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幸福吉祥的一家(一更) 二房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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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房喜氣洋洋的一片,人人都為將來有個新主子高興。

    曹氏坐在觀音像跟前慢慢抄經,吃素久了,新做的牡丹紋銀邊衫子和藍緞裙子套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丫鬟婆子在樓下行色匆匆,敲鑼打鼓地忙著給方小太太進補。

    曹氏聽著動靜隻張著嘴兒喊:“金媽媽,金媽媽!”

    自從她被放到這裏頭,身邊就隻留了這一個舊人伺候。曹氏自己出不去,金嬤嬤給她提飯打熱水還能得到些風聲。

    隻是家中上下都被方小太太收拾得一幹二淨,哪個敢亂嚼舌根子,立馬就叫人叉出去。

    金嬤嬤連老花銀鐲都賠出去才套出來半句實話,進門就呸了一聲道:“老蚌生珠!”

    曹氏唬了一跳,腦子裏不知道怎麽想的,忽然湊過來道:“老太太都多大歲數了還這麽能呢!寧家倒美得很,爺兒兩個一齊在底下做綠毛僵!”

    金嬤嬤差點把熱水摔在地上,好容易站穩了才說:“害瘟的東西!是你的兒子的爹!”

    曹氏好像被雷劈了。

    那軟腳蝦一樣的臭貨,幾十歲了還能這麽能?

    她不信:“我相信老爺!”再說新來的也是個表妹!“表哥表妹有什麽說得清的?姓寧的家裏就不幹淨!表妹肚皮裏還能爬出不是表哥的東西!”

    “我的姑奶奶,少說兩句吧!叫沒人倫的東西聽了,把我也攆出去,你就有好日子過了!”金嬤嬤看她編排到寧宣頭上,趕緊關了門小聲道。

    滿院子又都是那狐媚子的眼線,傳出去她老命休矣!

    曹氏還愣著沒回神,心裏慌得把個經書撕得稀爛,恨恨道:“二嫁的爛貨,憑肚子裏幾兩不見天日的肉,就想把老娘踩在腳底下!做夢!”

    她生了孩子又怎麽樣,自己可是已經有了個成年的兒子,都是她親自拉拔長大的!老爺這個人她知道,薄情得很,絕不可能讓個小妾站在嫡出兒子頭上去。

    那小東西生出來也得在她兒子手底下討生活!

    金嬤嬤借著水汽把一歐兒稀飯又熱了熱,等她罵夠了,才倒出來分成兩碗,道:“萬事休說!先把飯吃了存夠力氣!我當了你半個娘,自然不能看著你在這兒苦熬!”

    曹氏沾著酸菜蘿卜吃了半碗稀飯,憤憤不平地接了筆又一個字一個字重寫。

    等寫完了,金嬤嬤抓著她的舊帕子和經書就往老爺跟前走。

    隻這曹家從來門戶就低,再沒教女兒念書的道理,曹氏還是成親管家後才慢慢認了幾個字,但叫她寫字真比活剮了她還難受。

    新鮮出爐的經書總是剛送上去就被打回來重抄。

    也不知怎麽,廢棄的經書竟然在兩邊都流通開了。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各處莊子上都送了東西過來。羅衣拿著經書進門的時候,段圓圓剛叫了火鍋。

    先前她收了那麽多禮,送不完又怕壞,隻能在家裏悶著頭吃。

    今天寧宣恰好在家,她叫人蒸了八隻二兩重的母蟹,切了幾盤子牛羊肉燙著吃。

    段圓圓邊吃黃邊看著上頭鬥大的字,差點被對麵搶走筷子上的肉。

    她深深地懷疑這是不是都是報應!

    曹氏先前逼著太太抄經才多久?這就輪到她自己了。

    段圓圓不喜歡曹氏,但這種抄經的懲罰手段,她還是從心底裏反感。

    抄經書是個苦差事,為了顯誠心,都得跪著抄,人跪著坐一會兒都腿麻,久了對身體傷害很大,這事兒主要是為了訓練人能忍。

    曹氏抄了一年多,以後出來估計很難在跟以前一樣行動自如。

    楊太太抄了不到兩個月就摟著新人快活去了,難不成曹氏個兒子都是死的?

    段圓圓把經書丟到渣鬥裏,由衷感歎:“生這幾個兒子還不如生塊叉燒!”

    寧宣笑得發抖,他知道為什麽,還不是錢鬧的?

    不過隔壁的事他現在不想管也不願意管,就衝成親那天幾兄弟鬧得他跟圓圓的婚禮差點淪為笑柄,寧宣就不想再認這幾個兄弟!

    他不想認,隔壁老不這麽想。

    寧宣向來是幾兄弟裏主意最大的,念書的時候也經常被夫子誇,他是沒想過去科舉,不是不能走這條路。

    兄弟在書院裏,也不是頭一回聽先生感歎,老書念得好,就更信能念好書的人。

    兩個哥哥找窯子一流,辦事情就流產。

    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寧宣是聰明人,於是拿著娘的帕子馬不停蹄地就過來討主意了。

    寧家大房近來已經很少關門,孝子賢孫不想鬧得難看,隔差五就要來拜老太太,再加上每天溜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的小姑娘,差不多算門戶大開了。

    寧宣眼看著修了那麽高的牆都沒派上多大用場,隻能叫人把後院的房門看緊。

    花興兒找了一群壯年小子住在周圍守住門戶,不放別人進去。

    老在門口鬧得裏頭都聽見了。

    寧宣陪表妹吃完了才放了筷子,段圓圓也想跟出去看,表哥不讓,笑:“等我回來咱們再慢慢兒說,外頭人多眼雜的,出去被人衝撞了還不把表哥心疼死。”

    寧宣過去就看到老淒風苦雨地站在門上,心裏歎了一聲,轉身叫人沏一壺好茶過來。

    老站了半天腿都站麻了才進門喝了口水,茶一入口他就嚐出來,這是貢茶。

    他在爹的房裏見過一回,二老爺摳得隻有逢年過節才舍得喝一回,寧宣隨手就拿出來招待人。

    嫡長子跟嫡次子的區別就是這麽大,祖宗家法讓他們不需要任何代價就能繼承七成的祖業,以後他和大哥的區別也會像大房和二房一樣嗎?

    寧宣拉著人在書房坐著,神情溫和地看著這個弟弟,等著他開口說話。

    老慢慢喝了一盞茶,站起來就要給寧宣下跪,外頭兩個小子迅速進來把人按在椅子上。

    寧宣想起那天的場景,心裏也涼了。

    老看他不接,又要去跪段圓圓,想讓嫂子說句話,幫自個兒求求情。

    寧宣知道他為什麽來了,半真半假地說:“就是我也要聽你老子的。”

    老知道娘以前跟陳姨媽過不去,寧宣不願意幫忙也不錯,但他也沒別的辦法。

    隻能說:“大哥也跟我吃過一樣的苦,不管怎麽樣,兄弟們自己關了門打打也就算了,怎麽能叫個妾站在頭上拉屎撒尿?就是我娘犯了錯,做兒子的也不能叫她這麽在樓上關一輩子,好歹關在院子裏還能看看天兒呢?”

    寧宣該冷心冷肺的時候從來不手軟,隻是他和娘確實吃盡寵妾滅妻之苦二十年,這句話正說在他心坎兒上。

    其實隻讓曹氏出佛堂也不難,寧宣歎了口氣道:“你們娶媳婦總要拜父母。你爹不讓,不會叫你媳婦兒提?娘還活跳跳的在家裏,誰姑娘能心甘情願拜個妾?”

    不就能名正言順地把人接回出來了嗎?

    隻是接出來也沒用,楊家不倒,曹氏這輩子都別想出門。

    老不在乎這個,隻要娘能在以前的院子裏動動,叫他常去磕個頭,也就行了。

    回去就高高興興地回去把話跟兩個哥哥說,想把婚事提前辦了。

    沒想到說完一看,兩個哥哥臉上都沒一點兒喜色,老心裏立馬就涼了半截,他也不是個傻子。

    老大皺著眉拒絕:“不成,犯不著這麽開罪爹。”

    爹現在對新媳婦兒正熱乎,叫他放娘出來還不得戳死方氏的肺管子?

    枕頭風一吹,誰知道以後家裏的產業歸了誰?二房又不是隻有他們兄弟!可還有在外頭做管事的泥巴種子。

    但裏頭那個畢竟是娘,這話怎麽好說?

    老二半天都沒開得了口說別管娘了。

    老心裏很詫異,那天二哥還在大房婚禮鬧了一通,今天怎麽倒不著急了?

    老二之前確實急,隻是被爹按著打了幾棍子,一下心裏頭就清明了。

    兄弟隻有他為娘挨了打!沒用!

    老大心裏想的都是。十年寒窗苦,再苦能苦過這個?

    娘在裏頭有吃有喝又沒人虐待她,時機到了做兒子的還能忘了親娘?

    至於方小太太的肚皮,那東西生下來也無所謂。

    年紀比他們小那麽多,能不能養活還是問題,是妹子也就是一點嫁妝的事。

    想到這裏,老大露出心痛的表情:“哥哥也心痛娘!但事情不是這麽辦的,現在這麽搞,不是逼著爹往那小賤人身上去嗎?”

    老看無論如何也說不動哥哥,一狠心道:“你們不去我去!”

    他接了娘的信物,不去以後被告忤逆不孝怎麽辦?

    老大也不攔他,隻是說:“你的腿長眼睛,爹的棍子可不長眼睛!”

    二老爺叉人的英姿瞬間躍上老心頭。二哥被打那天他看得真真兒的,屁股腫得跟猴頭菇似的!趴著睡了小一月才能下地。

    他來回走了幾圈,看哥哥們都不願意出頭,自己也師出無名,隻能捏著帕子沉著臉回書房。

    罷了,等自己中了狀元,娘就是誥命夫人,到那個時候再慢慢補償罷。

    老大老二看弟弟走了,回房就叫了一盤子炸蝦仁一盤子甜皮鴨,小口喝著酒跟丫鬟們一起放鬆。

    一個小丫頭用手把鴨皮剝下來,用春卷皮卷了喂到二爺嘴裏。

    老二笑著吃盡了一張油燙燙的鴨皮,才對老大憂心忡忡道:“老要是真去了怎麽辦?挨了打咱們哪個心裏能好受?他是個紙上的好漢,要辦事誰攔得住他?”

    老大摟著小丫鬟笑:“少聽外頭胡扯,他要是個好漢,早闖進小佛堂把娘搶出來了。”

    哪個婆子敢攔少爺?不要命了?這一年多還不是好好的在學裏念書?今天也不知道發什麽瘋!

    “天生的滿月腳從小不下地,這會兒想走遠路了,腳板心能硬多久?”小丫鬟用嘴含了一口氣渡到少爺嘴裏笑著打趣。

    老二捏在柔軟的腰上,跟著歎氣:“老還小,不懂事,咱們當哥哥的可不能這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老要是過去叫爹打了,那他才真成了不孝的東西。

    寧宣冷眼瞧了兩天,看老見著自己就跟兔子似的,也回過味兒了。

    寧宣在家氣得肝兒疼,覺得自己太傻了,這麽大的人了,竟然還真的相信老是真的要給娘出頭!他竟然還真的給他想辦法!

    結果人家還沒用!

    將心比心,寧宣想了下,要是那大公雞敢把他娘關起來,別說挨罵,就是弑父他也下得去手。

    大家庭就是這樣,涉及到利益,別說母子,就是割自己的肉做藥引子也不是什麽問題。親娘也不如二畝地!

    屋子裏段圓圓跟陳姨媽在家搗鼓新胭脂。

    她現在嫁人了,樣樣首飾胭脂都能用了,陳姨媽跟拿到洋娃娃似的,成天在家給她梳頭化妝。

    寧宣撩開簾子進門,看兩人都穿著藕荷色對衫暖融融地聊天,心裏一下就好受了許多,不管怎麽樣,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家變成那樣。

    段圓圓袖子擼得高高的,拿著大鏡子照,寧宣本來想說這麽太不像話,隻是段圓圓皮膚白,一截胳膊在光裏跟玉似的,寧宣看著眼神也溜到表妹手腕子上去了。

    陳姨媽也有過濃情蜜意的時候,看見兒子急匆匆地過來,就站起來推圓圓:“姨媽困了!要睡了!”

    明明剛剛才梳了新頭!怎麽可能現在就要睡!段圓圓還想跟姨媽說話,她雖然把紫絹送出去,但跟陳姨媽吩咐的完全兩樣。

    紫絹大包小包帶著金銀財物走得堂堂正正,她也怕傷了陳姨媽的心,這幾天都黏人得緊。

    寧宣迅速把小表妹帶走了,路上還不滿意地問她:“就不擔心表哥也傷心?”明明他才是出錢出力還沒落得好的那個!

    段圓圓給他倒了杯茶送過去,又親手剝果子往寧宣嘴裏送。

    她當然也是怕的,隻是寧宣不喜歡她怕,她不能怕,看多了事,心裏也真沒有那麽怕了。

    寧宣也沒生氣,紫絹的手藝他看了,確實是個能用的人,攆走了落到其他人手裏倒也麻煩。

    圓圓有她收人的手段,這件事以後,他可以肯定就是天上下刀子,紫絹和青羅也能搶著擋在她跟前。

    吃著去了芯兒的枇杷,寧宣看她身邊隻有個丫鬟,咽下去才問她要不要再添一個,還得還得有個嬤嬤幫著她才好。

    段圓圓這回沒一口答應,紫絹是個純正的古代姑娘,尚且敢為自己掙命,她也想試一試。

    如果寧宣拒絕,那她再聽他的。

    寧宣其實是說給段圓圓聽,人他早就挑好了。

    看到段圓圓搖頭,他還詫異了一下,還沒說話呢,段圓圓怕他拒絕就很殷勤地給他捏肩捶腿。

    她說:“表哥交給我吧!”

    寧宣把手捉過來,摸著她的頭發想。

    前兩年他去段家,段圓圓還沒有自己心口高,老穿著菱花裙在院子裏講鬼故事嚇裕哥兒,那會兒她才開竅知道什麽叫未婚夫妻,一看到他就往人後躲。

    不知道什麽時候,可能是丈母娘和自家親娘給她說了什麽,不久圓圓就會給他留飯了。

    也一眨眼的功夫,現在連跟他講條件都學會了,果然是長大了啊。

    寧宣心裏怪怪的,好像養大了一個女兒。

    既然是女兒要的,那添丫頭始終是小事,用了不舒服再換一個就是。

    隻是他不放心,段圓圓上回人不就被嚇著了?

    段圓圓不是不別扭,但她有想自己護住的人,於是神色堅定:“你放心吧,我能辦。”

    放心?寧宣眼前閃過老的臉,笑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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