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馬先生曾總製三邊、熟知邊事，而徐先生於內閣代王言總國政十餘載，兩位先生均為累朝重臣，對兒臣所提之禦寇三要定能批評一”朱厚照恭敬地回應
    弘治皇帝沉吟了半晌，終於答應他的請求，即命蕭敬前去傳口
    蕭敬剛走出大殿，朱厚照已經又道：“父皇，兒臣繼續禦寇安邊之事，可好？”
    “你還有想法呢？”弘治皇帝嘴角一
    朱厚照用力地點了點頭：“父皇，若重設三邊總製，整飭陝西馬政，那要任命大臣吧？”
    “皇兒，你莫要告訴朕，已有屬意之人？”
    “知兒臣者，莫若父皇”朱厚照笑了起
    “少來，才隨朝一日，你能知道多少文武官員，這就敢薦人？”弘治皇帝笑罵
    “父皇，你姑且先聽聽嘛？”朱厚照笑意不
    弘治皇帝勉強頜了頜
    “兒臣以為，三邊總製之大臣，首先應熟知虜賊之品性，曾與虜賊交鋒過且告捷；次要則須文武兼備，以及德高望”
    “那恐怕當下無人能勝任吧？”弘治皇帝“哦”了
    “就兒臣所知，起碼有兩”朱厚照
    “為何朕不知？”弘治皇帝似乎有些茫
    “父皇一時未想起而”
    在弘治皇帝依然迷茫的眼神中，朱厚照緩緩道：“其中一人，剛父皇已下旨要召”
    “哎，原來你說馬卿家呢？”弘治皇帝恍
    朱厚照笑著點了點
    馬文升，乃大明的兵部尚書，自是符合朱厚照所說的標
    馬文升是因為武舉無望，才走了文舉之路，可謂文武兼在成化年間，他不僅參與平定土達之亂，還總製過三邊，署理過軍機要務，功勳卓
    弘治皇帝思索了半刻，道：“馬卿家如今為本兵，責任重大，如何能抽身？”
    “父皇，無論聲望還是過往，馬先生乃三邊總製的最佳人”
    弘治皇帝搖了搖頭：“另一人是誰？”
    “第二人，便是已致仕返鄉的世纓先”
    “世纓先生？”弘治皇帝似不知道此人為
    “世纓先生，姓秦，名”朱厚照
    秦紘，字世纓，乃山東布政司單縣人，景泰二年進士，初授南京禦
    成化十七年，北虜達延汗率領數萬騎兵由大同侵明邊，長驅直入，擄掠宣府等
    時年，秦紘為宣府巡撫，聞知賊訊即與鎮守總兵商議，定下抗敵方略，鎮守官兵齊心奮勇出擊，達延汗懼而退
    因此功，秦紘受到嘉獎，被擢升為正四品的都察院左僉都禦史，繼續巡撫宣不久入朝，都察院事，後又調升為戶部右侍郎，不過，在弘治十一年已托病致
    “原是秦卿家，但他數年前因病致仕返鄉，怎可能有精力總製三邊？”弘治皇帝雙目滿是疑
    “父皇，凡文武兼備之人，多半身壯體你看，馬先生今歲七十有五，仍生龍活徐先生還年輕些，卻手抖足顫，一目更不能”朱厚照提到徐溥，臉色不由得一
    弘治皇帝也是一陣沉
    片刻後，朱厚照再道：“父皇，秦先生乃文武兼備之才，數年前為托病致他是伏櫪老驥，蟄居待”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那督理陝西馬政，為何人？”
    “兒臣亦有兩人其一，現任兩廣巡撫兼總督的劉時雍卿”
    劉時雍，名大夏，時雍是他的湖廣華容人，天順八年進士，被選為庶吉弘治十三年，因被推舉而出任右都禦史，巡撫兩廣及統管兩廣軍
    “劉卿家？去歲才巡撫兩廣，兩廣軍務甚為緊要，這不能”弘治皇帝馬上搖頭，未幾，又道，“另一人呢？”
    “其二，現任南京太常侍卿的楊應寧卿家，此前曾於陝西任職數年，常考察邊疆戰事，熟知陝西一應事”朱厚照應
    楊應寧，亦即楊一十二歲以奇童之資被推為翰林秀才，後送往翰林院讀
    十四歲參加鄉試即中舉，而在成化八年，更以十八之齡登進士第，現為南京太常侍卿，曾任陝西按察副使兼督學足足八年之
    朱厚照隻是將劉大夏拉來充當人頭的，本就沒打算由其督理陝西馬政，楊一清才
    “皇兒，劉卿家和楊卿家均在京外，你似乎沒和他們有甚麽接觸吧，為何知道其過往？”弘治皇帝終於道出心中疑
    “父皇，你莫非忘了《百官名錄》，那可是你恩準為兒臣設立”
    《百官名錄》，就是朱厚照放在文華殿櫃子的名錄，由宦官專門看
    裏麵記錄七品及以上的文武百官，且一旦有升遷或貶謫，兵部和吏部須在一旬內更替，除非該官員不幸離世，才不會繼續變
    弘治皇帝伸手輕擊了擊額頭，自己竟然忘記
    就在這時，朱厚照突然輕咳了數下，指著自己的喉嚨道：“父皇，兒臣說了半個時辰有餘，如今嘴唇幹裂，喉嚨冒煙……”
    弘治皇帝不明所以，嘴唇微動正要詢問，朱厚照笑著道：“父皇能否賞賜茶水，讓兒臣潤潤喉嚨？”
    “皇兒，你才隨朝兩日，為何就如那些老臣一般拘謹？朕是你父皇，你讓朕情何以堪？”弘治皇帝輕歎
    “父皇，君君臣兒臣不能失了禮節，要不然有人會參兒臣大不”朱厚照恭敬地應
    “誰敢？這裏是武英殿，隻得你我父子二人，並無外人，無須如此顧”弘治皇帝
    朱厚照晃了晃頭，先後望往武英殿內的數名宦
    弘治皇帝頓時明白，朝那些宦官道：“你們都聽好了，朕和東宮之言不得外若有人陽奉陰違，朕定不輕”
    那數名宦官隨即跪拜，幾乎同時應道：“奴婢不”
    “皇兒，放心了吧？往後，你我父子二人單獨相處時，切莫這般拘”
    “兒臣謹遵皇”朱厚照應道，嘴角帶
    說是這般說，但他真不敢放浪形禁宮，雖有個禁字，但有關宮內的消息，外傳得可快
    “你想喝茶，自行吩咐他們就是”弘治皇帝伸手指了指那些宦
    朱厚照隻得朝站得最近的一名宦官招了招手，說道：“孤口渴得很，去倒杯茶來，龍井茶即”
    弘治皇帝微微一
    過得一會，朱厚照將宦官端來的龍井茶剛呷了兩口，卻瞥見弘治皇帝突然眉頭一皺，不由得喚了聲：“父皇……”
    弘治皇帝擺了擺手，望向西側牆垣邊的一名年輕宦官道：“蕭敬出去傳旨多久了？”
    “回萬歲爺的話，蕭公公出去已有三刻”那年輕宦官似乎隨時留意著時辰，聽得弘治皇帝問話，未及片刻已回
    “為何兩位卿家仍未至？”弘治皇帝站了起來，離開禦座，在大殿中慢慢踱起步
    朱厚照見狀把茶杯擱到案上，跟到他身旁，說道：“父皇，何須如此心”
    其實也怪不得弘治皇帝心急發
    如今還沒宦官通報，遣去傳旨的蕭敬也沒回，即是說徐溥和馬文升均未
    要說馬文升沒到，還說得過去，畢竟兵部在東長安街的南側，由武英殿而出，一來一回少說也有四五裏
    但徐溥未到的話，似乎就不應該了，他當值之地是文淵閣，在文華殿南側，離武英殿約莫就二三百步之
    弘治皇帝隻“嗯”了聲，沒回應朱厚照，在殿內來回踱著步，過得一小會才回到禦座上，拿起禦案的題本，心不在焉地翻了起
    朱厚照沒有再出聲，緩緩端起那杯龍井茶，又小抿了數
    殿內沉寂了片刻，一人跨過武英殿的門檻，口中呼道：“萬歲爺，老奴回來複旨，徐大人和馬大人已在殿外等”
    來人正是此前出去傳旨的蕭
    “快”弘治皇帝持著題本，突地又站了起
    蕭敬躬身領命而出，少頃已折返而回，領著徐溥和馬文升走進大
    徐溥和馬文升兩人互相攙扶著，確切地說，是馬文升扶著徐
    比徐溥足高出一頭的馬文升，身材魁梧，腰板挺得筆直、步伐穩而有力，而徐溥身軀佝僂，手抖足
    若沒有馬文升攙扶，徐溥或許走得更就這般模樣，說來可能也沒多少人相信，馬文升竟比徐溥還年長數
    剛邁入大殿數步，徐溥和馬文升同時俯身要跪
    “兩位卿家無須多禮，蕭敬，快快扶住兩位卿”弘治皇帝
    徐溥和馬文升仍堅持跪
    “臣徐溥叩見皇上……”
    “臣馬文升叩見皇上……”
    弘治皇帝又道：“兩位卿家快快請起，此乃武英殿，無須這來人，賜座賜”
    僅數個呼吸後，兩名宦官已搬來錦凳，另兩名宦官端來茶
    在弘治皇帝的示意下，錦凳放在禦案正前方僅五六尺之
    徐溥和馬文升均已雙眼泛起淚光，竟同時輕泣起
    一人道：“皇上對臣等如此優待，臣有”
    另一人說：“天恩浩蕩，臣粉身亦無以為”
    這兩位大人為何如此激動？
    據史載，終弘治一朝，弘治皇帝私下召見臣子的次數屈指可
    如今弘治皇帝不僅召見他們，還賜座賜茶
    “臣見駕來遲，實為不敬，請皇上降”兩人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躬身請起罪
    弘治皇帝看著徐溥那佝僂的身軀，暗暗一歎，對其因何遲來卻已不想追問，朝著兩人揚了揚手：“兩位卿家何罪之有，快快請”
    兩人互相攙扶著緩緩站起來之時，弘治皇帝又道：“朕召兩位卿家前來，乃禦寇安邊之”
    少頃，他望向蕭敬，再道：“將剛到的西北邊事急報，挑要緊的說”
    蕭敬應了聲諾，徐溥和馬文升愕然，又有西北急報？
    沒多久，蕭敬將啟本的大致內容敘述了一遍，自是略去“堂主”及“灰狼”等信
    在徐溥和馬文升的滿臉驚懼之中，弘治皇帝緩緩問道：“兩位卿家聽了之後，不知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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