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為什麽不多殺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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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溪見他被氣得失去分寸,臉上笑容越來越燦爛。

    管他是不是真要動手,這個再次降臨的機會,自己必須得抓住。

    還等什麽?刺兩劍!發配潭州兩年!

    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這次總不能還有人攔著吧。

    陸焰見她眼睛發亮。仿佛一頭敏銳異常的鹿,聞到血腥味後,全身神經都在興奮。

    大致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跟著林溪發配千裏。

    近來他把各種名貴藥材,當水一般喝。原本要養大半年的傷,估計再過三四個月,便能恢複至八成。

    到時一切都會更順利。

    借國公府這股東風……隻要戰場上稍有建樹,便能在周國擁兵自重。

    他不會像英國公對皇帝愚忠,屆時取而代之,未嚐不可。

    至於林溪,陸焰原本以為成親隻是一場交易,但他們似乎和尋常夫妻沒有不同,似乎又處處不同。

    陸焰自小在冷宮艱難苟活,見了太多,也經曆了太多。數次死裏逃生早就心冷似鐵。

    端方持正下,包藏著蛇蠍心腸。

    他汲汲營營多年,不相信任何人,日後不會同別人共享權勢,無論男女。若他為帝,不會有皇後。

    這樣也可以杜絕有人借用後宮勢力,興風作浪。

    陸焰暫時沒有想好,日後如何待林溪。

    總歸不能殺了了事。

    哪怕殺人對他來說,如同吃飯喝水一般尋常,不值一提。

    沈重霄見林溪一直在笑,壓製不住想掐死她的衝動。

    早知今日,在船上初次相逢,他就該無聲無息了結了她。

    自己何至落到,如此被動的地步。

    但他很快回過神,不能魯莽行事。

    沈重霄打算手縮回去,假裝無事發生。

    林溪哪裏能放過這個天賜良機,身體往前傾斜。

    知行劍不在身邊,但是沒關係,她可以握住對方手掌,折斷他拇指。

    接著挑個地方繼續下手,隻要不死、不重傷就成。

    光是在腦子裏這麽想,林溪就有些激動。

    不知道他會忍下疼痛,還是會叫出聲呢。

    千鈞一發之際,陸焰搶先衝了上去。

    連著林溪都從未想到,她病弱相公能這麽靈敏。

    鬼魅一般。

    “不許你動我夫人。”

    沈重霄本就對林溪的夫君沒好感,當下皺了皺眉。

    不過礙於麵子,他也沒有用全力,隻是借勢把人往旁邊一推。

    憑你也想英雄救美?真是毫無自知之明。蠱惑平寧公主不算,竟還有本事搭上國公府。

    但那又如何,也就是女人吃你那一套。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

    陸焰被推的連連後退。

    這一下被推狠了,他拽下來珍珠門簾沒停下來,又撞向一邊桌子。

    順勢把桌子上的盤子掃落了一大片。

    瓷器落地響成一片,眼下剛好是飯點,包間門裏許多人探出頭來看。

    不收門票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什麽?還有皇子?那更是要好好看看了。

    沈重霄也很詫異,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般用力。

    陸焰抬起頭,嘴角赫然有一道血跡。

    那一抹紅色讓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媽呀,這都見血了,下手也太狠了!

    “你敢傷我夫君?”

    沈重霄低還在狀況外。林溪飛速上前,打了他一個耳光,

    蘇漾漾飛速撲上來,擋在了沈重霄麵前:“他不是故意的。”

    林溪心下了然,好嘛,這對狗男女,莫非把她的反應,也當成“驚天地泣鬼神”愛情遊戲裏,重要的一環?

    陸焰低聲說:“人太多,我們走。”

    林溪一臉莫名其妙:“……”

    為什麽要走?優勢不是在他們嗎?

    哪怕這是對方地盤,人再多,但她要收拾打掃起來,一點都不虛的。

    陸焰拽住她手腕:“走。”

    林溪還在踟躕,那邊林彥帶著人找上來了。

    半個時辰前,崔聞玉和孫薇沒有在瓊樓見到人,卻碰遇見了林溪這位胞弟。

    三人聊了幾句,林彥便領著兩個姑娘來找他姐姐。

    不想一來就有狀況。

    孫薇看到蘇漾漾,麵色一沉。

    這個女人師兄害死了姐姐,她還帶著姐姐的簪子招搖過市。

    焉知她不是共謀?

    自己如何能讓對方過得痛快?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好啊,原來你人躲在這裏。”孫薇撲了上去。

    哪怕名聲不要了,也斷然不會讓凶手逍遙快活。

    蘇漾漾大驚失色,沒想到今日又遇到了這個瘋子。連忙往沈重霄身後躲。

    林彥深吸口氣,你們惹林溪幹什麽?

    信王你是明日就要登基,還是覺得反正自己已經出局,幹脆不要命啦?

    林溪要發瘋了,這種熱鬧林彥可不想往前湊,免得被誤傷波及。

    他轉身就跑,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一眾人:“……”

    你們不是親姐弟嗎?

    陸焰拽著林溪的手,咬著耳朵說:“這麽多人看著,你若再動手,對就變成了錯。”

    林溪有些不解地看著人。

    陸焰:“馬上進宮,去和太後告狀。”

    林溪被點醒,對啊,這件事本來就是沈重霄的過失。是他先動的手。

    太後這段時間門,和皇帝關係有些微妙,信王又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

    ……若有這個把柄遞上去。太後定然會笑著接納。

    林溪腦子轉過彎來,便由著陸焰把她拉了出去。

    兩人上了車,馬車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馬車上,林溪盯著他嘴角的血跡,不太放心地問:“你還好嗎?”

    “我沒事。”

    林溪:“……”

    吐血了還沒事?你不會在硬撐吧。

    陸焰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聲音淡淡道:“不必介懷,我剛才服用了桑葚。”

    所以,吐出來的紅色汁液,是桑葚。

    “你不會以後也這般算計我吧。”

    他如何能做到,把桑葚一直含在嘴裏,還在關鍵時候吐了出來。

    四兩撥千斤讓沈重霄吃了這個大虧。

    陸焰看了她一眼:“夫人若一直待我這般好,我怎麽會舍得?”

    林溪:“……”

    聽聽這話,以後我待你不好,你就無所顧忌了是吧。

    真是越好看的男人,越不能相信。

    陸焰拿出手帕,擦幹淨嘴角,蹙眉道:“平日你也不會這般魯莽,為何每次一見到信王,便不管不顧了起來。”

    林溪沒有說話。

    若不是不想惹麻煩,和白白便宜另外兩個皇子,她能讓沈重霄活到今日?

    陸焰:“你剛才提起,長安侯的嫡女和信王的婚事。莫非是心中還有介懷?”

    林溪抬頭:“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他娶誰和我沒有關係。他娶一百個妻妾都行,反正裏麵沒有我。”

    世界上男人這麽多,一個男人。她可不玩兩遍的。

    “是嗎?”

    “當然是!我和他就相處過幾天,莫非不在一起,我還有守孝期?”

    “那沒這個必要。”陸焰唇角幅度柔和了起來,又問,“若我死了,你會守孝嗎?”

    你這又是哪一出?你不會被那對狗男女感染了吧。

    林溪沒有回答,反問道:“那你呢?會嗎?”

    陸焰怔了怔,他從未想過這種問題。

    林溪:“你也覺得很無聊吧。”

    “……我會。”

    “會你個頭,我又不需要,人都死了,哪裏還管得了身後事。我進宮去和太後告狀了,你先回去吧。”

    林溪說完這句話,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馬車已經到了皇宮城門下。

    陸焰一直盯著林溪背影消失,這才收回視線。

    哦,所以若自己死了,她大約是不會守孝的。

    眼下陸焰暫時還不回去。

    剛才在酒樓鬧起來,他察覺到人群中,有兩雙盯著他的眼睛和其他人都不同。

    他不會看錯,大約是來自趙國的故人。

    這麽多時日過去他們總算找來了。

    —

    太後聽見林溪要來,敲木魚的手抖了下。

    近來半個月,她每日用功修行佛法……隻怕是今天佛心又要不穩了。

    林溪進了殿,行禮之後並未立馬站起身。

    太後掀了下眼皮:“你心中藏著的話,盡管說來聽就是。”

    不知誰這麽倒黴,又要被你揭穿私德不修,道貌岸然。

    林溪抬頭:“娘娘你要為我做主啊!”

    太後:“……”

    果然,哪怕做再多心理準備也無用,每次還是能出乎意料。

    林溪這邊告完了狀,太後立馬讓人去把信王和皇帝請來。

    作為長輩,她有責任修正兒子和孫子的過錯。

    太後抓住這個把柄,指責皇帝過於偏愛幼子。

    信王亦是私德不修,大庭廣眾之下爭風吃醋,還把對方夫君打到吐血。豈不是讓尋常百姓都看皇家笑話?

    如此看來,信王規矩都白學了。

    國公府小姐心有不忿,這才把狀告到她這裏。

    還讓她一個吃齋念佛的老太太,還要操心這些事。

    皇帝對太後掌管後宮,還和前朝許多官員來往不斷,不肯放掉手中權力,頗有微詞。

    太後話裏話外意思,事實擺在這裏,明明是皇帝做事不夠周全在先,才讓她不得不從中斡旋。

    眼下她已經安撫過了國公府小姐,還賞了不少東西作為補償。

    這事算暫時平息了。

    皇帝雖然不滿,卻到底也不好說什麽。

    從太後宮裏出來,周帝把信王叫到書房,狠狠訓斥了對方一番。

    “我原本是想為你找一門好親事,如今你鬧出這一番事情,怕是長安侯不肯把嫡女嫁給你。”

    沈重霄重重叩頭:“兒臣讓父皇擔憂了,但請父皇明鑒,今日之事,全是有人設計陷害。”

    周帝歎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哪怕有人陷害,事情也是你自己做的,信王,你太衝動了。”

    三位皇子中,他私心裏最看重信王。近來發生的一些事,讓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太子懦弱,端王狠毒,但這兩個皇子至少麵子功夫做得好……

    ——

    林溪從宮裏出來,天色已然黑了。

    她沒著急回府,難得出門一趟,又去了夜市打了一路。

    等她玩得盡興了,走回院子,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矮榻上的陸焰。

    他約莫是洗了頭發,半幹的頭發披著,更顯得五官濃稠。

    一眼看過去豔色逼人。

    林溪打算先去洗個手,回來再和人複盤今日之事。

    得虧今日陸焰拉住了她。

    哈哈,沈重霄吃了如此大虧,自己卻一點油皮都沒破。

    剛走進盥洗室,林溪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嗅到一絲很淡的血腥味。

    陸焰方才洗了頭、洗了澡,莫非是做了什麽,怕自己看出端倪?

    林溪從盥洗室出來,走到陸焰身邊。開門見山地問:“小毒菇,你今日做了什麽壞事?”

    陸焰:“……”

    他再三檢查無異,居然還能被發現。

    林溪拽住他的手腕,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

    “走,你跟我去自首。”

    陸焰任憑對方握著手,抬頭看著她,褐色眼瞳映著燭光。

    林溪忍不住笑出聲來,坐了下來。

    “逗你玩的。”

    “我什麽都沒做。”

    林溪打量著人,誰能想到他表麵看著鬆雪風骨,其實是一株小毒菇。

    今夜沾了點水汽的小毒菇更好看,安靜坐在那裏,眉眼間門有種如夢似幻的曖昧沉靜。

    若是被美色所迷,大約真可能陷進去。

    “你不適合用美人計,別人會將計就計。”

    “這是誇獎嗎?”陸焰神色坦然:“可你就不會。”

    林溪當然不會,不然哪能有膽子養這棵豔麗的小毒菇。

    “今日我心情好,你做了壞事也就做了,以後給我安分點少惹事。”

    她懶得去追究,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沒有那麽高的的道德要求。

    簡而言之,自己過好最重要。

    陸焰垂眸,思索了一會兒,抬眸道:“你為什麽不讓他師妹也一起消失,這樣更省事。”

    林溪:“……”

    好嘛。她奉勸人別惹事。他倒好,問她為什麽不多殺一個人。

    這是個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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