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惹誰不好,非要惹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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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鍾?”
    淩厲摸了摸後腦勺,“他整天在遺跡邊上晃蕩,滿眼都是陣紋的符號。”
    “即便是天塌下來,恐怕也無法動搖他的癡迷與狂熱。”
    “正好。”夜寒君微笑,“對於陣紋,我也有些許的見解。”
    “與他討論討論,他一定開心。”
    “喂喂喂!”
    霸爺踩著重甲飛熊的肩膀,不耐煩道:
    “真當藍蛙國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本大爺可是聽說,你在邊境戰場不辭而別,留下一堆爛攤子讓人擦屁股!”
    “今日這是怎麽了,莫不是見到舊皇城有好處撈,忍不住過來湊熱鬧??”
    “霸爺,你在挑事?”
    淩厲猛地轉過身來,壓迫性的目光直射霸爺。
    王鱗不適合硬懟,他卻是不怕。
    然而,霸爺輕蔑一笑,圓溜溜的瞳仁反瞪回來:
    “你是泥腿子啊?本大爺跟你說話了嗎?”
    “少拿身份壓我,頂級學府的副院長很了不起嗎?拳頭大才是王道!”
    “不錯,拳頭大才是王道。”
    夜寒君旁若無人,輕輕拍掌,掌聲清脆。
    他掛著淡淡的笑意,越過孫琳的保護,人畜無害地朝前走去:
    “可惜,這位霸爺沒有良好的自我認知能力,還需外人幫忙清醒清醒。”
    “哦?”霸爺嗤笑,輕蔑不減:“好大的口氣!”
    “霸爺縱橫巨蛙池沼的時候,你還在媽媽的懷裏喝奶呢,你是想教本大爺做事,還是想分享你的奶奶,讓本大爺也喝上兩口?”
    此言一出,梁水本能地皺起眉頭。
    陸續趕來的幾位大貴族,卻是饒有興致看起熱鬧。
    惟有孫琳驟然色變,拉著王鱗往後狂退。
    “哎?”
    王鱗正覺得怒火上湧,忽然被拉走,湧到嘴邊的話頭吞回肚中。
    他困惑不解,沒等探尋的目光落在孫琳的身上,刺骨的寒意穿透軀體,凍得他渾身哆嗦。
    “這三年來,膽敢侮辱我的母親,你還是第一位呢……”
    夜寒君喃喃,漆黑眸光裏泛出寒潭一般的死寂。
    下一秒,印痕閃爍,花燭登場。
    她從淺寐的狀態中醒來,金黃色的豎瞳緩慢睜開。
    倒映在眾人的眼中,仿佛是天地初開,有一道金黃之光直通靈魂的最深處。
    “殺了他。”
    夜寒君隻道出三個字,輕若蚊蟲,不仔細辨識根本聽不到。
    霎時間,花燭波瀾無驚的雙眼,像是掀起狂風、刮起大雨。
    她浮空而起,金黃色的颶風鋪天蓋地。
    天空上懸停的旋木蜻蜓嚇了一跳,背上的梁水更是瞪直眼睛,如有鬼魂上身。
    “轟隆隆!!”
    狂暴的沙龍卷,肆意碾碎生長出來的藤蔓。
    到處是契約眷靈淒慘的尖叫聲,明明颶風沒有以它們作為目標,可死亡的陰影籠罩大地,最外圈舉著長槍的士兵不是倉皇逃走,就是被騎獸甩飛,哪裏顧得上陣型。
    “哧!”
    岩漿鳥噴吐火焰,撐起一麵火牆,阻擋溢散的狂風。
    旋木蜻蜓調整身形,向下俯衝,一排三百米高的大樹拔地而起,勉強護住潰不成軍的士兵。
    “吼!!”
    正中心,重甲飛熊一改凶態,扯著喉嚨嘶吼。
    它拚命煽動翅膀,想要脫離地麵,往天上飛去。
    但颶風已經開始旋轉,強大的風力吸附它的軀體,如何能夠逃出?
    原本站在肩膀上的霸爺,早就伏下身子,死死拽住飛熊的毛發。
    輕蔑之色再也無法在他的麵孔上尋覓,雙眸之中唯有呆滯。
    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無論再怎麽驚才絕豔,那也隻是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
    即便斬獲千百種機緣,幸運晉升第4位階,那也隻是新晉之人、新晉之獸,如何與他這樣的資深強者相提並論?!
    “轟隆隆!!”
    沙龍卷環伺中,究極·巨噬龍卷凝聚成型。
    它的高度超過五百米,風暴的中軸直徑更是超越一百米。
    霸爺全力激活防守類的權能,又從次元空間袋裏拿出最古老的守護盾牌。
    可是望著眨眼間逼近的巨型龍卷風,他依舊是喉嚨發幹、四肢發顫。
    “吼!!”
    絕境之下,重甲飛熊爆發潛能。
    它將腦袋埋在雙臂之下,又將身體匍匐下來,以此阻擋颶風。
    下一瞬,撐天拄地的龍卷風吞噬一切,重甲飛熊龐大的軀體飛了起來。
    它在半空中,不知轉了幾百圈還是幾千圈。
    鎧甲先是出現裂紋,隨後血漿從皮肉下滲出。
    直到最後失去全部的鎧甲,重甲飛熊變成一個渾身飆血的血熊,隻能用慘不忍睹去形容。
    “砰!”
    狂暴的龍卷風,漸漸平息。
    重甲飛熊墜落在地,趴在地上,嘴裏吐出破碎的髒器。
    剝甲之痛、風裂之傷,這是何等的慘烈。
    但仗著恐怖的生命能量、厚重的鎧甲、主人的護身寶物。
    它沒有死,甚至沒有達到致命傷的地步,僅僅隻是較重傷勢。
    “吼……”
    重甲飛熊爬起來,齜牙咧嘴,準備反擊。
    臉色慘白的霸爺,勉強緩過一口氣來,反手點亮另一道印痕。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二頭巨熊出現,同樣背生雙翼。
    不同的是,它的體型隻有重甲飛熊的一半,身上佩戴的也不是黑色的重甲,而是乳白色的輕質鎧甲,看上去較為單薄。
    蠻之眷靈——輕甲飛熊!
    霸爺的契約眷靈本就是一對雙胞胎熊,隻不過一個進化成了重甲,擅長防禦和肉搏;另一個進化成輕甲,防禦減弱,肢體的靈活程度大幅增長。
    “……”
    漂浮半空的花燭,冷漠俯瞰腳下的兩個龐然大物。
    不知何時,一點霜白出現在她的豎瞳中,白得刺眼,白得瘮人。
    “去。”
    唇齒輕張,雙劍輕舞。
    一道不起眼的白色怪風,從她的身前蕩起,輕輕地、柔柔地飛往地麵,沒有任何浩瀚的聲勢。
    霸爺的臉皮子瘋狂抽搐起來!
    發泄式的獰笑和憤怒,剛剛還出現在臉上,又一次飛灰湮滅。
    “呼——”
    白色怪風,吹拂至輕甲飛熊的麵前。
    無聲無息,它的鎧甲如雪花一般融化,龐大的軀體甚至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這麽轟然倒地。
    “嘭!”
    第二個倒地是重甲飛熊,它已經沒有鎧甲,僅僅是血肉模糊的軀體擋在主人的麵前。
    但這依然於事無補,白色怪風穿透輕甲飛熊,再一次穿透重甲飛熊。
    於是重甲飛熊也倒了下去,身上看不到明顯的傷勢,生命之火卻是瞬間熄滅,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生出。
    “嘭!”
    雙眼之中,依舊泛著強烈的不敢置信。
    霸爺應聲倒地,依舊穿著殘破的盔甲、舉著坑坑窪窪的盾牌,唯有裸露出來的皮膚蒼白如雪。
    寂靜無聲。
    散落在四周的士兵、眷靈,明明數以百計,這一刹那仿佛被惡鬼拖走了靈魂,不敢尖叫,不敢嘶吼,一個個捂著嘴巴,滿臉驚恐。
    “咕嚕……”
    王鱗舔著嘴唇,用力咽著唾沫。
    可他無論怎麽咽,無論怎麽滋養喉嚨,那種口幹舌燥的不適,依舊是充斥全身。
    “就這麽死了?”
    “重甲飛熊、輕甲飛熊,可都是命輪小成啊……”
    “霸爺本身也是d級的,和那種身輕體柔的脆皮蛋兒截然相反……”
    呢喃的自問,無人回答。
    王鱗一點點挪動視線,使盡全身的力氣,方才將目光落在披著金紗的妙曼身影。
    這一刻,這尊背影——似有無窮之高!無限之大!
    這到底是什麽技能,前麵的龍卷風已經十分恐怖,後麵居然還有一個更強的大招……蓄勢待發?
    腦袋裏變成一團漿糊的王鱗,回憶起曾經被支配的恐懼。
    這種熟悉的感覺、這種熟悉的味道……果然是寒師啊!
    曾幾何時,他也是以這般姿態,碾壓每一個同位階的人。
    甚至,第3位階,他就敢和第4位階的殺手較量。
    真正晉升第4位階,還敢當著他的麵試探、挑釁、惡語相向……不好意思,下場就是霸爺這般,唯有取死之道!
    ……
    寂靜無聲。
    人群之中,依然是寂靜無聲!
    除了見過更恐怖畫麵的孫琳,其他所有人都沒有回過味來。
    到頭來,還是夜寒君瞥視四周,在幾個人的身上點落目光後,眾人如夢初醒。
    “恭喜寒師,位階精進,實乃我藍蛙國之幸!”
    “這霸爺活該啊,若不是有點實力,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賞識,就他這滿口汙言之人,根本活不到今天!”
    有一老一壯,掛著虛假的笑容,抱拳恭賀。
    夜寒君掃了一眼,臉上沒有笑意,隻有深不見底的平靜。
    王鹿台、王求鬆,這兩人他是第一次見,但不是第一次聽聞他們的名字。
    前者是王欣菲的祖父,後者是王欣菲的父親,血脈關係密不可分。
    可惜,這兩位把孫女、女兒,當做籌碼,以此親近二王子。
    因為老國主死去,戰爭爆發,二王子和太子殿下爭權鬥勢,忙得不可開交。
    他暫時無心關注王欣菲,不過王鹿台這位老牌強者,他一定會拉攏。
    答應王求鬆的資源,他也提前安排,幫助晉升第4位階後,相當於一整個王家都是二王子背後的支持者。
    “寒君,你就這麽殺了他,太子殿下那邊不好交代啊……”
    旋木蜻蜓緩緩降落,梁水低頭看著霸爺的屍體,回望夜寒君的雙眼滿載複雜。
    整個過程實在太快了。
    一出手便是雷霆一擊,根本沒給其他人阻攔的機會。
    再怎麽說,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戰鬥單位。
    恰逢這個時間節點,三國之間如此緊張的關係,每一個高端戰力都彌足寶貴,說死就死,太子殿下那邊如何才能交差?
    “難道我一人,還比不上他的價值?”
    夜寒君輕語,梁水沉默。
    論價值,當然不需要動腦子思考。
    問題是,寒君怎麽看都和二王子更加親近。
    臨近太子殿下登基,這個節骨眼上,他的出現相當於新增的變數,太子殿下會怎麽想?以他的肚量,容得下寒君嗎?
    思緒翻騰,梁水無從道哉。
    他輕歎一聲,揮了揮手,立即有近衛軍過來拖走屍體、打掃血汙。
    沒等他邀請寒君去營帳坐坐,忽聞寒君轉向王鱗,再次提醒道:
    “帶我去見盤鍾。”
    “好!”
    王鱗點頭,“他應該在那個方向,隨我來。”
    眾目睽睽,孫琳跟上寒君的步伐,不急不緩離開。
    王鹿台和王求鬆對視一眼,馬上跟在後頭,緊緊跟隨。
    其他幾位大貴族的家主,亦或是重金聘請的、隸屬於鼇蝦的幾位副統領,也是神色一動,跟在後頭瞧個熱鬧。
    消失已久的寒師,突然以勢不可擋的姿態來到舊皇城,一定有其原因。
    見識他雷霆手段之後,這一點更是無需多言。
    ……
    “盤副院長,你看誰來了?”
    少頃,王鱗帶著夜寒君找到了盤鍾。
    他高聲呼喝,看到的卻是盤鍾趴在地上,對著一道亮起的光紋不斷比劃。
    “盤副院長,您老歇歇吧,有精力也不是這樣用的啊。”
    王鱗喊了好幾聲,盤鍾就跟沒聽到一樣,嘴裏神神叨叨念著專業術語,雙眸之中時而熾熱,時而渙散,根本不關心其他。
    “噓。”
    夜寒君拍了拍王鱗的肩膀,示意不用喊了,他自己來。
    十幾雙目光的盯視下,夜寒君與威風凜凜的對視一眼,踱步向前。
    “哞?”
    幾年一晃,血公牛晉升命輪小成,屁股更加肥大。
    它歪著腦袋,定定注視著夜寒君,又用鼻子聞了聞,重重踏出一步,攔在他的身前,不讓他再次靠近主人。
    夜寒君一點也不惱。
    間隔不到百米,這個距離已經是極限了。
    血公牛願意讓他接近到這裏,本就代表最基本的信任。
    “盤大師,獨自一人研究陣法有什麽意思?”
    “我可是聽說,這個陣法官方的學名叫做‘艾拉皮比克斯坦納德’,俗稱‘第七標準封禁陣法’,乃是近古宙第八紀元一個才華橫溢的遺跡學者,協助一位陣法大宗師創造。”
    “因為非常的精簡,投入的魔石、靈物、獸血都是較為容易捕獲的材料,卻能展現出非凡的效果,這個陣法廣為流傳,很多城市都拿它的更簡化版本作為基礎的防禦陣法。”
    “至於你眼前的這個,毫無疑問是完全體。”
    “第3位階至第6位階,它幾乎牢不可破,如果能吃透它的原理,盤大師完全有可能晉升第5位階……是這樣嗎?”
    “對,的確是艾拉皮比克斯坦納德,第七標準封禁陣法的完全形態!”
    盤鍾原地跳起,像是遇到知己一樣,渙散的雙眼綻放出狂熱的光芒。
    他瘋瘋癲癲跑過來,拉住夜寒君的臂膀,然後拽著他回到陣紋的前頭,神神叨叨喊道:
    “你看這!還有這!實在是太妙了!堪稱畫龍點睛的一筆!”
    “而這僅僅隻是上萬陣紋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想要把它研究透徹都要許久,把整個陣法完全吃透,怎麽可能隻晉升第5位階,第6位階我也能衝上去!”
    盤鍾手舞足蹈,興奮躁狂。
    忽然,他四肢僵硬,猛地停下來,皺著眉頭憂心忡忡道:
    “但是……不可能!絕無可能!”
    “這個陣法百年開啟一次,每一次至多停留十天,這麽短暫的時間,我至多臨摹一些,根本沒辦法深入!”
    “唉?等等,你是誰?藍蛙國還有其他的陣法大師嗎?還是說你是陣法宗師?”
    “算了,這不重要,你還知道什麽?我們一起探討,一起研究,說不定效率更高!!”
    盤鍾搖晃著夜寒君的肩膀,一臉的迫不及待。
    他一心沉浸在陣紋中,分配到外界的腦容量也隻局限於同一個主題,完全沒有心思琢磨夜寒君是誰,來這裏做什麽。
    夜寒君抿了抿嘴,輕輕一笑。
    對於這種在熱愛的領域無限瘋狂的人,他隻會給予高度認可。
    不過,盤鍾眼裏燦爛輝煌、遠比畫卷更加動人的陣法,在他這邊卻是黯然失色。
    ——夜寒君不具備陣紋相關的權能,連最基本的e級都不是,更別說d級的。
    能夠窺探到其他人窺探不到的陣紋世界,主要仰仗,以及童年積累的基礎學識。
    “盤大師,陣紋的學習也是有技巧的。”
    “呆在外側窺探最表層的部分,無異於抱著一本厚厚的書硬啃。”
    “所有你不了解的地方都在胡亂摸索,不砸進去上百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理清思緒。”
    夜寒君在盤鍾的耳邊,猶如惡魔一般低語。
    “所以?”
    盤鍾一呆,兩眼之間依舊是茫然。
    “所以,你想不想去陣法的裏麵看一看?”
    夜寒君發出惡魔的邀請。
    “想!當然想!”
    盤鍾眼前一亮,隻是沒等這縷精芒占領雙瞳,神采飛逝道:
    “湯皇好不容易弄來這樣的陣法,為的就是保護他的遺產,連帶著讓子孫後代一直享福。”
    “陣法禁製之一,便是限製所有的進入陣法,除非你是b級的,不然不可能進入其中。”
    “若不是這個原因,說什麽我也會隨著老杜進去,要是能一探陣法的深處,哪怕隻是驚鴻一瞥,此生也就無憾了!”
    “誒?這個願望並不難實現,用不著說這樣的喪氣話。”
    夜寒君拍了拍盤鍾的肩膀,若無其事道。
    “不難實現?”
    盤鍾呆在原地,臉上似有雲霧翻湧。
    好一會兒他驚醒過來,盯著夜寒君的麵龐,一陣驚悚道:
    “這不是寒君嗎?老夫給你布置過血契陣法,你怎麽會在這裏!”
    “盤大師……”
    夜寒君攤開雙手,略有無奈:
    “我陪你聊了這麽久,你才看清我是誰,實在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