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零叁·信上寫地清楚明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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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神·其三】
    水缸之中蔓延出了一種紅色。
    那是血液。
    那種紅色像是璀璨的寶石,像是流淌的淚水,像是跳動的心髒,像是哭泣的人,像是死者的雕像,那種紅色蔓延出來,在凝滯的水缸之中勾勒出一種色彩,一條線……兩條線……五條線,然後,在那五條線之中點綴一個符號。
    這就是‘譜’的最初模樣。
    叮,叮,叮,叮——
    那些仍帶有某一種節奏感的音樂被舞會的腳步聲蓋住,紅色,紅色,到處都是紅色,羅特列克咬緊牙關,他必須然這些舞步的聲音和那些節奏的旋律位於同一個頻率,同時,他還必須讓這些舞步的聲音蓋過那些樂曲。
    ……該死的。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髒正在狂亂跳動,那些旋律的階梯比他要高上太多了,另外的人……那個女性還有那個男人,正在不斷地嚐試從水缸之中將莫泊桑拉出來,他們要破壞這個大腦——這個承載著記憶本身的大腦。
    讓一台工作中的機器失去活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破壞這台機器的核心,那些提供動力的源泉,那些提供動力的源頭,可……莫泊桑的這一份‘恩澤’並不是純粹的機器,他們現在甚至沒有辦法溝通到莫泊桑,沒有方法溝通,就意味著現在他們無法得到莫泊桑的回應,不知道莫泊桑的現狀。
    直接的喚醒是否會造成某一種……後果?
    已經沒有辦法思考這麽多了,現在那些東西已經在水缸之中綻放,如果不抓緊時間,後果隻會更加嚴重,先讓莫泊桑脫離這一次的記憶,然後再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一份恩澤是莫泊桑的恩澤,是屬於他的信仰賦予他的力量。
    莫泊桑對於這一份知識的渴求讓他得到了這一份恩澤,天使賜予了他窺見別人內心與記憶的恩澤,天使讓他可以聆聽那些過往,知曉那些人曾經的故事——
    到此為止。
    於是一切演奏的聲響消失了,在這一個瞬間消失了,隻留下了猛烈而暴躁的舞步,一下,一下,又一下,舞步在這個室內響徹。
    停下。
    在那些旋律消失的時候,就意味著莫泊桑已經被他們帶出來了,那個男人正抓著莫泊桑的雙手,隻見水缸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碎裂了,當然,隻是小範圍的碎裂,正好可以讓一部分的液體從中流出。
    “……我的恩澤沒有辦法在剛才產生有用的效果。”女性用一種音色的金屬盒子將那已經幹枯褪色的大腦包起,“還好有你在,或許這就是口諭讓我們喊你過來的原因?”
    “我覺得有可能。”
    羅特列克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就這樣嗎?僅僅隻是這樣嗎?他看著莫泊桑,那個名為莫泊桑的男人在短時間內臉色變得蒼白,剛才在水缸之中發生的一切,在莫泊桑看見的景色之中,一切又是什麽模樣?
    他不知道。
    羅特列克將恩澤放回到自己的心跳之中,他扶住一旁的椅子,心髒的跳動還是很猛烈,短時間內應該難以遏製下來,他被允許使用自己的恩澤……但在‘這裏’使用恩澤還是太難受了,這不是他信仰的區域,在這個區域之中使用自己的恩澤總會有一種不適應的感覺,他在四十二區域呆的太久了,或許,這段時間確實應該申請一次外出。
    呼吸一下外麵的空氣。
    “莫泊桑,莫泊桑,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男人輕拍著莫泊桑的肩膀,那位女性則是用手指撥開莫泊桑的眼皮,看著在那之下的眼睛——還好,眼睛的色彩並沒有潰散,莫泊桑的思維和意識沒有問題,僅僅隻是強行喚醒帶來了些許後遺症。
    “我……嘔……”
    莫泊桑很顯然想要說點什麽,然而,突如其來的反胃感將他想要說的話語又重新按了回去,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嚨,抓住了他的胃部,然後扯動——
    不是‘就像’,而是確實有人這麽做。
    “你們這裏沒有日曆的嗎?”有人說。
    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穿著酒紅色裙子的少女就站在那水缸的殘骸之中,此時,那些凝滯的液體也差不多傾瀉了出來,那位少女提起連衣裙的兩邊,以免讓自己的裙擺沾染到剩下的那部分液體。
    “連鍾表也沒有,這樣我就算想說什麽早上好……中午好?還是晚上好?這似乎都搞不明白,算了,算了,到時候再思考吧。”
    她說話的時候,一片寂靜,每一個人都在看著‘她’,看著她從‘那裏’出現。
    從水缸之中破碎的景色之中出現。
    那些本固定在水缸之中的景色已經被攪成渾濁的色彩,純粹的色彩,不再是某一種具體的影響,也不是什麽朦朧的影像,隻是顏色,黑色,白色,和一些綠色,宛若青草的綠色,僅此而已,她從水缸之中走出,經過了莫泊桑,經過了男人和女人,經過了羅特列克。
    “你是誰?”那位女性開口道,“這個地方沒有允許不能夠隨意……”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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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種旋律跳動了一下,隻是跳動了一個音節,跳動了那麽一個瞬間,在這跳動的一瞬之中,女性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的時間並不是很充裕。”少女露出一個笑容,“所以請讓我們抓緊時間。”
    時間還剩下多少?
    “攔住她……攔住古諾。”
    莫泊桑的聲音響起。
    “……她是那個異端!”
    ——至此。
    聲音,聲音,大量的聲音,那一個水缸終於無法承受住這樣子的‘頻率’,聲音讓這一個水缸破碎開,在短暫的沉寂之後,那舞步的聲音和旋律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了這個空間之中,但這一次,舞步聲並沒有持續太久。
    “所以剛才就是‘你’在外麵阻止我的旋律。”
    古諾的身體微微閃爍了一下,那五條線交織在她的手中,她握著這五根線,輕輕拉扯,那些舞步就淩亂了,這種遠超羅特列克的階梯很輕鬆地破壞掉了舞會本身,在腳步的節奏淩亂的時候,那些舞步自然也無法控製在一個均衡的節奏之中。
    “別讓她演奏。”
    莫泊桑聽不見那些聲音,他的耳朵還是充斥著一種尖銳的鳴叫,在那記憶之中捅破了自己的耳膜並不會影響到現實之中的他,但那些尖銳的聲響已經銘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短時間內應該是無法散去的。
    別讓她演奏,這是莫泊桑為數不多能夠述說出來的話。
    羅特列克依舊在試著控製舞步的節奏,而那位女性的行為在剛才就已經被遏製住,那麽,現在能夠對莫泊桑這句話做出反應的,還剩下那個男人,那個最開始試著將莫泊桑從水缸之中拉出來的男人。
    ——叮。
    如果要組織一個人的演奏,那麽,物理的手段肯定是最簡單的,男人抄起一旁那碎裂的玻璃,朝著古諾的脖頸劃了過去,他沒有展現恩澤,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沒有展現恩澤,那隻能猜測這個男人的恩澤在此時並不具備任何的作用了。
    和那位女性一樣。
    【un cadeau dynastie未完成的彌撒曲】
    ——開始我們的聖禮,促進我們的團結,將我們的心靈引導入禮儀時期,讓我們進入到慶節的奧跡之中,主祭,還有輔禮,進堂的開始便是如此。
    ——歌詠團與會眾的對唱至此開始,請在自己的胸口劃出十字。
    恩澤?是恩澤嗎?好像和他們所熟知的恩澤有什麽不同——對的,很顯然,有什麽不同,如果這是恩澤,這是某一個天使所賦予的恩澤,那麽在現在,在古諾是一位‘異端’,在這個被天使注視的城市之中,她使用這一份恩澤的時候就應該會被天使看見。
    既然如此,為什麽天使……
    “讓我猜一下,你在想天使怎麽還沒有反應。”
    男人的手穿過了古諾的身體,更詳細一點描述的話,就是男人的手在觸及到古諾的身體的時候,被觸碰的部分就散開成了某種線條,她的身體並不是一種實質,從現在的狀況看來,構成她的身體的應該是別的什麽東西。
    “因為我的信仰並不會覺得我是異端。”古諾說,“從頭到尾——祂都不覺得我是異端,在踏上這一條道路的時候,在‘我們’踏上這一條道路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
    不要理會她的言語——不要聆聽她的言語,不要相信異端的每一句話,直接的物理幹涉無法產生有用的效果,那就換一個方式,既然物理的介入是錯誤的,那就換一個方式,那些旋律和線條是此時古諾展現出來的力量,那就幹涉這兩者。
    不……並非無法觸及。
    莫泊桑能夠看見,在那個男人的手觸及到古諾的時候,古諾的身體僅僅隻是散開,並不是沒有觸碰到,換句話說,物理的觸碰是能夠做到的,隻要能夠觸及……那就可以。
    “準備好!”他吼道。
    【e don des anges一個拉芙蘭人民的星期天】
    一,二,三……四。
    在一次新的觸碰後,他再一次將古諾拉入到記憶之中。
    這一次,是他自己的夢。    喜歡魔女的箱庭筆記請大家收藏:()魔女的箱庭筆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