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循騎著電動電車，載著妹妹莉娜，穿行在黑暗逼仄的隧道裏。

    “我們現在是去哪呢？”坐在後座的莉娜，不自覺抱緊了些，“是去警局找莉秀姐姐嗎？”

    “去警局的路上太危險，所以暫時沒辦法去找莉秀姐姐。”鄭循穩住車龍頭，“先帶你去找另外兩位姐姐，先避難保證你的安全。”

    莉娜乖巧地點點頭，便不再提找莉秀姐姐的事情。

    隻是那稚嫩的臉龐，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看到隧道裏麵漆黑如墨，微弱的車燈照亮一塊。

    比起天亮的外麵，這裏看起來似乎更加危險。

    鄭循發現身後的莉娜突然沉默，猜到她心底肯定有想不通的地方，便慢慢開導。

    “你是不是覺得外麵更安全，大白天什麽都看得清楚，路上喪屍也會少很多。”

    “嗯......我有點怕黑。”莉娜弱弱道，“但跟著警長叔叔後麵就什麽也不怕了。”

    “其實真正可怕的不是喪屍......而是人類。”鄭循說道。

    “真的嗎......?”年幼的莉娜暫時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明明說這話的鄭循也是人類。

    鄭循開始循循善誘，說道：“你仔細想想，圈養喪屍的是誰?”

    “是......樸奶奶。”莉娜如實回答。

    鄭循繼續追問：“那她還做了哪些事？”

    莉娜回憶這幾天的經曆，露出了糾結和痛苦之色。

    “她......害死了亮亮，還騙亮亮的媽媽。”

    鄭循追問：“她當時是不是還想騙我進屋？”

    “嗯......”莉娜重重點頭。

    “所以你當時想保護我，才示意我不要開槍，希望我離開那裏返回警局。”鄭循說道。

    莉娜再次重重點頭。

    她當時拜托鄭循帶話，本意就是提示鄭循離開危險之地。

    如果表現太過明顯，會引起樸奶奶警覺。

    尤其當鄭循掏出槍時，她立刻想到，樸奶奶就是靠槍聲吸引喪屍。

    隻要槍聲一響，喪屍便會跳上四樓，開始吃人。

    這便是槍吃人的由來。

    但莉娜沒想到，鄭循壓根不怕喪屍，甚至站在喪屍旁邊也毫無懼色。

    讓她幼小的心靈，產生了深深的震撼。

    即便強壯如韓東來這樣的大塊頭，遭遇喪屍也得落荒而逃。

    而鄭循還能抱著她，從容地控製住喪屍。

    跟在鄭循後麵，莉娜安全感滿滿。

    鄭循耐心解釋道。

    “樸奶奶雖然年老體弱，但心卻比喪屍壞多了。”

    “如果不是她，亮亮不會死，亮亮媽也不會死。”

    “喪屍雖然強大，還會吃人。”

    “但喪屍沒長心眼。”

    “隻要我們小心躲起來，避開它們，就不會受到傷害。”

    “可人卻不同。”

    “誰也不知道其他人長幾個心眼。”

    “就比如樸奶奶看起來那麽善良，也會縱容包庇自己的孫子。”

    “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莉娜點點頭，似乎聽懂了一些。

    鄭循敦敦教誨。

    “所以，你能相信的隻有姐姐，還有我。”

    “知道嗎？”

    “我知道......我最相信姐姐和警長叔叔了。”莉娜十分乖巧。

    鄭循滿意地點點頭，給小女孩做完心理建設。

    照這個程度下去，至少能穩住莉娜一段時間。

    讓她沒那麽著急去找莉秀姐姐。

    “以後有外人在的情況下，千萬別稱呼警長。”

    “這樣會引起壞人的警覺和敵意。”

    “我是便衣警長，在行動時需要保守秘密。”

    “而且不用喊我叔叔，我比你姐姐年紀還小。”

    “所以你可以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比姐姐還小......？”莉娜忽然十分堅定地點頭答應，“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

    “歐巴！”

    鄭循滿意地笑了笑，騎著電動單車，朝明仁公寓附近。

    他仔細盤算過安置莉娜的問題。

    直接送到女警莉秀身邊，這筆交易就變成了一次性買賣。

    這完全不符合末日交易商鄭循的行為準則。

    交易基本原則之一，就是要跟客戶建立並保持良好的交易往來，慢慢學會把一件生意做長。

    而且莉秀有了妹妹莉娜，身上軟肋就補上了。

    到時候想控製女警莉秀，乖乖聽話守在警局大樓，恐怕沒那麽容易。

    不讓她們姐妹團圓，鄭循也沒想過自己帶妹妹莉娜。

    家裏還住著一位工具奶。

    科學實驗探索，多少有些少兒不宜，帶在身邊很不方便。

    他不可能在外出行動時，把莉娜留在家裏，跟一具喪屍在一起。

    也不可能24小時，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娃娃跟在身邊，妨礙獨自行動。

    所以思來想去，送到林幼真那裏最好。

    一來是有姐姐們照顧，女生住在一起，很多事情更方便。

    二來林幼真雖然對男人脾氣臭了點，但照顧姐妹方麵還是沒話說。

    為了保護姐妹敢於跟喪屍搏鬥，在麵臨生死存亡危機時不離不棄。

    即便跟薑宰熙作對，也完全是看不慣薑宰熙那男子氣概作風。

    加上兩人在班級裏時常產生摩擦矛盾，才會有後來的果照事件。

    以她的性子，根本不會跟莉娜這樣乖巧的小孤兒計較。

    畢竟林幼真目前最恨的人，應該是他鄭循。

    不過恨也沒用，畢竟拿捏林幼真的手段還沒使完呢。

    “話說，好幾天沒去看看惡女了，也不知道她還活著沒。”

    “如果還在的話，還得看看有沒有深刻認真反省自己的過錯。”

    “今天正好出兩道題，考考她。”

    念及於此。

    鄭循擰動電動油門，加快了前進速度。

    明仁公寓。

    鄭循抱著莉娜，來到了公寓樓棟外。

    樓下街道一片蕭條景色。

    車輛橫七豎八的撞停，隨處可見腐爛的屍體，招來蒼蠅蚊蟲咬食，嗡嗡作響。

    衛生紙、塑料杯、廢電器等各種生活垃圾，隨意丟棄在地上，無人清理。

    行走在街麵上，蕭瑟之感撲麵而來。

    曾經被南韓譽為宇宙第一的國際化大都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陷入不可逆轉的衰敗。

    “歐巴，我可以去店裏拿兩件衣服嗎？”莉娜指向臨街服裝店鋪。

    臨街店鋪裏空蕩蕩的，偶爾可見一兩具喪屍，徘徊其中。

    “怎麽，衣服幾天沒換過了嗎？”鄭循知道她在樸奶奶那，天天擔驚受怕，卻沒想到連衣服都不敢換。

    “嗯......有點臭臭的。”莉娜扯住衣領聞了聞。

    鄭循笑了笑，轉身朝服裝店走去。

    順手拿幾件衣服，耽誤不了什麽事。

    選了一間比較大的女性服裝專賣店，進店後，把幾具男喪屍攆了出來。

    “你自己去選衣服吧，我在門口守著。”鄭循確認了服裝店裏沒有異常，便放下莉娜自己去挑選衣物。

    剛才在隧道應急地下室，給莉娜簡單處理了腳踝傷。

    “歐巴......我怕。”莉娜牽住他的衣角，懇求道，“而且我也夠不著貨架。”

    鄭循朝店裏掃視了一眼，全是女性衣物。

    五顏六色，內外兼有，有大有小。

    除了一些衣服在暴亂中散落，踩爛成染血布條。

    大部分服裝都掛在貨架上，整整齊齊，型號全麵。

    無奈，他隻好答應下來，陪著莉娜，讓她放心選。

    兩人推了輛車，在店裏晃蕩起來。

    琳琅滿目的服裝，都快看不過眼。

    莉娜倒顯得興趣十足。

    每次看中一件衣服，都會湊上前仔細比對半天。

    嚐試一番後，又規規矩矩放了回去。

    “莉娜，用不著這麽挑挑揀揀，想拿什麽衣服就拿什麽衣服。”鄭循笑著提醒道，“這家店所有衣服現在任你挑。”

    “真的嗎？”莉娜手捧一件粉色圓點小裙，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鄭循看到她受寵若驚的樣子。

    估計兩姐妹，應該是過慣了節約的日子。

    做警長又掙不到什麽錢。

    加上莉秀老老實實的性格，在警局毫無前途可言。

    靠那點微薄的工資，在韓國首爾生活，實屬最底層的一群了。

    就跟他一樣，為了維持日常學習生活，還得靠參加臨床試劑賺點外快。

    鄭循隨手把莉娜比對過的衣服，統統扔進了車簍子裏。

    都喪屍末日了，還講什麽客氣。

    衣服這種東西，又不是食物那樣的消耗品。

    隻要願意，每天都可以換新的。

    兩人走著。

    鄭循忽然想到，待會兒要見林幼真，還得準備點交易條件才行。

    作為堅守等價交換原則的末日商人，時時刻刻牢記為客戶帶去最豐厚的交易條件。

    記得上次她脫衣時，襯衫短裙都沾了血汙。

    加上逃跑求生時激烈運動，身上衣服肯定臭了。

    要想換掉髒衣服，自然就產生了交易需求。

    眼下這些新衣服，就是不錯的交易條件。

    鄭循停下腳步，望向貼身衣物購買區。

    “她穿的什麽顏色和型號來著......？”

    仔細回憶了一陣。

    “黑色蕾絲邊的吧。”鄭循也不太確定，“可惜沒拍照，不然就可以根據照片挑了。”

    鄭循帶莉娜到試衣間，確認裏麵沒有喪屍後。

    開門讓她自己進去換衣，把門鎖好，合身的話就帶走。

    莉娜乖巧地點頭答應，抱著一大堆衣服，進入了試衣隔間。

    鄭循走進貼身衣物區，巡視貨架上的衣物。

    “這件看起來挺好玩的。”他隨手拿起一件顏色款式比較符合的罩子，放在手掌上比對，“會不會太小，罩不住啊。”

    他清楚記得，那麵團分量，絕對不容小覷。

    扔掉罩子，繼續尋找更大型號。

    轉了一圈，光憑看，完全確認不了款式型號標碼。

    “多帶幾件上去讓她試試？”鄭循皺了皺眉，“她搞不好會以為我是個變態吧。”

    他嫌麻煩。

    正愁思著，目光突然被一件東西吸引了。

    “對了，怎麽把這個忘了。”

    看到店鋪中間，擺了一排人型模具，瞬間有了主意。

    人形模具型號，從瘦到豐應有盡有。

    隻要把衣物罩上去看看，再摸一摸，比對一下當時的手感。

    基本就能確認型號和款式了。

    鄭循打了個響指，隨即挑選了一堆貼身衣物，推著購物車來到了模具前。

    “不對......這個手感偏小。”鄭循挨個用手感受模具，比對手感。

    這不比不要緊，一比愈發驚奇。

    “竟然有這麽大？”鄭循看到模具大小，已經抵達d級，震驚了。

    “好像比這個還大一點，可下一對型號又太脹手了。”鄭循再次確認，應該介於d級和e級之間。

    鄭循發出了感歎。

    “在人均黑科技的南韓，能自然成長到d級強者，真可謂天賦異稟。”

    “更何況才剛滿十八，未來著實可期。”

    “幼真姐啊幼真姐，你至少也得活到成長為e級強者的那一天吧。”

    鄭循開始給模具套衣物，總算挑中了幾件大小款式合適的，全部裝進了包裝袋裏。

    “就先拿這幾件吧，還得拿點裙子外衣什麽的。”他看到袋子裏的戰果，非常滿意，“還有另外一位女孩，真希吧？”

    他沒試過真希的大小，估摸兩姐妹身材差不多，幹脆都裝了同樣大小款式。

    沒多久，莉娜試完了衣服，兩手各提著一大包。

    她看到站在門口等候的鄭循，手裏也提了一大包衣服。

    “歐巴，你也選了衣服，是給兩位姐姐帶的嗎？”

    “嗯......隨便挑的。”鄭循敷衍過去，“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兩人走出了店鋪，繞到明仁公寓後門進入。

    鄭循一手提著服裝袋，一手抱著莉娜。

    環形廣場兩側的綠化帶，仍舊是老樣子，一些喪屍潛伏在裏麵，發出細細嗦嗖的聲音。

    兩人來到三樓，放眼望去。

    三樓過道裏，在靠裏麵的一間店鋪前，站著一具搖搖晃晃的男喪屍。

    “跑得隻剩一具了麽？”鄭循有些詫異，當初抓來到的幾具，現在就剩一具了。

    他抱著莉娜走近了看，發現男喪屍長滿絡腮胡子，是位中年大叔。

    正是上次鄭循特意安排在這裏的喪屍。

    懷中的莉娜，看到喪屍大叔，也不像之前那樣害怕。

    因為她知道，隻要在鄭循懷裏，就是安全的。

    “歐巴，你認識它嗎？”莉娜見鄭循盯了一陣，有些好奇。

    鄭循點點頭，說道：“嗯，以前麻煩過它一些事情，其他的都跑了，就隻有這位還在堅持。”

    “哦，那大叔曾經也是好人吧。”莉娜感歎。

    “也許吧。”鄭循放下服裝袋，掐住喪屍的脖子，推到窗戶邊，“老哥，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休息。”

    喪屍從三樓窗戶墜下，發出“嘭”的一聲。

    鄭循掃了眼，確認三樓沒有其他喪屍，準備叩響‘美人美甲’的房門。

    “兩位姐姐住這裏避難嗎？”莉娜好奇地問道。

    “嗯......你待會兒就能見到她們了。”鄭循抬手叩門。

    咚咚咚

    鄭循知道她們還在裏麵。

    這一次，門開的很快。

    布滿抓痕的木門直接打開，毫無遲疑和防備。

    林幼真站在門後。

    依舊是那副好看的冷臭臉，麵無表情地盯著門外的鄭循。

    像是早有預料他會來，所以才這般放肆開門，不像上次那樣小心翼翼。

    兩人彼此對視。

    沉默片刻。

    彼此都知道對方曾經做過什麽。

    卻又默契選擇閉口不談。

    “姐姐好。”

    一道銀鈴般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莉娜乖巧地先打招呼，說道:“我叫莉娜，今年七歲......”

    “莉娜......”林幼真眼神微動，這個熟悉的名字，似乎讓她有所觸動。

    她看到鄭循懷中的莉娜，還有手中袋子。

    瞬間意識到什麽，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她主動讓開了身位，毫無感情地說道：“到隔壁談。”

    鄭循看到林幼真讓出身位，便放下了莉娜。

    房間裏，端坐著體態成熟的美麗姑娘，朝鄭循報以微微恬笑。

    鄭循知道她就是先前發燒重病的女孩—真希。

    真希此刻臉色，已經比之前好多了，隻是唇角失血，略顯蒼白。

    鄭循招呼莉娜先進屋，叮囑道：“那位是真希姐姐，要好好聽話知道嗎？”

    莉娜點點頭，乖巧的進了房間。

    林幼真退出房間，重新合上門，朝隔壁走去。

    鄭循看到她高傲的倩影，邁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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