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斯是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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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不遠處的朱厚照卻波瀾不驚,見狀朝劉瑾招了招手:“小瑾,你過”
    “少爺,小的連話都沒聽完,他就……”劉瑾聳拉著腦袋,來到朱厚照身邊,出言抱怨
    “先生身體抱恙,不想會客乃人之常情,”朱厚照語氣平和,又向身旁的何文鼎示意道,“小鼎,把那拜帖給小”
    何文鼎應了諾,從衣袖內掏出一拜帖,遞給劉
    “讓那門人將此拜帖遞呈先生,先生自然知道我來”朱厚照指了指大門方
    “少爺,為何不讓小的直接報你身份?”劉瑾邊接過拜帖,邊低聲應
    “莫要多事……”朱厚照輕嘖一
    劉瑾連連應諾,也不敢多言,左手持著拜帖,轉身再次走到那大門前,右手拎起門環,“嘭嘭”地拍打起
    未幾,門房的小窗再次打開,探出半個頭的還是剛才那
    見拍門的仍是劉瑾,他臉上頓時泛起一陣怒意:“怎麽又是你,我不是說了嗎?我家老爺不見”
    劉瑾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勞駕,我家少爺真不是一般人,煩請將這拜帖遞給你家老爺,如果他看了拜帖還是不見,我們調頭就”
    他邊說著邊將一塊碎銀藏於那拜帖底,一同塞到那人手
    那人接過來一看,“呸”了聲,隨即把那碎銀扔了出來,那塊碎銀“骨碌碌”在地麵滾得老
    那人狠狠瞪著劉瑾道:“你莫要看輕”
    劉瑾訕訕一笑:“是在下魯莽,請原諒則”
    那人輕哼一聲,道:“等著吧……”
    話音未落,他已“啪”地一聲關上了那小
    劉瑾一陣苦笑,居然有人不好錢財?
    “督督……”
    庭院內,一名布袍裝束、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正站於北房門前,左手持帖,右手輕敲了敲虛掩著的木
    稍頃,內裏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何事?”
    “老爺,有客人求”那中年男子恭敬地回
    “老夫不是說了嗎?今日不會客,阿林是怎麽搞的?”內裏的聲音再次傳
    阿林就是那門人,他將拜帖給這中年男子,便已站在庭院之中等待
    “老爺,阿林適才已這般回複,但來人不肯離去,還遞上拜說待老爺見帖後,必定會讓他進來”站在門外的中年男子耐心解釋
    門裏頓時傳出一道輕笑,過得片刻,才道:“老夫必定會見他?如此言之鑿鑿?鄭管事,你將拜帖拿進來,老夫倒要看看是誰來”
    那被喚作“鄭管事”的中年男子聽得,伸手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木
    一名頭發都已花白的老者,眯著雙眼半躺在床上,正是當今大明的內閣首輔徐
    鄭管事躡著腳步,走到徐溥床
    “阿林有提及來者為何人麽?”徐溥問
    “老爺,阿林說以前並未見過該人主事的為一少年,帶著二仆人,但那少年沒有自報名”鄭管事回
    徐溥“哦”了聲,指了指他手中的拜帖,道:“將拜帖讀給老夫聽聽……”
    “老爺,稍”鄭管事應了聲諾,緩緩展開拜
    拜帖裏隻得簡單的二三十字:
    “昨日驚聞先生眼疾複發,學生甚為掛謹奉父命,今日特來拜學生朱昭之敬”
    在鄭管事緩慢的聲音中,一直眯著眼睛的徐溥,聽到“朱昭之”三字時,不由得“啊”了聲,急問道:“朱昭之?”
    得到鄭管事的肯定回複,原來半躺的徐溥竟掙紮著要坐起
    嚇得那鄭管事連忙伸手扶著他,待他緩緩坐好,鄭管事才籲了口氣,說道:“老爺,你莫要激”
    “真是朱昭之,你沒看錯?”徐溥臉上全是驚訝之
    鄭管事低頭再望了望拜帖,重重地點了點頭:“老爺,確實是朱昭”
    他不明白眼前的徐老爺為何會這麽大反應,不就是一個人名嘛,還隻是你的學生而
    但徐溥能不大反應嗎?朱昭之就是大明太子朱厚照
    說起“昭之”這兩字,還和他徐溥有關
    數年前,東宮太子說自己也是讀書人,非要徐溥給他起字不可,最後定的就是“昭之”兩
    昭,日明所以,從那時起,當今大明的東宮太子,姓朱,名厚照,字昭
    不過,知道“昭之”的人並不多,除了徐溥和朱厚照,也隻有朱厚照身邊的長隨宦而那幾名宦官早被朱厚照勒令噤聲,不得外
    “將拜帖拿給老夫看”徐溥不管鄭管事的驚訝,朝他伸出手
    “老爺,你眼疾複發,理應少用眼,多靜心休養的”鄭管事猶豫著,但見徐溥一臉堅決的模樣,最終還是將手中的拜帖遞了過
    徐溥接過拜帖,湊到眼前僅兩三寸距離,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了良久,將那拜帖放下來,長籲一聲:“果然是昭”
    稍頃,他突然叫道:“快,替老夫更衣……”
    “瑾爺,你說奇不奇怪,地上居然有銀兩可撿,雖然隻是一丁點碎銀,但也是錢”
    何文鼎不知何時已撿起那一小塊碎銀,以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在劉瑾麵前揚了
    “地上那有什麽錢撿,明明是我的”劉瑾伸手過來,便要搶奪回
    何文鼎側身躲過,把捏著碎銀的右手往半空一舉,輕笑道:“瑾爺,你是明搶呢?”
    “誰搶啦?這叫取本是我的錢,怎麽就成搶啦?”劉瑾盯著那高舉半空的手掌,奮力跳了兩跳,卻根本碰觸不到,隻得無奈地
    “那我們可要好好說道說道,這錢怎麽會是你的呢?少爺就在這裏,你莫要耍”何文鼎笑
    朱厚照嘴角輕輕一扯,一副看熱鬧的模
    何文鼎和劉瑾兩人自到清寧宮後,三天兩頭總要鬥鬥
    不過,劉瑾基本都是落於下風的那
    他上一世所閱過的史書,是將劉瑾描述成“能言善道、詭計多端、狡詐凶狠”,但朱厚照至今還沒見識
    “我耍什麽賴?這就是我的”劉瑾伸出雙手,圈住何文鼎高舉的右手,用力往下
    但他的小身板,又那能扯得動何文鼎如他大腿般粗的手臂?
    “哎,別動手,先聽我說,可好?”何文鼎忍住
    劉瑾喘了喘氣,無奈地放開了他:“快”
    “剛才你已將這碎銀給了那門人,對不對?”何文鼎左手指了指大門方
    “”
    “那這碎銀就屬於那門人的,是也不是?”
    “是……”劉瑾應了聲,但轉而搖頭,“不是,那門人沒有收,碎銀還是我”
    “怎會是你的?明明是他扔掉,我撿到”
    “鼎爺,你才是明搶少爺,你要為小的做主”劉瑾苦著臉,望向朱厚照
    “真要我做主?”朱厚照笑
    劉瑾拚命點著
    “小瑾,那是你活該,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裏?能在這裏做門人的,必經老師篩選,他怎敢收你的錢?不扔才怪”
    “少爺,你的意思,這錢是我的?”劉瑾聽進的卻是後半截話,馬上問
    “沒錯,是你的”
    劉瑾正要高呼一聲“少爺英明”,那知朱厚照又道:“不過,既然小鼎拿到了,就先放他那裏”
    在劉瑾的愕然中,朱厚照笑意更濃:“算是你提前掏出來的茶錢,誰讓你這鐵公雞,一毛不”
    “少爺,這是一分多的銀子呢,喝次茶也就十來”劉瑾苦著
    “行啦,不就一點碎銀嘛,小鼎收好,好幾次的茶錢”朱厚照揮了揮
    “小的知”何文鼎笑著,果真把那碎銀收入懷
    就在主仆三人嬉鬧之時,緊閉的大門之內傳出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數道隱隱的說話
    朱厚照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望向那大
    過得片刻,緊閉的中門“吱”一聲,緩緩往兩邊打開,跟著從裏麵走出數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名老者,輕眯著雙眼,須鬢已花白,左手還扶著枝拄杖,那鄭管事跟在其身旁,扶著他右
    這老者就是當今大明內閣首輔徐
    徐溥,字時用,號謙齋,是南直隸宜興縣洑溪人,如今已年過古
    “先生,學生昭之有禮”朱厚照往前走數步,來到徐溥跟前,朝著他拱了拱
    徐溥見他的拜帖寫著“朱昭之”,如今聽他再自稱“學生昭之”,自是明白眼前這位太子,不想其他人知其身
    “殿……”徐溥意識到不對,馬上改口道,“昭之,你怎麽來了?”
    “先生身體抱恙,學生本應早來探望,但學生後知後覺,實在失”朱厚照
    一陣寒喧之後,鄭管事在前緩步領路,將扶著徐溥的朱厚照,何文鼎和劉瑾三人,迎進倒座房的會客房
    奉上茶水後,鄭管事才躬身退了出
    “百聞不如一見,先生的家宅簡樸得有些出乎學生的意”朱厚照指了指四
    “昭之,這是三進的四合房計有北房、後罩房、耳房、東西廂房,再加上南房,有十數間之多,老夫已覺得甚為奢侈”
    所謂的四合房,“四”指東西南北四方向,“合”則是四麵房屋圍在一起,形成一個“口”字形的結
    四合房的中間位置是庭院,一般都較為寬敞,可種植各種綠植、盆景等
    這三進的四合房,在當下大明,隻不過是略有些錢財的普通生民的居所而
    而堂堂的內閣首輔,居住在這樣的一座普通宅舍裏,與其身份是明顯不相符的,但別人能說什麽?
    說他自視清高,還是沽名釣譽?但徐溥有這個必要嗎?
    “昭之,老夫遲早要告老還鄉,在京城有這處暫居之所足”徐溥又
    “暫居之所?這不是先生的家產?”朱厚照更是愕
    “租賃待老夫回歸故裏之時,也能省卻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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