鯰魚魔的一番話，群魔浮想聯翩。
    原初龍魔·麥爾圖，剛才還很不爽宇文乃的自說自話，質疑他情報的可靠性。
    轉眼，他喜形於色，激動地哇哇吼叫：
    “很！很好！”
    “老子覬覦半步封神很久了，若能登臨這個境界，宇文乃，你的功勞最大，老子欠你一個魔情！”
    “哎喲喂，龍魔哥哥改口真快啊~~”
    原初掌魔·莊歡夢，甩著老鼠尾巴，故作嬌羞道：
    “原來始祖老人家，沒有忘記我們~~~”
    “祂還留下這樣的器具，避免子孫後代夭折~~~”
    “這可真是奴家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不枉費奴家辛辛苦苦坐在這裏~~~”
    “喂！隻有三個左右的名額嗎？！”
    原初鬼魔·夷東寺，瞪著綠森森的魔瞳，嗓音尖銳道：
    “那本王無論如何也要占據一個！”
    “另外有一個肯定是宇文乃的，剩下的一個，你們自行分配！”
    “謔，鬼魔哥哥口氣不小嘛~~~”
    莊歡夢吐著蛇信，笑容扭曲道：
    “那這樣好了，剩下的一個分給奴家，自然是皆大歡喜。”
    “奴家成為半步封神後，一定會扛起欲界守護者的職責，誰要是還敢欺負七罪的後裔，奴家便叫它屍首分離～”
    “吼！你們找死！！！”
    麥爾圖前一秒還在哈哈大笑，後一秒笑不出來了。
    他怒發衝冠，混身的龍鱗冒出熊熊烈火，張口吐出的龍息，必然伴隨熾熱的龍炎，仿佛不把群魔焚燒殆盡，決不罷休。
    “誰敢搶老子晉升的機緣，老子屠他全族！”
    “在場的，除了宇文乃老子賣他一份麵子，其他的，牢牢記住老子說的話！”
    “吵死了，真當老娘怕你不成？”
    發話的居然是原初吞魔·桃鐵澤，她早已停止進食，無聲的聽著眾魔的交談。
    當鯰魚魔提及七罪魔神留下的七大魔器，提及七罪儀式的時候，她眼中的青光暴漲，也有覬覦之光沸沸騰騰。
    “呼……呼……”
    “呼呼……呼呼……”
    真正視若無睹的，隻有原初睡魔·庫庫巴。
    他從頭睡到尾，如雷的鼾聲，一刻也不停歇。
    單單從投影畫麵，夜寒君也無法判斷，他是裝睡，還是真的睡得很死。
    “好了好了，諸位陛下都是有頭有臉的魔物，何必為了懸而未定的事情動上肝火？”
    “連魔器都沒取回呢，現在就談七罪的祝福儀式，為時過早。”
    鯰魚魔像是勸架的老好人，再次安撫道：
    “何況，即便儀式順利進行，最終誰能晉升，難道不是看各自的機緣嗎？”
    “所謂的‘至少三個半步封神’，那也隻是吾皇的推算，認為諸位陛下修煉至今，個別魔的確隻差臨門一腳，若能得到始祖的祝福，自然會有衝關的機會。”
    “但這不是絕對的，說不定更多，說不定更少。”
    “包括艾姬芙拉陛下，作為七王中最年輕的原初魔王，難道她就得不到好處了嗎？不可能的，隻是或多或少的問題，依舊值得期待。”
    “好，此事之後再議！”
    桃鐵澤磨著鋒利的牙齒，冷不丁問道：
    “宇文乃，既然魔器在七美德的手中，我們隻要殺進他們躲藏的地方，那就行了吧？”
    “話是如此。”
    鯰魚魔見皇魔陛下沒有應答的意思，主動接過話茬子，微笑道：
    “但我們在明，人族在暗。”
    “他們能夠從遠古宙活到今天，那些我們眼中荒涼偏僻的境外領土，大體也被他們深入開發過。”
    “倘若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貿然衝進他們的地盤，想要找回被盜走的魔器，難度不小。”
    “不過，吾皇還有一個好消息。”
    掛著溫和笑容的鯰魚魔，走向一個始終跪在地上的仆魔，然後從它被壓彎的背脊上，拾起一個金屬托盤。
    那金屬托盤剛剛被抬起來的時候，仆魔立即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
    顯然，這托盤的份量極重，尋常惡魔根本不可能舉得動。
    “諸位陛下，且看這一物。”
    鯰魚魔自顧自的抓住一顆圓溜溜的東西，順著那不斷滴落的殷紅之血，夜寒君微微蹙眉。
    那居然是一顆人類的腦袋，源自一個成年男子，五官清秀，樣貌不凡。
    但他死得極慘，死不瞑目的雙眼，依舊殘留著生前的恐懼。
    “這是七美德之中的「節製」，得到「源」的加護，仍舊死在吾皇的手中。”
    “通過他，吾皇得知不少隱秘。”
    “譬如，他隨身攜帶的這張卷軸，很可能是境外的地圖，不然也不至於臨死前竭力摧毀。”
    “所幸吾皇搶奪及時，挽回一半，沒有被徹底破壞。”
    鯰魚魔攤開卷軸，大大方方展示裏麵的構造。
    夜寒君定睛瞧去，上麵的確有非常精細的山川紋路，也有端正的人族文字，標記七大國的大致分布。
    而在七國接壤的無主地區，還有七國以外的荒蕪之地，額外有一個個彩色的符號，劃分一個個坐標。
    “雖然隻剩下一半，不再完整。”
    “可是，比起沒有方向的亂闖，逐一探查這些標記的區域，說不定會有更大的收獲。”
    鯰魚魔頷首，旋即拿起托盤上第三樣物品。
    那是一柄長槍，槍體是綠色的，尖頭冒著瘮人的綠光。
    看到這柄槍的時候，夜寒君沒有任何感覺。
    艾姬芙拉、麥爾圖、莊歡夢、桃鐵澤，也都是麵無表情。
    唯獨夷東寺，這個被尊為嫉妒之國唯一領主的惡魔之王，砰的一聲站起來，張牙舞爪，無比瘋狂：
    “這是什麽？隻是通過投影，就能勾動本王的靈魂？！”
    “宇文乃！把這個東西給我，本王必須得到它！必須！！”
    “嫉妒之王，這是「節製」保管的魔器，名為「嫉妒之槍」。”
    鯰魚魔笑了笑，柔聲勸誡道：
    “吾皇將其斬殺，這件東西，自然是吾皇的。”
    “想來，吾皇分享這麽多情報，還邀請諸位陛下共同商議，我們傲慢之國的付出已經綽綽有餘，閣下染指再多，那便是逾越。”
    “嘶……宇文乃，要怎麽做你才肯給我？這是我嫉妒一脈的魔器，你拿了有何用處？！”
    “啪嗒。”
    原初皇魔·宇文乃，打了個響指，漫不經心道：
    “拿東西來換。”
    “朕辛苦捕獲的魔器，白白贈予你，憑什麽？”
    “你去將「傲慢之印」尋來，朕可以把「嫉妒之槍」還給你。”
    “當然，朕自己也會去找，並且一定能找到。”
    “你若實在急切，拿出你寶庫中一半的珍藏，隻要價值接近，魔器便會給你。”
    “一半的珍藏？開什麽魔鬼玩笑！”
    夷東寺呼吸粗重，七竅中噴出更多的鬼火，氣急敗壞道：
    “那不僅是本王畢生的珍藏，還有上一代、上上代、上上上代遺留的寶物！”
    “你張口就要一半，乘魔之危，本王如何能夠接受？！”
    “哦？”
    宇文乃抬了抬眉尖，目光斜著瞥過來：
    “你是覺得你族的魔器，還有其他的替代品？”
    “還是說，你的寶庫中有更驚魔的珍品，即便是魔器，也不值得交換？”
    “不……你明明知道的，本王可是嫉妒啊！”
    夷東寺抓著自己的腦袋，魔爪深深的刺進頭顱，目眥欲裂道：
    “你竟然拿著我族的至寶，反過來問本王討要好處！”
    “本王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你這是在踐踏本王的顏麵，更是在踐踏本王的血脈！”
    “不給啊，那便算了。”
    宇文乃絲毫不懼怕威脅，淡淡揮手道：
    “等魔器收集全，朕再考慮借你用一次。”
    “還有你們，若不努力追殺七美德，不竭盡所能尋找魔器，反過來全被朕率先得到。”
    “不放血就想得到朕的勞動成果，那還是回去接著做夢吧。”
    說著，宇文乃閉上眼，金光內斂，漸漸恢複閉眸淺寐的狀態。
    鯰魚魔摸著胡須笑歎：
    “諸位陛下，老魔代吾皇，最後再分享一個情報。”
    “源自「慈悲老祖」的七美德，並非每一個都很強。”
    “需要重點提防的，應當是「奉獻」「公平」「勤奮」。”
    “「正義」「謙遜」「忠誠」，即便是芙拉陛下碰到，隻要有隨行的聖獸之王，理應能夠輕鬆拿下。”
    “嗯？”麥爾圖疑惑道：
    “七美德的實力差距這麽大？這是為何？”
    鯰魚魔耐心解釋道：
    “通過「節製」的種種表現，吾皇推測。”
    “七美德並非同一時間上覺醒，活得越久，實力越強。”
    “一旦中途夭折，對應的美德並不會真正意義上消失，他們的身上有一個名為「源」的力量，會遵循慈悲老祖‘生生不息’的法則，隨機附著在欲界的其他人族身上。”
    “假以時日，對應的美德就會重生，會有新的繼承人，朝著我們揮舞屠刀。”
    說到這裏，鯰魚魔以不確定的口吻補充道：
    “吾皇認為，也許我們不該斬殺七美德的繼承者。”
    “我們應該把他們拘禁起來，這樣「源」就不會逃走。”
    “這般操作，七美德的力量就會呈現可控性，未來統一欲界，人族的勢力就不可能形成巨大的威脅。”
    “諸位陛下在搜尋抓捕的過程中，大可嚐試吾皇的提議，七美德一次次重生，對我們來說終究是麻煩的事情……”
    ……
    影之柱上端的紫色光束，越來越弱。
    輕微的哧的一聲，光芒熄滅了。
    懸浮的七個立體畫麵，自然也跟著消失。
    巨鯊逗蝦殿內，鴉默雀靜，無魔率先開口。
    麒麟戰甲魔、螳螂匕刃魔、豬龍魔王，三大惡魔之王啞口無言。
    短暫的會議，揭示的消息實在太可怕了。
    欲界的主宰「七罪魔神」，竟然是因為人族的冠位隕落。
    而這尊喚作「慈悲老祖」的人族至強者，竟然也框定欲界作為傳承之地。
    這就是頂級生靈之間的博弈嗎？
    即便隕落接近二十萬年，祂們的血脈後裔依然針鋒相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無其他的選項？
    三大惡魔之王驚歎著，蠕動著嘴巴無法予以評價。
    良久，次席上端坐的艾姬摩戈回過神來，輕歎一聲，僥幸道：
    “我色欲一脈，居然是魔器被詛咒，差點陷入萬劫不複的境況。”
    “這什麽神聖之水，還真變態。”
    “但是話又說回來，夜公子，你是人族，與艾姬芙拉綁定契約關係。”
    “這件事你是怎麽看待的？難道要相助我魔族，肆意殺戮那些人類嗎？”
    夜寒君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捏著下巴，細細忖思道：
    “立場不同，有時候確實無法獨善其身。”
    “既然魔器關乎到七罪族群的興衰，更能輔助個體的成長，被盜走的「色欲之鞭」，肯定是要尋回的。”
    “不過，我並不打算參與殺戮。”
    “具體如何，視情況而定，現在斷言早了些。”
    “艾姬摩戈，接下來由你坐鎮色欲之國。”
    “戰甲、匕刃、豬龍，你們三個在她身邊，恪守保護的職責，寸步不離。”
    頓了頓，夜寒君自語道：
    “既然是人類紮根生存的區域，由我探訪，想來會比魔族到訪更有回旋的餘地。”
    “剛才展現的地圖上，色欲之國的附近，至少有三個坐標。”
    “按照就近原則，我先把這三個區域探查一遍。”
    “有收獲最好，倘若沒有，我就繼續遠離，直到與七美德正式碰麵……”
    “嗚嗚嗚，把妾身一個魔留在王宮，妾身好寂寞的~~”
    艾姬摩戈作勢撲到夜寒君的膝蓋上，想要抱住他的大腿，哭哭啼啼道：
    “夜公子，就不能同行嘛~~~”
    “妾身很聽話的，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叫我不要殺人，我連一花一草都不會破壞……”
    “不行不行，小浪蕩，一國不能無主！”
    小瓜瓜猝然變成麒麟戰甲魔的樣子，一把將她推開，嚴防死守道：
    “你就老老實實呆在王宮吧，事情我們會辦好的，你不用擔心我們！”
    “擔心？妾身一點也不擔心啊。”
    艾姬摩戈眨了眨眼，脫口而出道：
    “夜公子一定能順利搞定七美德的繼承人，不管是暫時圈禁他們，還是收為仆從，肯定都是如臂揮使。”
    “還有魔器，夜公子不一定能找回「色欲之鞭」，不過無論找到哪個，隻要手裏魔器的數量大於等於一，我們就有話語權，對應的原初魔王，隻會想方設法巴結我們，要是能狠狠敲上一筆，那可就賺大了。”
    夜寒君輕輕頷首，他認同艾姬摩戈的看法。
    被盜的魔器下落不明，能不能碰到運氣很關鍵。
    如果不能自己找回色欲之鞭，也要確保有其他的魔器作為交易的籌碼。
    不然，無論是他的家底，還是色欲之國的國庫，不可能有購買的實力。
    “宇文乃持有嫉妒之槍，以他的能耐，至少還能再捕獲一件。”
    “我們的動作要快了，萬一運氣很差，七魔器提前找回，我們的處境就很被動……”
    夜寒君定下計劃，幾步衝出巨鯊逗蝦殿。
    殿外，夜流螢、烈欣欣，立即投來注視的目光。
    為了避免投影的捕捉，她們沒有站在殿內。
    但關於殿內的交流，她們基本都聽到了，夜寒君並不需要刻意隱瞞。
    “神子，隨時都能動身。”烈欣欣淡笑。
    話落，她拍了拍手掌，遠方的天空，立即有一艘小木船悠哉悠哉飛來。
    “這是？”夜寒君有幾分詫異。
    這小木船看起來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可能瓦解，怎麽都不像是合格的交通工具。
    “我調查過了，色欲之國窮得可憐。”
    “艾姬露絲駕馭的那艘聖船，還是從人類那搶來的，隻有一艘，沒有替代品。”
    “這艘體積小，身板也脆，需要我們格外小心。”
    “不過它行駛速度還行，充滿能量也能進行小幅度的空間折躍，用來趕路，想來能輕鬆少許。”
    “行吧，那就它了。”
    夜寒君點點頭，直接鑽進小木船的副駕駛。
    身後，艾姬芙拉、烈欣欣、夜流螢，跟著魚貫而入，進入客艙。
    “嘿嘿，弑神修羅坐穩了，老司機要開船了！”
    主駕駛位，烈焰木守蔥倒立，滿臉都是躍躍欲試的笑容。
    它居然把自己頭上的赤蔥，插進類似於能量熔爐的器皿中，以自身的火元素充當燃料。
    然後，隨著它一聲大喝，吭哧吭哧冒著熱煙的駕駛艙，馬上有陣紋亮了起來。
    “滴……突突突突！！！”
    陣紋全部亮起，小木船的屁股後頭噴射焰火。
    聽得嗖的一聲，艾姬摩戈的勾玉眼中，再也找不到夜寒君等人存在過的痕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