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留中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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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和徐溥共乘的那輛馬車在官道飛馳之時,內穿道袍、外披直領氅衣的弘治皇帝,正好整以睱地坐於武英殿的禦座上,雙手還端著那隻盤螭
    而在弘治皇帝左側,離禦案約莫二三步之遙,卻站著蕭
    隻見他躬著身軀對弘治皇帝說道:“萬歲爺,題本已經全部送來”
    弘治皇帝“嗯”地應了聲,問道:“有多少?”
    “回萬歲爺,共有一百三十六”
    弘治皇帝聽得嘴角扯了扯,隨即轉頭望著蕭敬,竟然輕笑起來:“他們也真夠上心呢,為了東宮千秋節,一日之內便呈遞了一百三十六份之多?”
    前段時日,不少臣子就曾經呈遞過提及東宮千秋節的題本,但弘治皇帝對此類題本均留中不發,亦即是不議不
    蕭敬聽得用力點了點頭,還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地麵道:“萬歲爺,一百三十餘份題本堆在這裏,都已壘成了一座小山般“
    弘治皇帝瞥了一眼他所指之處,無奈地搖了搖頭,稍頃,輕拍著麵前的禦案:“那就先取數本過來”
    蕭敬應了聲諾,往旁邊移了一小步,站到那一堆壘成小山般的題本之
    須臾,他一個彎腰,便將“小山”上麵的數份題本拿起來,往禦案方向移了移腳步,恭敬地放至禦案之上,輕聲喚道:“萬歲爺,請覽閱……”
    “”弘治皇帝將手中的盤螭杯緩緩放到禦案的一
    未幾,他取起最上麵的一份題本徐徐展開,覽閱起
    過得片刻,弘治皇帝瞥見蕭敬仍躬身站於自己身旁,隨即說道:“蕭敬,如此多題本,朕一時半會那能看得完?你也趕緊翻翻,看他們在提些甚麽?”
    蕭敬往前躬了躬:“老奴遵”
    話音剛落,他轉身步至那堆如小山般的題本前,拿起其中的一本,快速覽閱起來,說一目十行也不為
    就這般,一主一仆,一坐一站,各自覽閱起題本
    過了一刻鍾左右,禦案的一邊堆起了厚厚的一大疊題這疊題本幾乎全是蕭敬覽閱後所堆放的,弘治皇帝隻“貢獻”了小部分而
    再覽閱了片刻,弘治皇帝無奈地輕歎了聲,便將手中的題本扔到禦案的一邊,口中更道:“千遍一律,耗費的全是朕的銀”
    他邊說著,邊再次端起放置於禦案的盤螭待抿了數口茶水後,他雙手卻捂著那隻盤螭杯不
    弘治皇帝似乎不打算再繼續覽閱眼前的這些題本了,隻任由蕭敬一本一本地翻
    時間在慢慢流
    見得蕭敬翻閱了一本又一本,弘治皇帝終開口問道:“蕭敬,已翻閱多少?”
    蕭敬聽得手中頓時一緩,抬頭打量了疊於禦案的題本片刻,就已應道:“萬歲爺,算上老奴手中這份,禦案擺放的應有二十份題”
    弘治皇帝輕笑道:“這般說來,適才你已覽閱了十六份?”
    蕭敬躬身應了聲“是他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雖然朱批不經其手,但在奏疏及聖旨等蓋“皇帝之寶”印章前,他均會負責地覽閱一遍內容,長此以往,覽閱的速度自然不會
    “那你繼續翻,看他們到底有何言論?”弘治皇帝頜了頜首,又抿了口杯中
    蕭敬應了聲諾,再次覽閱起題本
    弘治皇帝輕籲了口氣,過得片刻,已將手中的盤螭杯放到禦案上,更幹脆眯起了雙
    不知過了多久,蕭敬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萬歲”
    弘治皇帝睜眼一看,隻見蕭敬雙手遞了一份題本到自己麵
    蕭敬再道:“萬歲爺,此份題本似有所”
    弘治皇帝聽得“哦”了聲,接過來一
    隻見題本上寫著:“臣工科給事中張文謹奏:臣聞東宮太子之學業已荒廢二月有奇,隨朝觀政亦停了月
    臣愚以為,東宮太子乃國之儲君,實係大明之國
    ……
    臣伏乞皇上隆而重之,督東宮太子重拾學業、再度觀
    明日乃東宮千秋節,應令文臣武官前往文華殿行賀禮……”
    仍未將題本覽閱完,弘治皇帝嘴角一扯:“東宮觀政與否,他們也要議一番?”
    他邊說著,邊將手中題本一合,已不再看,更順手扔到禦案一
    東宮太子隨朝觀政與否,本是弘治皇帝一句話之事,作為臣子非要以此上一份奏疏,就有點“吃撐了
    因弘治皇帝“寬懷仁厚”,臣子們總想“扒他老底”,什麽都想知道,什麽都要
    “繼續翻閱,看還有哪些奇論怪語?”弘治皇帝搖了搖頭,話音剛落,他再次眯起了雙
    過得一會,在“萬歲爺”的呼喚聲中,蕭敬又朝弘治皇帝遞來一份題
    弘治皇帝展開一看,隻見題本寫道:“臣兵科給事中周旋謹奏:
    臣聞,東宮太子不至奉天門觀政已逾月餘,乃因出宮之若此傳言為實,實有違祖然臣愚以為,此應為謠言……
    明日乃東宮千秋節,臣伏乞皇上頒下旨意,令文武百官於早朝後,同往文華殿向東宮太子行賀如此,謠言便不攻自破……
    伏乞聖”
    弘治皇帝臉上泛起一陣怒意,心中暗道,皇兒出宮的消息,到底是誰外傳的?
    他抬頭望著蕭敬,略為思索,已將手中的題本往蕭敬遞了過去:“蕭敬,好好查一查,看宮裏到底誰在亂嚼舌頭?”
    蕭敬躬身應了聲諾,伸出雙手接過那份題
    與此同時,文淵閣
    劉健、李東陽和謝遷三位閣老,均並沒有“埋頭苦幹”,卻同時圍坐於狹窄廂房的一張桌子周
    此刻他們三人的手裏均端著一隻杯子,那一絲絲的熱氣,正自杯口徐徐往上
    謝遷將手中杯子湊近嘴邊,往杯裏輕吹了吹,杯口的絲絲熱氣頓時散開,這才抿了一口杯中
    須臾,他望向劉健,說道:“首輔,明日便是東宮千秋節,皇上遲遲未下旨操辦,到底有何用意?”
    雙手緊捂著杯子的劉健,聽得卻波瀾不驚,緩緩道:“賓之,為人臣子,豈能隨意揣測聖意?”
    謝遷搖了搖頭:“首輔,此言差東宮千秋節迫在眉睫,若今日再不區處,明日又如何來得及?”
    劉健道:“於喬,這七八日來,好幾份提及東宮千秋節的奏疏,呈遞至武英殿後,皇上均留中不此事,你亦”
    謝遷臉露不解:“首輔,往年,皇上對東宮千秋節可是隆而重之,早早已頒下旨意讓禮部提前籌今年為何會如此?”
    劉健沒有回應,緩緩將手中之杯湊近嘴邊,抿了口茶
    李東陽卻道:“謝閣老,你亦說是往如今不同”
    “此話怎講?”謝遷
    “提及東宮的不少奏疏,皇上均留中不”李東陽再
    謝遷略一沉吟,又道:“首輔,李閣老,這兩日奏請在東宮千秋節時,於文華殿向東宮太子行賀禮的題本,共有一百三十餘份,今早已送至武英莫非皇上仍會視而不見?”
    劉健和李東陽對視了一眼,均沒有回應謝遷之
    謝遷又道:“這麽多的題本,若皇上繼續留中不發,便能堵得住文武百官的悠悠眾口麽?皇上總要順一順眾臣之意吧?
    李東陽輕笑一聲:“謝閣老,你莫非忘了數日前?”
    “數日前?”謝遷皺了皺眉
    李東陽頜首:“謝閣老,你可還記得,皇上如何區處內閣呈送的懲處保國公等人的章程?”
    謝遷聽得愕
    李東陽又道:“若說皇上會順應眾臣之意,也不見保國公等人的懲處章程便是例”
    在謝遷的思索中,李東陽繼續道:“起初,皇上連續二次均以懲處太輕為由,將章程發回,讓我三人重”
    謝遷點了點頭,劉健卻又抿了一口杯中
    李東陽再道:“但若說皇上完全不順應臣子之意,似也不妥”
    謝遷和劉健仿似知他要說甚麽,竟同時輕歎了一
    “經與英國公、戴總憲商議,我三人重擬了懲處章本想皇上寬懷仁厚,能對保國公等人從輕發誰料,皇上竟依照懲處章程,幾乎隻字不改便頒下了聖旨,對保國公等人奪爵削”李東陽一陣無
    劉健苦笑起來:“賓之,於喬,聖心難測”
    謝遷輕籲了口氣:“說起保國人等人的懲處,如今英國公和戴總憲每每見得還埋怨一通”
    李東陽無奈地笑了笑:“謝閣老,英國公與戴總憲又怎會埋怨你,要埋怨也隻是在埋怨不”
    劉健插話道:“保國公之爵位被奪,元瑞和德潤亦被削職,皆屬無可挽回之事,再提亦無賓之、於喬,皇上已恩準,元瑞和德潤下月初便要離京,致仕返鄉……”
    劉健此言一出,這間狹窄的廂房頓時沉寂起
    過得好久,謝遷又道:“首輔,李閣老,明日便是東宮千秋節,皇上總不能拖著吧?若皇上再次留中不發,那豈不是說那傳言是真的,東宮如今並不在宮中?”
    李東陽卻應道:“謝閣老,此等傳言有多少可信之處?東宮才十歲之齡,為何要出宮?況且,如若東宮不在宮中,皇上為何能如此平靜?”