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終南 第42章潛入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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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頭如進了大補之物一般,露出意猶未盡的渴望神情。
    然後,它晃動巨大的頭顱,輕飄飄瞄了燕雲一眼,如看一個死人。
    跳動的火光投射在頭顱鼓突的眼球表麵,照射出一片幽暗無底的深淵,那兒屍山血海,血流成河……
    燕雲心中一沉,一股他無法抗拒的壓迫之力襲來,令他喘息困難,如墜冰窖。
    他反手握住匕首,考量是否要再念一遍錦囊所示的九字真言神咒以避鬼頭時,地上的黑色小旗無火自燃。
    這鬼頭青麵獠牙的猙獰麵目隨之扭曲、幻化,不辨其輪廓,成為一股青煙無影無蹤。
    半晌,燕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恐懼。
    他將匕首往鞘內一插,正要轉身離開,一睹牆上掛著的屍體,心念一動,頓感不妥。
    這名死去宦官雖沒回答燕雲提出的問題,可不回答,並非完全找不到答案,也能尋覓到一點蛛絲馬跡。
    第一,他是大虞王薑宙的近臣,且對這個主子忠心耿耿,哪怕被刀劍加身,也沒有背叛主子。
    第二,他臨死前說燕雲血氣濃鬱,大老遠就能聞到,將不得好死,也就是說,禍害百姓的鬼魂不止一個,燕雲需要加倍小心。
    第三,不排除這些四處作亂的鬼魂是薑宙所委派,但到底是薑宙直接指揮還是另有隱情,則不得而知。
    答案終會獲取,但需燕雲無懼生死,苦心去尋找。
    燕雲當然不會放棄,因為這段親身經曆,他確認了鬧鬼傳聞是確有其事,而這預示著瘌痢頭無意中的一句話極可能成為事實。
    甚至,燕雲還想到羌人一反常態的作戰方式,以及兩國大戰所導致的羌和大虞無數壯年人的消亡,是否也和王城發生的一切存在聯係?
    一旦燕雲斬殺鬼魂的消息傳出去,燕雲將麵臨極大的威脅,還會從暗處走向明處,不利於調查。
    燕雲必須速做決斷,一旦瘌痢頭和周邊群眾耐不住趕來,就來不及了。
    於是,燕雲將幹屍身上的箭矢拔出,這具幹癟的屍體便軟塌塌滑落在地。
    燕雲將鐵弓放在幹屍手中、箭囊掛在其背上,又將腰間的令牌取出掛在其對應位置,至於那匹戰馬和鐵鐧、鐵槍等,燕雲亦就此棄之不管,隻取走了佐伊給他縫製的衣裳和盤纏,偽造好了一個“李代桃僵”的現場。
    鐵槍、鐵鐧和強弓是燕雲花了大力氣打造的,心中著實不舍,可為了不打草驚蛇,為了營造自己已經斃命的假象,也隻能放棄,實為不得已而為之。
    然後,燕雲將屋內已經熄滅的地方重新點燃,熊熊大火,再度在夜間勃發,照亮附近的天空。
    瘌痢頭及一眾村寨內的鄉親正舉著耙子鋤頭等農具,遠遠觀望,瘌痢頭還不忘吹噓,那位官爺如何勇猛雲雲。
    村寨後方的山林中,燕雲走到一處林木繁茂處換了身衣裳,又從包袱中取出一頂遮耳帽戴上,末了,他從地上抹抓了點泥巴抹在臉部及衣裳各處,喬裝成一個破落戶的樣子,悄然而去。
    一早,富源縣縣丞就在衙役護衛下來到周家村,經過一番查探,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個叫元泰的公差死了,被火燒得麵目全非,就連令牌也過了火,上麵的字跡一個都看不清。
    瘌痢頭失望之餘,傷心痛哭,當然他哭的不是燕雲,而是他的裏正叔公。
    此時,燕雲已經和一眾販賣蔬菜和肉食的百姓混在一處,排隊站在王城城門口不遠的地方,等待城門吏盤問後,進入王城。
    排隊的人群中有腳夫,剃頭師傅,往來商賈及手工業者等等,你擁我擠,亂成一團。
    城門吏不帶任何表情地問詢:“你姓甚名誰,哪裏人氏,入城何幹?”
    燕雲勾著腰,裝作很怕冷的猥瑣樣子,回道:“草民周泰,就是河源縣周家村人,昨晚村子鬧鬼,連夜趕到的王城,權且躲一躲。”
    周圍人群聽聞燕雲的話語,頓時熱鬧了,有人說難怪燕雲這般狼狽,還有人出言問詢村裏死了多少人,他這麽大個子能逃得一命真是幸運。
    燕雲隻能惶恐不安地回應說,當時村裏突發大火,有人在喊有鬼,他便一個人跑了,因慌不擇路在田裏摔了一跤,天亮才到的王城。
    城門吏簡單一問後,便對燕雲置之不理,轉向了下一個,整個查證過程可謂草率,好像就是走個程序,登記簿上也沒注寫燕雲的名字,隻勾了一筆,記個數。
    燕雲從城門進入時,連例行的搜身檢查也省去了,站在兩側的甲士純粹成了擺設。
    這在兩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當然,吸人魂魄的鬼魂就是來自王城宮中,對進入王城的閑雜人等已經沒有嚴加盤查的必要,反而阻礙了鬼魂收割人命的機會。
    燕雲心中冷笑不止,隨著人流進入城中後,又跟著他們盲目走了一陣,轉入一個大型集市。
    雖然王城百姓被死亡的陰雲籠罩,但生活還得繼續,所以集市上流動人員不少,吆喝聲不絕於耳,往來的行人也很稠密,隻是有些攤位是空著的,積滿灰塵,好像久未打理。
    這是王城最大的集市,攤位租賃費昂貴,以前一鋪難求,而今竟有了空位,也不知是原鋪主被吸了魂,還是生意大不如前所導致。
    除了正常的買賣,人與人之間也很少交流,甚至聽不到什麽笑聲。
    燕雲闊別兩年,立於鬧市,卻一眼瞅得見其中蘊含的荒涼。
    燕雲在人群穿梭一陣,即便有人跟蹤,也已經甩脫了,他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從一條小巷子穿了過去,一陣七彎八拐後,眼前景物一變,他已經站在一條麻石鋪路的平整街道前。
    街道名為“征西”,這條街道的名字銘刻著燕家對王朝立下的不世功勳。
    哪怕是冬天,這裏依然綠樹成蔭,樹木之後,亭台軒榭,雕龍畫棟,鱗次櫛比。
    無一例外的是,這些房舍的牆上都貼著黃色的符籙,都已經發白變色,有些甚至已殘破不堪。
    很顯然這些符籙沒能護佑這裏的居民,所以無人維護,直至被遺忘。
    燕雲來過征西大街很多次,那些閣樓包含王城中頂級的飯館、勾欄、茶樓、賭場等等……
    有一家叫“怡紅院”的地方令燕雲記憶深刻,因為每次路過這裏,管家總會禁止他停下來觀望,若有不從,便以向夫人告狀為威脅。
    其實,燕雲倒並未想進去一探究竟,他隻是覺得有趣,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人們,倚著雕花的欄杆,用彩帶係著一個紅色的球,一下一下往路人頭上砸,又或者彈一曲琵琶,吹一支小曲,頗具才藝。當然,時不時還有人被看場子的夥計抬著手足給扔出來,引得路人哄笑不止。
    “賣包子啦,剛出籠的包子……”
    喊聲裏帶著幾分慣常的慵懶,就來自怡紅院的第一層院門前,突兀,且使人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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