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男人如蘿卜(二合一) 寧宣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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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宣一路上都在琢磨是怎麽回事。這不是丫頭不丫頭鞋不鞋的問題。

    娘為什麽不給圓圓月牌讓她做空心管家?她管著事但又不能做主,下頭人怎麽會服她?

    是娘不喜歡圓圓了?

    他沒往陳姨媽還不想徹底撒手上頭想,——她身子骨弱本來就不怎麽管事。

    表妹跟娘向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寧宣真想不到兩個人怎麽突然就有齟齬了,而且這個齟齬好像不是為了他!

    寧宣有了一點這是“婆婆和媳婦兒”的感受,外頭那些雞飛狗跳的婆媳關係一瞬間都往他腦子裏湧。

    聽外頭的兄弟們說,他們媳婦兒跟娘吵了架,他們都會被趕到前院子去睡。

    寧宣沉默地想著自己連外書房都沒有,陳姨媽就沒給他留,花興兒和花旺兒不敢把他的東西搬到後院,陳姨媽就帶著趙嬤嬤和兩個大丫頭親自過來搬。

    那個幾伺候他穿衣洗漱的丫頭都被她弄去配人了。

    寧宣思來想去發現自己竟然沒了退路,鋪子又不是家,待一日兩日還成,待十天半月就要命了。

    他頭疼地想,要是段圓圓和娘真的不和要怎麽辦?

    寧宣從小就知道沒有任何關係是長久的,他隻盼著這兩個人可以盡量長久。

    段圓圓在家開了大衣裳箱子和丫頭們一起把冬天的衣裳都翻出來掛在木頭做的衣櫃裏。箱子她用不慣,好多衣裳也不能著折,一折就壞了。

    她把耳房折騰成了衣帽間,四處都用屏風和落地銅鏡隔開,春夏秋冬的衣裳之間還掛了青紗帳子,看著就讓人激動。

    主仆兩人挑挑揀揀抱了一堆衣裳回房裏配寧宣送的首飾。

    寧宣送的珠寶都比較貴重,平時戴多了脖子疼,最好能有簡單又方便的發髻來襯它。

    青羅梳頭的手藝也不錯,但審美差一點兒,段圓圓也是個沒什麽見識的土包子,兩人戴來戴去,段圓圓覺得自己像戴了花的劉姥姥。

    但她想做的是林黛玉啊,——穿豔麗的衣裳還能有仙人之姿!

    寧宣進來看到地上都是斷發,臉就黑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麽能這麽胡亂作賤自己的頭發?”

    段圓圓被嚇了一跳,寧宣看她這膽小如鼠的樣子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圓圓竟然敢跟娘別苗頭。

    段圓圓捂著胸口說:“表哥不是說簪子買回來不戴就壞了嗎?你買的東西貴,我不用心裏難受。”

    寧宣就笑了,走過來挑了一隻簪子鴿子蛋大小的紅寶花簪,寶石紅豔豔地是點在烏發上,就這麽一點紅,就襯得圓圓明豔動人,看起來也不繁重。

    他說:“東西貴在精不在多,你挑一隻戴著就夠了。”

    寧宣又在圓圓的首飾盒子裏看了看,圓圓常用的珠花發簪都格外小巧精致,自己送的首飾一件就能把滿盒子的顏色都壓下去。

    段家小門小戶的能見過多少世麵?兩人不會梳頭來襯這個簪子也很正常。

    所以段圓圓這麽一梳頭就梳了個梳頭娘子過來,寧宣把賣身契放到她手裏還不算完。

    又牽著她的手進屋子坐下,很快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抬了個小箱子進來。

    寧宣用眼神示意她打開。

    段圓圓經常收到表哥送的東西已經習慣了,但還是被銀光閃了一下。

    箱子裏頭都是錢,十兩一個的大元寶裝了滿滿一箱,估計得有個二三千兩。

    段圓圓沒一下子見過這麽多閃閃發亮的銀子,土包子驚呆了,結結巴巴地問他:“這都是給我的?”

    寧宣說:“這個你拿去買人。”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知道自己手上沒有寧家的錢了。

    段圓圓瞪著眼睛看他:“表哥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寧宣挑眉,笑道:“你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段圓圓愣了一下,心虛地笑著說沒有。

    穿越之後的事沒有,但穿越之前的事她不會說,那就是沒有!

    寧宣也就是隨便說著玩玩,看她樣子就愣住了,半天才說:“還真有啊?”又揉著她的臉說:“表哥白疼你了啊,你瞞我什麽了?”

    段圓圓嘴巴閉得很緊,穿越這種事怎麽可能對人說呢?

    這裏可是宣揚君權神授的古代,年年都有人被當成妖怪關起來,她說了不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送嗎?

    段圓圓心裏發慌,還以為寧宣會生氣,沒想到寧宣表情居然是興奮。

    興奮?姓寧的變態該不會是遺傳吧?段圓圓暗自咋舌。

    很快她就發現這位表哥應該有自己的腦補。

    寧宣摸著她的背說:“不就是做了七雙鞋子嗎?我都知道了,別怕了,我怎麽會罵你呢?”

    段圓圓驚了一跳,她什麽時候擔心過這個了!不過有這麽個美麗的誤會也挺好的,起碼他不會再刨根問底了。

    寧宣看她不說話心裏就歎氣,道:“你和娘的事我不能管,我要是管了娘不好受你也不好受,我就更不受了。”而且後院的事他本來也不好管,大不了以後他把銀子一邊分一半。

    段圓圓被他逗笑了,心裏也沒當真。

    寧宣嘴上不說,但心裏其實是個很戀家的人,錢都分開花了,跟分家有什麽區別呢?這絕對不是他的真心話。

    但這個錢她還是收下了,不管怎麽樣自己的嫁妝是絕對不能動的,丫頭又必須要買,反正都是寧宣的錢,從陳姨媽那裏拿和直接從寧宣這裏拿也差不多。

    現在買人段圓圓已經不陌生了。她甚至可以心平氣和的告訴自己,這些姑娘都是窮苦出身,在家裏留著未必會比待在自己身邊更好。

    最後選了幾戶人家,都是爹媽兒女整整齊齊賣下來的,聽說是哪裏的大戶人家被不肖子孫敗了家業流出來的舊仆,段圓圓沒忍心叫他們分開,然後又選了十幾個十四五歲上下的丫頭。

    寧家宅子是寧宣用心翻修過的,滿城又有誰不知道寧家,買下來的人都高興壞了,跪在地上給段圓圓磕頭請安,嘴裏一聲聲叫著奶奶吉祥。

    段圓圓麵帶微笑地坐在竹椅子上,看到院子裏被自己選出來的齊刷刷的人,有了自己成了ss的感覺。

    站在下邊的都是她親自挑選的員工。

    賣婆是寧家常客,看段圓圓眼也不眨的付了那麽大一筆銀子,還搭了個小丫頭給她做添頭說:“這孩子才五六歲,又會生火又會做飯,原來是戲班子裏出來的,唱戲格外好聽,奶奶就當買了一隻黃鸝鳥,沒事兒讓她給解解悶!”

    說完她就推著小丫頭說:“給奶奶唱一段兒!唱好了就是你的福氣!”

    小丫頭臉兒一扭就唱了段牡丹亭,她嗓子寬闊,更適合唱秦腔,唱昆曲得不怎麽好,但賣婆非逼著她,唱著唱著小丫頭就委屈得掉眼淚了。

    段圓圓知道賣婆是嫌孩子太小了,買家都不願意要,八歲沒過誰知道養得活養不活?

    青羅也說:“你當是買菜呢!帶著活人還價,也不怕跌了陽壽!”

    賣婆歎了口氣,不敢說了。

    段圓圓一轉頭看杜嬤嬤怔怔的盯著小孩子,忍不住又去看小孩子。

    小孩子水靈靈的大眼睛,仔細一看跟杜嬤嬤還有兩分相似。

    杜嬤嬤這是想女兒了,但她又看不見女兒。不如把這個孩子給她養著,讓她心裏也有個安慰。

    這麽想著,段圓圓招手把孩子叫過來,塞在杜嬤嬤手上說:“嬤嬤替我養著她吧。”

    杜嬤嬤把孩子手攥得緊緊的,唉了一聲。

    孩子就這麽被留下來了。

    段圓圓讓人給他們換了衣裳,燒水洗完澡,又用篦子通了頭發,通不下來的就剃幹淨了重新長,免得有虱子跑進來。

    家裏空屋子很多,都是主子住的地方就算放爛了也不能讓下人進去住。

    隻有一家子能分到兩間小屋子一起住,小丫頭還是得四個人擠一間小屋子。

    段圓圓沒要大通鋪,做的是上下兩層的木頭床,用簾子一罩就自成天地,最開始床是打給紫絹和青羅的。紫絹走了床就被青羅挪出去了。

    下人們看了都很喜歡,誰也不是天生的賤|種,有更好的東西誰不想用?大家湊錢打張床也不是難事。

    寧宣看著也覺得好用,他鋪子上的夥計也這麽辦了。

    新來的丫頭在家好些都隻能睡柴房,看到能自己單獨睡一張小床都激動得不得了。

    棉被新衣裳樣樣不缺,晚上還有煤炭可以用,雖然煙味兒大了點,但不用受凍了呀!

    一放心就睡得踏實,踏實了心情就好,那精氣神立馬就不一樣了。

    第二天人在段圓圓跟前站著,她都快認不出來了。

    兩個丫頭是陳姨媽的人,段圓圓不能去打陳姨媽的臉,這些新買回來的下人賣身契都在她自己手上。

    吃完早飯段圓圓就把這群人帶到陳姨媽跟前,笑著說:“娘,這是我新買的人,你看看怎麽樣?”

    “圓圓選的當然是最好的。”陳姨媽瞟了一眼青羅腳上栩栩如生的繡樣,嘴裏有些發幹,她轉頭看著鬆針和香芽歎了口氣。

    也沒問她銀子給了沒有,兀自開了箱子裏拿了二百兩給她說:“添衣買米你先用著。有個什麽不夠,再來找娘。”

    段圓圓隻能收下,她看陳姨媽心裏也難過,這是陪著她女兒長大的兩個姑娘,陳姨媽不得不處置她們怎麽會好受呢?

    要是讓她覺得自己在怪她就不好了。

    兩個大丫頭看情況也知道要遭,嚇得眼淚都冒出來了,香芽跺著腳在心裏罵。

    早知道段圓圓是個直腸子,在她跟前弄鬼有什麽用?這大嘴巴一張什麽抖落不出來?

    偏偏鬆針不聽這個勸,吃了一回好處就想長長久久地吃下去。

    也不想想陳姨媽和寧宣會向著誰!

    鬆針頭上青筋直跳,她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她隻是安排了幾個丫頭,又沒做出格的事!

    以前院子裏的丫頭也是她和香芽安排,段大姑娘又不會管事,她替她管著難道不好嗎?

    自己也是一片苦心,怎麽她就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呢!

    陳姨媽心裏也懊悔,從來她也有心想看看圓圓做事怎麽樣。

    所以這半個月圓圓把事情接過去,自己也沒過問幫忙。

    但她想看是一回事,有人打著她的旗號去為難圓圓是另一回事。

    雖然圓圓沒有說話,但兩個人心裏頭都已經對兩個丫頭推三阻四不給她月牌賬本,還越過她安插丫頭的事門兒清了。

    段圓圓又陪著陳姨媽吃了一碟子紅糖糍粑,糍粑用油炸得酥酥的,一吃就掉渣,上頭放的紅糖也很粘稠,沾著黃豆粉又香又甜。

    陳姨媽吃了一塊就嘴裏發苦,剩下的全讓段圓圓吃了。

    陳姨媽看得心裏那個愁啊,都什麽情況了她還吃這麽香,心眼子怎麽這麽大呢?

    等段圓圓走了,陳姨媽才問趙嬤嬤:“難不成這孩子用的是自己嫁妝?”

    段圓圓要是真這麽輕易就用了嫁妝,她還真得考慮下現在是不是時候讓這孩子管家了。

    趙嬤嬤也沒說話,端著一盤子烤雞就出去走了一圈。宅子裏沒有秘密,隻要想知道,小道消息多得是。

    那傳話的多喝兩句什麽話說不出來?趙嬤嬤又是家裏半個主子,她連唬帶嚇就把話套出來了。

    回去就跟陳姨媽歎:“是大少爺帶回來的私房錢買的。”

    那寧宣也知道她的大丫頭給圓圓臉色看了?

    陳姨媽吃了一驚,自己兒子是個什麽脾氣她太清楚了,他罰人從來沒半點手軟,現在怎麽會讓鬆針還好好地在她跟前兒伺候?

    他們都不開口,是想給自己留麵子嗎?

    可能也是想看她怎麽做,萬一做不好,那自己豈不是一下沒了兩個孩子?

    陳姨媽在心中慢慢猜著兩個人是怎麽想的,也顧不得什麽酸不酸的了,掉著眼淚,抓住趙嬤嬤的手說:“圓圓會不會怪我?她要是跟我生分了怎麽辦?”

    “要是生分早生分了,還輪得到今天來說?圓圓沒直接告訴你,是不想你傷心。你要是為這個難受,不是叫她當不孝的東西了嗎?”說著,趙嬤嬤看著外頭的鬆針也想罵人,那頭是大奶奶,你是什麽東西,敢在裏頭做攪屎棍?

    陳姨媽在屋子裏擦了眼淚,把衣裳頭發重新梳了,才把人叫過來。

    兩個人看陳姨媽板著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陳姨媽也沒去扶她們,隻是說:“你們照顧了大姐一場,結果她一病沒了。那個時候我就該把你們打出去,但大姐舍不得,走之前跟我說不怪你們,是她自己命薄,讓我留著你們以後給一筆嫁妝銀子打發走就完了。說你們長得好,十幾歲了被攆出去就不知道流落到什麽地方去了。”

    兩個丫頭想起寧珠都哭了,鬆針磕著頭直說自己錯了。

    陳姨媽還是自顧自的說:“我睹物思人,看著你們我就還當大姐還活著,日子久了也反而把你們的心養大了。楊三太太在的時候,你們就背著我不肯給圓圓出頭。我想著圓圓沒事,罰你們就像在打大姐的臉,最後又沒下得去手,就盼著你們自己醒悟。”

    說到這裏陳姨媽臉色沉了下來說:“但鬼迷了你們的心竅,是你們辜負了大姐,我不能再留著你們了。圓圓就是我第二個孩子,你們這是逼著我跟她離心。”

    鬆針跪在地上求饒說:“太太讓我留下來吧,我還幹得動活兒,我什麽也不要了,讓我跟在太太身邊為姑娘再盡點兒孝吧!”

    趙嬤嬤聽了就給了她兩耳光說:“以後你再提大小姐,我就找人拔了你的舌頭!”

    陳姨媽吃著紅糖糍粑,又喝了半碗茶,就叫人把兩人拉下去了。

    但一要罰人她就想起寧珠的臉,最後陳姨媽也沒舍得下狠手,隻是叫趙嬤嬤挑了兩個略有幾畝薄田的農夫把兩人遠遠地嫁了出去。

    寧珠本給兩個丫頭一人留了二百兩銀子添妝,陳姨媽覺得她們不配,所以就沒有了。

    隻給了一個箱子讓兩個人把這麽多年的東西都帶走。

    這就是允許鬆針和香芽帶走底下的孝敬錢,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月牌是鬆針和香芽出嫁的前一天親自送來的,她穿著素布紅衣裳,腳上也是素麵的棉布鞋,隻鞋底子比普通人家高一寸多。

    兩人臉上都擦了粉,但看著沒一點血色。

    兩個農夫雇了一輛驢車在外頭叉著腰等著接媳婦兒,丫頭出門不許敲鑼打鼓,隻能從側門悄悄的走,西遊有體麵的大丫頭才能開半邊正門。

    農夫哪裏知道大宅子裏頭的規矩,就算不讓吹吹打打,兩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能娶到寧家大太太的大丫頭,那種風光完全不是一點鞭炮比得上的。

    鬆針和香芽跪在地上把剩下的賬本和月牌都裝在檀木箱子裏遞給了段圓圓。

    段圓圓也沒有見她,隻讓青羅在院子外頭把東西抱了進來。

    青羅看著兩個人這樣子也物傷其類,勉強給了兩條帕子做添妝,才邁腿兒進去了。

    陳姨媽把鬆針安排出去嫁人後,也沒有再提這件事。段圓圓也當不知道,跟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還每天過去跟陳姨媽一起吃飯抹牌。

    內外分明的製度讓寧宣不會插手兩個女人之間的事,就像圓圓和姨媽不會過問前院發生了什麽一樣。

    但他就是個愛操心的人,事事都要自己看著辦才放心。

    圓圓和娘又都受不得氣,要不是自己陽氣足,他都要懷疑兩人是河豚成的精。

    一個不好就要炸了。

    寧宣隻好每天抽空回來陪著段圓圓跟娘一起抹牌,小夫妻兩個一起偷偷喂牌給陳姨媽吃。

    陳姨媽心裏也有疙瘩,丫頭總歸是她自己的,不聽話她也沒馬上就發現,最後還沒把人賣了。

    陳姨媽有點不好意思,但自己又是長輩,總不能跟圓圓說姨媽做得不對,這是折她的壽。

    被這麽一攪和,陳姨媽贏了一桌子錢,被哄得喜笑顏開,最後那點心結也沒有了。

    段圓圓看在眼裏也笑了。

    姨媽也是錢串子成的精啊,跟表哥一樣賺錢就開心!

    買回來的人跟在青羅和杜嬤嬤後邊兒學規矩,學好了就放去補缺。

    這個段圓圓就不操心了,事事都操心隻會短命。隻是杜嬤嬤看著青羅見過兩個大丫頭出門後就心不在焉的。

    媒婆勁兒就上來了,尋著空兒就來找段圓圓,問她是什麽打算。

    青羅也十九歲了,再留就留成老姑娘了。

    段圓圓在啃鹵鴨頭,正用筷子挑腦花,聽到這話下午就叫了青羅進來說悄悄話。

    青羅:“在院子裏能看到什麽男人?還不是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段圓圓就說:“我可不會給你想這個,要是你以後過得不好怎麽辦?我不是攤上事兒了嗎?你自己看上誰了就跟說吧,男人跟白菜蘿卜一樣到處都是,隻有你挑蘿卜沒有蘿卜挑你的份兒。”

    她也想過了,如果青羅不想成親她也養得起,但萬一她想成親呢?

    段圓圓也有萬全之策,道:“隻要不是什麽大官兒少爺,你日子過膩了,我就替你做主休了他再換一個!”

    青羅唬了一跳道:“姑娘別胡說,這話被人聽到要笑話的,哪有女人休男人的道理!”

    段圓圓吃著茶說:“要娶我院子裏的人,就得三從四德!”

    青羅被震得頭上發麻,這個喜歡胡言亂語的姑娘她好久都沒見過,她幾乎都快忘了,現在她是特意為自己出現的。

    青羅又感動,又心酸的說:“我知道姑娘是為了我好,但不成的呀,這麽做是要被人罵死的。”

    段圓圓不在乎這個,她已經有了很深刻的感受,——主子和奴才是不分性別的。

    她道:“你就說想不想吧,男人都這麽享受,你怎麽不行了?你要是想,就找一個看上的男人回來,對外隻說是正經人家,那賣身契捏在你手上,他這輩子還能對你不好嗎?”

    連婚都不用結,賣身契就把人栓得牢牢的。

    段圓圓看著周圍沒人,又悄悄說:“要是你跟他處不來,到時候給他一筆銀子,把人舒舒服服地打發走,還想有人作伴兒,就還這麽找一個。”

    但凡自己還穩穩當當地做著寧家的大奶奶,她屋子裏的姑娘,就都不用愁嫁怎麽給人做媳婦兒,怎麽在家跟婆婆小妾鬥法。

    買老婆的事情日日都在發生,買丈夫的事就稀罕了。

    青羅忍下心動,告訴她自己本來打算的事找一個寧家的小子成親,這麽一來她們院子才會跟寧家的下人變成一家人。以後段圓圓想要知道寧宣的動靜就容易多了。

    段圓圓不這麽樣,她說:“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被表哥厭棄,那是我無能,跟你和誰成親有什麽關係?我怎麽能叫你搭上一生來換我有一個好結局?”

    段媽媽說了,她可以適應環境,但決不能在可以保全自身的時候做錯事。

    別人的婚姻,不是她生活的必需品。

    青羅聽懂了,姑娘這是在教她做主子,用權力和金錢買一輩子真心,以後她在外頭是奴才,在家裏就是主子。

    她很難說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感受,隻覺得自己很想痛快地哭一場,但這是件極為穩妥的好事,是隻需要她開口笑的。

    姑娘是一個聰敏謹慎的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她水晶般的心已經體會到她的心了。

    段圓圓把她牽到身邊坐下,這是青羅第一次挨著她坐了,本來在大戶人家是一件很不恭敬的事,這種越界需要下人承擔絕大多數的風險。

    就像那天紫絹挺直了背,青羅也越過了這條界限在凳子上把屁股坐實了。

    隻是這種出格的事,她怎麽敢做呢?青羅隻聽過以夫為天,沒有聽過以妻為天。

    段圓圓說:“以後你就是他的夫,你就是天。隻要我有一天權,隻要你還向著我,隻要是身份比我低的人,就都不能欺負你。”

    她不能過這樣的生活,但讓照顧自己的姑娘過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十九歲的青羅已經做了十年的奴才,她的膝蓋上已經長滿了繭芭,用多少藥都消不下去。

    她牢牢記住了這三個隻要,就像小時候被帶到段家,武太太說這就是你的家了一樣。

    青羅抹了下眼角,點著頭同意了。

    做奴才的誰不想求個安穩的窩兒呢?姑娘對她再好,但永遠是她要忠心的主人,主仆之間能有這片刻溫情已經足夠奢侈,往後哪裏還能再求更多呢?

    能自己當家做主,已經是她這輩子都沒想過的好事。

    回頭段圓圓就讓她悄悄地在牙行裏頭尋摸,看看有沒有瞧得上的好小子。

    她讓青羅自己喬裝打扮親自去挑的的人,怕青羅亂找人,段圓圓還給她透了個底兒:“要生得好、年輕強壯,不用懂謀生的本事,我養得起你你就養起他,但要會做家務活,洗衣做飯一個也不能少。”

    完了還囑咐她多看幾個,相親哪有一次就成!

    青羅聽得一愣一愣的,回頭一想也覺得有道理,跟賣婆也這麽原封不動地說了。

    賣婆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急急忙忙地問青羅:“這怎麽聽著想找姑娘呢?會洗衣做飯生的好多姑娘,我這裏倒是一堆,但你要說男的那一個也沒有!”

    青羅就把段圓圓給的五個大元寶亮出來說:“不差錢,你要是找不到我可就找別人了。”

    賣婆哪裏舍得白花花的銀子,一個大元寶是十兩銀子!五十兩的定金,都夠買個小美人了,還能找不到油頭粉麵的書生?

    青羅搖頭,她喜歡皮膚黑點兒的,白斬雞她覺得醜醜的看著就不太行。

    賣婆立馬就拍著胸脯打包票,也回過味兒了,這不就找會伺候人的小倌兒麽?

    這就容易多了!

    主仆兩人歡歡喜喜地睡了幾天好覺。

    沒多久賣婆就得了個俊秀小子,青羅還沒來得及去看,杜嬤嬤就苦著臉回來,門一關就喜滋滋地放了個炸雷。

    ——老太太要斷氣了!

    青羅看她痛快地喝茶吃果子,又想到杜嬤嬤其實也挺討厭老太太的,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忽然說:“嬤嬤,你可別搞作孽的事。”

    杜嬤嬤一口茶差點噴出來,趕緊說:“是她自己不中用了!”

    段圓圓嚇了一跳,老太太死就死了,但寧大老爺還沒回來啊!

    段圓圓腳踩風火輪地把消息悄悄跟姨媽說了,又讓人再帶老太醫來看一眼。

    老太醫一翻老太太眼皮,就開始問她討白腰帶,段圓圓就知道真不成了。

    陳姨媽迅速派了人通知寧宣,段圓圓也帶著杜嬤嬤打開庫房點白布。

    要是人走了,當天就得掛起來,準備得不夠就鬧笑話了。

    杜嬤嬤把老太太院子裏看得密不透風,老太太要駕鶴西去這消息就沒人長嘴巴,但陳姨媽和段圓圓的丫頭來去如風,空氣中還飄著若有若無的藥味兒。

    還是有機靈的丫頭察覺到了什麽,寧家死人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寧三老爺盛大的葬禮還近在眼前!

    下頭人湊在房裏略一合計,都覺得不離十。

    老太太當了寧家半輩子的老祖宗,恨歸恨,但也是定海神針,她侄兒畢竟是高官!

    她要走了下頭人很難不發慌,侄兒和老太太親,但跟大少爺親麽?

    再說誰知道大房能不能鬥過寧二老爺?

    要是鬥不過,到時候他們要怎麽辦呢?

    大家就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聚在一起問陳姨媽。

    “太太怎麽辦啊,老爺可是嫡長子!”

    “老爺這麽久沒回來,是不是真的死了呀?太太你就給我們透個底吧!”

    趙嬤嬤說:“誰說老太太斷氣了?老太太硬郎著呢!昨天還吃了三碗飯,杜嬤嬤和院子裏的小丫頭都看得清清楚楚,誰胡說就跟我一起見老太太去!看她饒不饒你們!”

    老太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正回光返照從床上跳下來在吃鴨血粉絲湯。

    丫頭們隔著門瞧了一眼就膝蓋發軟,連忙對著陳姨媽求饒,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他們編排她老人家英年早逝,搞不好要被弄死的呀!

    陳姨媽板著臉兒,一人扣了一個月月錢說:“哪個再胡說就自己來伺候老太太!”

    丫頭小子們屁滾尿流地跑了。

    杜嬤嬤看人群散了,才陰著臉扶著陳姨媽回屋。

    陳姨媽當場在房裏就摔碎了兩個茶杯,趙嬤嬤還紮了個布娃娃寫了寧文博的名字穿著鞋用腳踩。

    天煞的,老太太要死了他都還不見蹤影,他還不如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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