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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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嘉二年561年)十月,霍州西山蠻率部落內
    前時,陳帝為酬貞毅將軍程文季破新安郡之功,恢複太子步兵校,以之為太子步兵校尉,以所領部曲精銳數百充任
    此時,又令其募西山蠻並江北流民精壯數百,以充實校
    太子步兵校製屬東宮,而東宮宮城早在梁末侯景之亂時,便因戰火化為廢墟,南陳草創,東宮建築至今未及恢
    是以陳帝以新設太子步兵校暫駐於東宮舊址,又命匠人起屋舍,為其營
    太子伯宗雖居台城永福省中,亦常臨其營,以為撫
    十一月,建康初
    東宮故址,太子步兵校
    待過了年關,便算虛歲十一的陳伯宗,由於每日留心運動,加上營養充足,個頭竄得很快,看上去已若十三四歲的少
    隻是快速的生長加之每日於院中的跑走,令他少了些江南士人的白淨,多了幾分軍旅之人的黑
    也多虧了這般形貌,令他與這群兵士間多了些親近,數度賞罰之後,他竟也得了幾分士卒之
    “少卿,你久在都下,而今營事已畢,且與孤同遊淮上如何?”
    今日陳伯宗與程文季同為步兵校中的千餘士卒發了寒衣,見時辰尚早,便有意邀這位自己的親兵統帥同遊建
    一來示之以親厚,二來他雖穿越兩載,每次與陳蒨出宮,卻皆是出建康北門,是以玄武湖畔的貧苦人家他已見了不少,秦淮河畔的富貴繁華,卻是未曾目睹過
    “臣遵”
    程文季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乃是如今為陳國鎮守江北,守禦國門的左衛將軍程靈洗之
    程靈洗性嚴急,能與士卒同甘苦,程文季承其父風,寡言語,撫士卒,又用心於事,頗有良將之
    於是二人換布衣,出建康城東建春門,先至青
    青溪自北向南,溝通玄武湖、京口大道與秦淮河,是為建康水路要
    前梁大同年間535545年)南朝全盛之時,其上號稱舟船晝夜不絕,可見繁
    而今建康戶口凋敝,三吳人口亦稀,是以商旅大減,極目而眺,青溪之上唯見駁船十數艘,兩岸亦隻草屋數十,倍見蕭
    二人行至岸側,但見水畔白雪堆疊,而溪水清澈,若可照
    不遠處,忽有歌聲響
    “日暮風吹,葉落依”
    “丹心寸意,愁君未”
    那歌聲靈動,甚為悅
    歌者顯是個妙齡女子,聲色惑
    陳伯宗見程文季麵上似有意動,便引之同赴歌聲來
    但見得前方垂柳之後,有渡船一
    那渡船上有拱頂覆草席,形製頗似陳伯宗前世江南常見的烏篷
    其船首之上立一老叟,船尾之處坐一少女,俱是蓑衣鬥
    “女郎歌者為何?”
    程文季在岸側遙對舟上那少女發
    那少女眉目清秀,顯是未曾慮到這大雪之日還有行路的旅人,忙止了歌聲,隻是麵色微紅地側臉躲過程文季的目
    “鄉野鄙音,郎君勿”
    “二位郎君可是要往淮”
    那老叟施禮作聲,手中船槳翻動,舟船已是到了二人近
    “老丈,方才女郎所歌,可是那青溪小姑”
    陳伯宗見程文季的目光還在追著那少女,便自與老叟聲
    “正是,郎君博”
    老叟看出這二人氣度不凡,恐非常人,但他在這青溪之上行船數十年,各樣貴人,見得多了,是以言語間亦是不卑不
    “郎君若欲往秦淮岸,當給錢五”
    “若欲納此女為婢妾,當給錢十”
    “若願娶之而奉吾老邁,則四海五湖,老朽願為郎君盡渡”
    老叟這話卻是對程文季說
    程文季不答其
    “大父!”
    那少女對祖父輕呼,聲音清脆動
    見得程文季癡態,老叟已經有些後悔今日帶著孫女出門了,隻硬聲出言
    “老朽曾為皇帝負鴨、米,郎君慎勿逼之”
    陳伯宗聞言一驚,方才他已有意購下此女,以收程文季之心,卻不想這老者竟是昔年與陳武帝及陳蒨共抗過齊軍的老
    一時間,他的心內竟有些猶
    “老丈勿慮,吾隻是,前時與女郎稍有因”
    程文季忽地恭聲出言,令老叟與陳伯宗俱是有些錯
    “女郎曾於西州城下貿絲否?”
    “可還識得此物?”
    程文季將身上的蓑衣掀開,露出手腕上的一串貝
    “程郎!”
    那少女見得貝珠,竟是驚呼出
    ————
    自青溪中橋浮舟南下,能見到青溪東岸有兩座城
    在秦淮北者乃東府城,曾為揚州治所,毀於侯景,而今城牆破敗,人煙稀
    在秦淮南者為丹陽郡城,雖規製稍小,但未毀於兵戈,如今是南陳中軍在建康周圍的駐地之
    行船至丹陽城側,便算是入了秦淮
    秦淮河畔,有諸多商
    船過驃騎航,眾人於秦淮南畔登岸,由程文季領著進了一間食
    “孤願為程卿與女郎媒之,老丈以為如何?”
    前時在舟上,陳伯宗二人已自曝了身份,此間陳伯宗也不遮掩,有意成人之
    “老朽今日得再見天顏,已是三生之幸,程將軍佳婿也,老朽願從殿下”
    老叟叩首以謝
    ————
    秦淮河畔素來是建康都下的繁華之地,便是十餘年來,數遭兵禍,而今仍是商旅不
    是以陳伯宗由這一路來的見聞,對於建康民間的狀況,心中大略也有了些計
    而今這秦淮之表,人口當還有數萬之眾,合建康城下及周邊鄉邑,整個建康的百姓估計還是有不下二十萬口
    雖隻若前梁全盛時二十八萬戶的冰山一角,卻亦是要好過自己在左民尚書處查得的戶籍賬冊之數太
    若依左民尚書賬冊,整個都下不過戶二萬,民十一
    南朝民間隱戶多矣!
    思及此處,陳伯宗不由在心中暗歎
    隻是於這隱戶問題,現下他亦無甚解決之
    畢竟按照方才他從那渡船老叟處聽來的消
    而今在籍之民,所受稅賦極重,除納田賦外,還有以布匹和錢幣形式征收的人頭稅,而地方官府亦有各種雜賦,勞
    大略算之,亦知若一人在籍,每歲大半之勞皆要歸於朝廷賦役,是以隱戶多,而實戶
    在如今官府的盤剝力度下,一切清查隱戶的行動,實與殺人無
    不提別處,那位方才將程校尉迷得神魂顛倒的少女,便是個黑
    問其緣由,其家隻老叟一人泛舟為業,若令著籍,稅賦一至,恐其祖孫不能自存
    食肆內,陳伯宗冥思良久,倍覺肩上擔
    不多時,外出采買程文季也終是同那位名為沈月娘的女郎回到了館
    你們的大事,可算是定下
    陳伯宗望著白雪飄零中,沉默西流的秦淮
    望著遠處皚皚一片的朱雀大航上行色匆匆的旅
    在心中低語
    可我的大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