解”的理論,果然來上一萬次她也受不了。

    “我們的逆行為什麽會和蟲子有關係?”

    “這需要另一個假設,那現在假設我們所有人站在一個自動扶梯上,扶梯在往上移動,我們也在順著自動扶梯的樓梯往上走,”白燼述提出了一個更加具象化的假設,“那麽這個扶梯所在的這一條線,就是我們在這個未知空間內七天需要度過的時間。”

    “按照正常順序,時間應該從前往後走,就像是電梯按照正常狀態也應該從下往上移動。”

    “但是現在有一種存在於四維的生物,它寄居在所有人的腦子中,改換了每個人扶梯的行進方向,”白燼述手往下壓了一下,“現在,這個扶梯開始由上往下移動,但身處扶梯上的乘客們依舊在向上爬行。”

    “而且,扶梯的移動速度要遠大於所有人的爬梯速度,這個時候會發生什麽?”

    投資者們的彈幕比管紅雁的聲音更快:

    【時間就逆行了!】

    【時間逆流!】

    【靠啊,我自從畢業之後就再沒這麽認真聽過課了。】

    【我居然在轟轟烈烈的彈幕中看到了一絲上網課回答問題的氣氛恍惚)】

    管紅雁皺著眉頭:“對於在扶梯上麵的我們來說,雖然我們依然在順著樓梯往上走,但是實際上我們的相對位置是在向後挪的?”

    “對,”白燼述垂下眼睛,坐回了座位上,“我解釋完了,這就是時間逆行的原理。”

    在單位天數內,所有人明明是在從早上到下午按照正序時間度過,但是實際上他們的時間是在往前一天一天挪的。

    所有人麵麵相覷,感覺腦子裏的某根弦一下子都被撥通了,所有關於這一條線的線索全部都串聯了起來。

    時間逆流是因為蟲子操縱了他們腳下扶梯的走向,導致了他們雖然依舊在向上,但是相對位置是不斷後挪的。

    而這種蟲子的幼蟲充盈在這片空氣中,隻要吸入就會被寄生,除非在被寄生之前就食用野菜,來導致幼蟲對於食用者產生排斥心理。

    幼蟲寄居在人類的大腦中,在其中結繭或者產卵,到了一定時間,他們就會進入成熟期,變為成蟲。

    進入成熟期之後,即將成熟的蟲子會發出一種信息素,這種信息素會吸引來他們的天敵也就是“香菜”前來捕食,此時腦內幼蟲成熟的人類就會被“香菜”掀開腦殼,宣告死亡。

    而如果“香菜”由於某些原因沒有來,那麽這個腦內有幼蟲成熟的宿主就會被破繭而出或者說破卵而出的蟲子撐爆頭顱,同樣也是死亡的命運。

    在這個空間中,真正需要弄清楚的是蟲子成熟的規律以及他們為什麽會導致時間逆行。

    李仁沒忍住喃喃重複了一遍佘莫楚在進入這裏的第一天就說過的話:“那麽……時間逆流的盡頭是什麽?”

    當他們的時間行至明天,明天的明天會是什麽?

    “是空集,就像如果我們爬到了台階頂端,就不可能再向上爬一樣,”白燼述站起身來說道,“如果我們到了明天還找不到辦法,那麽後天我們的時間會回溯到一個空集,因為調查隊進入這裏第一天的前一天,他們還在城市之中,他們還沒有進入這個山村。”

    “那蟲子是哪來的你清楚嗎?”管紅雁迫不及待道,“你說那個什麽夏……什麽夏蟲!是哪裏來的?”

    “夏蓋蟲族,它們是從宇宙中來的,但是這裏的這種蟲子有很多可能,”白燼述的聲音依舊平靜,“有可能是地球上自古就有的生物,也有可能是從宇宙之中來的種族,還有可能是有兩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神話生物他們交.配,然後孕育出了這種新的生物,可能性太多了,你要問我的話我能給出十幾種答案。”

    “等一下,你說宇宙中,有沒有一種可能……”管紅雁皺了皺眉,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其實那天那個畫,它最上麵的那個圓圈不是太陽啊?”

    “比如說隕石?”她做了一個墜.落的姿勢,“這種隕石攜帶著這類蟲子從外太空進入了地球,落入了這個山村裏,我們那天去的村莊舊址其實是這個隕石砸出來的隕石坑。”

    “有可能!”張鹿猛地站起來,“雖然時間對不上,但有可能是隕石。”

    “那還不趕緊的,”管紅雁風風火火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我們現在去那個村子附近找嗎?雲廣?吭個聲啊?”

    雲廣無奈聳了聳肩:“現在我也已經統籌不了這個空間的進度了,你得問佘莫楚。”

    他對於克蘇魯世界的了解遠遠低於佘莫楚。

    管紅雁投來問詢的眼神。

    白燼述抬了抬眼皮:“別問我,還是雲廣來吧。”

    他可沒有這種在未知空間中給自己攬活的毛病,他現在負責自己一個人,讓自己異化的速度慢一點都難,實在沒有時間去顧及其他人。

    雲廣好脾氣地笑了笑:“那就還是我來,莫楚來做補充。”

    “今天大家十個人都齊了,待會的探索中記得離那個繪有圖案的木屋遠一點,還是昨天的注意事項,如果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事情,就停止思考,去找莫楚解決。”

    他遲疑了一秒鍾:“祈雯的話……”

    “我比較建議讓她待在這裏,”張鹿舉手,“她現在理智還在,但就是控製不住地畏水畏光還畏聲,這種情況她肯定出不去了。”

    “行,那就我們九個人,”雲廣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我們準備……”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一直在傾聽從來沒有出過聲的許子塵打斷了:“你們沒有注意到嗎?外麵在下大雨?山區下這麽大的雨要出事的。”

    所有人正在熱火朝天的準備進程一頓,窗外的雨看起來比前幾天的那一場大多了,江金明不由自主捂住了自己的腿,顯然是想起來了不好的回憶。

    一早上起來被佘莫楚灌輸的信息過多,所有人居然都忘記了今天有泥石流。

    “沒事……”雲廣解釋的話剛剛出口,就再次被別人的聲音打斷了。

    “泥石流不在我們要走的這條路上,”佘莫楚站在後麵還披著那件帶隊老師的外套,順便瞥了許子塵一眼,“不用擔心,你不會死在泥石流裏,泥石流在山的另一邊,村莊出口那邊。”

    他們昨天都可以到達村莊舊址內,說明那條路肯定沒有被泥石流堵住,不然他們就不可能可以在時間正序的第三天踏上正序第二天被毀掉的路。

    許子塵皺了皺眉頭:“我不是在擔心這個。”

    他是在擔心其他人會不會在暴雨天氣中再受傷,畢竟雲廣已經告訴過他有關於江金明在山體滑坡中骨折的事情了。

    這人這麽說話腔調這麽怪聲怪氣的,好像是他怕死所以才阻止所有人出去一樣。

    “沒事,我也不關心你擔心什麽,”佘莫楚對著他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反正最後要是找不到規則大家一起死,你擔心的事情我都擔心完了。”

    “莫楚這人說話就這樣,人不壞,”雲廣見狀趕緊一把將許子塵攬了過去,“這個世界背景特殊,我們能在裏麵活到現在全靠他。”

    “我知道,”許子塵露出一個牙疼似的表情,“我來的最遲,我確實對你們的探索沒有任何指導資格,是我廢話了。”

    畢竟雲廣他們告訴他的也隻是簡略版的事件梗概,到底他們在其中發生了什麽,每件事發生時又有著怎樣的細節這些都隻有當事人知道。

    他雖然覺得佘莫楚這人說話怪聲怪氣,但對他的內容還是認同的,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多嘴。

    他此時擔心的內容,一定是這些已經在未知空間中待了五天的人們擔心過的。

    “別這麽說。”高端空間內很多隊員都認識,雲廣跟他關係不錯,知道他什麽性格,說這話肯定是為了其他人著想。

    他拍了拍許子塵的肩,去準備自己所需的東西了。

    外麵雨下的極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在商城裏購買了雲廣推薦的奇跡,一種可以包裹使用者全身,疏水性極強的薄膜。

    這樣的大雨天,雨絲都是從四麵八方而來的,打傘已經沒有意義了。

    一行人準備的差不多,又都換上了防滑的釘子鞋,這才準備出發,就在這個時候,外麵一聲很大的撞擊聲。

    接著,就是一串極大的響聲,然後是墜.落聲和很大的碎裂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從高空墜.落後被折斷了一樣。

    這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山間,混雜著不斷下落的雨絲,居然也讓人聽出一絲恐怖來。

    被所有人留在帳篷裏的岑祈雯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張鹿趕緊卸下背包進去看她,其他人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了半天,果然看見有很多人山腳下的村民提著東西往那個方向跑。

    溶洞的視野不算好,看山下的時候隻能看見很多米粒大小一樣的人跑來跑去,看不清他們到底是在幹什麽,不過在座的所有隊員心裏都清楚,這是那條通向山外的橋塌了。

    過了一會,果然有輛車冒著雨開到了山下,披著雨披的村民上來告訴所有人出村的橋被泥石流衝垮了,他們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他們,可是通信基站似乎也被泥石流一起毀掉了,所有電話都打不通,也聯係不到外麵,所以他們隻好上來通知。

    村民告訴他們之後又匆匆離開了這裏,橋被砸斷了在村裏不是小事,更別說還把通信基站一起砸掉了,失去了和外界的聯係,他們隻能組織村裏的青壯年去試著修複一下出村的橋梁。

    好在村民來的匆忙,也沒有對他們這幅穿著打扮做出什麽疑問,前來通知信息的村民離開這裏之後,張鹿就牽著岑祈雯從帳篷裏走了出來。

    “岑祈雯她……”她皺著眉頭,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現在的情況,“她好像被剛剛那個聲音嚇到了,不管我怎麽說她都不肯跟馬老師單獨留在溶洞裏。”

    雲廣有些頭痛地看向佘莫楚。

    “看我幹嘛?”佘莫楚莫名其妙,“她想跟就讓她跟吧,不然她現在這個狀況,留在山洞裏你們放心嗎?再留個人看她的話今天還搜的完嗎?”

    “也是……”雲廣按了按額頭,“但外麵在下雨,祈雯不是畏水……”

    “我看好她吧,”張鹿主動道,“昨天畢嫵醒來之後恍惚的時間我們掐了表,大概三個小時左右,現在距離我們起床都過去快兩個小時了,過一會岑祈雯應該就好了。”

    “行,”雲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那你多費心。”

    從溶洞到村莊舊址的路昨天走過一邊,除了前麵沒有小路的那一段需要管紅雁領路外,其他路程魯長風他們幾個昨天開路的人都認識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本來昨天天氣好的時候開路就困難,現在還下著大雨,山路泥濘不說甚至還有有滑倒的危險,所有人記掛著江金明的前車之鑒,走的都更加小心,又拖慢了一部分隊伍趕路的進度。

    等到他們到了昨天那個山莊外,已經都快是中午的時候了,岑祈雯還沒恢複正常。

    昨天內部所有人都已經探查過,站在村莊門口,雲廣大致分了一下組,讓大家分頭在村莊周圍探索活動,如果找到了類似於隕石的東西就在臨時群聊裏發消息,如果感覺自己哪裏不對也要發個消息再瘋。

    雖然這話聽起來怪可笑的,但卻是一句實打實的大實話,今天不比昨天,雨下的這麽大本來就降低了一部分能見度,也降低了聲音的傳播效率,甚至還加大了一部分周圍的危險程度,要是真的誰進入sancheck有個三長兩短的,沒有及時通知隊友真的可能出事。

    一番照例的叮囑後,所有人散開,張鹿和岑祈雯由於情況特殊,所以和管紅雁分在了一起,白燼述又是單人行動。

    雨越下越大,這個村莊舊址本來在一個山林中就是處於低地勢內,不一會,地上甚至都積攢起了一層薄薄的積水,行走在這一片山穀之間,雨大的連幾十米開外的東西都看不清,江金明甚至兌換出來了一個泳鏡戴在臉上。

    過了一會,所有人忽然聽見一聲模糊的喊聲:“這裏!是不是這裏!”

    臨時會話群聊中探出來一條坐標,所有人都趕了過去。

    擺在他們麵前的並不是所有人想象中的隕石,與其說是隕石,倒不如說這更像是一種巨大的動物骨架,外麵一層是白色的骨質一樣的圓殼,裏麵的部分是一些細細的孔洞,密密麻麻的點滿了這個空殼的內部,如果不說這是隕石的話,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可能會是“蜂巢”。

    這東西就像是蜂巢一樣。

    “怎麽——發現的——”雨勢太大,正常聲音說話已經聽不清了,魯長風扯著嗓子問道。

    “野草!野草!”江金明也用喊的,“我們發現上麵衝下來的積水裏麵有那種什麽‘冬蟲夏草’,往上追溯就追溯到了這裏!”

    “你他.媽——”李仁崩潰地打斷了江金明,“能不能不要說那個名字了——”

    基金會臨時會話群聊中默默彈出一個氣泡:

    許子塵:【所以你們為什麽要用喊的?】

    許子塵:【不是可以直接在群聊裏打字嗎?】

    基金會的麵板又不會因為進水而報廢。

    魯長風李仁江金明:……

    白燼述早就蹲在了那個白色的“蜂巢”旁邊仔細觀察,魯長風自覺尷尬,湊過來問道:“楚哥,你發現什麽了嗎?”

    “嗯?”白燼述抬了抬頭,“往邊上點,你擋我光了。”

    “哦哦哦,”魯長風連忙退開,“發現什麽了啊?楚哥?”

    “這應該不是地球上的東西,”白燼述手摸了摸“蜂巢”在水下的部分,“不過……到底是從天外砸下來的,還是被以什麽手段帶過來的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確定了這種蟲子不屬於地球。

    一同被帶過來的應該還有那些野草。

    江金明他們的思路很對,“冬蟲夏草”的蟲就是來自於這種神話生物的成蟲,順著“冬蟲夏草”找,找到的要不是死於蟲子的宿主屍骨,要不就是蟲子本身。

    這個“蜂巢”一樣的殼應該就是蟲子們到達地球時的載體。

    白燼述:【雨太大了,先找個地方待一會。】

    這會的雨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特大暴雨了,還好這個位置距離村莊不遠,一行人重新回到村莊裏麵,隨便找了個大點的房子進去,終於把纏繞在身上的薄膜全部都卸了下來。

    有了昨天畢嫵的前車之鑒,雖然她已經向所有人解釋了自己瘋狂想要熄滅火堆是什麽原因,但是大家還是多少有點後怕,再也沒人提出烤火的提議。

    外麵的雨聲瘋狂打在屋簷上,屋內地上很潮濕,管紅雁在屋子裏麵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凳子,隻好盤著腿坐在了地上:“所以我們那天問那個大叔,他到底有什麽好緊張的啊?這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啊?”

    村子裏所有屋子都是一副正常搬遷的樣子,甚至連個凳子都找不到,除了最後那個依舊有生活軌跡的房間之外,這裏任誰來看都看不出一點問題。

    他們到底在緊張什麽?

    “這裏當然沒有了,”白燼述站在人群末尾,語調慢吞吞的提不清精神來,“因為他們當初搬走的時候,就沒有任何問題。”

    “什麽意思?”管紅雁抬起了頭。

    白燼述感覺有種莫名其妙的煩躁,他深吸了一口屋內泛著潮濕的空氣,耐著性子繼續道:“既然這種蟲子會扭轉我們的時間,那你覺得,它會不會扭轉其他宿主的時間?”

    “會啊,”管紅雁莫名其妙,“然後呢?”

    “然後村民口中所說的傳染病,會不會就是指這一種蟲子在村子之中蔓延?”白燼述把那件懷嘉木的外套脫下來,抱到膝蓋上。

    果然還是不能靠這種旁門左道來抑製異化,剛剛外麵雨下的太大,衝刷走了這件外套上麵許多屬於邪神的氣息,要不是他外麵還裹了一層薄膜,這會這件衣服對他估計就已經徹底沒用了。

    這都什麽事。

    白燼述有些煩躁地長出一口氣,從來沒有這麽想趕緊從這個空間裏出去過。

    “假設說傳染病指向被蟲子感染的人的話,那就會有一部分人被感染,被感染的人被逆轉了時間,而另一部分人因為提前吃過野菜,所以沒有……”管紅雁順著他的思路開始往下說,剛剛分析到一半,就猛地抬頭警惕道,“等等,這個不會扣san吧?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這不等著雁姐你推嗎?”魯長風摸摸頭,“我們這現在十個人呢,要是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也太亂了。”

    白燼述抬眼看了看她,覺得管紅雁這會勉強還算順眼,耷拉著眼皮回道:“不會,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有關於村莊的話題,而非蟲子本身。”

    “哦那就行。”管紅雁放下了心,開始繼續往下說道。

    “村民中流傳著野菜‘春天清肺’的說法,說明他們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驗證,已經知道食用野菜能夠預防這種傳染病,也就可以說明他們大概知道蟲子的存在。”

    “嗯,”白燼述抱著這件外套試圖從上麵再吸點邪神氣息好壓製一下異化,拿鼻腔哼了一聲,“繼續。”

    “他們不一定知道蟲子的存在,莫楚不是說人類的眼睛看不見嗎?”雲廣也加入了分析,“蟲子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再不濟也會知道,有一種傳染病存在,所以村長帶著沒有得病的人離開了村子。”

    “但是這種蟲子很隱蔽啊……”江金明費解道,“他們怎麽能確定誰感染誰沒有感染的?”

    “逆行,”白燼述抬起頭看看了他一眼,“你本身就在逆行,還想不到是因為這個嗎?”

    “金明,你坐過來一點,”佘莫楚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有點衝,雲廣拍了拍江金明的肩,重新正回了話題,“假設當年在村子裏,村民們發現有些人的時間是逆行的,他們在一天一天倒著走,於是村長為了剩下人的安全,帶著時間沒有逆行的人搬離了這裏。”

    在當年的村子裏,那些村民又不像他們這些白天都在外麵的調查隊員一樣,他們一天到晚都是和鄰居和親人待在一起的,一旦有人的時間被逆轉,那麽逆行的人發現自己的時間和其他村民的時間呈反向,必然會表現出慌張或者驚恐。

    村子不大,這種事情早上出來中午之前就能傳遍所有人的耳朵。

    “所以為什麽這裏的一切都表現的這麽整齊,想想我們第一天來到這裏時的樣子,”雲廣聲音平緩,“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清楚時間在逆流,按照正常時間順序的潛意識推理認為是我們失憶了。”

    那些腦子裏有蟲子,同樣被感染了的人也是這樣的。

    假設他們的逆行從搬離前一天開始,那麽在逆行開始的第一天,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跟著自己的親人們收拾家當,而當他們意識到逆流,也就是意識到所有人準備拋下他們離開的時候,恰恰是時間開始倒退,一切都無可挽回的時候。

    他們的親人,他們的朋友,他們的子孫都騙了他們,讓第一天尚未意識到時間逆行的感染者們以為自己會和家人一起離開,而他們的時間越往前,他們恰恰也就越意識到了自己被親人拋下的事實,所以他們會慌張,會驚恐,會試圖改變已經發生的過去。

    而恰恰是這樣的慌張和驚恐暴露了他們時間逆行,與眾不同。

    而其他人的時間是正著走的,這些逆行的人表現的越慌張,恰恰越能讓所有人都發現他們的不對勁,越能讓所有人意識到了傳染病的存在,越讓他們堅定了搬離村子的決定。

    這是一條閉環了的因果鏈。

    因為被拋棄所以才驚慌,因為表現出來驚慌所以才讓其他人下定了拋棄他們的決定。

    所以這村子才會幹淨又整潔,因為在走的那一天,包括一無所知的感染者在內,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要一起離開的。

    而感染者們不知道的是,正向時間的人,拋棄了逆向時間的同類們,走向了他們永遠不可能到達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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