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紅塵深淵,飲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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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塵深淵,飲馬氏,小醜皇……”
    夜寒君無聲喃喃,目光空洞。
    這十個字,字字滴血,字字誅心。
    族史中記載得非常清楚,遠古宙後期,稱霸冥燈深淵的是飲馬氏。
    他們的冠位喚作,損耗性命,遊戲人生,最是喜怒無常。
    與戲命王朝夕相伴的封神之胎,喚作,脫胎於魔鬼族,是徹徹底底的魔鬼之神。
    祂們將冥燈深淵當做遊樂場,肆意踐踏生靈的尊嚴,成為了“恐怖支配者”。
    然,遠古宙末年,夜修羅登臨冠位。
    祂大成之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單挑戲命王。
    稱霸冥燈的舊主,沒能捍衛自己的尊嚴,於萬族的驚愕中殞落凋零。
    但初代小醜皇苟活不死,帶著飲馬氏的殘部逃離冥燈,就此失去蹤跡。
    “當年——要是始祖能斬草除根就好了!”
    夜希恩緊緊攥住飲血狂刀的刀柄,略微急促的呼吸,道盡心中的不平靜:
    “始祖一生都在走無敵路,奉行殺戮之道,埋葬了無數遠古宙時期的強族。”
    “但祂親口承認,擊斃戲命王,卻讓小醜皇逃脫,無形中為族群埋下禍端,或有一天,需要祂的後人承擔因果……”
    “希恩兄,此言不妥。”
    夜傲白磨了磨雪白的牙齒,殺氣騰騰道:
    “身為子孫後代,我們已經享受祖先賦予的血脈優勢,再去追求十全十美,反倒貪婪。”
    “既然局勢無法逆轉,我等隻能迎難而上,拚一個破而後立、浴血重生!”
    “哎。”
    夜茉歎息道:
    “擺脫‘少’字,剛剛躋身族群的高層。”
    “如此有限的時間,如此緊迫的危機,我們又能夠做什麽?”
    “聖祖。”
    夜奇玉仿若聽不到族人的交談,雙眼之中再無其他,直勾勾盯著夜英,冷靜問道:
    “紅塵深淵,可有新晉封神?”
    “若是隻有小醜皇,以夜氏之底蘊,又是坐鎮大本營,他們怎敢來犯?”
    夜英搖頭,沒有正麵回答,揭開曆史的傷疤:
    “遠古宙末年,飲馬殘部與初代小醜皇,如過街之老鼠,到處竄逃。”
    “現有的情報表明,祂們最終逃到了紅塵深淵,在當時還是紅塵之主的焚泉氏幫助下,隱姓埋名,苟且偷生。”
    “近古宙初期,初代小醜皇神隕,飲馬舊部式微,無數次瀕臨滅族。”
    “但他們忍辱負重,終究活了下來。”
    “等到近古宙中期,焚泉氏的冠位壽終正寢,他們繼續隱忍。”
    “近古宙後期,焚泉氏最後的守護神靈隕落,不久後,二代小醜皇證道封神,以一己之力鎮壓混亂的紅塵深淵,從此成為新的紅塵之主。”
    “這一次,他們很好的吸取了上一次險些敗亡的教訓。”
    “若是全力以赴,二代小醜皇或有屠滅焚泉舊部的可能。”
    “但祂選擇和平發展,封焚泉氏為紅塵深淵第二大霸主,資源共享,共同主宰一整個深淵。”
    “乃至於……因為忌憚我夜氏始祖留下的底蘊,二代小醜皇熬過了斷宙之劫,甚至熬到了新生宙第二個紀元,做足準備之後,方才決定動手。”
    “我有預感,祂想要的不是戰勝,而是絕對碾壓的複仇,不將我夜氏血洗一空,誓不罷休……”
    “呸!”
    王座之上,夜千墨的分身譏笑道:
    “難道祂還想成為兩大深淵的主宰不成?”
    “一介封神之胎,成為一淵之主,已是極限。”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自食惡果,夜氏很樂意迎來那一天。”
    “還是往最壞處設想吧。”
    另一張王座,夜舒滿臉的憂色:
    “我夜氏的敵人,不止紅塵深淵,不止飲馬氏,不止小醜皇。”
    “一旦戰火點燃冥燈,祂們勢必聯手,以此確保絕對勝利的結果。”
    “然而,時至今日,除了小醜皇,我們完全無法確認,會有哪些冠位或者封神之胎,不惜代價也想出手。”
    “祂們還沒有浮出水麵,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未知意味著不確定性,恐懼的根源由此催生,若不能破解,若不能應對,無日城人心惶惶——今日突然出現的雷電之眼,無疑驗證了這個結果。”
    夜舒之言,又讓王殿內陷入寂靜。
    隨著幾道輕歎聲響起,幾個顫顫巍巍的老聖獸,甕聲請命道:
    “我等壽元不多,也不擅長正麵應敵。”
    “封鎖我等的靈魂記憶,偷渡紅塵,試試能不能竊取情報吧。”
    “不行!”
    另一尊正值壯年的聖獸,立即打斷:
    “偷渡紅塵深淵的聖靈,至今隻回來一個。”
    “而近古宙後期,表麵上脫離我族,實際上隻是潛入紅塵探聽情報的附庸聖族,不是自然消亡,就是被清掃,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顯然,這個二代小醜皇,比之初代,少了幾分盛氣淩人,多了幾分謹小慎重。”
    “除非有封神之胎替我們勘察,不然再派至聖之胎,全都是送死,根本沒有意義。”
    “附議。”
    夜千墨頷首,諫言道:
    “探查情報,隻能從其他渠道入手。”
    “家族現在更重要的,應當是聯絡遠古宙乃至近古宙時期,曾與我夜氏交好的種族與勢力。”
    “若能找到其他封神之胎或者冠位的幫助,方能為我夜氏延緩戰爭開啟的時機,拖得越久,形勢對我們越有利。”
    “說得輕巧,談何容易?”
    有一嗓音尖銳的魔王,口吐純正的惡魔語:
    “趨炎附勢,這一套規則適用於所有的智慧物種。”
    “自始祖隕落,那些交好的種族,不是冷眼旁觀,就是倒戈相向。”
    “即便曾經的關係再好,如今也依然強勢。”
    “漫長的歲月中,祂們很可能已經幫過夜氏幾次,償還了始祖的人情。”
    “直至今日,我夜氏沒有冠位,沒有封神,祂們憑什麽繼續幫我們?我夜氏有何等魅力,值得祂們深入這個火坑?”
    ……
    時而混亂,時而暴躁,時而沉默的議會,每一言、每一句,都在透露戰爭即將到來的緊迫感。
    夜寒君認真聽著,聽著聽著,神色恍惚。
    許久後,連聖人也口幹舌燥,完全被焦慮侵蝕。
    夜英抬了抬手,中止這個話題,轉而朝著年輕的族人,淡漠道:
    “我夜氏與飲馬氏的仇恨,絕無緩解的餘地。”
    “在戰爭來臨前,你們當奮發,為更年幼的族人起到表率作用。”
    “下麵,我簡述其他的情報。”
    “除紅塵深淵以外,初入新生宙第二紀元,諸天全麵亂套。”
    “冰靜深淵從永凍狀態解封,古老的物種全麵複蘇,整個冰淵陷入內戰,開始爭奪一淵之主的位置……”
    “荒涼枯寂一整個宙元的太陽深淵,迎來了曾經的王者——旱魃一族。”
    “有一個遠古宙時期就被鎮壓在迷失霧海的旱魃,回到了族群的起源地。”
    “若是被它找到始祖的封印地,釋放遠古宙的不敗神話,太陽深淵將回歸遠古宙時期絕對霸主的地位,任何一個神族也不敢掉以輕心……”
    “還有,圖騰塚、巨昆穀、精靈塚……不知為何,塵封的古老禁地,接連選擇出世。”
    “荒塚之中,更是爬出一頭封神級別的,一路平推,如今已經闖入土神山,與那裏的神祇殺得難解難分……”
    ……
    夜寒君麻木了。
    夜霓裳、夜奇玉、夜莫愁——不是滿臉寒霜,就是悶聲不語。
    這些情報,沒有一個好消息。
    難怪曆代交好的族群,好些不願意幫助夜氏。
    整體的局麵如此混亂,危機之下,他們自身難保。
    再去攤上紅塵深淵,再去豎立可怕的敵人,難道不是取死之道?
    “情況……大致如此。”
    夜英垂首,斂去眼中的一縷凶光,道:
    “唯一的、尚且無法判斷好壞的消息。”
    “夜氏特權長老——禹如心,由金玄子親自帶領,抵達花神穀後,失去音訊。”
    “他們很可能進入了這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古老遺跡,要是能有所收獲,我族將再添一道曙光。”
    “?”
    夜傲白、夜不群……紛紛望向夜寒君。
    禹如心是夜寒君徒弟的事情,紀元之鍾敲響過後,可以說人盡皆知。
    a級,這是地仙曾經執掌的職權。
    若能和地仙這樣的古老存在,攀上一定的關係,夜氏或許能擁有額外的助力。
    “終究是隕落的冠位。”
    夜寒君麵無表情道:
    “即便運氣好到極致,真的得到祂的傳承亦或是遺物。”
    “想要消化需要時間,而我夜氏現在最最欠缺的,恰好就是時間。”
    “難以否認。”夜莫愁低語,“外力終究是外力,抱有太高的期望,害人害己。”
    “我夜氏需要真正的冠位和封神,隻有從根源上震懾敵人、解決敵人,才能迎來輝煌的重啟。”
    “所以——”
    夜奇玉突然接過話題,冷冷的目光直逼夜寒君的雙眼:
    “作為族群的希望之一,你要等到什麽時候,再去迎接天劫?”
    “聖祖專門為你,提升護族大陣的強度。”
    “新生宙第二紀元,我夜氏族運的走向,不如就由你拉開帷幕。”
    “也好。”
    夜寒君低著頭,仿佛感應不到族人們複雜如一的眼神,自語道:
    “我需要至聖之胎的血氣,可有聖靈願意相助?”
    “屬性的話,雷係優先,其次暗、水、木、光、風……越多越好。”
    “我來!”
    一串殘影閃爍,一個形如蜈蚣,但是擁有螺旋型電鑽鉗子的異蟲,趴在地麵上,迷你的複眼中噴湧著狂躁的光芒:
    “吾乃,體型小巧,實則擁有巨龍之力!”
    “掌握的元素,雖然不夠純粹,隻是電與毒的混合!”
    “但此殿之中,沒有另一個聖靈,比我更貼合雷屬性!”
    “很好。”
    夜寒君點頭,伸手一召,一支尖銳的筆狀利器握在右手。
    他對著電鉗龍蜈輕輕一劃,平淡且隨意道:
    “歸陰。”
    “嘩啦——”
    洪水奔流的聲音,打破王殿中的靜默。
    一道拇指粗細的藍黑色血氣,從電鉗龍蜈的體內拔了出來。
    換做正常情況,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即便是s級職權,以第6位階催動,想要奪走第9位階至聖之胎的生命能量,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此時此刻,電鉗龍蜈壓製著本能,相當於沒有任何的防禦。
    甚至,它還在推波助瀾,主動贈予血氣,協助夜寒君剝奪。
    眾目昭彰之下,夜寒君旁若無人。
    他專心操控龍蟲之血,盡數灌入生死簿中。
    等到血氣由拇指粗細,擴增至手臂粗細,藍黑色的血氣化作霧瘴,從頭到腳淹沒夜寒君。
    “歸陰。”
    “歸陰。”
    “歸陰。”
    夜寒君連續施法,一次又一次剝奪。
    第十次施法時,電鉗龍蜈數十對附肢微微抽搐,忍不住瞪大眼睛,無比驚奇道:
    “好妖孽的權能,不止剝奪表層的血氣,還能剝奪真實的壽元?”
    “要知道,我們之間隔著三段大位階!”
    “隻是十次施法,你至少奪走我三百年的壽命,竟能給我一絲虛弱感……不可思議!”
    “唰——”
    夜寒君中斷血氣的汲取,感應著生死簿中的空缺容量,抬眸掃視王座。
    很快,他鎖定第二個目標,朝她垂首,認真行禮道:
    “柔風聖祖,我想要黑武王的血氣,可否割舍一縷?”
    “吼!”
    夜柔風罕言寡語,不苟言笑。
    黑武王卻是大吼一聲,直接從座位上跳下來,像是一座大山砸在夜寒君的麵前。
    “歸陰。”
    夜寒君蠕動嘴唇,判官筆紋絲不動。
    黑武王又吼了一聲,像是在質問他,傻愣著做什麽,快點幹活!
    “閣下的皮甲太厚,我奪不走您的壽元。”夜寒君搖了搖頭。
    “我幫你。”
    隨著夜英淡淡的聲音落下,一道長約一米的傷口,出現在黑武王的腹部。
    夜寒君瞳孔一縮,這麽近的距離,他居然沒看清夜英是如何動手的,隻覺得眼前一花,黑武王便受了傷。
    “吼!”
    隸屬蠻獸的黑武王,齜牙咧嘴,再度催促。
    夜寒君不再猶豫,連續五次歸陰,儲備一部分暗元素的精純血氣。
    “還不夠……遠遠不夠。”
    夜寒君第三次抬眸,鎖定一頭魔王:
    “獄獸之血,可願割舍?”
    “桀桀……”
    半腐爛的魔王,露出瘮人的笑容。
    它一言不發,隻是將鋒利的指甲抓進自己的胸部,硬生生拔出一塊爛肉後,直往地麵扔來。
    “歸陰。”
    “歸陰。”
    夜寒君連續三次施法,立即收手。
    等到爛肉墜落地麵,一滴血也沒有濺出,像是一團風化的岩石,餘留一地的齏粉。
    “小子,還吃得下嗎?”
    一個肋骨外露的屍魔王,手臂插進嘴裏,摸索許久,拉出來一個紫色的硬殼螞蟻。
    那螞蟻居然是活的,搖晃兩下倏地驚醒,一對觸角劈裏啪啦亂閃,刺眼的閃電光束凝聚成兩道微型的龍卷風。
    “這是新生宙小有名氣的雷蟻,我瞧它有趣,關在肚子裏一直沒吃,送你了。”
    說著,屍魔王拋下螞蟻,直往夜寒君的頭頂砸來。
    “歸陰!”
    夜寒君雙眸一閃,判官筆重重一劃。
    這隻雷蟻並非至聖之胎,甚至連耀世之胎也沒有觸及。
    它的位階,不過是無量虛引,與修羅大墓通關者的契約眷靈基本吻合。
    當然,這樣的位階依然高於夜寒君。
    但一勾一點,凶狠的雷蟻肉眼可見的虛弱下來,氣勢大幅下降。
    “歸陰!歸陰!歸陰!!”
    夜寒君連續奪取,一點不客氣。
    也就幾分鍾而已,雷蟻趴在地上,喘著粗氣,連逃竄的力氣都沒有。
    “可以了,下一個。”
    夜寒君沒有殺雞取卵,留下雷蟻一條性命。
    但屍魔王懶得再吞進肚裏,手指一點,一道慘白的光束掠過,雷蟻腐爛成一具隻有骨頭沒有血肉的屍體,生機全無。
    “木,有沒有精通木元素的血氣可以供給?”
    “這裏。”
    一個植物形態的聖靈,拔下頭頂一簇像是蔥的身體組織,輕描淡寫投擲過來。
    夜寒君伸手抓住,感受著內部的精純生命,繼續施展。
    ……
    長達一天一夜的時間內,四皇變成了啞巴。
    他們旁觀夜寒君施法,就如王座之上那些聖人,全神貫注,目不轉睛。
    沒有人詢問,夜寒君為什麽要這些生命能量。
    也沒有調查,夜寒君的地獄判官,究竟具備什麽樣的權能。
    王殿之內,除了偶然出現的低吼,隻有夜寒君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又過了一天一夜,夜寒君左手的生死簿,已經從一指甲蓋的厚度,變成了一個手掌的厚度。
    他掂了掂分量,若有所悟的同時,不卑不亢道:
    “能做的準備,大抵如此。”
    “請聖祖送我出城,我將以身驗法,正式衝關第7位階。”
    “就在城中吧。”
    夜英豎起右手,正欲發聲的夜千墨,再度沉默:
    “二十四聖靈坐鎮,單獨為你開啟,可保無日城無恙的同時,賦予你最為完美的渡劫之地。”
    “不要有任何負擔,也不要有任何顧慮,這是家族最後能為你做的保護,功成還是铩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