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八卦之夜 楊氏是寡婦寡婦是沒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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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氏是寡婦,寡婦是沒福氣的人隻能單獨一桌。

    段圓圓被攆到這兒,意味著她在老太太處正式失寵,也是老太太心大,讓她往寡婦桌作不是擺明了給自家大孫子點蠟嗎?

    寧宣習慣了老太太的喜怒無常,讓人告訴她別擔心,自己不會介意,他的命硬著呢,絕對不會被歪魔邪道打垮。

    也就是她現在要聽老太太的,段圓圓點點頭坐過去了。

    二太太喜得又添了一碗飯。

    寡婦桌一共坐了三四個婦人,一大桌子菜擺著,誰都沒先動筷子。

    段圓圓坐哪兒都無所謂,隻是光都打在客廳中間照兩桌男客,剩下的幾桌小孩女人都被屏風擋在外邊,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倩影,瞧著有些陰森森的嚇人。

    天越晚這種感覺就越明顯,大夏天她手臂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陳姨媽她們麵上淡然,也是熬慢慢熬出來的,還沒嫁過來就學會了怎麽讓婆婆沒刺挑,估計就是真鬼出來都被能她們生吃了。

    鄉下的小孩兒心思單純,坐了會兒有害怕的孩子就哭著要去推屏風。

    老太太聽見動靜才道:“都是自家人,撤了罷。”

    最後哪裏都亮堂堂的了,段圓圓換過來的寡婦桌還是被圍著。

    婦道人家,又才守了寡,連下人也默認她們不能沾光,不然會壞了廳子裏的福氣。

    還好叫加了蠟燭,屋子裏已經燈火通明,寡婦桌不撤也不昏暗了。

    段圓圓瞧著桌上的菜想。

    老太太這個人真的很別扭,說她存心折磨楊氏吧,楊氏麵前的菜全都貼心地冒著熱氣,旁邊還擺了個大冰盆,連點心都是特製的。

    但說寵愛,這麽黑燈瞎火地把她撂在一邊,誰會領這個情呢?

    楊氏當然不會領這個情,在她眼裏這些東西跟祭品沒什麽區別,隻等著她當最後的人牲就齊活兒。

    段圓圓讓丫鬟給自己夾了幾塊饞了自己一天的烤乳豬,蜀地不怎麽吃這個,但鄉下遭災肚子裏缺油水得厲害,大魚大肉才是他們想吃的,這幾桌菜都是濃油赤醬的肉菜。

    肉是好東西,她們嫌段圓圓不嫌,她愛吃!

    乳豬皮烤得紅彤彤的又香又脆,沾一點白糖放進嘴裏,酥得掉渣!段圓圓一吃就嚐出來,這不是倪婆子的手藝,倪婆子的手藝她也算從小吃到大了,好吃,可跟天香樓大師傅還是有差距。

    楊氏這盤是天香樓的高級席麵,段圓圓以前跟爹娘吃過一次就記在心上了,這一隻豬她估計就得一二兩銀子。

    搞了半天其他桌都是添頭!

    楊氏沒吃出來區別,她吃什麽都味同嚼蠟,隻是想著段圓圓喜歡吃吃喝喝,就把鳳尾酥推給她笑:“這個好吃。”

    鳳尾酥跟雞蛋黃差不多大,是用豬油和麵油炸的,隻有一寸多高,上邊長了二寸高的酥絲,跟雞尾巴似的,段圓圓挑了一塊玫瑰餡兒和一塊鮮蝦餡兒就茶水。

    邊吃邊看楊氏。

    她跟前些日子又不一樣了,沉默寡言了不少,臉在燭光下有一種令人驚心的紅潤。

    楊氏注意到她的目光,小聲地跟她說謝謝。

    段圓圓隻是說了句,能幫上你就太好了。

    至於楊家有什麽計劃會有什麽過程,她一個字都不想知道,也不會去多問。

    哪天東窗事發,自己也能心安理得說不知道。

    楊氏也沒有這麽不知趣,兩個人就撿著衣裳漂亮,臉好看,飯也很好吃之類的話麵帶微笑地聊麵子天。

    段圓圓真心覺得自己越來越適應貴婦圈的交際了。

    表哥肯定也會越來越喜歡自己。

    過了幾刻鍾,兩個人已經從頭發絲誇到八輩祖宗,什麽話都快說盡了,恰好周圍轉出幾個嘻嘻嘻哈哈地小孩兒來要吃的。

    大人不跟寡婦一起坐,小孩兒沒那麽多講究,沒吃飽就想繼續吃,段圓圓這桌除了她都是小鳥胃。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停了話頭,一聲不吭地瞧著小孩子在桌上要這個要那個,有的還為搶一塊糕打起來了。

    實在鬧得不像樣子,老太太那頭也注意到了。人群裏很快走過來一個年輕婦人,可能是某小孩兒的媽。

    婦人問了一圈大家還吃不吃,自然沒人會說要吃,那不是跟孩子搶嗎!婦人就滿意地就把桌上的東西分下去,有人分大家就不鬧了。

    婦人給自己的孩子獨占兩個雞腿,別的小孩兒也可以理解,娘疼兒嘛!

    大家掃蕩完女桌,手上捧著五花八門的酥油果子,又往男桌抓住人笑:“娘讓我過來問爹什麽時候回去,她說你穿了姐姐的褲子,姐姐沒出門還在家餓著呢。”

    被抓住的男人臉色變了,作勢要打他道:“胡說什麽,你老子什麽時候缺這兩個錢了!”

    有這麽多大人在,小孩兒當然沒被打著。他隻是哭著說家裏怎麽不容易,鄉裏多難過雲雲。

    寧宣心裏立刻就不太高興,席麵飯菜都是他讓人打理的,廢了多少精力來弄,結果鬧這一出!

    明擺著是在弄鬼,嫌家裏給的東西不夠!但這些小孩兒生長在鄉野,今年又遭了大罪,也沒那麽不值得原諒。

    但大人的心他不能容忍。

    如果直接說他還會酌情給一些,這麽糊弄人,寧宣是一分錢不想出了,眼睛瞧著老太太,示意這個才是當家做主的。

    老太太被孫子捧得牙都笑掉了,慈祥地轉頭看著子子孫孫:“家裏別的沒有,衣服管夠,平時穿不上的多了去了,既然這樣,叫他們再找些出來帶著回去分分,錢就算了,銅板還行,銀子鄉下也找不開!”

    段圓圓差點笑破肚皮,世上還能有花不出去的銀子?

    寧宣一臉“我是孝孫隻聽老太太的話”跟親戚們歎氣,轉身出門指揮花興兒抱棉花,一個銅板也不許裏裝。

    一下子許多丫鬟仆婦都得了法寶似的,有樣學樣起身往各自房裏捧東西。

    楊氏也走過來問老太太:“娘,我還有些碎銀子供在佛錢沒用,想拿過來給老爺積點功德。”

    老太太聽見這話,立刻扯著嗓子哀嚎了一句老三,扯著帕子通情達理地揮手:“老三——!老三——沒白疼你,好孩子,去吧,讓丫鬟小子們陪著你!”

    親戚們已經知道事情辦砸了,瞧著唯一一個啃出錢的就直誇大方。之前他們聽府裏的下人們說楊三太太是抄家的鐵公雞,連老太太的毛都拔幹淨了。

    現在一看完全不是這麽回事,純屬邪魔歪道造謠嘛!

    楊氏猶如蝴蝶,輕盈地飛往大門。

    段圓圓在燭火下看見她略帶喜意的臉色,眼皮子猛地一跳,也站起來往外走,問青羅:“表哥在哪?走,我們去找表哥!”

    她想聽八卦,可不想變成八卦裏的人被人聽!

    寧宣在側門瞧著一排騾車,跟二老爺一家送親戚們上車。

    不是他們連夜把人攆走,拿到錢親戚們惦記莊稼非要立刻走,他們人多勢眾走官道也不怕。

    看見她就這麽直直地走過來,門口這麽多人麵紗也不戴一個,寧宣就沒伸手去拉她,隻是小聲訓斥:“胡鬧,這麽熱的天你不在裏邊陪著娘,出來幹什麽?

    段圓圓唬了一跳,看他一腦門子汗,就走到旁邊給他打扇子解釋:“裏邊太悶,我跟老太太坐不住,想出來散散心!”

    這也是鬼話,她是覺得要出事,在家她的第六感就很準,她媽說這是動物的直覺,笨蛋就靠直覺活著。

    段圓圓覺得自己在這智商真的不夠用,還是信一下比較妥當!要出事當然得把寧宣找回來撇幹淨了!反正分了房的兄弟,再怎麽樣也棒子也打不到寧宣頭上!

    後門越來越多人,到底沒忍住,寧宣伸著袖子往她跟前一站,把人擋得嚴嚴實實的。

    盯著段圓圓的樣子道:“說實話。”

    段圓圓不敢騙他,隻能用盡畢生演技晗情脈脈地盯著他,幸好寧宣長得很英俊,真動情也不是什麽難事。

    寧宣隔著晚燈都能瞧見段圓圓眼睛裏的水色,臉騰一下也紅了。

    他清了清喉嚨,用披風把圓圓擋隻剩一雙眼睛,扭頭跟二老爺道:“我娘病了,我去瞧瞧她,這兒就拜托二叔照顧著這,若有什麽不足,就讓人去找劉管事要。”

    “有我和你嬸子在,少操沒名堂的心。”二老爺高興地大包大攬,難得給了寧宣好臉色,拍著他肩膀笑:“一日不見就長大了。”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跟昨天寧宣就是愣頭青似的!寧宣和氣地笑笑沒說話,捉著段圓圓回房去了。

    路上情難自製,他捏著表妹暖融融的手,像柿子似的捏來捏去。

    真軟,跟她臉上的肉似的。

    段圓圓忍不住瞧他,寧宣力氣大,她有點痛。

    寧宣對這個眼神有自己的理解。

    唉,就這麽想表哥嗎?這才多長時間不見。看來最近得跟圓圓分開點兒,他又不是柳下惠,哪能瞧著圓圓不動心?隻是婚前鬧出醜事那是絕對不能的。

    這麽想著,他側頭盡量用一種商量的語氣道:“過兩日送你回家見見爹娘。”

    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寧宣開口這事兒就算定了!段圓圓克製住激動的心情,語氣低沉地嗯了一聲。

    寧宣還在寬慰她,怕她亂想:“你想來看……我和姨媽,就是一兩日的路,叫丫頭們往鋪子上說一聲,我就讓人來接你。”

    段圓圓巴不得快點回去。

    鬼才會寫信!她在心裏說。

    二老爺在一邊瞧著兩個表兄妹一路說著話進門,打心眼裏覺得段圓圓果然是個福星。瞧瞧,她一來寧宣都學會尊重叔伯了!

    三房院子裏,楊氏聽著外邊的動靜,醉著躺在床上,渾身脫得隻剩頭上的珠釵。

    花辭也對楊氏很動心,這種級別的美人平日裏哪是他們兄弟能接觸的?

    隻是大哥也喜歡楊氏,花辭靜靜地看了會兒帳子,提著衣服道:“我在門外頭看門,你叫嫂嫂別怕,那小蹄子被我下了包巴豆,估計得拉到後半夜才能過來。”

    蔡允歎了口氣,瞧著門關嚴實了,才撩開帳子進去。

    楊氏已經素得久了,兩個年輕人正如幹柴烈火,不一會兒就纏在一起,隻是事到臨頭,蔡允反而停了下來,他瞧著懷裏豔麗的小臉,輕輕摩挲她的背。

    楊氏靠在他嬌氣地哼:“有蚊子叮我。”

    蔡允走到這個地步,本已無路可退,但佳人在懷,真到了這一天竟然軟下心腸,下床把燭火端進來把蚊子挨個燒了。

    蚊蟲撲火,不一會兒燒得萬籟俱寂。

    兩個人都赤條條地躺在床上。蔡允心裏知道,明兒早上二太太就會帶人來捉奸,到時候他們就是一對奸夫□□。楊氏再也做不成守寡的三太太。

    隻是這樣的世道,楊氏自然必死無疑。

    楊氏懶懶地看著合歡花紋的帳頂,見他久不動作,爬起來從床頭拿出個小箱子樣床上一倒,竟然都是兌換好的銀票。

    她將拿了八百兩出來插到蔡允頭發上笑:“等明日我們逃出去,你就用這個跟弟弟做個小買賣。”

    蔡允看著裏邊的八百兩想,二太太許諾給他們兄弟的也是八百兩。

    可能自己這條命就值這個數,蔡允跳下床從八百兩上胯過去,他聽人說胯過去就能過了這道坎兒。

    楊氏看得好笑道:“這點銀子就讓你迷了眼,伺候好我多少吃穿不盡,到時候你再瞧它,還不是跟看泥巴似的。”

    “我們都是泥巴地長出來的人,不進這個門哪知道什麽潑天富貴?”蔡允也笑了,回身親親她的額頭,守著人打涼扇。

    楊氏被扇得昏昏欲睡,蔡允直到聽見鼾聲,才表情鎮定給她穿戴好,將金銀珠寶一股腦兒地裝回送回大箱子裏。

    花辭也是男人,一看大哥的麵兒就懂了,心下有些打鼓地叫他:“大哥。”

    蔡允道:“這窩子蛇蟲鼠蟻,比蜈蚣都毒,咱們兄弟在她手上多半也活不下來。不如帶著太太出去搏一搏,過些安生日子。”

    說完,蔡允就讓花辭鑽到箱子裏,準備送他們出去。

    花辭素來跟哥哥相依為命,當然沒什麽話好說,鑽到裏頭隻是問:“哥,你推得動嗎?”

    蔡允往裏填上棉花米麵,瞪他:“你哥力氣大不大,你沒跟我下過地?家裏哪年用過牛?”

    花辭這才笑嘻嘻地不說話了。

    蔡允一個人用推車往外推了三五個箱子,渾身冒著巨汗。

    鄉下來的族親瞧著,都覺得小夥子格外威武神勇,有人叫住他笑:“幹脆你也跟我們回鄉種地罷了。”

    蔡允擺擺手也笑:“種地太苦,留在這兒每日倒還能啃一個豬肘子哩!”

    一句話說得哄堂大笑,幾個小孩兒七拚八湊地給了幾文錢給他,笑著問:“叔叔還能拉我嗎?我想騎牛牛。”

    蔡允瞧著這麽多人在跟前兒,不應下來隻怕壞事,便挺挺身子骨示意他們上來,笑著道:“當然能,小時候我爹幹活也這麽拉我。”

    上來兩個小孩兒後,蔡允又不是神,覺得五髒六腑都像被攪碎了。

    花辭在裏頭輕輕開了一條縫兒,被他眼疾手快地將箱子扣住,花辭這才摟著楊氏徹底放了心,想大哥風采不減當年。

    等他們跑出去,買個八百畝地也當個員外郎,吃隻雞丟隻雞快活快活。

    二老爺帶著三個兒子在外邊熱火朝天地指揮裝東西,把花興兒和劉管事都攆回去。

    兩人幹站著太尷尬,隻能回身,花興兒還吩咐:“每個箱子都要仔細瞧,別讓不幹淨的東西鑽了空!”

    隻是在場都是二房的人,哪裏會聽他們的。

    寧家舊衣服和糧食都多,不一會兒就又裝了兩個馬車的數。

    二太太瞧著滿頭大汗地蔡允推著車過來,嚇了一跳,問他裏頭裝的是什麽。

    蔡允對她擠眉弄眼地道:“是跟太太來往留下的東西。”他想趁著這會兒都給銷了。

    二太太臉色刷一下就白了,還親自過來扶箱子,就怕東西甩出來。

    二老爺得意地聽著親戚們奉承,心裏在想以後鋪子改什麽名兒比較好聽。

    他本名叫寧文浩。

    他覺得浩然樓就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陳姨媽:我怎麽不知道我今天病了?

    本來想把這兩兄弟寫死一個,但還在猶豫要不要痛下狠手。當然了,我的原則是絕不可能刀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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