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還得是欣菲小姐！”
    名為商傑的學員，大口喘氣，從樹上爬下來後，依舊是驚魂未定。
    “就是，我們也沒招惹它，這蠻牛豬上來就是胡衝亂撞，足足幹倒了一排樹木，發什麽瘋啊！”
    另一個叫做淩飆的學員，領著一男一女，從另外一棵樹上爬下來。
    跟隨在它們身邊的契約眷靈，一頭是「齒甲蟲」，蟲甲上坑坑窪窪的，到處是牙印。
    一頭是瘸著腿的「藍獅」，大門牙少了一顆，原本還算威武的樣貌，跌落穀底。
    還有一頭盤旋半空的黑羽燕，頭頂光禿禿的，不知道被什麽怪物燒掉了絨毛。
    照理還有一頭「彈弓花」。
    但夜寒君沒有找到，懷疑狀態不佳，早就被收進了契約空間。
    “原地休整，抓緊時間給眷靈上藥！”
    暴力擊殺蠻牛豬的王欣菲，狀態根本不好。
    如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不對獵物痛下殺手，就會被獵物反噬。
    短短三天時間，王欣菲怎麽可能從一個殺紅眼食肉兔都要猶豫幾分的眷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夜寒君能看到她在努力調整呼吸。
    但眼底裂開的血絲，還有那根連續繃緊卻得不到放鬆的神經，想來光靠調整，隻能緩解，不能治本。
    王欣菲——距離成為一個合格的狩獵者，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要我說，欣菲小姐，我們是不是太激進了一些……”
    “契約眷靈都受傷了，再拚鬥下去，恐有生命危險啊！”
    得到休息的指令，淩飆、商傑、孫侯兵、林玥，三男一女都是如釋重負的表情，恨不得攤在原地，擺爛到底。
    “是啊，欣菲小姐，你是賽馬騎士，身體素質比我們強，體力也比我們好，搭配盔甲馬的戰鬥力，也遠遠比我們出色。”
    先是孫侯兵，然後是淩飆。
    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都在告饒道：
    “而我們，一個e級的魔法學徒，一個f級的斥候、一個f級的歌者、一個f級的繩索師……”
    “契約眷靈全部是泥塑小成，我們實在沒有能力跟上您的步伐，始終和您並肩作戰啊……”
    一旁的商傑、林玥，瘋狂點頭。
    很顯然，隊友說的話、吐的槽，同樣是他們的心聲。
    王欣菲沉默不語，坐下的盔甲馬，不安地踢踏著蹄足。
    半響，略顯沙啞、但是更加冰冷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傳出：
    “你們要是沒有戰鬥能力，今天就躲進山洞裏。”
    “我給你們更加精良的恢複藥物，給伱們一整天休息的時間，想來能恢複到八成以上的狀態。”
    “那你呢？沒記錯的話，你這兩天也沒睡好……”
    林玥糾結了一下，弱弱建議道：
    “欣菲小姐，要不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別逞強了……”
    “導師都說了，試煉重在體驗，沒必要逼著自己提升強度的……”
    “我的事，你們就別管了。”
    王欣菲冷冷道：
    “我還有一戰之力，遠沒到停下的時刻。”
    “我會繼續狩獵、繼續尋找硬幣。”
    “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擠進前二的排名。”
    “如果運氣好，向著第一衝刺，也不是沒有可能。”
    “哎……”四名隊員愁眉苦臉，有心相勸。
    可看到王欣菲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眉眼，湧到嘴邊的話，全部吞進肚中。
    “噅噅？”
    盔甲馬低頭舔舐蹄子上的傷口，餘光忽然發現一抹黑影，下意識側過頭來，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嗯？”
    王欣菲頓然警覺起來，強行掃空眼底的疲憊。
    如劍般鋒利的眸子，隨之投落。
    “是你……”
    看清黑影的身份，王欣菲為之一愣。
    那還沒有上升到頂點的戰意，戛然而止，隨後緩緩溢散。
    對應的，一身的鋒芒藏於眼底，不再刻意對準黑影。
    “有點巧，還沒到試煉最中心的區域，在這就匯合了……”
    夜寒君對視著王欣菲的雙眼，似笑非笑。
    光是握住長槍，指關節都要用盡全力。
    這位欣菲小姐，無論是心理壓力還是身體狀態，似乎都接近極限了。
    就是不知，她還能硬撐多久呢？
    些許的玩味之色，這一次被他很好的掩飾下來。
    王欣菲皺著眉頭，對於夜寒君的出現，抱有極大的意外。
    “寒助教？”
    “竟然是寒助教？”
    淩飆、商傑、孫侯兵、林玥，看清人影之後，或驚或喜，神態不一。
    其中以林玥最為心思活絡，張望了半圈，看不到其他人影，一臉奇怪道：
    “誒？寒助教，和你一起的四個人呢？”
    “他們在其他地方狩獵。”
    夜寒君搖頭，坦然道：
    “你們狀態太差，確實應該好好休整一下。”
    “是吧是吧？連寒助教都這麽覺得！”
    聞言，林玥的語氣激動起來。
    她看向夜寒君的眸光裏，摻雜著不少仰慕之色。
    轉而望向王欣菲，麵露期待，似乎想拿這一點進一步勸說。
    “誒？”夜寒君無所謂一笑，“我隻是偶然路過，無意冒犯。”
    “你們不用聽我的，應該和你們的隊長商量。”
    “祝你們好運吧，我回去了。”
    話落之時，夜寒君擺了擺手，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叢林之中。
    第三小隊的五個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少頃，商傑試探著詢問道：
    “我記得……寒助教是六隊的隊長。”
    “看他的樣子，身上好像沒有破損的地方。”
    “你們說，他是攜帶了額外的衣物，還是說，迄今為止的三天，他甚至沒有受過傷？”
    “不至於吧……”林玥縮了縮脖子，有些敬畏道：“如果是後者的話，差距也太大了……”
    “不好說，根本看不透這個人！”
    淩飆坐起身來，歎了口氣：
    “別忘了，他的年齡和我們差不多，位階也是初始的第1位階，卻是滄海閣這麽多年來，第一個打破規矩招收的助教。”
    “現在，他竟然一個人遊蕩在試煉場地，一副遊山玩水非常隨意的樣子。”
    “而我們，這麽多雙眼睛，竟然都沒有看到他的契約眷靈。”
    “我想隻有幾種可能比較貼近事實，他的契約眷靈興許擅於潛伏，以我們的觀察力，根本找不到。”
    “可這個說法，和導師提到的契約眷靈‘弱’，似乎有些衝突吧？”林玥不解。
    “誒，還是別去猜他了……”
    孫侯兵撓著頭，誠懇道：
    “他的身上，纏繞著數不清的神秘光環。”
    “越是抽絲剝繭，越是覺得，此人深不見底。”
    “欣菲小姐，我看呐，我們沒有必要和他去爭第一。”
    “能打敗劉信和黎景明那兩隊，心裏都沒底，貿然逾越目光，去窺探這樣的人，到頭來，受打擊的還是欣菲小姐你啊……”
    淩飆、林玥、商傑，像是被一語戳中心髒，一個勁附議。
    而騎坐在盔甲馬上，不知何時背對四人的王欣菲，玉容上閃過一絲茫然。
    她低下頭，看著虎口開裂的手掌，又看著坑坑窪窪的銀甲，頓了又頓，最後輕語道：
    “這蠻牛豬，你們想辦法拖走，今天的晚餐就吃它吧。”
    “我……也會短暫地休息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後，我會外出狩獵，繼續磨礪自身的生存技藝。”
    “到時候，你們抱團守在山洞裏，實在碰到無法應對的危險，我允許你們動用煙火尋求導師的支援。”
    “太好了！”林玥欣然而笑。
    淩飆、商傑、孫侯兵三人，也跟著露出笑容，緊繃的情緒漸漸舒緩。
    ……
    另一邊。
    離去的夜寒君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腳步沉穩有力，神色不慌不忙。
    午後的陽光越過婆娑的樹影，繼而照耀到他那黑色的鬥篷之上。
    伴隨點點金斑閃爍，他那如山嶽一般挺拔的背影，在這荒無人煙之地，越發高大。
    “吼！”
    一頭矮腳象轟隆隆衝了過來，夜寒君雙目一凝，左手手腕頓時亮起鵝黃色的契約印痕。
    對方的位階，泥塑大成。
    這種皮糙肉厚、生命力異常強盛、沒有明顯弱點的眷靈，正是現階段最不願碰到的敵人。
    要用匕首捅死，或者讓花燭一拳拳打死，嚴重的吃力不討好。
    於是，下達幾個命令，夜寒君配合花燭戲耍矮腳象。
    等到它發動衝撞，狠狠撞在一棵最為粗壯的樹幹上，陷入短瞬間的暈眩後。
    夜寒君回收花燭，迅速逃走。
    他從茂密的灌木叢裏鑽出去，沿著一條更加陡峭的小路縱步狂奔。
    足足十分鍾後，夜寒君停下步伐，倚靠著一塊岩石，劇烈喘氣。
    “大人，其實還是有可能殺死的。”
    “稍微花點心思，利用斜坡讓它摔一跤，隻要能讓它翻身倒地，我們就有機會以更快的速度殺死它。”
    “你以為，我在意的是矮腳象？”
    夜寒君的嘴角，挽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
    而後，這份笑意收斂，超靈性百分百激活，瞬間擴散到周身三百米，一遍遍掃視，一遍遍巡查。
    良久，夜寒君頷首，右手端住下巴，像是在詢問自己似的，輕聲自語道：
    “會是……誰呢？”
    “靠近第三小隊的第一個照麵，我就感應到一束飄忽不定的目光，於幽暗深處窺探於我……”
    “當我離去的時候，他，亦或者她、它……似乎尾隨了一段距離……”
    “什麽？！”
    花燭背後的蠍尾悄然豎起，一瞬間進入戰備姿態。
    “別緊張，在我們逃離矮腳象的時候，那束目光並沒有跟上來，而是掉頭返回第三小隊的位置。”
    麵露思索的夜寒君，心電如念，排查篩選著所有的可能性，緩緩道：
    “我能確認，那股陰暗的氣息，不可能是任何一個助教，亦或者是童煊、枝正青。”
    “‘他’也沒有任何的殺意、惡意，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旁觀者，無聲無息看了我一會，然後就默默離去了。”
    “能屏蔽所有人的感知，猶如影子一般窺探大人，此人，或者此獸，實力一定很強……”
    花燭肅穆的表情，足以道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這一點沒錯。”
    夜寒君輕點下巴，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估摸著，應該是第3位階。”
    “不是助教，不是導師，試煉場裏，隱藏著另一位身份未知的強者。”
    “這場試煉，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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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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