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少一點良心,多一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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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寧公主在看到何持讓,頓時就眼前一亮。
要說這人五官有多好看,其實比不上陸焰……
可這位新科狀元,卻有種從內到外的儒雅斯文。一身青色衣袍,外表溫柔如風,內在堅韌果敢。
回皇帝話時條理清晰,不卑不亢,聲音也悅耳動聽。
每句話都仿佛貓爪一般撓在她心上。
帶來的刺激和新鮮,是她以前玩弄的麵首完全不能比的。
難得動了把人招為駙馬的心思。若是這位能討好於自己,她願賜予對方錦繡前程。
不然哪怕是狀元,不是世家出身那也無用。
平寧公主身為先帝最疼愛的小女兒,從前她父皇還在時,便能掠奪所有想要的任何東西。
現下她皇兄在位,權勢雖不如以往。
但她既為天潢貴胄,想要的東西自然也都應該到手。
她的肆意,和當年輪流攻破京城。造成四王之亂的幾位皇兄。現下貪財的端王,好色的太子相比,也不算什麽。
不過,本就該集天下萬民之力,供養皇家。
眼下新科狀元一直住在國公府,可見十分看重那位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她和林溪不睦,這倒是不太好辦。
平寧公主惡毒地想,如果林溪突然暴斃……那就太好了。
那她的兄長,她的夫君,自己都會接管好好照料。
—
林溪和陸焰先走一步。
何持讓被周帝留下說話,直到宴會散去,他才慢悠悠地走出來。
毛毛定然會等著自己,走出金明池後,何持讓四處張望。
“狀元郎,雖是頭次相見,本宮卻被你的才華深深折服。”平寧公主從一旁馬車走出,笑容嫵媚。
她使了個眼色,丫鬟捧著錦盒上前一步。
平寧公主扶著發髻:“這是幾方畫眉墨,雖然名貴,但你用著卻是正正好,不算浪費。不能我是否有機會,瞻仰狀元郎的墨寶。”
何持讓下意識退了步。
“公主有禮,我怎配用這麽好的墨。再說了,若是字寫得差,好墨也無用。”
國公府的文房四寶,那都是極好的。
可毛毛寫出來的字……細看是對兄妹雙方的殘忍。
平寧公主:“……”
擱從前她早就翻臉了,現下她反倒是覺得這人,有幾分耿直可愛。
見對方如此不懂情趣,她逼近一步,舔了舔嘴唇問:“狀元郎,那我今日好看嗎?”
公主正值妙齡,是個婀娜多姿的美人。
身邊的小廝,捧哏道:“公主殿下又有哪日不好看?”
說完看了眼對麵的書生,警示他小心說話。
何持讓低頭,聲音不卑不亢道:“公主被禁足於府中多日,好看難看,想來區別不大。”
平寧公主:“……”
油鹽不進,很好,果然和林溪是兄妹。
——
金明池西門沒有房屋商鋪,倒是種了許多柳樹。
炎炎夏日,現下柳樹枝繁葉茂。
綠蔭之下坐著幾個垂釣的人。
金明池是皇家園林,來這邊垂釣的人,須得先去旁邊買牌子。獲得準許後方可捕魚垂釣。
魚釣上來,便有遊客用高於市價的銀錢買下。
在一邊薄切魚片用以佐酒。也算是愜意的事。
不到一個時辰,林溪已經釣上了十條魚。
條條都賣了好價錢。
作為宴會的官眷,還不用交錢買牌子,算是無本買賣。
陸焰拿手帕,幫人兜著賺來的銅板銀子,默默歎氣。
這位真是錢多錢少,那都稀罕賺。
李瀾看到了林溪,徑直地朝人走去,笑容滿麵道:“林小姐有禮。”
林溪回頭。哎,這不是平日跟在平寧公主身後的小白臉嗎?
李瀾被公主授意來拖住人。眼下平寧公主對那位新科狀元很有興趣,讓他有種莫名危機感。
他不得不為自己打算……
國公府勢力不容小覷,比公主府隻強不弱。若是自己能得到英國公嫡女的芳心,想必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李瀾本就是歡場高手,嘴甜會哄人不算,還身形偉岸、昂藏六寸。
公主一眾入幕之賓裏,唯獨他寵愛不衰。
他對攀高枝很有信心。對方隻是個新婚不久的姑娘。
丈夫動不動就吐血,看著一副命不長的樣子。想必不太行……
天賜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抓住!
李瀾今日特意打扮一番,穿了身紅色衣袍,臉上還撲了粉。
他伸出半截舌頭,舔了舔唇,盯著對方的眼睛說:“若是你垂釣,想必許多魚都願者上鉤。”
擺出了自認為最誘惑的姿態。
陸焰洞悉對方目的後,第一時間去看林溪反應。
林溪怔了下,這明明是她釣魚技術好!還有,你又不是嬰兒,胡亂吐什麽舌頭。
她臉上笑容溫柔,說的話卻叫人毛骨悚然。
“你再說句話試試,信不信我把你舌頭拔出來?”
李瀾怔了怔,舌尖一涼下意識閉緊嘴。
陸焰雖毫無半點同情,卻裝出一副訝異,輕拍胸口。
“夫人是否太過血腥?為夫好害怕。”
林溪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收回魚竿,從對方手中,拿過剛才賣魚掙的錢。
“走吧,我阿兄應當出來了。”
妖怪突然湊上來,不用想也知道有鬼。
兩人往回走,林溪歎道:“有毛病,他□□你都成算大一點。”
陸焰:“……”
那倒也不必,我也不感興趣。
林溪:“毫無自知之明,你穿紅色衣服,比他好看許多。”
陸焰怔了怔:“你是指新婚那晚?”
林溪點頭:“那天你可好看了。”
“是嗎?”陸焰腳步一頓,心裏泛起絲絲縷縷漣漪。
林溪卻沒理會人,繼續往前走。
轉過角,遠遠就見到了被公主堵住的兄長。
她加快腳步,嘴裏不忿道:“平寧她是不是有病!她不是應該來找你嗎?一點不長情!”
陸焰:“……夫人真會說笑。”
我又不是渣鬥,什麽都給我。
平寧公主不想和林溪正麵對上,見她往這邊匆匆過來。
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何持讓鬆了口氣。
公主曾想對過毛毛不利,他當然不喜。剛才也是故意說得那些話。
沒有人比他妹妹更重要。
——
金明池設宴幾日後,皇帝下旨授了官職。
按往年慣例,一甲前三名可以進翰林院,狀元能官從六品修撰。
何持讓不打算去翰林院,他更願意和條理清晰的律法打交道。
皇帝惜才,便也依他所言。
京城地廣人多,以中間為線,劃成兩縣。
以東是榮縣,以西是平西縣。京城百姓的案子訴訟,分別由兩個縣衙受理。
每個縣設縣令一名,分別設通判三名。
何持讓走馬上任,成了平西縣的通判。
雖隻是一個六品通判,好歹也是京官。
在外人看來,他背靠國公府,何愁沒有前途。
林家和同國公府的姻親的陸家諸位,在旨意下來後,照例送了不少賀禮過來。
自己成婚,這些人送了厚禮,陸焰被信王打的吐血,這些人送來了慰問禮……
兄長高中,送禮。兄長當官,又送禮……
林溪再次感歎自己深謀遠慮,若是不搞好關係,哪能收這麽多禮物?
這就是親戚多的好處了!
不要光看人短處,要多想想好處!
其實兩家也覺得沒必要走動這麽勤快,每每都是林彥上門提醒的……
何持讓上任後,每日早出晚歸。
京城常住人口眾多,還有不少來遊玩、做生意的外地人。
從前普通老百姓除非被逼上絕路,也都不願和官府打交道。
擊鼓鳴冤,若不是人命官司,官老爺大概率不會被受理。
何持讓一改衙門從前做派,隻要來報案的他都會受理。
口碑傳了出去,來報案的人一日多過一日。
無論是農婦的雞,踩了隔壁的菜,還是兩家因為共用水井扯皮。
他都會斷得一清二楚,速度很快。
閑暇之餘,何持讓把以前未破的案子翻出來研究。重新找到新線索,破獲了一個陳年大案。
縣衙同僚紛紛感歎,這位通判看著溫和,斷案卻也果決辛辣。
周帝知道後大加讚賞,想著過一段日,便把何持讓擢升到大理寺。
再賜婚於平寧公主。
有他這樣端正嚴明的人盯著,平寧日後必會有所收斂。
這也能拉進皇家和國公府關係,豈不是一舉兩得。
林溪得空,去縣衙觀摩兄長每日在幹什麽。
看了一會兒,她這個守財奴都想掏錢了事。
別管誰的雞,我再買一隻雞,你們快點走,人和雞都別吵了!
何持讓笑了笑,說這並非多買一隻雞的問題。
隻要聽完雙方敘述,很容易能分辨出,這是誰家的雞。
林溪:“……”
還能怎麽辦,隻能是由著他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兄長忙著處理這些事,抽不出身管她了啊!
狩獵圍場已經布置妥當,今年狩獵比起往年更隆重了數倍。
周國和趙國簽訂下盟約不久,這次周帝集結群臣和軍隊,去兩國邊境狩獵。
倒不是僅僅為了打獵,為了威懾周邊他國。
借巡狩之名,行畋獵之實。
光是去狩場路上就得耗費十來日。
林溪每日馬車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睜眼就問這是哪條道?
太子留在京城監國,其他皇子,包裏平寧公主都在出行名單裏。
這不是巧了,林溪夢見的小說裏,也有這段劇情。
沈重霄在這次圍獵中,派人刺殺了端王,端王雖然沒死,一雙腿卻廢了。
腿腳不便的人,再無登基可能。
沈重霄這個陰陽人,還把刺殺的事栽在了太子頭上。
太子和端王本就鬥了許多年,沒了腿的端王徹底瘋了,隻想拉太子一起去死。
在端王不要命的反撲下,太子一黨異常狼狽。
—
狩獵當日,周帝為了仁君的名聲,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獵場僅圍南、西、北三麵,東麵留口。
宗族祭祀結束,皇帝了一眾百官依次進入了獵場。
周帝率先射禽,若射中必是吆喝聲一片。兩個皇子次發,再接下來諸將。
林溪看得有些百無聊賴,就這?
射箭打獵和大軍開拔是兩回事,你們這能嚇唬到誰啊?
國公府的嫡女嫁了個病秧子,明明是武將之家,她夫君卻隻能坐著看……
“林小姐,你的夫君能拉得動弓箭嗎?”有好事者,笑著問。
這句話落音,很多人饒有興趣看了過來。
不少人等著看笑話,眼下她反駁不是,不反駁亦不是。
林溪有點煩。算了,還是讓他們老實點,免得誤了後麵計劃。
她站了起來,走到禦史大夫身邊,笑容溫柔,輕聲地說:“我家也養了幾匹馬,不過我這幾匹肯定不如你的好看。”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禦史大夫卻突然坐直了身體。
治好了多年腰椎間盤突出。
林溪往前,去到侯夫人身邊,親昵道:“你家小廝挺壯的,若覺得吃力,我可以讓瓊樓送你藥膳補補,不過要收費的。”
這話可不興說啊!侯夫人本有些斜視,這會兒眼睛都瞪直了。
“侍郎夫人,你的兒子怎麽不像你夫君,倒像你的大伯。不要緊,反正都是流著一樣的血脈。”
侍郎夫人:“……”
此女竟能一臉淡然,說出如此聳人聽聞的話。
“你和兄長……哎,我懂你的!尊重祝福!不過小心身體哈!”林溪拍了拍這個大哥的肩膀。
分桃不少見!這斷袖還斷自己家裏的,那還是挺稀奇的。
走了一圈,林溪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說:“我生於鄉野,若不是被尋回,大概率是個鄉野村婦。”
林溪:“既是村婦,想說的話一定會說,也不怎麽有眼色會顧忌別人死活。
陸焰一臉真誠道:“為夫心中,夫人便是天上的皎皎明月!主要能讓夫人高興,無論做什麽,我都支持。”
眾人:“……”
這他娘的分明是威脅!不要臉的狗夫妻!
被約談的人起到快吐血。他們本來隻是想著看笑話,為何會被莫名其妙地拖下水。
現下還可能變成笑話?
踏雪猜到林溪幹了什麽,倒吸了口涼氣。
她告訴小姐這些秘聞,是讓她不要犯了別人忌諱。
不是讓她去威脅!
還有這個姑爺,也不是一個省心的。隻要能討好小姐,他什麽話都說。
踏雪扶額:“我要暈過去了。”
單武:“你暈過去也沒用,大小姐就這樣的人啊,你難道還不習慣?”
“閉嘴!”
本來還算融洽的氣氛,眼看就快要結成冰了。
被她警告的人,敢怒不敢言,甚至不能開口辯駁……
隻能大罵這人太無恥。
還沒被波及的,也不好開口相問。
誰知道會不會惹禍上身?
林彥從別處走過來,發現這邊氣氛尷尬到……仿佛要凝固了。
唯獨林溪不受影響,還很有閑情逸致的吃水果。
林少爺意外又不意外。小聲地問:“你剛才……是不是發瘋啦?”
作為第一個受害者,沒人比他更清楚。他姐不但打人很痛,說話也是不管不顧的。
別人都是一群人欺負一個,您這是單槍匹馬霸淩了一群人。
好好的日子不過,你惹她幹什麽?
林溪:“別亂說話。”
最近這個顯眼包過於乖覺,很有眼色知道遇事就躲。
看來還是打少了。
最多三年時間,她就要跑路。
即便她不跑……在場諸位待新帝上位那天,也得死大半。
得罪不得罪,也就無所謂。
沈重霄今日想用極小的代價,坐收了漁翁之利。
林溪嗤之以鼻,隻要她在,那位不要想有一件事能如意。
周帝如此多戲,平時又縱容兒子無度。
倘若真死了個兒子,眼淚那還不得掉得像斷線珠子。
嘖嘖,死兒子是大,也就沒心思亂點鴛鴦譜。
阿彌陀佛,隻要少一點良心,那會多一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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