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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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老熟人外,喬琳是第一次見到同組的其他主要演員,在電影中扮演她丈夫的馬特·狄龍,扮演殺人少年羅素的卡西·阿弗萊克,扮演邊緣少女的艾莉森·芙蘭和扮演蘇珊丈夫姐姐的伊萊安娜·道格拉斯。

    這群演員裏狄龍和伊萊安娜是60年後生人,華金和卡西分別是1974年和1975年出生,而艾莉森最小,1978年出生,剛剛17歲。就喬琳聽到的小道消息說伊萊安娜是舊好萊塢時代傳奇演員梅爾文·道格拉斯的孫女,還正在跟導演馬丁·斯科塞斯約會。

    整體上這個劇組除了導演、馬特和喬琳都已經有了一定名氣外,演員們大部分都還是些剛起步的人,卡西和艾莉森甚至都是第一次演電影,整個劇組小而精美,是導演格斯·範·桑特一貫的風格。

    卡西和華金一起住在一棟房子裏,喬琳和馬特·狄龍則住在酒店裏。第一天晚上他們在華金的公寓裏聚餐,喝了很多葡萄酒,華金講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笑話,看起來跟卡西相處得很好,喬琳則跟很久不見的瑞恩說了很多悄悄話。

    馬特有點無奈地看著這群小孩瞎胡鬧,然後就發現明明是大姐姐的伊萊安娜也已經加入了青少年的群體裏,隻有自己一個人傻乎乎地抽著雪茄。

    導演格斯明顯對這幫鬧騰小孩有點力不從心,這讓喬琳想起瑞凡以前說他跟基努拍《我私人的愛達荷》時一夥人住在格斯家太鬧騰,逼得格斯不得不連夜搬出去找清淨。一時間見了兩個老朋友,又讓她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

    艾莉森是唯一沒有出現在聚餐中的主演,這個可憐兮兮的未成年小孩還在酒店寫作業呢,她的老師直接用傳真機把家庭作業發給了她,堪稱所有青少年的地獄級噩夢。她的三位監護人媽媽、阿姨和姐姐都被迫跟她一起關在酒店裏,喬琳一時間有點慶幸自己已經是個告別作業的成年人了。

    可她轉念一想一會兒聚餐結束還要回酒店看文件的成年人憑什麽同情未成年人呢?

    唉,饒是工作狂如喬琳也在心裏忍不住歎了口氣。

    到劇組的第一份工作自然是讀劇本會,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圍坐一圈按照各自角色讀劇本。格斯的劇本閱讀會很輕鬆,他不是那種嚴格規範演員需要如何出演的導演,而是那種鼓勵大家即興創作、發揮創意的類型。

    問題在於開拍之前他們確實是有一本完整的劇本的,可是編劇巴克·亨利還在不停地修改自己的成果。這使得演員們不得不參與進來,跟巴克一起完善自己的部分。

    喬琳非常喜歡巴克曾經的作品《畢業生》,她喜歡作者藏在文本裏那些黑暗的情緒,這讓《畢業生》這部作品在影史上留下了很重的一筆,而巴克靠這個拿了1968年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的提名。可這不代表劇本一直在改就不會讓她心煩了。

    好在格斯的導演風格比較自由,如果說巴克希望在劇本裏完美排布一切的話,格斯就是“讓我們拍著看吧”的類型,希望演員能貢獻出自然且本質的東西,鼓勵演員們即興表演。

    這兩種創作理念的分歧讓現場時刻處在一種良性的拉扯中,兩個脾氣很好的家夥爭執起來也會變得很固執的,幸好他們還有製片人勞拉·齊斯金在一旁控製局麵,時刻提醒他們“預算”、“預算”。

    喬琳覺得拍攝這部片子讓她很放鬆。她可以把所有現實的煩惱拋到腦後,不用管劇組今天是不是超支了,不需要考慮導演和編劇兩個人又在互相說服不了對方了,就隻是演戲,扮演一個跟她完全不同的角色,一個凶手,一個社會的“受害者”,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蘇珊·斯通。

    事實上喬琳跟格斯和巴克都討論過很多關於蘇珊人設的問題。他們都一致認為蘇珊應該是非常典型的自戀型人格障礙,那種極度的自戀情緒,對自我能力的誇大,不停地幻想未來的巨大成功,隻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投注熱情,無法容忍自我乃至旁人的缺陷,缺乏同理心,擅長利用人際關係進行剝削,並且極度傲慢。從心理學量表的角度來看,蘇珊·斯通是個標準的npd。

    喬琳曾經擔心過強調蘇珊過分誇張的人格障礙特征可能會削弱人物的複雜性,會讓觀眾誤以為這就是個“瘋子”的故事,淡化了故事本身的諷刺性。可巴克巧妙地處理了這個問題。在蘇珊成名道路上的奮鬥過程中,她作為女人頻頻碰壁,而艾莉森這個看起來最不具備成名潛質的壁花少女反而從她的謀殺案中受益,成了名人。這種潛藏的諷刺把整個劇本從簡單的為利益殺夫的香豔故事瞬間帶入了另一個層級,用一種不失幽默的手法嘲笑了媒體與公眾之間的關係。

    為了契合蘇珊的身份,造型師給她設計了非常誇張亮眼的造型,拉直的金色中長發假發,假睫毛和很重的妝容,還有各種明亮顏色的套裝,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看起來漂亮到俗氣,給觀眾一種揮之不去的用力過猛的感覺。

    喬琳常常被鏡子裏的自己逗得哈哈大笑,除了爭取角色那天她從來沒有化過這麽誇張的妝容,她日常生活裏甚至經常隻塗口紅。華金和瑞恩也覺得很有趣,他們是所有同事裏最熟悉喬琳日常狀態的人,因此感受到的反差感也最強,幾個人常常聚在喬琳的化妝拖車裏嘲笑她。

    拍攝的過程也不算太難,同一個鏡頭格斯往往拍攝兩、三條後就會滿意收工。這讓喬琳想起她第一次跟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一起拍攝時的體驗了,不過那時候她對自己在做什麽毫無信心,現在卻完全能掌控自己了。

    最大的難點還是跟故事裏的幾個青少年一起拍攝的時候。其中有一場是蘇珊拿著一台超笨重的電視台錄像機去高中拍攝青少年主題的紀錄片,這是她的野心項目,也是因為這個她結識了卡西扮演的羅素、艾莉森扮演的莉迪亞和華金扮演的吉米。當蘇珊在台上試圖向這群滿不在乎的青少年推薦自己的拍攝項目時,她美豔的外表吸引了三個孩子,羅素假裝把筆碰到地上,試圖偷窺她的裙底。

    這是一幕需要多次排練的戲,包括說話的節奏、動作和群演的配合。喬琳跟卡西練習了很多次,她很快就發現卡西在表演上很有天賦,他身上那種喪喪的氣質簡直渾然天成。也許這就是導演選擇他來扮演羅素的原因?喬琳不確定,不過他真的很適合羅素這個角色。

    至於華金,他是另外一種類型的好,如果不是喬琳很熟悉他的話,她會覺得這家夥應該是本色出演,他把吉米第一次見到蘇珊就丟了魂的那種狀態表現得棒極了。

    他們接下來第二天還在同一個房間裏拍攝了另一場喬琳覺得很有趣的戲份。這場戲裏羅素因為試圖偷窺蘇珊的裙底被扮演嚴厲的高中教師的巴克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恐嚇他蘇珊是意大利人的兒媳,如果意大利人發現了他可能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段真的很有趣,既有意大利人都是黒手黨的刻板印象,又暗示了蘇珊的丈夫家庭其實並不簡單,她最終落得電影的下場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就在拍攝的進程中,保羅打電話來,又一次提出要帶著梅爾過來一起陪著喬琳,他也可以換個地方寫作。喬琳原先覺得進組還要帶著男友有點尷尬,可現在她已經跟大家熟悉起來了,而且拍攝也進行得很順利,那麽讓保羅來這裏探班也未嚐不可。

    因此,第三周拍攝間隙大家都知道了喬琳跟男友有一隻非常可愛的小狗梅爾。

    至於保羅本人,他住在片場外的酒店,基本不出現在片場,劇組的工作人員們大部分都沒見過他。不過他們在《pepe》之類的雜誌上讀到過關於他的事,畢竟他在跟喬琳·阿普爾比約會,那些奇怪的標題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紅毯“公主”愛上平民?喬琳·阿普爾比與無名小卒陷入愛河》這種奇怪的標題立刻提起了人們的興趣,然後他們仔細一看才發現,嘁,這位“平民”也是好萊塢從業人員,隻是不是明星而已。

    喬琳很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保羅卻會把雜誌上寫的東西大聲念給她聽,並覺得這很有趣。

    “嗬,惡趣味。”喬琳評價道。

    “這是我的勝利呀,baby。”保羅會笑著回答道。

    喬琳的回應是翻了個白眼。她知道保羅不覺得被這種評論冒犯到是因為他真的對自己很有信心,他對自己的工作非常苛刻,卻也有這種恐怖的自信,相信自己會成為非常棒的導演。

    更可怕的是喬琳也對此有信心,並且還看到了他的成果。她覺得,如果有人不知道天才是什麽樣子的,那這個人應該在《西德尼》上映後好好欣賞一下什麽叫天才的萌芽期。

    梅爾不是片場唯一的小狗,那裏還有一隻博美犬米莎,在電影裏是蘇珊丈夫拉裏送給她的禮物。可能是因為喬琳身上帶著梅爾的味道,米莎很親近她,這讓表演變得容易了很多。

    保羅來了以後,喬琳就沒法隨便在住所裏跟琳達吐槽她跟瑞凡的弟弟演情侶時的尷尬了。她一直不知道保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跟瑞凡在一起過,也不想提醒他這件事。

    因為喬琳跟華金在電影裏扮演的這對情侶很大程度上是靠身體關係鏈接在一起的,所以在電影裏為了表現蘇珊是如何操縱吉米,吉米又是如何迷戀蘇珊的,他們得拍不少有點擦邊的鏡頭。

    其中一場是蘇珊和吉米、莉迪亞在蘇珊家中跳舞,蘇珊把莉迪亞打發出去後跟吉米發生了關係。這部分雖然沒有太過直接的鏡頭,更多是從莉迪亞的角度展現了她是如何發現這對背德情人的關係的,但是喬琳跟華金還是得做一些親密的場景。

    在這個場景裏華金得幾乎背部全.裸地壓在她身上,她覺得這場麵非常搞笑,拍攝的過程中很難忍住不笑,破功了好幾次。華金對此非常怨念,因為衣不蔽體的是他,所以每次返工都是他受苦。

    等到另一個場景時笑場的情況就調換了。這個場景裏蘇珊跟吉米開車跑到僻靜處玩樂,蘇珊假意哭訴丈夫拉裏對自己動手,暗示吉米拉裏是他們兩個人中間的阻礙,然後又跑到車前在雨中跳舞,盡情地揮灑自己的魅力。

    車內哭訴什麽的對喬琳來說不是問題,可在雨中跳舞這段真是有點挑戰性了。畢竟格斯說不能跳得太好看,要風趣一點,完全放鬆地去跳。喬琳不得不在演戲之前灌了自己兩杯香檳,讓自己在微醺放鬆的狀態下走進雨中,盡情地舒展肢體,誘惑吉米。

    劇本上寫吉米在車裏癡迷地望著蘇珊,可實際拍攝時華金倒確實是癡迷地望著喬琳的方向了,可他總是想笑,他們不得不返工了兩次。

    這讓喬琳很抓狂,“我跳舞很搞笑嗎?”

    她知道自己有刻意地不控製身體,可真的有那麽好笑嗎?習慣被誇獎舞蹈功底的喬琳自尊心上來了,不停地追問華金。

    “不不不,”華金連忙搖頭,“隻是我覺得這種情況很尷尬,這讓我忍不住臉上帶點笑容。”

    喬琳翻了白眼,“你不覺得現在才尷尬晚了些嗎?”

    華金做出一個抱歉的表情,“可能是因為我有後知後覺,哈哈哈哈,主要你跳舞的時候真的有點好玩。”

    喬琳氣得追著華金在片場到處跑,導演看了也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覺得這個時候喬琳身上那種少年氣才露出來。

    盡管喬琳知道華金應該隻是在開玩笑,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去看了當天拍出來的片子,確保自己的舞蹈不是真的可笑。等她看過之後鬆了一口氣,這本來就是格斯想要的風格嘛,不要太有魅力,跳得滑稽一點,她還以為自己的跳舞功力退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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