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笑著拍了拍孔木華的肩膀，捧著保溫杯回了自己的位置。
    孔木華揉了下臉，深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才扭頭朝門口的方向喊：“進。”
    司雲霧雙手插兜，長腿不徐不疾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幾個老師看了眼司雲霧，視線本能的在她臉上多停留了兩秒。
    這長相，過分惹眼了。
    司雲霧走到孔木華辦公桌前，抽出口袋裏的手：“老師好。”
    女生聲音很好聽，隻是有些冷淡。
    但態度卻是格外禮貌。
    孔木華看了她一眼，原本緊繃的神經稍稍鬆了鬆。
    她稍板著臉，端出幾分班主任的威嚴，把成績單推過去，拿著紅筆把她的成績那行圈出來，淡淡說：“我剛看了你上次月考的成績，很差。”
    司雲霧。
    語文：66。
    數學：19。
    英語：28。
    物理：3。
    化學：18。
    生物：21。
    司雲霧看著成績單，眉目淺淡，沒什麽表情的嗯了一聲。
    孔木華把成績單折起來，放在一旁。
    她稍微側過身體，朝司雲霧這邊，仍然板著臉：“不過你不用緊張，沒到高考的那一天，我不會放棄你們任何一個人。”
    司雲霧沒說話，隻是站在那兒。
    孔木華看見她垂在身側，幾乎有些骨瘦嶙峋的手。
    蒼白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脈絡清晰可見。
    一瞬間，孔木華的臉板不下去了。
    她聽說過司雲霧經常生病曠課，身體病弱。
    可傅家那樣的世家門閥，連個好醫生都給她請不了嗎？
    司雲霧瞧著身高有一米七左右，但體重可能都不到八十斤。
    孔木華聲音溫和下來：“從一班到七班，有沒有什麽地方不適應，和同學們相處的還好嗎？”
    司雲霧語氣平淡：“沒有不適應，沒有和同學相處。”
    孔木華以為是七班沒有人理她。
    司雲霧名聲非常差，在一班的時候，就不受歡迎，一直被排擠孤立在邊緣。
    現在來了七班，七班的學生自然也不會主動和她交流什麽。
    孔木華和煦道：“你剛來七班，大家對你不太熟悉，慢慢熟了就好了。”
    司雲霧沒說話，麵容安靜無聲。
    清瘦的身影站得筆直。
    孔木華有點相信主任說的，司雲霧禮貌，聽話，沒有大小姐架子了。
    但她仍然不敢放鬆警惕。
    她看著司雲霧道：“不過七班和一班有一點是相同的，都會嚴抓成績，成績是你們的前程。”
    這話一出，有個老師往這邊看了一眼，無聲笑了下，搖頭。
    司雲霧那成績，若不是有傅家，根本進不了帝城一中這樣頂尖的重點高中。
    她能有什麽前程？
    但凡她成績別拖後腿，也不會沒有一個班肯收她。
    司雲霧所有成績加起來，可能還沒一班的傅景耀和謝靈若他們一門數學成績高。
    孔木華望著司雲霧平淡的黑眼睛：“伱也別灰心，別放棄自己。”
    司雲霧仍然不說話。
    孔木華看出她話少，直接道：“我們約法三章，上課不許睡覺，作業按時完成，課餘時間勤學好問，可以做到麽？”
    司雲霧終於開口，淡聲說：“上課不睡覺，作業按時完成，可以。”
    能做到這兩點，孔木華也知足了。
    她點點頭：“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領一套新的書，好好學習。”
    她沒提司雲霧的書被扔進垃圾桶這件事。
    司雲霧嗯了一聲。
    孔木華起身，拿了個記事本，打算和她一起去教室：“走吧，回教室上早讀。”
    司雲霧雙手插兜，剛側過身。
    孔木華突然說：“司雲霧，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女生扭頭，目光落在孔木華手上。
    她打開分裝小藥盒的一格，五顏六色的一堆倒在手心裏，仰頭悉數扣進嘴裏，喝了口水。
    辦公桌旁邊的飯盒裏，真空包裝的黑色液體中藥，在熱水裏浸泡著。
    孔木華把中藥拿出來，撕開。
    中藥苦澀的味道瞬間在辦公室彌漫開。
    司雲霧聞到了當歸、肉桂、製附子、幹薑，蛇床子、玄參、人參、木香和車前子的味道。
    孔木華皺緊眉開始喝。
    “孔老師再見。”司雲霧說完，收回目光，走去門口。
    拉開門，就看到周羽和他小弟守在外麵。
    周羽一見司雲霧，立馬上前一步：“霧姐，孔媽找你幹嘛？”
    小弟也緊張的看著她。
    就怕是因為昨晚打架的事。
    司雲霧聲音平淡道：“沒什麽。”
    周羽張了張嘴，還要再問什麽。
    孔木華的聲音突然從辦公室裏傳出來：“周羽！你不在教室上早讀，跑這來幹什麽？”
    她拿著記事本雷厲風行的大步走到辦公室門口，瞪著周羽。
    男生嬉皮笑臉道：“這不是早讀嗎，我來接您去班裏視察啊！”
    孔木華懷疑的瞅他：“你最好是！”
    周羽認真嚴肅：“必須是！”
    孔木華沒再追問，吩咐他：“你去躺教務處，給司雲霧領一套新的書，還有最近的試卷，所有科目都拿一份。”
    周羽站個軍姿，劍指從眉尾劃過：“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孔木華忍笑。
    幾人朝樓梯那邊走去，下樓回高三七班教室。
    孔木華對司雲霧道：“等他幫你把書拿回來之後，就離他遠點，免得沾染上他那些惡習。”
    周羽嘴角抽了下：“磨還沒卸，就開始殺驢了？”
    孔木華：“誰讓你一天犯渾，你別給我帶壞新同學了！”
    周羽：“……”
    孔媽你一定看不出，一旁邊的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吧！
    孔木華突然湊近他聞了聞，沉著臉問：“你是不是又抽煙了？”
    周羽義正言辭的回答：“沒有，我發誓絕對沒有！肯定是剛去衛生間沾上的！”
    孔木華哼了聲：“下次再讓我抓到你抽煙，你就給我把‘我再也不抽煙了’這句話寫三千遍！”
    “我上次寫一千遍，都快不認識這幾個字了。”周羽苦嚎：“不寫，打死我都不寫！”
    孔木華沉臉：“所以你還在偷偷摸摸抽煙？！”
    周羽：“……”
    下一秒，孔木華手裏的記事本就朝他打了過來。
    周羽身體一躲。
    孔木華打了個空，正在下樓梯，腳一下沒踩穩，眼看著要摔倒。
    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穩。
    孔木華心有餘悸的抬頭，就對上司雲霧漆黑淡漠的冷眸。
    她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司雲霧表情淡淡，收回無意間切到她脈數的手指。
    隻一瞬，孔木華這一生的“生老病死凶災福禍”皆已呈現在脈象裏。
    獨生女，父母恩愛，家族生意興洪，婚姻前三年順遂，子嗣脈弱，從今年開始，經常去醫院調理身體吃藥備孕，二十九歲命裏有生死劫，如果能平安度過，官貴脈旺，一生順遂。
    但生死劫，幾乎沒有人能平安度過。
    剛才的中藥包上印著孔木華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她今年二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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