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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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色的液體貼著地麵,蜿蜒至朝崎愛麗絲的腳尖。

    她側過身,看到黑澤陣修長的手指上也正沾著同款鮮紅又濃稠的血液。

    他的麵容冷白,瞳孔幽綠,五官淩厲又清晰。

    明明是她每天都能看到的,熟悉的樣子。

    朝崎愛麗絲在這一刻竟隱隱感到有些心驚。

    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黑澤陣敞開的領口處,皮膚也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也時隱時現。

    不知道為什麽,那青黑色的脈絡讓朝崎愛麗絲看著看著,忽然有些喘不過氣。

    朝崎愛麗絲遲疑地出聲:“你——”

    琴酒的餘光瞥向她。

    朝崎愛麗絲:“嘔。”

    琴酒:“……”

    顧不上詢問更多,朝崎愛麗絲彎下腰,止不住地幹嘔起來。

    不行,不行。

    忍不住了。

    因為之前運動過度,精神又處於高度緊繃狀態,朝崎愛麗絲的胃裏一直翻江倒海。

    如今被這黏膩的血腥氣一熏。

    她的身體立刻開始抗議,準備要報複她了。

    “咳……咳。”

    救命,胃酸好惡心。

    朝崎愛麗絲吐著吐著,腦子越發昏沉。

    她渾身冰冷,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拽住了眼前唯一能看到的東西。

    護士們都躲在椅子後,隻能隱約看見那個漂亮又冷淡的混血美女,忽然就伸手拉住了那個滿手鮮血的男人。

    她像是什麽都不在乎一樣,還往他的身前貼了一下。

    而那個男人也在此刻低下頭,目光一直看著她。

    護士們:真愛啊……

    琴酒低頭看著身前拽住他衣角的女人。

    朝崎愛麗絲瘦削的脊背,伴隨著她細微的幹嘔聲輕輕顫動。

    她的眼角濕紅,皮膚也近似透明般薄到仿佛一捏就碎。

    其實剛剛琴酒還想殺了這個人,但現在,他忽然又不想動手了。

    這麽脆弱的家夥,放在那裏自己都會死掉。

    他將朝崎愛麗絲的手拂開,正準備無視她。

    然而就在這時,朝崎愛麗絲忽然停下了幹嘔,猛地又拽住琴酒道:

    “……幫我倒杯水。”

    場麵在此刻寂靜了下來。

    診所裏針落可聞。

    琴酒皺起眉:“你說什麽?”

    驟然聽到有人對他說這種話,喚起了他昏迷之前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

    朝崎愛麗絲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他沒聽清,於是又啞著嗓子說了一遍:“幫我倒杯水。”

    話音未落。

    下一刻,朝崎愛麗絲就感到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

    這劇烈的疼痛讓她的大腦瞬間變得清醒。

    朝崎愛麗絲猛地抬起頭。

    正撞見黑澤陣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他墨綠色的瞳孔中藏著一種陌生的惡意。

    朝崎愛麗絲一愣,手不自覺地把他的衣角鬆開。

    陣醬,好凶。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知道黑澤陣才剛從手術室出來。

    但倒杯水而已。

    以他這強健的體魄,就剛剛朝壯漢來的那一下子,看起來都能一個打十個了。

    隻是舉手之勞,朝崎愛麗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說過要永遠照顧她的話,難道都是假的?

    朝崎愛麗絲的腦海裏,不知為何開始滾動播放起二百集苦情劇——

    陣醬……失魂落魄)

    陣醬!雨水滴落),陣醬!!一道驚雷),陣醬!!!在瓢潑大雨中跪地嘶吼)

    腦子裏的咆哮聲讓朝崎愛麗絲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她甩了甩頭,覺得結婚果然是件麻煩的事情。

    陣醬,她那賢惠又能幹,兩塊錢能買到三條衛生紙的陣醬。

    雖然覺得有點可惜。

    但朝崎愛麗絲雜亂的思緒已經又跑到財產分割的問題上了。

    離婚手續好像更麻煩啊……

    糾結也無濟於事,用最少的精力解決問題才是正途。

    就這麽一會兒,她好像就把她難過的力氣用完了。

    朝崎愛麗絲往旁邊一靠,扶著牆喘息道,“行吧。”

    “雖然我很想問一下為什麽,但是現在我已經很累了。”

    “你不想繼續的話,我們的婚前協議能幫忙解決大部分問題,到時候你隻需要在合同上簽個字就行。”

    想了想,朝崎愛麗絲又補充,

    “以後你也不要回你那個組織了,之前就聽你說過,在那裏你每天都在抓叛徒,費力不討好——”

    我會幫你找到一份正經的新工作。

    這半句話朝崎愛麗絲沒有說出口。

    並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她還沒說完,冰涼的槍口就抵在了她的下顎。

    “組織,叛徒。你怎麽知道?”琴酒抓住了她話中的關鍵詞。

    朝崎愛麗絲眼神迷茫地望著他,“你之前告訴我的啊……你不記得了?”

    琴酒冷聲道:“我很清醒。”

    他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出現斷層。

    朝崎愛麗絲:“……”

    嗬,喝醉了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朝崎愛麗絲問他:“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琴酒:“?”

    見他不為所動,朝崎愛麗絲就知道肯定出問題了。

    她小聲罵道,“靠,原來你真的失憶了啊,嚇死我了。”

    幸好,幸好,她還以為她要失戀了呢。

    看著眼前差點就變成前夫哥的男人,朝崎愛麗絲莫名鬆了口氣。

    不用去辦麻煩的離婚手續太好了!

    隻是失憶而已。

    不要慌,苟住,她能贏!

    有病就先治病。

    朝崎愛麗絲側過頭,扯著自己已經啞掉的嗓子朝手術室裏喊,“醫生——”

    快出來幫陣醬看看腦子啊!

    然而喊到一半,抵在她下顎的槍口又猛地頂了一下。

    琴酒輕蔑地問,“你在叫幫手?”

    “幫個屁。”朝崎愛麗絲的心情極差。

    她也懶得多解釋,“唉,你現在也別急著想其他的,先記得我是你的心肝小寶貝就好。”

    “回家之後——唔。”

    “別動。”

    琴酒盯著愛麗絲的眼睛,冰涼的槍管順著她頸部的線條摩挲,

    “看著我,關於叛徒……你知道多少?”

    朝崎愛麗絲仰著頭,眼睛不受控製地眨了一下。

    正當兩人僵持時。

    從手術室裏竄出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圓胖身影,

    “來了,來了,叫什麽叫,你以為正常人做完手術都不需要休息的嗎?”

    醫生一邊往外走一邊抱怨,“我和你老公那個超人不一樣,他這家夥連麻藥都不讓我打,直接——”

    猛地一出來,醫生正撞見琴酒用槍抵著愛麗絲。

    “喂!”

    他立刻吼了起來,“家暴犯法!”

    醫生用譴責的目光看向琴酒,“你再動手警察就要來抓你了。”

    琴酒:“?”

    朝崎愛麗絲:“……”

    你一個開黑診所的提犯法也真是有夠稀奇。

    但鑒於醫生是在幫她說話,朝崎愛麗絲也勉強解釋了一下,

    “我丈夫他以前是做極道工作的,但現在他好像失憶了,不記得我們結婚之後的事情。”

    琴酒:……結婚。

    所以這是什麽新型陷阱?

    從剛剛開始就說得和真的一樣,他一直忽略,不代表他什麽都沒聽到。

    醫生則自顧自地上下打量起琴酒的傷勢,

    “不可能啊,我檢查過,他的腦子又沒受傷,怎麽可能失憶?”

    他轉過頭,信誓旦旦地向愛麗絲保證,

    “我以我幾十年的行醫經驗擔保,肚子上的傷轉移不到腦子上去的,他絕對是在演你。”

    聽到醫生的話,朝崎愛麗絲的腦子也早就宕機了。

    她迷茫地看了一眼琴酒,又垂眸看了看槍,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這是在搞情趣?”

    醫生也猛地一驚,“難道我也是你們pay的一部分嗎?”

    琴酒:“……”

    確定了。

    這兩個蠢貨就算是敵人也沒那個腦子能陷害他。

    “年輕人啊。”

    醫生搖搖頭,像是過來人一樣,語重心長地朝琴酒勸道,

    “你還傷著,別這麽快就開始整些花活。”

    醫生:“實話告訴你吧,你身上的傷很詭異,看起來不像是外傷,也不像是內傷。”

    想起他的狀態,雖然很想直說讓琴酒回家等死,但醫生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最後撈一筆。

    他不遺餘力地推銷起來,“我勸你多買點消炎藥回家聽天由命。”

    朝崎愛麗絲:……哈?

    聽天由命……怎麽忽然就到這種程度了?

    完全看不出來啊。

    黑澤陣之前像個沒事人一樣,白著臉就從手術室出來了。

    那生龍活虎的樣子,鬼知道他根本就沒被治好。

    朝崎愛麗絲雖然不懂醫術,但醫生的話聽起來,莫名像是要給陣醬準備後事了一樣。

    她疑惑地問,“究竟怎麽回事,他這不是普通的外傷?”

    醫生反駁:“怎麽可能是普通的外傷,他這身體壯得像頭牛,隻是普通的外傷,他自己都能慢慢恢複。”

    “今天我先簡單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後續——可能就得看他自己了。”

    醫生的言語未盡,卻不看好琴酒的狀態。

    朝崎愛麗絲眉頭緊皺,“果然還是你醫術不行吧……”

    “嘿,小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醫生炸毛了,

    “你去這條街上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當年在極道上的名聲,經我手的病人,沒有一個不被我治得服服帖——”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

    “嘭,嘭!”

    幹脆利落的兩聲槍響。

    醫生在槍聲出現的一瞬間就倒地抱頭。

    然而沒有子彈射入血肉的聲音。

    自從槍聲出現,不知為何,診所裏忽然被一陣奇異的煙霧環繞。

    醫生破口大罵,

    “狗屎!別在我的地盤隨便亂搞,我告訴你啊,煙霧彈什麽的回家去玩,我——”

    “這些都是真的子彈哦。”

    伴隨著兩聲金屬碰撞的脆響,從煙霧中傳來一陣陌生的慵懶嗓音。

    爆炸,詭異的傷口,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

    還有被擋下的子彈。

    琴酒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麵前濃重的煙霧。

    他的猜測沒有錯。

    又一次出現了,他開槍後朝崎愛麗絲身邊詭異的電流波動。

    和不知所謂的人糾纏沒有任何意義。

    想起之前被擋下的致命子彈,琴酒又一次當機立斷地朝愛麗絲開了槍。

    他確信他的記憶,子彈的軌跡都沒有問題。

    那有問題的地方在哪裏?

    實驗也好,決斷也罷。

    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琴酒麵色一沉,尋找起煙霧的來源。

    濃重的煙霧裏,電荷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隱隱伴隨著雷鳴。

    “兩次了。”

    陌生嗓音的主人穿著一件長款皮衣,黑色的頭發蓬鬆卷曲,上麵還有兩隻彎角狀的裝飾。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朝崎愛麗絲猛地看到身旁有人出現,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好像先是黑澤陣開了槍,後來她左手的指環又被電流環繞……

    診所裏剛出現的煙霧也格外詭異。

    然而之後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即便場麵還是異常混亂,朝崎愛麗絲卻立刻安下了心來。

    愛麗絲看到從煙霧中走出的人堅定地擋在了她的身前,

    “兩次了……攻擊家族成員可是會被視為對家族宣戰的。”

    他動作懶散,聲音卻帶著警告,

    “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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