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捌·春風一吹忘了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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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知道,旅者啊,你所說的一切我都知道啊,上麵的世界更加綺麗,那裏的生活也更加美好,可是這裏是我的家啊,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的兄弟姐妹,我所有的親人都生活在這裏,這裏是我的家,我怎麽可能拋下他們和你一起走?
    一條船在河流上行駛。
    那是一條白色的船,一條看著十分簡約的船,但這一個簡約並不能夠妨礙它的與眾不同,不論是誰,第一眼看見這一條船的時候,隻會有一個念頭。
    宏偉。
    很難想象這樣一條龐大的船是怎麽行駛在這一條小河流上的,不,仔細觀察,似乎並不是它在河流上行駛,它僅僅隻是在河流上,不是水承載著它,而是它的本身就這麽佇立在‘水’這個概念上。
    僅僅隻是因為船應該在水上,所以它在水上。
    “……喔。”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樣子的讚歎,在那一條船出現的時候,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過去,在昨天已經有四條船經過之後,今天又有一條船來到了這裏,而且,這一次的船比昨日更加宏偉了,一條船就已經超過了昨日那四條船的壯麗。
    但是這一條船上並沒有任何旗幟,也不是製式化的船,它並沒有任何證明自己所屬的標識,這一切好像都能不重要。
    “今天的風景不錯,如果能夠再維持幾天,我說不定會愛上這一個月。”
    她站在船頭,雙手就這麽搭在船舷上,她那如酒釀一樣的深紅色雙眼看著羅曼口岸上注視著這裏的人,那些人眼中流淌著各種不同的情緒,她能夠看出來那些情緒,羨慕,驚歎,憧憬,對於羅曼口岸的人來說,這樣的船應該許久才能夠見這麽一次吧。
    “一會兒我們靠岸之後能夠停留多久?”她回過頭,對著身後問道。
    沒有人回答。
    “也對,時間還是很緊湊的,讓拿了船票的人上來就足夠了。”
    她又將自己的目光放回到羅曼口岸,似乎隻有看見那些人的時候,她才會有一點點情緒上的觸動,當然了,這種描述肯定是有些誇大其詞了,隻是,‘一個人’站在這裏,和不知道什麽東西交流著,總會讓人感到奇怪。
    她站起身,既然船即將靠岸的,那就得需要開始準備了,這一條船太大,所以,她還需要走一小段的路程,她朝著身後的那一扇門走去,穿過門扉,兩側的房間門從她的身旁倒退,和她的雙眼一樣泛紅的地毯鑲嵌著金色的流蘇,勾勒出一個又一個美麗的符號。
    走到盡頭,沿著暗褐色的木質樓梯向下,一,二,三,三個樓層,從甲板往下三個樓層,船艙之中依舊明亮,哪怕沒有出現什麽燈或者別的照明工具,這個船艙之中依舊是明亮的,和外麵的白色不同,這一條船的內部充斥著一種古老華貴的色彩,那些門扉和牆壁,還有地板,每一片都是如此嶄新且精細。
    這一種嶄新並不會影響它的古老感,事實上,這一種嶄新是建立在這些材料的整潔和幹淨之上的,通過這樣子的材質搭建出來的船,從某種意義上確實超越了這個時代。
    不過,這一條船僅僅隻是為了‘航行’而存在的,除此之外,不具備別的功能,它無法製造所謂的破壞或者上海,它不帶著任何武器,它僅僅隻是為了將人們從一個地方送到另一個地方。
    她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嚴格來說,最外一層的衣服是紅色的,紅色的大衣,看著有點像軍裝,但裝飾物依舊華貴,在大衣之下的,是黑色的馬甲和白色的長袖,同樣的,她的黑色短發上也戴著一頂紅色的帽子。
    她的下半身是結構繁雜的裙子,第一眼確實難以辨別具體的結構,最先是用線條交錯編織出來的紅色裙子,下擺一隻蔓延到她的小腿,但那裙子並非是實質的顏色,那些交錯線條之中鏤空了無色的薄膜,這樣,便能夠看見在那裙子的圍繞之中,那修身的黑色長褲。
    很複雜的衣物。
    很多時候,通過衣物著裝就能夠判讀那一個人大概的經濟狀況,如她這樣子的華貴服裝,在很多時候都是和貴族掛上了鉤,至少,能夠把這樣子華貴的衣服當做常服著裝的話,至少也是某些富貴人家。
    “好了。”
    她將手搭在了門上。
    “讓我們看看這一次的乘客都有誰吧。”
    於是,她推開了門。
    ——拉芙蘭,羅曼口岸。
    那一條白色的船停靠在了羅曼口岸,在人們目光注視之中,那側麵的門扉打開了,這一扇門在整一條船的船身上顯得十分狹小,可靠近一點,就會發現這一扇門足以容納兩三個人同時經過,而也是在這一扇門打開的時候,靠近那一條船的人便看見了她。
    “咳……咳咳。”她輕咳兩聲,然後,露出一個看起來還算和善的表情,“請持有船票的人憑票上船,我隻會在這裏停靠大約半個小時,如果有人在半個小時之內沒有上來,那麽很抱歉——那遲到的人將會失去這一次的航行機會,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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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階從船上搭建下來,一路延伸到地麵上,她從船上走了下來,到此為止,她就站在了這裏,站在這個地方,她沒有靠近羅曼口岸更裏麵的位置,她僅僅隻是站在最靠近船的地麵上,或許,她隻是想要觸及一下地麵,而不是去看這一次停靠的地方到底有什麽。
    “……給你。”
    r·s·墨洛溫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了一頂帽子,她將帽子戴上,並壓低了帽簷,這樣,就能夠遮住一部分自己的臉,她將信封之中的船票遞給了那位女性,後者僅僅隻是粗略地掃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請。”她對著船比了個手勢。
    這位女性筆直地站在地麵上,她的目光並沒有聚焦在某一個具體的地方,而是掃過了那些看向這裏的所有人,在看見植物、建築物或者是人的時候,她的目光都沒有任何的變化,情緒上的變化,或者別的什麽,正如之前所說過的,這都不重要。
    這都沒有區別。
    “嘿……嘿!”遠處,一個男人壯著膽子喊道,“請容許我問一下,這條船……準備去哪裏啊?”
    “卡爾蒂安。”
    她並沒有因為這個疑問而顯得不耐煩,在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先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並不會那麽的……‘嚇人’,這些普通人對於這種身著華貴的人總是帶著一點點的抗拒,不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他們都試圖建立起一種將‘華貴’阻攔在外的抗拒。
    畢竟,他們是‘人’,是普通人,是平民,而不是那些曾經的貴族。
    卡爾蒂安,這個回答顯然是讓那些人有所觸動,聽見這個回答的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或者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她——卡爾蒂安,他們都聽見了,是卡爾蒂安,是那個‘據說’擁有大量的教堂的,充斥著信仰的世界。
    卡爾蒂安。
    “看來我們來的速度也不算慢。”
    下一個,是帶著祈鈴的雅克·奧芬巴赫,和墨洛溫不同,雅克看樣子認識這位檢票的女性,他和祈鈴領著各自的行李,並沒有多少的行李,踏上了那一個階梯。
    “這裏有多少人要上船,維克多?”
    雅克從口袋之中翻找了一下,最後隻找到了一顆糖果,還是祈鈴放入他口袋之中的糖果,他將那一顆糖果拋出,但是被稱為維克多的女性並沒有接過,任由這一顆糖果落到了地上。
    “……還差兩位。”維克多說,“不論還有多少人,我隻會在這裏停留三十分鍾。”
    “走了祈鈴。”雅克提著那一個小小箱子走向船中,“別和她搭話。”
    即便不知道為什麽,祈鈴也照做了,她跟在雅克的身後,走入到了船中。
    至於維克多,她依舊站在那裏。
    三十分鍾的時間並不多,至少對於維克多來說,三十分鍾並不長,事實上,現在隻剩最後一點時間了,那些圍觀的人走了那麽一兩個,但更多的人依舊悄悄看向這邊,那些人試圖探尋到更多的內容。
    “您好。”
    接下來到來的是伊納裏圖·岡薩雷斯,他的將船票遞給維克多,然後對著維克多頷首示意,他在這一個簡單的問好之後便徑直走入船中,沒有更多的交流。
    至此,隻剩下最後一位乘客。
    維克多的表情一直沒有多少變化,她的情緒似乎並不會因為這些內容而出現偏差,她的一切都是這麽穩定,隻是現在穩定。
    遠處,腳步聲正在傳來。
    “最後一分鍾。”維克多並沒有看向手表,也沒有看向任何能夠證明時間的東西,她好像知道這些時間,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刻,“請加快速度。”
    “來了!”
    第四個人來到,那人說著,將一張船票遞給了維克多。
    他們邁入到船中,那階梯一點點回收,最後,那一扇門關上。
    一條船在河流上行駛,駛向那充斥著信仰的城市。
    ·
    第四部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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