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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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典禮正式開始前,學院主席亞瑟·席勒上台說了說今年美國國家藝術基金會資金削減的事,呼籲大家支持nea,接著就是典禮正式開始了。

    今年奧斯卡的主題是“向喜劇致敬”,開場表演跟往常一樣是一個歌舞類節目,隻是主題是喜劇。舞台像一個相機的快門鏡頭那樣打開,中央的屏幕播放著一連串喜劇電影剪切好的鏡頭,演員蒂姆·庫裏、凱西·納吉米和童星瑪拉·威爾遜唱著《雨中曲》的經典歌曲《讓他們笑》走入舞台,接著就是一連串奇奇怪怪的搞笑舞蹈。

    喬琳完全沒搞明白這有點無厘頭的歡樂場景是怎麽回事,她沒捕捉到笑點,隻是隨大流地掛上了笑容。

    不過屏幕上播放的剪輯片段裏倒是有幾段特別熟悉的,《修女也瘋狂》和《變相怪傑》,《比爾和泰德曆險記》裏基努傻乎乎的招牌動作,以及《乖仔也瘋狂》裏湯姆·克魯斯隻穿著襯衫跳舞的名場麵。演到基努的時候喬琳忍不住眼帶笑意地看了一眼他。

    盡管喬琳覺得今年的開場表演比往年遜色不少,但是她還是很期待cbs著名脫口秀《大衛·萊特曼深夜秀》的主持人大衛·萊特曼的第一次奧斯卡主持會是什麽樣的。

    早在奧斯卡老牌主持人比利·克裏斯托表示自己不會再主持奧斯卡之後,誰來主持奧斯卡一直是個問題。去年是女演員烏比·戈德堡,顯然對烏比來說一次主持經曆就已經足夠了。今年誰來主持一直成了外界議論紛紛的話題。

    頒獎典禮製作人最後選了電視名人大衛·萊特曼。這是個有點特別的選擇,大衛·萊特曼的喜劇風格不是那種特別詼諧輕鬆的洛杉磯風格。

    事實上,在他從屏幕後麵走上奧斯卡舞台的那一刻,喬琳就開始擔心了,他看上去簡直不像個久負盛名的脫口秀主持人,反而像高中裏那個很少公開講話的讀書會男孩突然被安排做演講一樣,有種潛在的手足無措感。

    他是那種典型的東海岸喜劇演員,有種知識分子的尷尬勁,那種幹澀的幽默感讓他就像是這個舞台上的局外人。

    然後萊特曼就講了那個日後臭名昭著的“奧普拉、烏瑪”的即興段子。

    他玩了一個典型的姓名笑話,借用在場嘉賓奧普拉和烏瑪特別的名字來開玩笑,假裝把她倆介紹給對方。他先是叫了奧普拉的名字,鏡頭切到奧普拉的時候她顯然有點懵,然後他又叫了烏瑪的名字,這樣子重複了兩遍,直到所有人都配合地笑起來,仿佛他們都抓住了笑點一樣。

    喬琳在心裏已經覺得非常奇怪了,這讓她幾乎麵無表情。這時候可能是現場的氣氛不符合萊特曼的預期,他把這段即興獨白延伸到了第三個有特別名字的人基努身上。他說:“你們這些家夥見過基努了嗎?”

    鏡頭沒特意打到基努身上,喬琳用餘光輕輕瞟了他一眼,他看起來有點困惑,又不算被惹怒,畢竟他已經習慣人們對他名字的各種糾結了。而剛剛被調侃的烏瑪和奧普拉在鏡頭裏也是笑著的。

    在台上的萊特曼和台下的喬琳都不知道,這個笑話不僅開啟了此後數年間萊特曼與奧普拉之間廣為人知的不和,還讓他本人被評為曆史上最差的奧斯卡主持人之一。《紐約時報》尖銳地評價說“當眾星閃耀時,大衛卻啞火了。”

    在一係列不算高明的笑話過後,今晚總算進入了正式的頒獎環節。最佳女配角由湯米·李·瓊斯頒發。獲獎人黛安·維斯特是第二次獲得這個獎項了,也是第三次被提名。她第二次提名來自1989年電影《為人父母》,拍攝時還意外收獲了一次奇怪的求婚,就來自喬琳左手邊的某人。

    接下來莎朗·斯通上台頒發最佳服裝設計獎。喬琳很遺憾《四姐妹》的設計師科林·阿特伍德沒能獲勝。倒是獲獎人《沙漠妖姬》的設計師莉齊·加德納贏得了大家驚奇的注目,她穿著一條由美國運通金卡製成的吊帶連衣裙上了台。

    美國運通確實是本屆典禮的讚助商,可這種廣告效果不是一般砸錢能買到的,喬琳在這裏笑得分外真誠。

    這時候基努早已經離開去後台做準備,他的座位由奧斯卡的座位填充員坐上了。這是為了電視鏡頭掃過時不會有奇怪的空缺。這些填充員通常是員工的親屬或者誌願者,在一旁穿著晚宴正裝嚴陣以待,如果喬琳需要去廁所,他們就會派人來把她的座位填上。

    萊特曼上台介紹了基努,稱他是“《最低時速》明星”。基努邁著他那特有的步伐走上了台,喬琳一直覺得他有時候走路像隻可愛的小企鵝,搖搖晃晃的。這是青少年時太高才留下的習慣嗎?她不知道。

    總之略顯拘謹的基努在台上介紹了今年的最佳影片提名影片《低俗文學》,他用一種戲劇台詞腔念完了所有提名詞,臉上帶著一種可愛的笑意。

    喬琳沒注意聽他具體都說了什麽,思緒早就飄到了其他奇怪的地方,比如他的下頜線真的很漂亮,聲音確實很好聽之類的。

    之後《阿甘正傳》拿了最佳剪輯獎,這仿佛預示著今晚它的最終勝利。這時候鏡頭不知道為什麽又切到了喬琳臉上,還是一個特寫鏡頭,她雖然在畫麵中鼓著掌,但是顯然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到傑米·李·柯蒂斯在舞台中央以《真實的謊言》中那出經典的懸吊在直升飛機下的姿勢出場時,喬琳終於回過了神。然後她聽到了傑米·李說“祝賀獲勝的所有男人,而非一個女人”,這尖銳的風趣評價讓她在心裏迅速尖叫說:“幹得好,傑米!”在場的觀眾們顯然也給出了非常不錯的回應,掌聲雷動。

    大衛·萊特曼上台時講了個有關紀錄片《籃球夢》不能獲獎的笑話,簡直引爆了全場。喬琳也有同感,今年《籃球夢》居然連提名都沒有,這簡直不可思議。

    一部花費6年時間製作、關注貧民窟黑人年輕人的紀錄長片,能夠在紐約電影節上首次以紀錄片形式為電影節閉幕,它卻連奧斯卡提名都沒拿到,著實會使人質疑提名機製。

    事實上後來學院證實紀錄片分支投票成員中有一部分人故意打零分,破壞了提名的公平運行。這一事件直接推動了紀錄片獎項提名機製的改革。

    之後是一係列觀眾們都不會太關心的獎項。值得一提的是《最低時速》拿到了最佳音效獎。喬琳和基努都被導播切到了畫麵裏,他們兩都非常高興,帶著極大的笑容鼓掌。

    等到《低俗文學》的編劇瓦倫蒂諾和羅傑·阿瓦裏拿到最佳原創劇本的時候,後者說出了有史以來最著名的獲獎感言“我真的得去上廁所了”。喬琳直接笑出了聲,還好鏡頭沒有切到她。

    終於,經過一整晚的等待後,喬琳終於等到了那個時刻——湯姆·漢克斯走上台開始為最佳女主角頒獎。當他念到提名人《四姐妹》喬琳·阿普爾比的時候,喬琳微笑著鼓著掌出現在屏幕的人物框中。

    等她把手放下來的時候,基努攥住了她的手心,喬琳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出了很多手汗,心髒砰砰砰地狂跳。過了不知幾秒鍾,她的心情才平複下來。

    最後從漢克斯嘴裏說出來的名字是傑西卡·蘭格。這不算出人意料,她之前已經憑借《藍天》這個角色拿到了金球獎影後和洛杉磯影評人協會最佳女主角這兩個重要的前哨獎。這個表彰正是那種常見的小電影出奇跡的套路,《藍天》在1991年就拍攝完成了,可是因為製片公司奧利安影業破產,直到1994年才上映。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喬琳很快就接受了現實,她之前也知道自己第一次提名就獲獎的幾率簡直微乎其微。反倒是想到奧利安影業的事讓她有點分神,無論如何她都不想盧比孔河走了它的老路。

    一家在80年代擁有四部奧斯卡最佳影片的獨立製片公司最後因為資金鏈斷裂而破產,這無疑再次證明了一個公認的原則,在後裏根時代的好萊塢,隻有擁有雄厚資金支持的公司才能發展大廠模式,橫向和縱向同時發展,小型製片公司要麽賣給大廠求得共存,要麽專攻某個領域,保持低成本運行。

    這時上屆影後霍莉·亨特上台拉回了喬琳的注意力,湯姆·漢克斯憑借《阿甘正傳》的表演連續兩屆獲封影帝,創造了曆史。

    等到《阿甘正傳》橫掃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時,喬琳已經不驚訝了。她今晚唯一的遺憾是盡管看似盧比孔河距離拿獎很近,然而她還是一句致謝都沒能收到。

    還好,她很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基努在一旁握著她的手表示安慰,喬琳對著他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沒事。

    在三個半小時的典禮結束後,所有人都可以鬆快鬆快了,大部分人的下一站是州長舞會。這向來是奧斯卡的傳統,在喬琳收到的邀請函上寫著“我們誠邀您和一位客人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隨後是州長舞會。請著半正式禮服。”獲獎的和沒獲獎的賓客們都從聖殿劇院內的歌劇大廳移步到展覽館,這裏已經裝飾一新,準備迎接他們的到來。

    州長舞會實際上還是那種不得不去的無聊宴會,獲獎者在前往舞會的路上可以隨意炫耀自己的小金人,不同領域的電影人們借此互相熟悉一番,說不定就談成了什麽生意呢。不過州長舞會的晚餐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不是字麵意思上的“橡膠雞肉餐”。

    洛杉磯名廚沃夫岡·帕克自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負責奧斯卡的晚餐菜單,今年的開胃菜裏就有他名下餐廳spag著名的手切奇諾蔬菜沙拉,來自著名的南加州蘭喬聖達菲的奇諾家庭農場的蔬菜和spag特製調味一直是這道菜的最大亮點。主菜裏烤製的小金人形狀的阿拉斯加鮭魚沾著一點點辣根醬吃到嘴裏還是很能安撫人的,除了要小心眼睛裏溢出來的淚珠會破壞妝容外都很完美。

    喬琳最後還是吃了一小塊放著蒔蘿奶油和魚子醬的三文魚披薩墊墊肚子。真的隻有一小塊,她一口就咽下去了。

    沒辦法,今晚她除了這裏,還有別的派對要參加,基本上不可能找時間好好吃頓飯,隻能臨時小口吃點東西了。謝天謝地的是這時候記者們隻會注意奧斯卡獲獎人,而不會發現她這個奧斯卡輸家正在角落裏偷偷吃東西。

    稍微安撫了一下自己的胃口後,喬琳也起身去跟其他人打招呼了,她剛剛已經祝賀過自己獲獎的同行。現在《低俗文學》的成員們正聚在一起拍照,她這個製片人也加入了進去。

    20世紀的高管之一,那個執著於推進《最低時速2》的製片人好像恰巧看到了喬琳,正試圖從舞池的另一頭走過來找她談話,喬琳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動向,咻得一下子就混進了另一群正在聊天的製片人中,至少她現在真的不想談這個。

    剛好這群人裏有她一直想見到的史蒂夫·斯皮爾伯格。去年他剛剛跟傑弗裏·卡岑伯格和大衛·格芬一起成立了夢工場,達成了一種非排他性的工作協議,斯皮爾伯格可以自由地為其他工作室工作。像他這樣擅長大製作的導演喬琳暫時是養不起的,可是這並不妨礙她暫時跟對方套套近乎,萬一哪天有什麽投資機會呢。

    她也跟《飲食男女》的導演李安聊了兩句。她非常喜歡這部電影裏導演表現出的那種克製,電影中那種自然而順暢的敘事節奏把影片的主題溫和地送出,處處都是人間煙火的細節,用日常生活討論了一個嚴肅的倫理問題而不使觀眾討厭,這種對電影的把握能力令人著實印象深刻。

    導演本人的英文講得不算太好,還好喬琳偶爾還能說一兩句中文彌補一下不能表達的部分。這讓李安覺得有點驚奇,一個看起來就是白人的女演員居然會講中文,喬琳遺憾地表示自己雖然有很少一部分華人血統,但是中文其實是日本學校的基礎課,她學得並不好,隻能應對日常對話而已。

    跟所有她覺得有必要聊天的人說過話後,喬琳就離開了舞會。她不算最早離開的,之前已經有人陸陸續續離開了。基努在詢問過喬琳的意見後也已經離開了舞會,他明天還有拍攝任務,不準備熬夜。

    喬琳的下一站是《名利場》舉辦的奧斯卡派對,不得不說,這個去年開始的活動可能要比學院舉辦的派對要好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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