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捉蟲)貴族(二合一) 天黑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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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洞洞的,如意帶著丫頭婆子慢慢摸索著去了自己每天磕頭的正院。
嬤嬤和杏兒怎麽勸也勸不住,這麽大個宅子怎麽可能是空的?
兩人都覺得如意被關瘋了,隻是為奴為婢哪裏推脫得了,沒得奈何,就算前頭是死路也隻能陪主子去了。
沒想到正院也是黑洞洞的,主仆幾人聽到風得草葉亂響,跟有人拍手差不多,都忍不住搓了搓雞皮疙瘩。
按說為了主子起夜不害怕,院子裏都該留幾盞燈備著,這麽一絲光也不見就駭人了。
如意伸手推杏兒和嬤嬤去開屋子門。
兩個人輕手輕腳地先開了罩房門,沒有人跳起來指著她們的鼻子罵,杏兒這才哆嗦著打開火折子把蠟燭點上。
果然裏頭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
再開還是沒有,最後走到正房門跟前,如意和嬤嬤都不約而同地站住了。
這是主母的屋子,裏頭住著需要她們深深垂下腦袋,把腦門貼在泥土上的尊貴女人。
每天她們都恭恭敬敬地在門上磕三次頭,磕得不對還有丫頭婆子指正讓她們重新磕。
看到這扇門嬤嬤膝蓋就有點發軟,更別說去推開,滿口念著佛就是不伸手。
如意笑她膽子小,又說等回去給她掛兩張菩薩像,有什麽怕的?
杏兒年紀輕些,壯著膽子就要伸手。
嬤嬤眼睛利,眼疾手快地掐了她一把。
這是不讓自己過去?
杏兒不知道為什麽,但嬤嬤沒必要在這會兒坑她,她也愣愣地站著不肯挪動。
如意看了一眼不敢造次的兩人,這才自己推開了門。
她看著這扇門都心有餘悸,要是這兩個奴才一點兒猶豫沒有就敢以下犯上,那該怕的就是她了。
屋子裏帳蔓暖爐拔步床樣樣齊全,還有絲絲縷縷的冷香,跟家裏主人尚在,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要回來似的。
可這些布都是白的!
杏兒和嬤嬤都是跟著如意十來年的舊人,知道如意和雲娘在江南挑唆著不讓好大夫回來給寧珠看病,等寧珠沒了又挑唆著讓寧文博給陳姨媽送鯉魚抱子帕和寧文博的舊衣裳。
聽說陳姨媽吐了血,幾個人還在家痛快喝了一頓。
現在陳姨媽和寧珠的頂發還壓在江南老宅的石板路地下,讓小子丫頭天天踩著走。
這麽冷不防一進去,看到白帳子花衣裳,跟人好好的坐在上頭差不多,兩個人嚇得心口直跳。
不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她們做了呀!
杏兒扯著嬤嬤,尖著嗓子道:“胡嬤嬤,你看那個是什麽?”
胡嬤嬤抖著身子過去,拿蠟燭照著瞧,不想放的是個牌位,上書愛女寧珠四個大字,頓時跟鬼掐住喉嚨似的,半天沒吐出一個字,隻嗬嗬地靠在杏兒身上喘氣。
“行了,別鬼吼鬼叫的,把人招過來咱們哪個跑得脫!這事兒給我瞞死了一個字不許對外說!”如意吞了吞口水,壯著膽子又道:“她活著的時候玩不過我,死了變成鬼又能怎麽樣?”
說完還好好地退出去,每天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照舊過來祭拜,隻在心裏盤著寧家究竟在哪。
要死的寧文博,這裏決計不是什麽寧家老宅,難道他把自己當個外室養了不成?
外室的兒子跟奸生子有什麽區別?
如意急得發慌,嘴上第二天就起了一串燎泡,在家翻箱倒櫃找了藥膏貼在嘴上下火。
胡嬤嬤和杏兒也嚇得不行,接二連三地在家裏做噩夢,兩人都是人精子,看到如意嘴上的泡就知道她心裏也急。
狐狸精變的東西再扮人也是豬鼻子插蔥!
胡嬤嬤口上罵了兩聲,小聲跟杏兒商量:“她不個能容人的,你伺候過老爺,以後能有什麽好下場?我老了,走不動了,你還年輕,往外尋個活路也不是什麽難事。”
杏兒聽在心裏,知道胡嬤嬤也是被她在江南賣掉老姐妹嚇得寒了心,想往外跳了。
杏兒臉色焦黃,道:“我都聽嬤嬤的,以後嬤嬤就是杏兒的娘,嬤嬤走了我給嬤嬤摔盆打碗。”
胡嬤嬤吃了她一碗茶,笑著說:“從今兒起,你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伺候她,保準不出幾日就有著落了。”
杏兒長得像朵杏花,嬌俏可人得很,平時不敢在如意跟前露臉都穿得灰撲撲的,聽了嬤嬤的話,隔天起來她就端著熱水勉強打起笑臉給如意洗頭臉。
如意在上頭坐著,看杏兒清減了一些,還跟水蔥一樣,想到嬤嬤的話,眼珠子一轉就把人拉過來笑著說:“乖乖,瞧你可人疼的樣兒,咱們母女兩個也不說二家話,老爺他年紀大了,我往火坑裏跳了一回,哪能讓你繼續跳下去,趁著他現在不在家,娘把你發嫁到寧家做個姑奶奶,到時候跳出這院子,跟著你明少爺做事,那才叫真快活。”
杏兒聽出來她是想叫自己賣身陪家裏的爺們兒玩,好套點兒真話出來。
這不是逼良為|娼嗎?她心裏慪得要死,看到胡嬤嬤在邊兒上點頭,才垂下眼羞澀地說都聽太太安排。
如意立馬就給了杏兒一副簪花仕女金三事做添妝。
這金三事做的格外精致,聽說是宮裏流出來的東西。
是用金子打成的空心簪花仕女,仕女的腳上挖了個洞,裏頭放著金耳挖和金牙簽,都用細金鏈子係著,平時牙簽和耳挖放在仕女體內,要用的時候拉動這個鏈子就能把東西拉出來。
鏈子下端有一朵牡丹金塞,塞進去剛好讓仕女踩著,又美又精致。
人她也選好了,是胡嬤嬤說的兩個守門的,聽她說兩個人都有婆娘,如意想到能說動這兩個鐵嘴,還有什麽不幹的?
杏兒想做正頭娘子,心裏不願意,又疑心胡嬤嬤是在騙她。
胡嬤嬤就勸,你有錢有貌,過去生個一兒半女,把他栓得死死的,奴才還能有正頭婆娘?他自己可有個戶兒?搞不好連奴籍都沒有哩!
說完,她遞過去一件青花綢裙子,道:“你過去把她攆走,你就是正頭老婆!”
杏兒被她說動了,就日日都把金三事用帕子包了放在汗巾子裏在門上磕瓜子兒。
有時候拿出來掏耳朵,兩個漢子都瞧得真真兒的。
胡嬤嬤在那頭說的是讓他們納妾,不要彩禮,還賠嫁妝。
其中一個叫仁桂的家裏窮得很,三個弟兄就他有點出息,其他兩個都一病死了,家裏光光的,三十歲了家裏那個婆娘還沒生下一兒半女,想著杏兒有錢有貌。
他還有一種隱秘的興奮,——老爺睡過的女人,他也去睡,那自己不也是老爺了嗎?
仁桂讓兄弟不要跟他爭,就是實在想也讓她生養一場再轉給他玩玩,他道:“橫豎這頭進不了家門,都是男人,老爺吃兩家飯,我們怎麽吃不得?”
另一個覺得有詐,口裏答應,背地裏就想給劉懷義通風報信。
劉懷義樂嗬嗬地道:“兄弟們守著她也辛苦,受用兩個丫頭算什麽事。”眼珠子一轉又說:“你給我盯著他,看能鬧出什麽事。”
杏兒提著包袱嫁妝進了仁桂家的小院子,進去服侍了幾回仁桂。
想著自己有了著落,逐漸就把如意那裏冷下來了。如意手上有她的賣身契,胡嬤嬤跟她說讓她先聽如意的話,等她慢慢把賣身契偷出來就不要緊了。
杏兒得了胡嬤嬤的承諾,對仁桂真的殷勤小意起來,伺候他茶水湯飯,又伺候他老娘買碳用,想著這家人誰能漏個一兩嘴,自己都算辦成了差。
隻有一件,她唯獨對仁桂婆娘不鬆手。在家裏把仁桂婆娘收拾得灰頭土臉,一會兒讓捏腿,一會兒讓捶肩,動不動就罵她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仁桂在門上當差,日日回家燒著杏兒買來的炭火,又看老娘手上的凍瘡都扁了,聽著婆娘抱怨就說她不賢惠。
慧淨就住在杏兒隔壁的柴房裏。
仁桂婆娘長得白嫩,每天出門給一家子洗衣裳都能看到他從牆縫裏瞧自己,哪像個什麽正經和尚?
她盯著那道縫就計上心頭,有事沒事就跟杏兒說那頭那個和尚長得很俊,要是能請過來給娘念點兒經就好了。
杏兒心裏好奇,就端著水盆子去看,天寒地凍的,慧淨穿著幹淨發舊的黃狗皮袍子,蒼白幹瘦,但油頭粉麵的看著就俊。
仁桂是個廢物,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搞不好能從這個和尚嘴裏套點兒話。
杏兒這麽想著,就每天都穿得喬模喬樣地來洗衣服,還對著門縫念佛經。
慧淨在這住著,吃得飽穿得暖,下頭也不怎麽難受了,飽暖思□□,他看杏兒眉來眼去,知道這是個裙帶鬆的貨色,就挑著仁桂不在家的時候,爬牆翻到他院子裏,把個杏兒抱在懷裏親。
杏兒雙瞳剪水,半推半就地跟他好上了,在仁桂床上被翻紅浪,還互相換了汗巾子。
冬日天短,家裏有個大男人,段圓圓隻要想到就不自在。
誰知道和尚會不會犯淫心,七天法事一過,她就叫青羅和杜嬤嬤過去攆人。
青羅沒去成。
外頭來了人,說是從京城來吊唁王老太太的。
段圓圓一聽就知道是之前那個馬前卒的老婆。
寧家兩個老爺為了她在家折騰得天翻地覆,什麽帳子被褥都要親自過問,誰知道人家這麽從從容容地走了一個半月才到,多少銀子花出去都是白花,又讓她和表哥撿了個漏。
段圓圓也不叫青羅往那邊去了,讓她帶著丫頭婆子往客房打掃收拾,弄得暖融融的讓人住進去,自己跟杜嬤嬤羅衣素衣紗衣幾個在大門口接她進來。
杜嬤嬤給她拿了秋香色的眼紗戴在額頭上,隻,把上半張臉兒遮得嚴嚴實實的,不叫風沙吹髒臉。
段圓圓很快見到了王家太太羅紅,後頭還跟這個十來歲的小少年。小少年看見她請了個安就躲在後頭不出來了。
“孩子小,還不好意思!”羅紅笑著說,又問:“寧少爺還在辛苦?”
段圓圓道:“已經叫人去喊了,馬上就回來。”說著就把她迎進屋裏坐著。
羅紅戴著貂鼠暖耳,青絹子眼紗,她不可能給老太太戴孝,身上隻穿得素雅,該有的花色一樣不少。
段圓圓從外頭完全看不出,她是什麽世家大族出來的姑娘,穿著車馬都很簡樸,攏共隻有四五輛車。
回頭青羅就過來跟她擠眉弄眼地說:“人家專門帶了廚子和鋪蓋衣裳過來,咱們的東西都被卷起來放著,沒叫挪走也沒叫用。隻說家裏人認床,枕著舊東西睡得香。”
段圓圓想起紅樓夢裏襲人和晴雯回家,鳳姐也是這麽囑咐她們不要用外頭的鋪蓋碗筷,免得虱子上身。
寧家做的是布料生意,皇親貴族都在用,給她用的怎麽不可能不幹淨。
人家還這麽帶著東西來,隻能說壓根就沒把她們當什麽正經親戚。
但這麽一說,寧家也不好說什麽了。認床的人到處都有,她還有個去哪兒都要帶著的小枕頭。
人家就是有這麽巧從上到家都認床!
認床是人之常情,既然是人之常情,那她當然不能不近人情。
段圓圓就悄悄地說:“隨便她們想幹什麽,隻要讓人高高興興地走了就成了。”
其他的,段圓圓表示,還是讓表哥去頭疼吧。
知道了這麽一樁事,再跟羅太太說話,段圓圓就有點兒緊張。
羅太太長了一雙鳳眼,但說起話兒來格外近人,笑盈盈地拉著她噓寒問暖,又問她家裏都有什麽人。
段圓圓:“除了爹娘和老太太老太爺就隻有一個弟弟。”
羅太太聽到就不說話了,身邊的丫頭有心想給寧大奶奶提醒,羅太太問的是寧家,誰關心鄉下土財主的事兒?
羅太太輕輕看她一眼,丫頭就把嘴巴必得緊緊的,羅太太也不去撿著寧家的事問,還接話問她:“他這麽年輕就中了秀才,倒是讓人羨慕,不像我家那個,十三歲了還滿街亂竄,說什麽都看不進去書。”
段圓圓先恭維了一下王家那個沒看清楚臉的兒子,又說起裕哥兒,她道:“哪有不調皮的孩子?他以前跟猴兒似的。”
看到雞屁股上的毛漂亮要去拔一根,還特別怕吃飯看病。
之前有個老大夫按著他給他灌了一回藥,結果他病好了就在人門外頭吹嗩呐。
回家裕哥兒就被打得屁股開花,段老太爺帶著人又賠禮又道歉。
幸好老大夫看慣生死沒生氣,隻說讓他先練著,等以後老頭子走了,再讓他過來吹一次。
後來老大夫壽終正寢,裕哥兒真給他當了回孝子賢孫吹了嗩呐。
段圓圓教他的黑人抬棺,吹得還怪好聽的。
羅太太聽她這麽滔滔不絕地說著,也想起家裏有一個隻比她小三歲的弟弟。
不過這個弟弟從小就生活在前頭院子裏跟先生兄弟們一起念書,兩姐弟從小到大都很少在一起玩。
也就是她生病出嫁了才能看到人站在床邊上看她問三句話。
第一句是,大姐好點了嗎?她說好些了。弟弟又問,想吃什麽飯?她說北街燒鵝。弟弟應一聲,最後又說,你要保重身體。她回一句你也要保重身體。
這三句話說完,就相看無言。羅弟弟等時間到了不失禮的時候就笑著起身告退回去念書。
他們姐弟,從小到大留下來的也就是這三句話,連對方愛吃什麽都不知道。
段圓圓:“不是還有北街燒鵝嗎?”
羅紅微笑著道:“傻孩子,女人怎麽能喜歡吃北街燒鵝呢?”
每次羅弟弟送給她的食物都是什麽青梅蜜藕棗子糖,他不信姐姐愛吃肉,以為她在跟自己鬧著玩兒呢!
寧家大奶奶能這麽說她弟弟的事,可見她家裏格外疼她,疼得都不知道弟弟是一家之主了,敢在外頭這麽抖他的事。
段圓圓聽到上流社會依然是這種冷淡的家庭關係,當真覺得出生在這樣的家裏,還不如就留在段家。
這個羅太太還是金陵貴族出身的大家閨秀,她跟老太太不一樣,家裏是從來沒沒落過的。要不是王洗馬格外出眾,又有老太太資助銀子,他絕不可能娶到羅家的閨女。
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千金,竟然出嫁了這麽久,還惦記著小時候沒吃過北街燒鵝。
可想而知她的生活有多少規矩要遵守。
段圓圓跟她微笑著坐在一起磕瓜子兒,說著家裏的事,心裏那點兒緊張不知不覺就沒了,隻是磕得腮幫子酸痛。
她就拿了一個小碟子,邊說話邊磕了往裏丟瓜子仁兒,想著磕滿了一口氣吃了。
兩個人漸漸也能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下去還不覺得無聊。
段圓圓警惕著不想說出家裏的事,剛才羅太太問家裏有什麽人,那她要不要說寧明的事?幹脆一字不提最好。
而且老太太不是常年跟王洗馬通信嗎?怎麽他太太連寧家有什麽人都不知道?
起碼這個羅太太肯定心裏對寧家不怎麽樣啊?讓她糊塗著也算給表哥報一箭之仇吧。
就這麽著,等她回過神,太陽還是落下去了,而她竟然覺得很盡興,還跟羅太太約好了,下一次再過來跟她一起玩兒。
段圓圓盯著自己小碟子裏磕了滿滿一碟子香瓜子仁兒感歎,——官家太太是真有兩把刷子。
這麽想著,她就起身要走,還用帕子把瓜子仁兒包了帶回去,想著回去等晚上看書的時候慢慢吃。
結果洗了澡回來就看到寧宣穿著青綢袍子頭發還在淌水,就這麽大喇喇地坐在她的位置上吃她包在帕子的香瓜子兒仁兒。
段圓圓紅著臉衝過去要搶過來:“這是我一口一口磕的,你別吃!要想吃自己剝!”
寧宣不聽還好,聽了就都倒在嘴裏吃了。
他道:“小氣鬼,吃你一點兒瓜子仁,看你氣成個河豚樣,明天我再還你行不行?”
呸,誰要吃你的口水!
段圓圓哼了一聲,坐在凳子上喝茶散熱,半天才問:“你去看過王家小哥了?”
寧宣點點頭道:“王家人舟車勞頓,明天再給他們接風,今晚讓人把菜提過去給他們自家吃了好好歇歇,再起來你好嗎他好嗎的壞折騰人的。”
段圓圓一想那個場景,也笑倒了。
晚上羅太太的飯菜裏多了一道燒鵝。
這是段圓圓特意吩咐倪婆子親自做的,老太太愛吃金陵菜,倪婆子防備著要跳槽,手上也有一兩道拿手的,燒鵝她以前常看那兩個廚子做了下酒,她吃了幾回也就學會了。
廚子還嚐過,都說吃起來很正宗。
羅太太院子裏的丫頭都很高挑漂亮,青羅一過去,就有個穿綠衣裳的瓜子臉姑娘掀開暖簾子笑盈盈地出來說:“辛苦姐姐了。”
青羅笑著遞過去:“吃得不慣姐姐就去跟倪婆子說,要是想自己開灶火也方便,這院子裏就有小廚房,每日裏媽媽兒們都要出門買菜,你們在這兒不熟悉,有個什麽想吃的,找一個叫綠意的丫頭讓她去就成了。”
姑娘笑著應下,伸手還給青羅遞了個裝了六十六個銅板的荷包,裏頭還有個壽字銀挖耳。
青羅把東西拿給段圓圓一看,當下大家都知道王家確實沒多富貴,銅比銀賤,寧家生意隻收銀子,家裏打賞下人也多用銀饅頭銀珠子。
羅太太是覺得六十六太輕,又格外往裏頭放了銀挖耳添數,這個不值錢但做工好,隻有辦好了差的丫頭婆子能拿到。
這麽一來不珍貴也珍貴了。
客房院子裏,羅太太坐在飯桌上等著。
丫頭從盒子裏拿了七樣菜出來,三道川菜,四道金陵菜。
川菜模樣擺盤沒有那麽精致,但辣椒炸得香香的,尤其裏頭還擺了一道燒鵝,香味兒直往人腦子裏鑽。
羅紅隻看了一眼就叫人拿下去,她皺眉坐著看了半天才道:“家裏的小子丫頭都不許吃外頭的飯菜,我看寧家不像個有規矩的,聽說她們兩家人就隔了一堵牆,離得這麽近也沒見二房有人過來。兩家不通到這地步,——這起子人家的飯菜不好吃它。沾上商賈之家的歪風邪氣怎麽辦?”
要不是老爺非要她過來磕頭,她才不想千裏迢迢地來。
隻是王老太太對老爺恩重如山,家裏沒人過來,讓人對上說發達了就瞧不上舊恩人,老爺名聲仕途都完了。
丫頭道:“那家裏自己燒菜吃也成,反正帶了廚子不怕的。”
羅紅搖頭道:“在別人家裏做客怎麽好用自己的廚子,太失禮了,這話不要再提,廚子做的飯叫下頭人吃了就是,——對外就說他們水土不服。”
說完還不忘提醒:“在寧家都給我乖乖的,和和氣氣的,別讓人說咱們輕狂。”
丫頭點點頭,又問:“太太和少爺呢?”
羅紅道:“我從金陵帶了幹糧過來,吃幾頓也不礙事,橫豎過不到多久咱們就走了。”
丫頭應了聲,端著飯菜出去,隻是沒舍得丟,叫上幾個姐們兒們窩在房裏偷偷吃了一筷子過癮,剩下的都拿大渣桶裝著,放在空屋子裏由得冷天兒去把它凍結實,免得生臭氣兒。
太太既然說待不了幾天,那趁著去祭拜的路上隨便找個窩兒丟了去,誰能知道底細?
街上每天都有人來收垃圾,下頭人一連幾天都沒見那頭有什麽食物渣子露出來,還偷偷發笑說她們吃得連骨頭渣子都嚼用了,可見什麽貴不貴都是假的。
沒錢得這上不得台麵的樣兒!
青羅聽到就回頭跟段圓圓和寧宣說了。
寧宣還很高興,既然人都來做客了,他也希望客人住得舒服滿意。
誰知道沒多久就鬧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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