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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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嘚……嘚……”
聽著車外傳來的不緊不慢的馬蹄聲,坐於馬車內的徐溥眯著雙眼,隨著馬車的晃動,他右手更時不時輕輕拍打著座下的坐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
“老爺,你要坐穩了,前麵的一段路或許有些不平整……”一道聲音突然自車廂前方傳來,正是那鄭管
“那就走慢一些,老夫是致仕返鄉,並非趕赴急差……”徐溥口中緩緩說
“小的明白……”傳來鄭管事的回
過得片刻,車廂果然晃動得更加厲害了些,徐溥卻似毫無影響一般,仍眯著雙眼,右手依然時不時輕拍打著坐
“老爺,你那學生,可麵生得很,算上今日,小的才見過他兩但他來送行竟然這般依依不舍,仿似放心不下老爺返鄉一”鄭管事的聲音又傳
“你說昭之呢?他對老夫一直敬重有”徐溥聽得雙目微微一張,嘴角帶
對於朱厚照的這番舉動,徐溥也甚覺欣慰,雖然目視不清,卻也感受到朱厚照的真情實
“老爺,那些來送行的大官小官可就不一樣,多為客套話,有些更虛情假”鄭管事再
“老夫已返鄉,又理這些做甚?”徐溥回應道,略一頓,又道,“小鄭,此番你跟老夫回宜興,那就沒甚麽事管了,你可不要後悔”
“十多年前,若不是老爺,小的早就餓死後來在老爺張羅下,小的還成了沒有老爺,小的怎會有今日?”鄭管事應
“老夫已是一介山村野夫,你跟在老夫身邊,又有何益?況且你已有妻兒,更應留在京城,如今卻攜眷隨老夫奔波回鄉,又是何苦呢……”
“老爺不用再勸無論老爺去哪裏,小的都會跟在老爺身邊服那怕老爺驅趕,小的也不會”
徐溥“唉”地歎了聲,微搖了搖頭:“你既如此打算,老夫又怎忍心驅”
隨著兩個車輪的緩緩滾動,馬車一搖一晃地往前移動
過得片刻,鄭管事的聲音又傳來:“老爺,你是歸心似但你這一返鄉,卻把孫少爺獨自留在京城了,你是真舍得呢?”
徐溥淡然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不可能看護他一輩子如今老夫致仕,要落葉歸根”
鄭管事所提到的孫少爺,是徐溥的嫡長孫,名文
按規例,內閣閣員致仕時,可乞請皇上授其一子以“中書舍人”官職,這是處理文書的閑職,其實和後世的秘書差不
不過,徐溥的長子前些年已經以納粟授官,次子因患有腳疾又不能為官,故而這“中書舍人”就落到嫡長孫徐文煥的頭
“景泰五年,老夫於殿試以一甲二名得授翰林院編修,至今以內閣首輔致仕,近五十載的為官之途,還不是老夫一步一步走過來?讓文煥好好曆練吧……”徐溥緩緩
鄭管事笑道:“看來老爺是下了狠”
“老夫一把年紀,管不了”徐溥“嘿”地一聲,略頓了頓:“小鄭,老夫在宜興故裏的新居應該快建好了吧?”
在弘治皇帝準許他致仕的第二日,徐溥就已經命人寫信回故裏宜興,除了告知自己將致仕返鄉外,還讓族人為他興建一處房屋,作為他還鄉的居所以頤養天
“老爺,前兩日你才問過,這月來你問了不下十數日前收到的來信,按時日推算,應該才剛開始動”鄭管事笑著
徐溥聽得也笑了起來:“老夫每日都念著,原來才過兩三日”
“老爺,放心那信中提及的落成之日是在九月中旬,待老爺返到宜興,那座新屋肯定已經建好”
“好,那老夫可要好好想想,待回到宜興後做些甚麽才”徐溥似在自言自
前麵的鄭管事聽得輕笑一聲,這次卻沒有回
不知不覺間,徐溥這支僅有數輛馬車的車隊,已經沿著官道走了十餘裏
坐在前方車沿邊的鄭管事,一時看看車夫如何駕馭前麵那匹馬,一時又望望官道兩邊的景
忽在此時,他似乎聽到後方傳來一陣呼喚聲,側耳再細聽之下,隱約是“鄭管事,請等等……”
傳來的聲音是又高又
鄭管事頓時愕然,難道這‘鄭管事’是指我?
“小鄭,後麵是不是有人在呼叫?”坐在馬車內的徐溥似也聽到了,隨即出言問道,他隻是有目疾,耳朵是靈敏得
“老爺,是有人在叫喚,不知是不是在喚小的?”鄭管事馬上應
“那停下車來,看看是何人呼喚?”
鄭管事應了聲諾,讓車夫緩緩勒停前麵拉車的馬,馬車不一會就停了下
一陣陣“嘚嘚”的馬蹄聲自後方傳來,僅過了一小會,一名身穿便裝的五大三粗之人騎著馬追了上
隨著一聲“籲……”,追過來的那匹馬被勒停,剛好在鄭管事這一
鄭管事轉頭一望卻愣住了,稍頃才反應過來,問道:“你,你不是我老爺那學生的仆人麽?怎麽會在這裏?”
騎馬追至之人卻是何文鼎,他聽得隨即笑道:“想不到鄭管事這般好記性,還記得我家少爺和在剛遠遠望見,在下以為看錯,這才來確認一二,想不到真是鄭管事,巧”
鄭管事張口正要問何事,馬車內的徐溥聽到動靜,竟已經挑起馬車前方的擋簾,探了半個頭出
鄭管事見得隨即道:“老爺,小”說著已伸手扶住
何文鼎朝徐溥拱手行了個禮,道:“徐先生,小的奉少爺之命,特來向先生問”
他如朱厚照那般,將徐溥喚作先生,這可是朱厚照特意交待的,讓他莫再稱徐溥為“閣老
徐溥聽得傳來的聲音甚為熟悉,他努力睜著雙眼,認真辨認了好一會,終於認出眼前之人竟然是身著便裝的何文
這可是朱厚照身邊的長隨宦官啊,徐溥頓時愣住了,須臾,才開口道:“原來是你啊,是昭之還有事情交待老夫麽?”
何文鼎聽得卻笑而不語,隻舉起了右手,將那馬鞭朝半空揮動了數
正在徐溥和鄭管事茫然之時,後方再次傳來“嘚嘚”的馬蹄聲,未幾,又一人在馬車的另一邊勒停了
徐溥聽得動靜轉頭望了過去,但他僅有右目勉強能視,來人離得又有些遠,沒有開口之下,他一時之間自然辨認不了來者為何許
鄭管事望著來人片刻,已經驚呼起來:“你,你不是老爺的學生朱昭之麽?你怎麽也追過來了?”
來人正是化名朱昭之的朱厚照,身穿便裝騎著一匹黑馬,正笑意盈盈地望著徐
徐溥聽得卻大吃一驚,努力睜著雙目,緩緩湊向馬車的邊沿處,但眼前仍模糊一
他口中急呼道:“昭之?你真是昭之?”
“先生,學生昭之有禮”朱厚照笑著朝他拱了拱
聽著這道熟悉的聲音,徐溥終於確認眼前之人為朱厚照,不由得輕歎一聲:“昭之,你為何會在這裏?”
朱厚照笑意不減,又道:“先生,正如學生不久前的臨別所言,你我再次相見之時不會太這不,我們又見麵”
徐溥聽得又是一歎:“這是何故?”
“學生今日離京,將隨先生往江”朱厚照又
“這,這,萬萬不可,皇……”徐溥急道,但“皇”字一出,他意識到不妥,隨即收了
朱厚照馬上接話道:“先生無須惶恐,學生是奉了家父之命離京其實此番離京,學生不僅要增長見聞,亦要替家父往江南處理些事”
徐溥這下算是聽明白了,眼前的朱厚照奉旨離京想必是為某些事情,而微服而出,顯然是為了隱瞞身份,好方便行
對於弘治皇帝竟然讓未成年的朱厚照離京,徐溥心中雖然十分不解,但這不是已致仕的他可以幹涉的
“學生本應該在長亭送別先生時就告知,但學生想給先生一個驚喜,這才隱而不希望先生切莫見”朱厚照笑了
徐溥輕歎一聲:“昭之,你可嚇著老夫”
“此乃學生之錯,還望先生見但此行長路漫漫,正好與先生同路做伴,可談談話,解解路途的苦悶,豈不甚好?”
既已成定局,徐溥隻得連聲稱好,扶著他的鄭管事雖有滿肚疑問,卻也不敢問出
朱厚照與徐溥僅閑聊了一會,因鄭管事等人在場,絲毫沒有提到自己的身
“先生,我們還是先趕路吧,前方數十裏就是固節今晚便在那驛站過夜,到時你我再詳談一”朱厚照舉起手中的馬鞭,往前方揚了
未幾,徐溥重新回到馬車之內,他的車隊再次緩緩行駛起
靜靜等了片刻,何文鼎在朱厚照的示意下,再次伸起了右手,將馬鞭在半空揮了
過得一會,“嘚嘚”馬蹄聲之中,數人騎馬先至,在其後方不遠處,還有十數騎護著多輛馬車緩緩駛
最先抵至的數名騎馬人之中,劉瑾赫然在
除了劉瑾,另外那些人大多是虎背熊腰,不過均身穿清一色的便裝,看起來也隻不過是普通的商人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