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五行 第二十一章宮裏的都是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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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玉木藍忽然皺起眉頭,她知道陸道正是個鑽牛尖的家夥,能幹出什麽事,卻也不好說。
隻見陸道正麵紅耳赤道:“偷父小妾,斷父子關係。道正不惜身敗名裂,隻為今日與殿下相見。”
崔器忽然停下筷子,抬起頭愕然看著眼前書生。這是個狠人,比他還狠的人。一般人玩命,頂多來個破釜沉舟,這位可好,爹都不認了。
公玉木藍皺眉道:“真的要做到這一步嗎。”
陸道正點頭道:“殿下胸有才,卻不正。若是殿下繼承大統,天下必亂。為了坤國,為了正統延續,道正願舍生取義,做那萬人唾罵之輩。”
說著,陸道正打懷中取出竹筒,正色道:“品味居的一碗倒,道正願與殿下共飲。道正雖不需要體麵,可殿下需要。”
公玉木藍皺眉看著陸道正手中竹筒,搖頭道:“本宮與陸先生共赴黃泉可不是什麽體麵事,還是免了吧。”
陸道正以為殿下有所依仗,不由瞥了一眼衣衫破爛背著劍匣的貌美郎君,搖頭道:“道正不謙虛地說,文可提筆安天下,武可上馬定乾坤。一個血海未成的小子,公主卻要當做依仗,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崔器剛要起身,卻被公玉木藍一把按住,且微笑說道:“陸先生並未說大話,十年前便是武道宗師,這趟渾水就莫要趟了。玉簪子,全當車馬費了。”
公玉木藍微笑道:“本宮不勝酒力,一杯就好。至於旁人,大可免了。陸先生看如何。”
陸道正躬身奉酒道:“殿下,請了。”
公玉木藍微笑上前,接過竹筒……
崔器愕然,這女人瘋了不成。那竹筒裏的若是喝了,怕是要落個腸穿肚爛的下場。
公玉木藍,殿下,坤國,大統。這一切加在一起,崔器若是還猜不出眼前女子是誰,幹脆一頭撞死算了。
玉源於公玉,青黛出於木藍。崔器怎會不知,公玉木藍就是玉青黛。
傳言玉青黛性子溫婉,現在看來卻不盡然。骨子裏的剛烈、坦蕩,倒是有些女中豪傑義氣。
崔器沒想到,還未到雲中城,便撞上了玉青黛。
扮皇子騙色,師傅又讓黑袍帶話,讓他以大乾三皇子身份當眾殺掉玉青黛,挑起兩國紛爭。那麽玉青黛就不能死,要死也得在雲中城死在他手上。
如今,玉青黛若是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香消玉殞,那他崔器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橫豎玉青黛都不能死,腳底抹油的事,就得多帶一個才成。至於到了雲中城,是騙還是殺,那都是後話。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崔器笑著起身道:“聽聞春城品味居的一碗倒千金難求,小子也想討一碗嚐嚐。”
說著伸手就去搶,玉指觸碰竹筒瞬間,真氣猛地外放。
竹筒炸開,毒酒朝書生激射而去……
陸道正是讀書人,江湖計量他不懂,也不知。哪裏會想到,話說得好聽,卻要動手摳眼珠子。
陸道正條件反射飛身後退,躲過攻擊後,卻見那小子已然扛著三公主翻出院牆,不由怒吼一聲追了出去。
“哪裏逃。”
崔器騰身上馬,卻見陸道正已然殺到身後,不由一拍鹿蜀屁股。便見,剛剛還乖巧的鹿蜀,這陣子卻使起了性子,猛地踢出兩條後腿……
千算萬算,千防萬防,陸道正就是沒想到,那怪東西會撂蹶子。
陸道正比來時還快的速度,倒飛而出摔進院子裏,胸襟上還印著兩個碩大的馬蹄印子……
“啪!”
“啪!”
“啪……”
掌聲響起。
鹿蜀本已拉開架勢,就要四蹄蹬開,卻猛地被崔器勒住韁繩。
村口走進兩人,村尾還有兩人。前攔後堵,崔器沒處跑了。
一樣的書生氣,一樣的折扇,一樣的風流倜儻。唯一不一樣的是,來人更年輕。
崔器抱著玉青黛跳下馬來,輕聲道:“這回沒處跑了。”
玉青黛哀歎道:“春城四傑,文不凡,手夠硬。宗師可期的年輕高手。”
隻見四人圍了上來,躬身行禮……
“見過殿下。”
玉青黛笑道:“又不是風花雪月的景,倒是沒必要惺惺作態了。”
四傑中的邱剛烈苦笑道:“禮不可廢,倒是讓殿下見笑了。”
玉青黛說道:“我與這位小兄弟萍水相逢,不知幾位可否網開一麵。”
邱剛烈瞥了崔器一眼,又瞧了瞧異獸鹿蜀,搖頭歎道:“我無退路,他非螻蟻,豈能抬抬腳放了。還請殿下恕罪。”
正說著,便見陸道正跳出小院,大步而來。
玉青黛曉得今天是個死局,不由歎道:“讀的都是聖賢書,為何非得生死相逼。我那位大姐,到底給你們吃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們這些讀書人,變得不像讀書人。”
陸道正忙道:“此事與長公主無關,殿下莫要信口開河。”
玉青黛剛要開口,卻被一旁的崔器拉了一把,搶了話頭。
“殿下若是不明白不白葬身雲中,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誰就是幕後黑手。又豈是你一句無關,可以洗幹淨的。”
崔器的話,讓春城四傑微微錯愕。
崔器見四傑皺眉,忙再次開口道:“長公主文韜武略皆勝過殿下,乃天命之人。你們如此行事,豈非幫倒忙,做了長公主的豬隊友。害長公主名聲。”
陸道正轉頭見春城四傑陷入沉思,似有動搖之意,忙道:“別聽他胡扯。一會我來動手,事成後,四位可拿我人頭回國。就說我陸道正見色起意,害了殿下……”
崔器忙道:“家國大事,豈是一人義氣,四位可要考慮清楚。莫要因小失大,壞了長公主……”
“小子,住嘴。”
陸道正一聲大吼,揮扇朝玉青黛胸口點去……
崔器哪能讓陸道正得逞,一把抓住玉青黛後腰,丟到鹿蜀背上,同時長刀出鞘,不躲不閃一刀切向陸道正咽喉。
崔器在賭,賭陸道正不會以命換命。
崔器賭對了,陸道正要換玉青黛的公主命,怎會跟他的爛命死磕。
陸道正在刀鋒觸及咽喉前果斷後退,不過扇上真氣,卻隔著三尺距離依舊擊中崔器胸口。
噔、噔、噔……
崔器一連退了好幾步,直到背靠鹿蜀才停了下來。
玉青黛忙道:“萍水相逢,閑事莫管。獨自逃命去吧。”
卻見崔器扭頭苦笑,隨後轉頭望著陸道正大吼道:“姓陸的,你要殺殿下嫁禍長公主,你到底是誰的人……”
崔器在賭,賭坤國女皇生了不止一個女兒,他還要賭那四位跟姓陸的不是一條心。
陸道正臉色漲紅,開口罵道:“你,你血口噴人。我陸道正心向長公主,豈會三心二意。四位莫要聽他挑撥離間……”
崔器冷笑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麽。幾位可不能迷了眼……”
崔器還要再說,卻見一隻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謝謝。”
隨著話音落下,兩道身影飛落玉青黛身旁,微微躬身道:“殿下受驚了。”
突然出現的老夫婦,讓眾人大感意外。
崔器回頭瞥了一眼,卻見玉青黛微笑地看著他。
“還不扶我下馬。”
那張臉很美,那個笑也很美,不過崔器卻美不起來。
大乾的三皇子會演戲,眼前的坤國公主也會演戲,看來皇家人都會演戲。
崔器很無語,不過他依舊伸出了手,因為這場戲還得演下去。畢竟,他現在是大乾三皇子。
玉青黛將二老扶起,看著陸道正和四傑,搖頭歎道:“姐姐怎麽就忘了兒時相伴的快樂。”
陸道正咬著牙,冷聲道:“還是那句話,我陸道正看殿下不順眼,與旁人無關。”
玉青黛搖頭道:“本宮求學雲中,一路被人追殺。直到今天,方才曉得,姐妹無情可以做到這個份上。”
說著,玉青黛接過老婦人奉上的一個長條匣子,輕聲道:“本宮有情,待人以誠,做人以真,與人為善。奈何,奈何……”
匣子打開,玉青黛捧出一把古箏,立於地麵,抬眼笑道:“一曲情難斷,獻給遠方的姐姐,還有眼前幾位。可好……”
崔器微微皺起眉頭,因為那把古箏,非橫而立。他不懂音律,可他知道,古箏要放橫能彈,哪有立著的。
天下間將古箏立著彈的,隻有離國那對鳳凰。崔器聽說過,卻沒見過,因為見過的人,現在都不在了。
“箏橫為樂,立地為兵。鳳凰起樂,老師也要退避三舍。”崔器還記得老師點評天下強者時,特地說過離國那二位。
崔器可以確定,玉青黛絕無修為在身,那麽她要怎麽彈,如何成兵。
他很好奇,難道說眼前這位也有著天大的秘密。
玉指撫琴,心緒隨指而出,落於弦上,蕩出十年情長。
五十弦,一弦一柱愛恨交錯,道不盡的無奈感傷……
愛,不爭,隨著琴音高昂、激蕩,卻也不見。
百鳥裙無風而動,美人落淚,琴音中肅殺之氣越來越重。
曲動心魂,帶著人們走入血色染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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