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
    一頭黑龍浮現，撐開遮天蔽日的翅膀，隻是輕輕一吸，地麵上逃竄的獸群盡數卷入口中。
    沒等它舔著舌頭，好好品嚐嘴裏的滋味，一條長著金角的怪蛇破土而出，用力一頂，輕而易舉捅穿黑龍的肚子。
    “吼！！”
    “咻咻咻！！”
    兩個龐然大物扭打起來，像是要把天地掀翻，刺目的光芒時而亮起，時而隱沒。
    霍鑫、檀子平、莊文耀……曾經的天之驕子們，一個個移不開目光。
    龍！！
    他們竟然看到了真正的巨龍！
    和亞龍血統的粉紅翼龍、冰翼龍不一樣，這頭體長百米的恐怖黑龍，至少也是第6位階對應的天地之胎！
    偏偏，黑龍除了叫聲凶狠一點，實際戰力處於絕對的下風。
    那頭叫不出名字的金角怪蛇，閃電般穿梭，沒幾下便捅穿幾百個窟窿眼。
    黑龍嗷嗷叫著，叫聲越來越微弱，最後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濺起萬丈高的塵霧。
    “嘶嘶……”
    怪蛇撲在黑龍的身體上，大快朵頤。
    魚鈺抿了抿嘴唇，忽然覺得手裏的零食索然無味。
    “成年的巨龍……就這麽被殺了？”
    “不是說龍族的生命力，普遍是同位階的頂層嗎，這也太兒戲了一點……”
    “那可是，祖上也曾出過至聖之胎。”
    夜寒君莞爾一笑，“即便血脈衰退，占據小位階的優勢，屠戮一頭黑龍問題不大。”
    “大開眼界啊……”
    董楓喃喃道：“我嚴重懷疑，我們要是跑到陣法的外頭，活不過1分鍾。”
    “這裏全都是陌生的物種，巨蛙池沼很難見到的惡魔、魔獸、巨龍、屍妖、鬼王……深淵裏麵漫山遍野，到處都是。”
    “這般碾壓性質的位階差距，我們要如何度過新手期，由弱到強往上攀爬？”
    聽聞這樣的疑惑，即便是任我狂、東方旭等人，也是目露思索。
    這已經不是寸步難行的問題了，想要在這片古老的魔土上生存，膽識、戰力、智慧——缺一不可。
    “諸位小朋友，放寬心。”
    虛眼戲謔笑道：
    “曆年來，難免有族人在試煉之地，有意無意聚攏一些班底。”
    “隻要能通過試煉，真正持有自己的姓氏，這些小問題很容易解決。”
    “何況，少王殿下還是以滿分通過試煉，待會回到無日城，自然有資格挑選最肥沃的土地，作為以後的專屬領土。”
    夜寒君瞥了虛眼一眼，默默無言。
    這是試煉通關者必定享受的福利待遇，也的確是他計劃好的，安置部眾最合理、最穩妥的途徑。
    “殿下，準備好了。”
    夜吉調試了半天，終於將魔石的能量充入傳送陣法中，不由提醒道：
    “這是最後一次傳送，預計半小時，我們就能抵達無日城。”
    “一路有驚無險，多虧三位長老。”夜寒君客套道。
    “哪裏。”夜吉淡笑，“按照規則，一旦回到無日城，您的這些同伴至多在外城停留，無法進入內城。”
    “幫我租賃一間規格最高的接待樓，待我完成儀式，自會帶他們離開。”
    “好。”夜吉點頭，“十手，交給你辦。”
    閉著眼睛夢囈的十手，輕輕點頭。
    夜吉再道：“殿下，出發吧。”
    “隻有把你安全帶回，我們的任務才能正式收尾。”
    夜寒君輕吸一口魔氣，等到胸腔盈滿之後，緩緩點下腦袋。
    一直以來的旅途，根本沒見到其他的人影。
    冥燈深淵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裏是怪物的天堂，聚集的都是黑暗生物、陰冷生物、邪惡生物。
    隻有固定的城邦裏，能看到一定數量的人類居住。
    但他們很可能不是自願的，最開始是被某個怪物，或者某些王族擄來，充當食物、充當交配的工具、充當實驗的對象……莫名奇妙繁衍壯大，莫名其妙適應了深淵的環境。
    而那些擁有自主活動特權的人族，除了夜氏族人，絕大多數都是各個王族的附庸。
    甚至很大概率，七成以上都和夜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嗡嗡嗡——”
    遠程傳送陣法，再一次啟動。
    虛白的光芒籠罩四肢百骸，視覺、嗅覺、聽覺，漸漸處於模糊的狀態。
    少頃，光芒收斂，視野重新清明。
    夜寒君抬起頭來，便看到兩根粗壯的黑石柱子，立在自己的頭頂。
    “咚！”
    黑石柱子動了起來，像是兩座拔地而起的山嶽，向著側方移動。
    ——原來那不是柱子，而是一個生靈！
    它太高大了，以至於視野都無法囊括。
    不動之時壯如山河，一旦動了，那便是乾坤倒轉，巍峨之勢壓垮心神。
    “吼！！！”
    響徹天地的吼叫，隻響起來一瞬，便被自動激活的守護陣紋，阻擋在體外。
    即便如此，任我狂漲紅了臉，白茜臉色慘白一片，林平凡咬破舌尖，嘴角淌出一縷殷紅的血。
    “這這這……這是什麽等級的生靈？”
    “隻是一道被層層削弱的吼叫聲，我們都沒有資格聆聽？”
    冷汗打濕蘇梅的後背，她竭盡全力仰頭，想要窺探怪物的全貌。
    很快她便發現，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怪物的上半身籠罩在黑漆漆的霧氣中，隻有一對疑似眼睛的器官，冒著恐怖的紅光。
    “不要看它，它的脾氣不太好，最討厭與地麵上的爬蟲對視。”
    夜寒君蓋住蘇梅的眼睛，以手掌壓住她的額頭，緩緩回正脖子。
    “這是無日城的守護生靈之一，名曰，實打實的至聖之胎。”
    “它不是蠻獸，也不是妖獸，而是傳說中的‘凶獸’，一吼之威便能碎魂奪魄，一目之光便能崩天裂地，最是凶殘。”
    “至聖之胎……”
    王欣菲倒抽涼氣，“一座城市，以至聖之胎守門？”
    黎景明經過短暫的震驚後，主動回憶道：
    “寒師曾經提到過，這個世界，持有和作為混沌印章的物種，數量最多、分布最廣。”
    “其次，，算是第二批次，定義為‘較為常見’。”
    “再其他的，……不是‘較為稀有’，就是‘稀有’、‘非常稀有’。”
    “其中的，對應凶之眷靈，簡稱‘凶獸’，以稀有著稱。”
    “這類眷靈，主修，威勢是同位階眷靈的數倍乃至數十倍。”
    “它隻需要站在原地，就能逼得敵人不敢接近。”
    “要是吼叫出聲，往往能把獵物震懾而死……”
    “不錯。”夜寒君微笑道：“奔喪是純血的凶獸，誕生便是至聖之胎，遠比普通的凶獸更加稀有。”
    “可惜，它沒什麽心智，無法與人溝通。”
    “又因為太過於凶狂，任由它活躍在冥燈深淵，破壞力過於驚人。”
    “族中的長輩將其擒拿後，就以神鐵之鏈囚禁在門口，調教了至少上千年，勉強變成了一頭合格的守門獸。”
    “……”林平凡噎住了。
    寒師的說法太輕描淡寫了，至聖之胎說抓就抓。
    何況這還是凶獸，連凶獸都能馴服，怪不得曾經統治過一整片深淵。
    “十手，帶他們歇息去。”
    一聲不吭的十手，掏出一枚令牌，激活另一座米黃色的城內傳送陣法。
    一行人乖乖跟著走，按照夜寒君事先的叮囑，他們沒有到處亂瞟亂看，腳步也盡可能輕微。
    “殿下，已經妥當安置。”
    “這裏是無日城，沒有人敢造次，殿下可以放心他們的安全。”
    半響，十手折返，重新回到夜寒君的麵前。
    夜寒君頷首，抬起腳尖，主動朝著奔喪的胯下走去。
    那裏才是內城的通道，縱使有層層陣紋環繞，不具備膽氣的人，也無法走到奔喪的身邊。
    臨近五百米時，巨大的壓力已經壓在肩膀上。
    夜寒君一言不發，繼續抬腿、邁步，機械式重複動作。
    臨近一百米時，這份壓力如天上的星河墜落地麵，他的脖頸淌出汗來，全身的骨關節劈裏啪啦作響。
    “轟！！”
    夜寒君激活，吞噬默。
    一瞬間，他的承受力暴漲，以觸手攀爬，形如蜘蛛，終於抵達虛幻的光門前。
    等到用盡全力，穿越那道光門，壓力驟然瓦解。
    夜寒君取消支配之環，恢複人形態。
    漆黑如墨的戰衣，自動穿戴在身上，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
    “哧！！”
    出現在麵前的，不是街道，也不是古老的建築群。
    一個撐天拄地的黑色輪盤，滴溜溜轉動著，成為視線內的唯一。
    它的上麵遍布玄奧的符文，有的靜止不動，有的來回跳躍，各有各的神異。
    蒼涼的、詭譎的生命氣息，絲絲縷縷擴散。
    好似感應到來訪者，有一道黑色的光束投落下來，一段狹窄而深邃的階梯凝聚成型。
    “嗒——嗒——嗒——”
    忍著心靈上的悸動，夜寒君再一次抬起腳尖。
    但這一次，他更加小心，更加謹慎。
    這黑色的輪盤，可不是什麽異景。
    這是一種極度特殊的生命體，百分之一萬比淨獸更加稀有。
    深黑之輪——之印章持有者，又稱“界獸”。
    在所有的混沌印章中，公認的，界獸是最最神奇、最最不可思議、最最稀少的存在。
    整個眷靈大世界，從遠古宙到新生宙，長達二十一個紀元的曆史中，界獸的數量不會超過十尊。
    但……其中至少有三尊，超脫至聖之胎，終極飛升為封神之胎。
    祂們修煉的都是、、。
    若能大成，內部的空間足以吞噬整個冥燈深淵，自己便是一個繁華的大世界。
    “嗒嗒嗒——”
    夜寒君走在黑色階梯的前頭，夜吉、十手、虛眼，默默走在後頭。
    四人都是緘默不言，但四人的表情，漸漸都向著悲哀之色轉變。
    一萬年前，近古宙時期，夜氏最最輝煌的時候，從來沒有這個地方。
    這裏原本叫做，是夜氏最重要的兩個祖地之一！
    而，本是初代始祖留下的家族底蘊，也是最最頂級的至聖之胎，鎮守祖地將近十萬年，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但是！就在近古宙和新生宙迭代的過程中，宙元之劫出現了！
    它又被稱為‘斷宙之劫’，每十萬年出現一次。
    每逢十個紀元結束後，宙與宙更迭，眾生萬物會迎接一場浩劫，會有九成九的種族凋零覆滅，遭受自然法則的驅逐和淘汰。
    能夠橫渡宙元之劫延續下來的物種，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無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強族、至高族。
    夜氏當然活了下來。
    但他們付出的代價之一，便是深黑之輪的隕落。
    如今，新生宙第一個紀元即將結束。
    死去的深黑之輪，僅憑一縷殘念苟存萬年，內部的空間已經崩塌得不成樣子。
    夜寒君每一次來到這裏，每一次走上這段台階。
    世界毀滅的悲傷感，便會以無法阻擋的趨勢，一點點占據他的靈魂。
    “噠——”
    最後一層台階。
    無論是夜寒君，還是夜吉、十手、虛眼，都有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滴落。
    下一秒，天旋地轉，無盡的黑暗遮蔽雙眼。
    一盞燭火亮了起來，隨後是第二盞、第三盞……
    又是一段幽暗深邃的通道，地麵一塵不染，牆壁猶如整體鑿刻，看不到一絲縫隙。
    “何人歸來？”
    幽幽的歎息聲，順著陰冷的寒風響起。
    夜寒君止步，朝著虛無拱手道：
    “夜氏弟子，寒君。”
    “五年之期已經結束，考評官予以通過的評價，理應進行祭祖，正式執掌夜之姓氏。”
    “是你啊……”
    幽幽的歎息聲，似乎更加低沉。
    沉默至少持續一分鍾，落針可聞的靜謐中，夜寒君感受到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從另一個空間望著他。
    “去靜室等一等吧。”
    “算了算時間，應該還有兩位族人，正在折返的途中。”
    “若他們都是通過的評價，伱們三人一起祭祖，也能節省一些資源。”
    “是。”夜寒君拱手，沒有任何不耐之色。
    他順著風的流向，來到一個絕對黑暗的空間內，盤膝坐下。
    印痕一閃，默、鵝大仙、花燭、瓜瓜——就連艾姬芙拉也被放了出來。
    “乖乖，這是哪兒，這麽邪乎？”
    鵝大仙天不怕地不怕，忽然打了一個冷顫。
    它左顧右盼，除了隱隱能鎖定夜寒君的位置，其他的什麽也看不清。
    “這是我家族的核心區域，在這裏修行，暗係眷靈能夠獲得數十倍的增益效果。”
    “即便是普通生靈，也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話是這樣說。”
    鵝大仙不悅，打斷道：
    “本大仙一年前晉升命輪圓滿。”
    “修行一年，差不多也到臨界點了。”
    “你這個當眷主的，倒是給點力啊！”
    “總不能又像之前那樣，繼續卡著不讓本大仙飛升下一個境界吧？”
    “禹如心雖然還沒晉升第5位階，但是不會拖太久的。”
    夜寒君淡淡一笑，“安靜會兒吧，這裏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來的，即便是冥想打坐，也能讓你受益良多。”
    “行。”
    鵝大仙哼哼著，靠在牆上，舒服地閉上眼。
    黑暗中，默揮舞著觸手，罕見地沒有發出太吵鬧的嚷嚷。
    肉眼可見的暗黑元素，正成群結隊地湧進它的身體裏。
    它的軀體鼓了起來，就像一個膨脹的氣球，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太太太……太多了！”
    “痛……有點點痛……啊！”
    嘭的一聲，默炸了開來。
    它變成無數碎肉，抽搐著、攀爬著，最後重新組合在一起。
    夜寒君輕點下巴。
    天天挨揍，默卡在了命輪大成的臨界點。
    在這樣的暗黑之地突破到命輪圓滿——理所當然。
    “呱呱！”
    瓜瓜偷偷摸摸找到小黑帽，鑽進她的頭發裏，翻了個身，懶洋洋睡起覺來。
    明明不是暗元素的生靈，但不知為何，黑暗也把它當做源頭，磁鐵般吸附過來。
    夜寒君推測，小家夥比較特別，任何元素達到一定濃度以及純度，其實它都可以吸收。
    反正它的血脈會自動過濾，到時候把雜質全部摒棄，隻保留核心的靈性物質，怎麽也是大賺特賺。
    “哼！”
    艾姬芙拉發出一道輕哼聲，自顧自梳著頭發，誰也不想搭理。
    然而，她的身邊也有一圈圈黑色，如同洶湧澎拜的浪濤，不斷湧入她的體內。
    艾姬芙拉皺著眉頭，盯了好一會兒。
    似有些不情不願的，她釋放身體的控製權，任由黑暗衝刷她的五髒六腑。
    “這種純度的元素……將就用一下。”
    “人類，我可不會感謝你的恩情。”
    “早晚有一天我能找到辦法，將這該死的契約撕裂！”
    不加掩飾的咒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夜寒君一如既往地無視艾姬芙拉，閉上眼，全力激活至暗深淵。
    “轟！！！”
    無論是艾姬芙拉還是默，亦或者瓜瓜。
    三個生靈加在一塊，也達不到夜寒君十分之一的吸力。
    這一刻，他仿佛就是黑暗的主人，整個空間內的元素之力都狂暴起來，源源不斷衝進他的血肉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