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恩愛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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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去了盥室,洗漱完畢,喚踏雪進來為她梳妝。
其實她打算一切從簡,隨便弄弄就成。
哎,踏雪不肯。
陸焰斜靠著門框上,抱著胳膊,看著她梳妝打扮。
烏發如瀑,被一根玫瑰簪子挽起。
香腮玉貌,隻需淺掃峨眉,塗點口脂,便回眸瀲灩勝百星。
陸焰恍然大悟,原來她每日打扮成這樣,都是她貼身丫鬟的主意。
裝扮完畢,林溪輕盈地走過來:“乏了嗎?”
“不乏,走吧。”陸焰打斷思緒。
真稀奇,一個人外貌和心性竟天差地別。
無所謂,他又不是受害者。
陸焰的院子稍偏,走去正廳要一炷香功夫。
早上陽光和煦,他們肩並著肩,地上影子拉長,重疊在一起。
踏雪跟在後麵,看著大小姐和新姑爺的背影。
其他不論,這一幕誰看到不說,是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陸府正廳裏,幾個長輩正襟危坐,正在討論新婦會不會來請安。
“會來吧,畢竟這是禮數。”
“如果不來呢?”
“說這些,你敢去請嗎?”
幾個小輩聽說要去請,皆是一哆嗦,加入議論。
“瘋了?到時候把我們送去戰場怎麽辦?”
“莫非你們真想去國公府住?那可是要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省省吧。”
眾人議論紛紛,瞥見新婚夫婦出現在轉角,不約而同地閉緊了嘴。
沒想到真來請安。
時間還不算太晚……其實也不算難相處?
林溪接過旁邊丫鬟遞來的茶,一杯一杯遞給了陸焰的幾個叔伯。
坐在椅子上的人,紛紛站起來,雙手有些顫抖地接過茶。
日前他們才被人嚇過一回。
距今不到十日,那一幕還曆曆在目。
如今新婦敬茶,眾人紛紛感歎……其實她也挺尊老愛幼?
“辛苦了。”
“勞煩。”
“哎呀呀。”
一邊客氣一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見麵禮。
陸翔咳嗽了聲:“弟妹……”
他才蹦出兩個字,林溪一個眼神掃過去。
陸翔哆嗦了下:“陸夫人!不不不!是林姑娘!林姑娘請自便,若是有不習慣的地方,隻管說出來我去辦。”
那日說讓他去戰場,在那一瞬間,他便回憶完了一生。
回光返照也不過如此!
陸焰:“……”
你當我這個新郎是死的啊。
所以昨天是冥婚嗎?
“堂兄真有親和力,不過我還是喜歡你,以前桀驁的樣子。”話音一頓,林溪笑著又說,“叫林姑娘怪怪的,還是叫我,弟妹吧。”
當家的陸文遠,能做到了四品戶部侍郎,正因聽太子太傅吩咐辦事。
林溪提醒太子信王背地裏的野心。
彼此不算盟友,但也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隻要國公府不主動站隊,太子是絕不會對付他們,還會釋放善意。
太子那邊的人提點過陸家。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她嫁過來,國公府派了一隊侍衛送嫁。
等他日英國公嫡女回門,這隊人自然會撤走。也不用他們招待。
人性大抵如此,如果她說有點悶,想開窗透氣。
那他們會抱怨要求多。
她把房子推倒後,再說有點悶,那他們便會主動問:開一扇窗可以嗎?不需要多開幾扇嗎?
因為預期太低,林溪態度稍有緩和,陸家諸位反而會覺得她還不錯。
眼下正廳一片安靜,看來也沒人想對她說什麽。
林溪沒興趣找茬,隨便敷衍幾句便走了。
她還趕著出府,去送舅父一程。
梁境安在京已有十日,等不及她回門,今日便要回南境。
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林溪換了身騎裝,騎到城外剛好趕上了。
國公府的一眾人都在這邊。
林溪下了馬,邊走過去邊說:“舅父此去南境,定要多加小心,京城一切有我,你請放心。”
梁境安半個時辰前就該走了。
新娘第二日不宜出門,但他知道林溪一定會來相送。
便牽著馬等了一等。
聽她這麽說,梁境安反倒不太放心。
他看向旁邊的何持讓:“我這一走,林溪就拜托你了。”
她是不會吃虧的性子,就怕讓別人吃了大虧,情況也不妙。
何持讓鄭重其事道:“國公爺請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她。”
林溪:“……”
有點過分!我難道那麽不靠譜嗎?我都成親了!
梁境安:“凡事不要太過縱容她,該說便說,該罰便罰!”
何持讓輕咳了聲:“……好的。”
踏雪在旁邊安靜看著。
簡直自欺欺人,你們到底何時能停止讓別人扮黑臉的期待?
林溪送完舅父,回到林府有些沒精打采。
到底是有些不舍,除了兄長外,舅父待她最好。
陸焰難得看她歎氣,問:“不是說今日要練字嗎?”
“哦,好吧。”
趕作業哪有不瘋的?
林溪寫會兒,休息會兒,終於耐心耗盡。
她把毛筆往旁邊一擱:“不寫了,就差兩三張了,兄長也隻會說兩句。”
陸焰哂笑,難怪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何持讓也太縱著她。
林溪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活動了下筋骨。
她駐足在了陸焰麵前。
“……”他放下手裏的書,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差最後兩張,不寫完太可惜了,不如你幫我抄兩張。”
林溪彎腰和他平視,笑著說:“夫君若幫我這個忙,我一定會記你好。”
“不。”
林溪眨眼:“我的眼睛酸,手也僵硬,下次我一定自己好好寫,我現下好困啊。”
一個時辰後。
寫完最後一個字的陸焰,長長歎了口氣。
別人都是模仿名家字帖,他何故要仿如此不堪的字跡?
他轉過頭,看向帷帳中已經熟睡的人。
更覺得莫名其妙。
興許是寫那幾張醜不拉幾的字帖,遠比平日讀書寫字耗費心神。
加之他昨天又沒休息好。
陸焰剛躺下,不多時便睡了。
一夜無夢。
——
林溪休息得早,起得自然也早。
她睡在裏側,若是此時起床,必定驚動外側的人。
考慮到對方昨天幫忙寫字帖,她肚子也不餓,索性等一等。
林溪百無聊賴,側過身手撐著頭,打量著榻側之人。
不得不說,她挑的夫君真是賞心悅目。
活脫脫的睡美人。
怎麽說呢,就是把這張床都襯得價更高了。
眉心劍目,鼻子高挺,唇緊緊閉著似笑非笑。
哦,他睡覺不是口呼吸,難怪這麽好看。
林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如玉般的臉。
還未觸及,便被一隻手緊緊鉗住了。
陸焰順勢卷著人,往旁邊一滾。
“幹什麽?”
林溪毫無防備,被他整個壓在身下。
她抬頭,對方仿佛換了個人。
目如寒星,像一把可以割傷人的利刃,散發出森冷的寒芒。
他們身體沒有縫隙地相貼,能清楚感知彼此體溫和氣息。
林溪一把推開人:“你幹什麽!”
好啊,這人果然不是善茬!
連著睡覺都這麽警醒,眼神也凶巴巴。
……不太對勁,方才對方腰間異常的冰冷和堅硬。
林溪欺身上前,把手探入陸焰衣服裏。
如她所料一般,掏出一把匕首。
林溪把匕首扔了出去:“你和我同榻而眠,還隨身帶著凶器?”
陸焰被掀翻在一旁,半晌回過神,道:“這是我一直有的習慣,並不是因為你。”
是他從記事起,就有的習慣。
若是敵人,方才這把匕首就會紮入對方胸口,一擊致命。
林溪抱著胳膊,垂眸看著他:“我不管,我不許你這樣。”
陸焰下床,撿起那把匕首。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被對方扯散的中衣:“以後不會了。”
等在廊下的踏雪,聽見房內有人說話。
她去敲門,卻沒人應答。沒多久又聽見了兵刃的聲音……
這都動上刀了?顧不得多想,她一把推開門。
她看到大小姐坐在床上,新姑爺背對自己半蹲著。
氣氛有些奇怪,踏雪連忙低頭退了出去。
嗯,這新婚夫婦就是恩愛。
林溪見踏雪匆忙進來,又像被踩尾的蛇一般,以更快的速度退出去。
雖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未曾多想。
她徑直下了床,越過陸焰去盥洗,聲音暗含警告。
“明日你若還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陸焰看向手中匕首,微不可聞地歎氣,眼下成了親,是有很多地方不同。
是該早點習慣。
——
林溪回門那日,陸家上下一致熱烈歡送。
街邊有不少人看熱鬧。
新婚夫妻乘了輛華麗的四駕馬車,挽架的馬兒油光水滑,馬車四角掛著精致鈴鐺,一路叮當作響。
和馬蹄嘚嘚聲配著,一重一輕,煞是好聽。
他們後麵還跟了輛馬車,裝著林溪這幾日收的禮物,全是陸家諸位送的。
可算把姑奶奶送走了,出錢就出錢吧。
人沒事就是萬幸。
圍觀的眾人默然。看來陸家能攀上國公府,是真得意啊。
笑得齜牙咧嘴,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多開心似的。
——
這次小姐回門,國公府所有人都得了賞錢。有半年俸祿那麽多!
闔府上下一片喜慶。
小姐和新姑爺去用午膳。等在府上的眾人迫不及待拽著踏雪詢問。
……姑爺和小姐這幾日相處的如何?
平時板著臉的單武,也側過耳朵來聽。
“這還用說?”踏雪一本正經道:“自然是十分恩愛。”
單武:“哦,看來姑爺能多活些時日。”
踏雪:“就你話多,閉嘴。”
——
用完晚膳,林溪和林彥一起去了兄長院子。
何持讓送了一條,他親手編織的劍穗,作為新婚禮物。
感慨毛毛成親前後,真是……一點差別都沒有。
送妹出嫁的惆悵,如今也蕩然無存。
三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天便黑了。
林溪和兄長道了晚安,回了自己院子。
看著一身寢衣的陸焰,她怔了兩秒,這才反應過來,眼下她已然成親。
這是她夫君。一株蘑菇,絢麗鮮豔,卻帶著危險。
臥室的原來的床也換了,新床更大,睡上五六個人都不成問題。
林溪放好劍穗,走到陸焰身側。
她毫無預警地伸手,堅定地摸了上去。
“你今日可有藏暗器?”林溪打算好好檢查一番。
畢竟這可是性命攸關。
她從肩膀,寸寸往下摸,任何能藏暗器的地方都不放過。
肩膀、胸膛、腰胯,腿。
繞到另外一邊,捏了下有些厚度的頭發、臀、後背、雙腿……
陸焰幾次想把她推開,思及對方目的,繼而隱忍不發。
任何一個男人被這麽觸碰,都不會無動於衷。
她到底知不知道男女大防?!
……哪怕他們是夫妻,這也不妥。
男女之間這樣很不妥,但若從搜查的方麵來看,卻無疑很合格。
但……她怎麽會專業的搜查?
陸焰很快打住思緒發散……
你別摸了!往哪裏摸?還摸!
踏雪端著小姐囑咐過,她睡前要喝的甜湯進來。
毫無預警看到了這一幕。
老天爺!她怕不方便,小姐剛回到院子,便匆匆來了。
一點沒敢耽擱,沒想到還是晚了!
哪怕是新婚燕爾,這也太過恩愛。新姑爺果然是狐狸精,妖裏妖氣。
如此恩愛,小姐身強力壯倒是無妨,姑爺也不愛惜自己身體……
那是能不加以節製的嗎?
踏雪放下托盤,匆匆退了出去。
林溪站直身體,笑著說:“根骨不錯嘛,倒是學武藝的好料子。”
胸口有疤痕,看來曾經受過傷及肺腑的重傷。
眼下傷口雖已痊愈,想必還是有影響的。
她懶得刨根問底,畢竟誰沒過去?
她本就是看中他既好看又複雜,還不在三年後的死亡名單。
挺好的,眼下她又發現了對方的一個秘密。
不得不說,陸焰身材很好。胸膛挺括,窄腰,大腿結實。
嗯,手指也修長,這點以前她就注意到了,畢竟握筆寫字時很好看。
那裏……也很有男子氣概。
陸焰脖子紅成一片,明明沒有危險,心跳卻不太整齊。
他別過臉,努力保持心平氣和,可話一說出口,還是泄露了心底的煩悶和不滿。
“夜已深,你還這般行為,我要如何入睡?”
林溪抬眸:“啊?你睡不著嗎?這不是正好。”
正好?正好什麽?
紅燭跳動,四周一片寂靜。
陸焰喉嚨滾動了下,眼神晦暗,聲音低了些:“什麽啊?”
林溪快步走過去,從書架上抽出了這個月酒樓的賬本。
轉頭笑意盈盈道:“這本賬本缺了兩頁,夫君既然今夜不想睡,可否幫忙捋清楚?”
這位腦子如此靈泛,她琢磨著不去做賬房,不去整日和算數打交道。
那都是浪費。
林溪把賬本揣到他懷裏。
“那就拜托夫君啦,你不用顧及我,哪怕通宵不熄滅燈燭,我也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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