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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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厭剛進宮便從天後那裏得知了消息,燕州叛軍發生了內亂,其原本的首領裴梟被下屬暗害,而後幾個勢力較大的將領之間為爭奪主權又發生了火並。
    裴梟被下屬暗害?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安厭覺得這一切發生的有些怪異。
    “已經傳令,讓吳世威全力進軍,七日內肅清燕州城!”天後說道。
    “這裴梟真是被下屬殺的?”安厭不由詢問。
    “具體緣由尚不清楚,要等派出的諜探回來。”天後道。
    不過,經此一事,吳世威已沒了遲不進軍的理由,再要推諉拖戰,也說不過去了。
    安厭起初本也想著讓玄儀真人動用一些外邊的力量,將裴梟暗殺了,這樣那些叛軍必然也會群龍無首、潰不成軍,這下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早朝結束,安厭去了趟紫蘭殿。
    “燕州的叛軍首領裴梟死了。”
    “我已經知道了。”玄儀真人卻道。
    安厭不由奇怪,問:“你從天後那兒得知的?”
    玄儀真人遞來一枚玉簡,安厭伸手接過,然觸及的一瞬,腦海中便響起個聲音來。
    “禍害已除,全力施行。”
    安厭驚疑道:“你派人做的?”
    玄儀真人搖頭:“是有人自己做的,眼下的玄唐不適宜內亂,擋了太多人的路。”
    “什麽人?”
    “我此前知會了一些人,是他們在做這些事。”
    “他們都是修士?”安厭又問。
    玄儀真人緩緩說道:“這偌大玄唐,看上去的確是天材地寶取之不盡,修士稀少,彼此之間便無需爭鬥,但人的資質根骨是有限的,一個人先天所沒有的東西,後天也極難補上,那些活了幾百歲的人,看不到前路,才需要一場翻天覆地的大變動,在這混亂中尋求機緣,等向更高處。”
    安厭無言,許久才道:“混亂是階梯。”
    “不錯。”玄儀真人頷首道,“但在此之前的混亂,反倒有可能壞了大事,他們會自行除去這些阻礙,無需我們出手。”
    安厭長舒口氣,隨後失笑:“看來,三界關一事,在玄唐修煉界已是各方矚目了,但參與者多了,你不擔心最後事情會不受我們控製嗎?。”
    “我玄真是玄唐唯一道統,那些人不過是些閑野散修,有自己私下開宗立教的,可又哪比得上我幾千年的傳承。”玄儀真人淡然道。
    “最為關鍵的,我們有天後,他們隻能依附於我們,才能有湯喝。”
    #
    傍晚,安厭先去了相府。
    餘驚棠並沒回來,聽王貴說是去了聞人府上。
    安厭便在書房靜心等候,隨手拿過一本書來,一邊喝茶一邊翻閱。
    天色很快黑了下去。
    “聽說伱今日很少去文棠閣了。”餘驚棠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安厭放下書籍,施了一禮說道:“侄兒在家裏也常看書。”
    餘驚棠輕輕頷首:“即便入仕,也莫要荒廢了文學之業,回頭我讓王貴再送你幾本書。”
    “侄兒謹記。”
    餘驚棠走到主位上坐下:“你有什麽事?”
    安厭上前給他倒了杯茶,問道:“伯父去嶽父家裏,是因為燕州之事嗎?”
    餘驚棠神色一頓,沉吟道:“不錯,怎麽了?”
    “伯父知道那叛軍首領裴梟是如何死的嗎?”
    餘驚棠緩緩搖頭:“已派人去查了。”
    “是天後做的。”
    “你說什麽?”餘驚棠猛地抬起頭來。
    “是天後私下派人,暗殺了裴梟。”安厭注視著餘驚棠,平靜地說道。
    餘驚棠目露驚異之色,看向桌子上的茶杯久久難以回神。
    他神色變換,許久問道:“此事,你是如何知曉的,天後沒避諱你?”
    安厭則說:“是天後親口告訴我的。”
    “……”
    安厭繼續說道:“天後之意,便是借我之口告訴伯父,天後還讓我問伯父,若申屠贏倒台,伯父可有接替他的人選?”
    然而讓安厭意外的是,餘驚棠聽聞此話後卻毫無欣喜之意,反倒是有些無力地倚坐在了座位上,神色怔然。
    他左右思慮一番:“伯父?”
    餘驚棠看向他,愣愣地問:“天後,真是這樣說的?”
    安厭心緒急轉,繼而輕輕點頭。
    餘驚棠沉默了下去,不再言語。
    安厭問:“伯父,不開心嗎?”
    餘驚棠長舒口氣,隨後扯了扯嘴角,冷硬的臉上而今看上去愈發滄桑。
    “開心,我為什麽不開心?”他淡然說道。
    “申屠贏驕奢淫逸、擁兵自重,天後若有此心,利國利民!”
    安厭便問:“那我該如何回複天後?”
    餘驚棠靜默了會兒:“……且等,等燕州叛……”
    他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隨後對安厭道:“你明早進宮之前,來我這裏一趟……我再給你答複。”
    “……是。”
    “你先回去吧。”餘驚棠擺了擺手。
    “侄兒告退,伯父早些歇息。”
    安厭躬身退去,離開書房後心裏還在思慮。
    為何申屠贏要倒台,餘驚棠看上去卻並不那麽開心?
    明明之前還在謀劃著此事,難不成還在念及舊情?
    但不論如何,玄唐的兵權,安厭必須要把控在手裏,或者讓餘驚棠握住,這是最為穩妥之事。
    不然未來即便打開了三界關,仍會有無法預估之事。
    第二日一早,安厭正欲出門時,見相府的總管王貴來家裏了。
    “安少爺,這是相爺給您的。”
    王貴恭敬地遞上一個信封。
    安厭拆開一看,上麵隻有一個簡單的名字。
    江廷。
    安厭認真思索一番,想起這人是餘驚棠正妻江氏的娘家長兄,當初江氏的侍女明蘭,便是此人幫著處理的。
    江廷官職不高,不過蒙祖蔭,也有著三等公爵位,且還是武人世家。
    “勞煩王總管回稟伯父,就是侄兒知道了。”安厭收起信封,對王貴說道。
    餘驚棠心裏是怎麽想的,安厭也不知,但現在看來也是同意了。
    他和聞人雲諫要扳倒申屠贏是有難度的,但加上現在的安厭就不同了。
    浮鸞殿內。
    “你要讓申屠贏下台?”天後驚異地看著安厭。
    “為……為何?”
    “打開三界關之前,兵權必須在我們手裏。”
    天後愣愣道:“可是,我的旨意,他不會忤逆的,我要打開三界關,要做任何事,他也都會遵從並支持。”
    安厭卻道:“兵權不在手裏,終究不是穩妥之計,他現在是不會抗旨,難保以後不會生出什麽異心來,三界關一旦打開,這天下可就變了。”
    “可……可是……”天後還想說些什麽,卻在麵對安厭時一時有些詞窮。
    她從床榻上起身,走到了一側,背對著安厭。
    “怎麽,你不願意嗎?”安厭上前一步,質問道。
    “……”
    天後沉默許久,才又道:“申屠贏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那麽容易讓他下台,反倒會引起他的那些部下的反撲。”
    “可以先讓我伯父的人一點點去替代他的人。”安厭說道。
    “倘這朝堂成一家之姓,下麵的臣子也會變得百無禁忌。”天後則道。
    安厭平靜道:“黨爭總有一方失勢、一方得勢的時候,未來之事未來再行他計便好,現在要做的是收回兵權。”
    天後轉過身來看他,美目中有光波流轉。
    “你……真不能容他嗎?”
    “你不舍得?”安厭凝眉問道。“你和他之間,莫非有什麽特殊關係?”
    “胡說什麽。”天後搖頭,“申屠贏對先帝的忠心,千古無二。”
    “先帝已經死了。”
    天後卻驀地有些悵然。
    安厭凝眉思索一番,道:“當初申屠贏推薦吳世威為將時,你知道這一切背後的算計,卻仍同意了,你身為天後,竟拿一州百姓的生死當兒戲!”
    “……那裴梟想成大事,便不可能做傷民之事。”天後眸光輕動,緩緩說道。
    安厭冷嗤:“天後還真是體恤臣子啊,那死去的兵士呢?”
    天後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申屠贏手下的人,是有些囂張跋扈,但他不該是這樣的結局……我可讓他交出兵權,歸還於我,再讓他下野。”
    “怕隻是鎮國公的名頭,便能號令天下軍隊了,這樣的人我如何能安心?”
    “……”
    天後無言,浮鸞殿歸於寂靜。
    #
    紫蘭殿內。
    “你想的有些簡單了。”
    玄儀真人對安厭說道。
    “申屠贏此人,天後對他太過放縱,到了現在,即便是天後加上餘驚棠也難以將他扳倒,他在朝中的勢力受到半點損害,即便申屠贏不做什麽,他的那些手下也不會答應的。”
    安厭皺眉道:“總有機會的,我們也不急於一時,我伯父勢力同樣不小,慢慢將其蠶食掉就好。”
    “朝中人不是傻子,天後一旦有動靜,發生了什麽他們必然能猜的清楚,倘若天後和餘驚棠真站成了一隊,便是去逼申屠贏去反。”
    安厭沉吟道:“申屠贏會反嗎?”
    玄儀真人緩緩說道:“申屠贏會不會不重要,他的那些老部下會反,申屠贏還有兒子,甚至到時候,申屠贏的命都不重要了。”
    安厭皺眉思索起來。
    “你看錯了一件事,不是申屠贏依仗天後才有的今天的位置,是天後依仗申屠贏才能坐朝十餘年,這朝堂上看似黨派分明,無非是申屠贏、餘驚棠、裴士鶴,你又怎知沒人心向長安那邊呢?”
    還有,是真的還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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